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答但也沒有拒絕，傲氣絕美的臉上依舊如往。

薄薄的面紗遮擋住我的真容，男子所乘之雲霧越逼越近，我放下心裏的芥蒂，沒有防備，只是輕輕的舉起酒杯，一飲而下。

金澤瑩身的男子終於落下，第一動作並不是接酒，而是在雲宮之巔，放下了自己的焦尾琴，放肆的彈奏了一曲風花雨月，本該柔情的曲子卻被他彈的沒有一絲情感，倒像是念經，多的滿滿的都是，虔誠皈依。

我聽出了曲中之意，倒是有了興趣，抿了抿“不醉雲端”清冷開口：“和尚還會傷心嗎？您是不是在說笑逗我？”

男子並沒有在意我說的話，倒是沈浸在自己的意境之中，難以自拔。

曲中意，越來越讓人心底明鏡，也讓人有些安心。

“呵…”我冷笑一聲，拿著杯中酒，杯裏的酒被層層雲霧所環繞，我突然將杯子裏的酒倒掉，訓斥的說道：“人生沒有可以讓我有情緒的事情，你說？是不是悲哀？”

“錚”弦無故而斷，男子停下了撫琴的動作，兩個人中間的結界也不解而散。

我望著那個金澤瑩身的男子卻第一次有了情緒，那男子精致的五官是她活了萬萬年都沒有見過的俊美。

如天然雕刻的輪廓，不丹而朱的唇，比女人還要白皙細嫩的皮膚，都比不過他那雙看到就再也忘不掉的桃花眸，仿佛一見到整個人便要墜落到他的眼眸裏，沈浸其中。

我生平第一次望著一個男人所害羞，他的一身紫色雲紋仙服，更是襯得他肌膚如雪，雲裏霧裏的這個男子，比我多的，便是深情。

有情，彈出的曲調卻無情。

我嘲諷道：“果真世間沒有十全十美之人”

不過，我錯了，從那次以後，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十全十美之人，並且，比完美還要完美。

“雲宮是九天的禁處，不可彈奏有情之曲，這個道理九天之人誰人不知？姑娘這是在為難我麽？”

我看著他的雙眸，一瞬的失神，不知是酒醉人，還是人自醉，卻隨後喚來了一個雲霧為床，躺了上去，側著身子，手掌支撐著頭，身後的彩緞鋪開，隨手一便，漫天彩霞：“來，彈給我聽，要情”

“好，那這一次，我就成全姑娘，不知夜傾城這個曲調，姑娘可曾聽過？”

“夜傾城”我輕輕呢喃在嘴邊，男子像是看出我的疑惑，笑問：“莫不是姑娘連黑夜都不知道什麽模樣？”

我沒有否認，索性點了點頭“我真的不知道黑夜什麽模樣”

男子的手輕揮，漫過胸前，周邊的白亮的氛圍，瞬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我立刻有些慌了，以為他是哪裏來的魔人，故而來擾我心智，我甩了甩衣袖，結界破，方才的白晝又現眼前，淩厲的雙眼望著男子“大膽，你究竟是何人，敢擾我心智？”

男子笑道，嘴角呢喃的梵音倒也停住：“姑娘不是想見黑夜？為何在下幫姑娘實現願望，姑娘要這般對我？”

“剛剛的是黑夜？”我楞了楞，跟我想象的黑夜差的太多，為什麽世人還說夜晚美？什麽都看不見是美？愚昧。

“姑娘莫急，在下剛剛是心急了，可否在給在下一個機會？”

我點了點頭，想看看他還能耍出什麽花樣來。

他這次與方才不同，而是捏指念決，指尖輕彈，灑落下了星河，接著，漆黑的夜，襲來。

我望著他變出的黑夜，目不轉睛的瞧著，生怕它會像過眼雲煙般消失。

那一夜，我站在雲宮之巔的黑夜下，翩翩起舞，配著他沒有任何情感的曲調，直至酒醒。

翌日清晨，尊者順著酒味尋來，見我趴在雲端睡著，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是個女子，要承受這麽多，溪兒，如果可以，為父真的希望你只是普通人間的孩子，不必有太多的枷鎖束縛你，可惜，你偏偏是天族聖女，註定這一生都要背負著使命”

我清楚的聽著父王在我耳旁的嘆息，明明知道昨晚我動了欲，卻仍是還想再次見到他。

空虛無聊的時光明明萬萬年也是這麽過來的，卻偏偏覺得今日的時光比以往都要慢，熬到亥時，簡直像過了一個世紀般的漫長。

無精打采的將一天的工作全部弄好後，我又飛躍到雲宮的山巔，期待與他在見面。

“夜傾城”我拿捏著昨日他掉下的那根弦，不覺得想起他昨日說的話。

我像昨天一樣在雲端倒著“不醉雲端”，閉著眼回味著昨日的邂逅，嘴角竟浮現出一抹甜蜜的笑，心情也跟著愉快很多，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感覺，但是每到想起他的臉，總是會突然的睜開眼。

