他們的相遇毫無前兆。

第一次相遇在雨山樹上，當時僅僅是隨意的一瞥，慵懶卻不失優雅的貴公子形象撞入她眼，惜念覺得，大概這天下再也沒有人能更好的詮釋這種與身俱來的高雅。

而月離對惜念除了好奇外更多是一味盎然的興致。

江湖如此之大，公子月離的名聲自十幾年前就已在江湖流傳，他的武學天賦，他的渾厚內力，他獨樹一幟的武功招數，無一不令江湖中人艷羨，可只有他知道這背後付出了多少。

待聲名鵲起，他結識了江湖上名流，想他看過的武學門派眾多，這些所謂江湖名流的招數他都清楚，唯獨惜念的出現充滿了謎，讓他好奇，讓他困惑。

惜念到是不在意別人的眼光，提及她的家人，她非常自豪：“我的家人自然是將我當成寶的。”

當她想要行走江湖時，子衿不厭其煩的為她講解這個天下；當她想要探知夢境時，子衿總是在不經意間幫助她，照顧她；也曾在她危及時顧不得自己來救她。

若非子衿，她孤身一人在這流桑江湖漂泊，未曾擁有一位至交好友，怎不寂寞！

月離自己也不曾發現，當惜念滿臉自豪，又帶著一副寵溺的神色時，他的雙眸中竟閃現了一絲妒火，就像當初的墨傾，但是很快湮滅，以至於連他自己都未曾發現，仿佛從未出現過。

“你曾提及子衿，可是星辰樓樓主顧子衿？”

突然一問，卻沒有引來惜念的詫異，反而只是一笑置之：“我還以為你不好奇了，他的確是星辰樓主。”

驀的，十指緊握，星辰樓在六國中也算是一方勢力，只是他一直保持中立態度，所以對於六國來說星辰樓是一座可望而不可及的蜃樓。

星辰樓，在十多年前突然出現，屹立在裳國國都傾城，這是一座酒樓，但也是買賣各國消息之地，只要你出得起價格，想要什麽消息都能得到，可各國王侯都會它打過主意，只是每次都是以失敗告終。所以星辰樓在雲華和各國王侯將相中成為了不可攀及之地，十幾年下來似乎沒有人會想著要將它收入麾下。

也正是這樣壯大自己的子衿才能將惜念完全保護下來，使得外界人幾乎不知道星辰樓主還有這麽一位家人相伴。

“你和星辰樓有什麽關系？”雖然這麽問，月離卻覺得已經知道答案了，果然……

“星辰樓啊，自然是我和子衿的家。”惜念忽略了面前人緊張的神色，語氣漫不經心。

不知為何，每當月離聽到那聲子衿或者我家子衿時心裏莫名的火焰再度膨脹。

“我曾聽聞星辰樓主有個妹妹，只是很少有人得見樓主，更不知其還有個妹妹，”月離終於意識到，其實他早該想到的，無心曾探查到有未女子時常出入星辰樓，後來卻是線索突斷，怎麽也無法探查下去，定然也有顧子衿的手筆在，思及此，他也認識到不可讓其他勢力發覺她的存在，“我只是處理一個不聽話的屬下，不會殃及他人。”

惜念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是無害，月離想當然的認為是顧子衿將她護得太好了，不過當他瞄向地上依舊跪坐的人時，眼底的血氣再次驟升。

男子自知逃不過今日，認命舉起身邊長劍，含淚望向眼前的人：“公子，壹水有幸得公子栽培，來世定當做牛馬報答公子。”

惜念雙眼圓瞪，都要殺他了，他還想著報恩！

這是傻子嗎？

劍影如星，寒光勝過了上空的璀璨，冷冽劃過，一抹殷紅劃過眼角，灼燒了這個夏天。

感慨於生命的脆弱，這位叫壹水的人逝去，惜念沒有悲傷，只是有些惋惜，人間歲月轉瞬即逝，便是凡人生命的脆弱。

殺氣瞬間消失，就像從未出現過，不過方才那陣壓抑便是從月離身上散發的，威壓感俱滅，突然的釋放讓玉書喘了口氣，此時他循著女子的背影，只覺得這姑娘身形模糊，飄飄然不似人間女子。

手被兀然地抓緊，惜念莫名地看著眼前人，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

“回去了，玉書將壹水厚葬。”

玉書領命，月離獨自帶著惜念回了客棧。

“明明這麽關心屬下，卻硬是將自己包裝成一個冷酷的主人，你裝得不累嗎？”惜念不解，壹水死了，他分明是一臉後悔的要命，卻仍是裝作一副雲淡風輕，她不敢茍同。

惜念這不問還好，誰知這一問月離卻一副深仇大恨，門被摔得砰砰響，附近客房的人還偷偷開門向外望，惹來許多好奇驚疑。

公子月離可從未有過這般的失態，連月離自己都懊惱著，自遇到這個女人後變化太大了，這些變化甚至讓他感覺害怕，心裏若是存了一份牽掛便多了一個弱點，而且一直以來的雲淡風輕也在慢慢變化，只是這份改變讓他膽顫，有時候可能會成為他的致命傷。

“我又不會大嘴巴，其實你別扭的樣子還蠻可愛的麽。”就在月離摔門的時候惜念就已閃身進屋。

快得連月離都來不及反應：“不知惜念練的是什麽門數，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造詣。”

對於一個武學者來說，不用懷疑，惜念是一個強者，別人不知，但他卻多少已經有些明白，除了碎魂陣那次，惜念所表現出來的武功造詣或已在他之上，這個天下也鮮有人能匹敵。

惜念微微一笑：“這個說了你也不懂，練武重在練適合自己的，並不是江湖上傳什麽武功第一便是練了之後就必定能第一，我的武功不高，但是我的保命功夫多，以後你就會發現的。”

惜念沒有告訴他，其實她那幾招中武功只是占了微微一角，她哪有什麽蓋世神功，有的只是子衿教給她的古籍玄法而已。

月上中天，暈黃的光色灑進窗戶，蛋黃般織籠了兩道清晰的身影，而那月色中的人影仿佛有著與生俱來的默契般，沒有提剛才那死生之事，而是自顧對月小酌。

“好酒真是越來越少了。”惜念抿了一口，有些惋惜。

雙眼細瞇，看著月色下的月離，其實她想說什麽來著，月色太美，容易引人犯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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