我在這裏等了他許久，卻不曾見到他來，我靠在雲端上，點雲為琴，學著他的模樣將手指放在琴上，我閉上了雙眸，回味著他彈琴的樣子，每一個音調，似乎都在我的記憶之中，每一次撫琴，都是最完美的音。

唯獨，沒有情。

因為我不懂，什麽是情，世人常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雖能從字義上了解一二，但卻不能理解人間的七情六欲，只是在心裏向往罷了。

一曲畢，身後的拍掌聲赫然響起，“姑娘的過目不忘讓在下佩服，不知姑娘可知道這雲宮中的宮主？”

我不解的問道：“你找她何事？”

男子踩踏在雲端漂到我的身邊：“都說雲宮宮主有閉月之容貌，在下不過是與旁人一樣，想見識一下罷了”。

我將手掌才摸到面紗，卻又悄然的放下，想起上次千歲那年，我摘下了面紗，惹得世間三個月的陽光，未見月亮，已經害死了很多人，若不是父王毀去自身十萬年的道行，將其救活，怕是沒有今日的墨舞溪了吧？

“那只是旁人道聽途說罷了，雲宮的宮主並非閉月之容”

男子挑眉“哦？你見過？”

我堅信的點了點頭“我是雲宮宮主的貼身丫鬟，她是醜到閉月的女子，哪裏是美到閉月的女子”

“怕是羨慕才這麽說的吧？我聽說的跟你的可不一樣”

我望著他，幹脆不解釋：“若不信，解釋無益”

男子看向我，手中的白折扇輕挑我的下巴，將我的頭擡起，與他對視：“雲宮宮主的丫鬟都長得這麽美，何況雲宮宮主呢？你在騙我？”

我一把推開了他的白折扇，臉上的紅潤似乎有魔力，從四肢到百骸瞬間都軟了下來。

這是？什麽妖術嗎？

我強撐著坐穩，一手扶著琴，對著身旁的男子道：“騙人的事我從來都沒幹過”

“啪”收扇。

男子立在我的身前，笑的勾人魂魄，“信你，就算看在我幫你實現願望的份上你也不會騙我”

我淺笑，唇邊一抹不自覺的笑容從嘴角擴散，“什麽時候給我彈夜傾城呢？”

男子本來笑意的面容，卻突然暗淡了下來，沈重的雙眼凝望著一旁的雲霧，“你真的沒聽過夜傾城嗎？”

我搖了搖頭，確定我真的沒有聽過！

“夜傾城，一曲白頭”。

聽到白頭二字，瞬間又有了興趣“白頭偕老，想想都覺得很美，你？可以幫我嗎？”

男子看向我，回眸的樣子瞬間讓我的心不自覺的緊了下，他竟比花還要美…看的我如癡如醉。

“啪”開扇。

他用扇子擋住了半邊臉，慢條斯理的扇著“姑娘，這是在欣賞我的容顏嗎？”

這才認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變出白布蒙住了雙眼：“公子的容顏太吸引人，我總是情不自禁的不想移開”，我悄悄的替自己捏把汗，怎麽會變得如此失禮…，天族聖女的臉真的是讓我丟盡了。

可內心，還是想要再看一眼他的容顏。

身旁感覺有人掠過，才想閃躲，便感覺一雙手解開了我的系在眼部的白布。

那一刻，被那雙手摸過的發，癢癢的。

身後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你喜歡便看個夠”

我緩緩睜開雙眸，身前的男子卻是笑意清淺，比起十裏雲海翻騰，萬丈金光流霞，我倒真想看著這張移不開視線的臉，一萬年，再一萬年。

“以後，就一直在這裏陪著我吧”

男子卻突然笑了“在下不願受束縛，自由慣了，也就隨意了，隨風而蕩，飄到哪裏，哪裏便是緣，只是沒想到，這個地方，我卻來了倆次”旋即搖扇輕嘆：“不該啊不該”。

“你來這是想要見雲宮宮主？見到了又怎樣？”

男子勾起唇角：“在下好奇心深重，對於一切傳說得事情，總是想要去窺看一二，見到宮主也只是證實下傳聞是否屬真罷了，並沒有任何意思”

我聽聞他的話，心裏竟然有了一絲失落。

風流不羈，自由自在，我是有多羨慕眼前的他？

從何時起，我才會這般自由？怕是此生都不會再有了吧？

“明天來，我帶你看雲宮宮主！”

男子聞言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淺笑言意：“好，成交，明日你若讓我看到傳聞中可閉月的女子，我便給你彈一曲有情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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