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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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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跪下,將未曾燒完的冥紙再次投入金盆中,朝著靈位重重磕了幾個頭,白蘿便起了身,斂了裙裾便頭也不回往緊閉的廳門走去。

“阿蘿!”

冬日的午後,並無暖陽,關上了八扇朱紅雕花廳門的大堂,光線甚是陰暗,握住門栓時,白蘿終究下定了決心。

“阿爹,我最近總是在做一些奇怪的夢,可不管怎麽變,夢裏都是她,我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很多事情,而那些遺忘掉的,對我而言應該是至關重要,所以……我要去找回。”

“荒唐!”楚聿安原本俊美儒雅的面容已經陰沈了,看著白蘿絕決的背影,便厲聲呵斥道:“你今日若是出了這道門,就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到底是縱橫沙場半生的大將軍,一旦怒極,整個氣場都不是白蘿所能抵的,轉身看向怒目相視的父親,白蘿緩緩的搖了搖頭,鼻息間盡是濃濃酸意。

“既然您都這般說了,女兒也無可奈何,這些年是阿爹教我養我,我本以為這輩子阿爹都會是我最敬重的人,可萬萬不想會走到今日,我……”

突然,白蘿面色大變,握著門栓的手幾次差點松開,後背重重撞在了沈重的門上,只覺頭重腳輕,好幾次連話都說不出,直到看見白瑾從另一邊推門而入,那樣的冷笑,讓她瞬間明白了什麽。

“阿……爹,你……”

在恍惚看向父親時,她痛楚的發現,那個曾為她擋住一切的阿爹,竟然漠視了她……

“阿蘿,你必須留下來。”

那是她意識最後,父親留下的話,沈沈的不帶一分人情味,讓她徹底絕望了。

白蘿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自己的院子裏了,大致是被餵了軟骨散的緣故,周身都提不起一絲力氣了,心急如焚的她幾次想要提起內力,均是無能為力,只能頹廢的躺在榻上。

“別白費勁了,這藥可不比普通的軟骨散,每三日餵一次,便是武功第一的厲害人也只會變成個廢物,阿蘿,為了留下你,我可是花了一番好心思。”

是白瑾,白蘿費力的側目看去,坐在屋子中央的白瑾,已經換上了一身孝服,素白的麻裙卻依舊不擋她春風得意的風華。

白蘿頓時失了說話的興致,她卻是異常心悅的端了杯盞過來,新泡的花茶芬芳濃郁,甫遞到白蘿的嘴邊時,沒有半分躲閃的機會,便被白瑾捏著嘴倒了半杯進去。

“咳……咳!”

被嗆到的白蘿劇咳了起來,可酸軟無力的她,只能從喉間發出輕緩的聲音,嗆的美眸發紅狠狠瞪著一臉笑意的白瑾,無可奈何。

將玉瓷的杯子隨手擲在地上,白瑾便微微俯身而下,未抹紅脂的唇瓣出乎預料的吻在了白蘿的唇上,大力的碾壓挑逗後,便緩緩深入了起來。

“唔!走……開!”

此時此刻,白蘿已是憤怒到極致,白瑾的吻較之衛明貞,來的更狠,似乎是恨不能將她的嘴皮咬破,事實也確實是咬破了,鮮血的味道瞬間彌漫在兩人中間,迅速掩蓋住了方才的花茶芬芳。

一吻結束後,白瑾撐起了身,用手拭了拭嘴邊的血跡,就從上俯視著白蘿氣的緋紅的臉,病態般的愛戀撫摸了幾許,便喘著氣說道:“衛明貞也吻過這裏吧,我比她又如何?”

這樣的白瑾是極其危險的,褪去了溫柔的虛偽面具,只剩下一顆如狼似虎的野心,對皇位、對白蘿,她都是極具占有欲。

急促呼吸的白蘿甚是不情願的將頭轉向了床內側,她現在很不願見到白瑾,這張和衛明貞似有相合的臉,讓她有些厭惡。

那日蹲在她的腿邊,訴說著無奈和痛苦的白瑾,只怕已經碎成了渣渣……

“阿蘿,別這樣對我,我們以後可是要相處一輩子的,你遲早要接受我。”瞇了瞇杏眸,白瑾便想要將白蘿的臉轉過來,可惜那對方太倔了,即使沒有抵抗的能力,偏生還咬著牙頂住。

白瑾也只好作罷,知道這些事情是不能急的,畢竟她已經忍了這麽些年,眼看勝利在望,這麽短的幾天時光,她還是能忍的,目光流連在白蘿的緊繃的側顏,便無奈的笑了笑。

“這幾日的事情會很多,母親的喪事我會處理好的,你就乖乖待在這吧。”

尤為不舍的撫了撫白蘿鋪散在榻間的幽黑長發,便嘆了口氣,起身離去了。

直到聽見房門落鎖完畢的聲音,白蘿才轉過了頭,被咬破的嘴皮還生疼,暗將白瑾怒叉了百遍。給她下藥這事,定是她阿爹使的法子,不過以她對他爹的了解,下的藥無非是蒙汗藥,留住她一時便行。

卻不料,被白瑾掉成了軟骨散,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真狠!

想到新逝的阿娘和尚在昏迷中的衛明貞,白蘿就知道自己須得打起精神來,以她阿爹現在的架勢,大抵在喪後就會發動一切,所以她和衛明貞的時間並不多了。

晚間的時候,白瑾又來了,是端了晚膳送過來的,彼時白蘿已經恢覆了些許力氣,可到底是被藥物壓制住,除了能慢慢走動外,一旦幅度太大都會瞬間失力癱倒。

這無疑讓習武的白蘿憤懣……

“瞧你,筷子都拿不住,還是我來餵你吧。”

原本還坐在燈盞旁看著書籍的白瑾看了過來,靜靜的看著幾次三番掉筷子的白蘿,就放下書走了過來。

白蘿氣的臉是一陣紅一陣白,拜白瑾所賜,自己成了這幅模樣,她竟然還敢說出那樣的話,怎麽能不叫人郁猝。悶悶的推開她的手,便撿起掉在桌上的筷子,吃力的為自己夾菜。

“還是這麽倔呀,不過這樣的阿蘿,我更喜歡。”

好不容易夾道糖醋裏脊的白蘿,手中的筷子又掉了,這次她側首看向了白瑾,用自己清澈而憤怒的眼神看向了這個瘋子。

“唔,阿蘿這個眼神也是不錯。”

接收到白蘿軟軟萌萌的眼神,白瑾便笑的一發不可收拾,不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白蘿的脾氣,笑完之後也就回到原來的地方去了。她知道,如果是她餵的話,白蘿大概得餓到明天了。

午夜,月黑風高,藤蘿花雕敝的廊道外出現了一道黑影,幾次閃跳後,停在了白蘿的房門前。黑衣人拿起門上的金鎖看了幾看,才知道最麻煩的事情不是飛進國公府,而是這把鎖他不會開……好在弄開被釘住的軒窗比開鎖方便,悄無聲息的就進了主居室。

“誰?”

不料榻間方才還躺著的白蘿,竟陡然睜開了眼睛,眸底寒光乍現,嚇的黑衣人頓住了腳,好半晌才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麽的,忙壓低聲說道:“是我,噓。”

“師兄?”

從榻間坐起的白蘿,看向取下面巾的人,果不其然是瑯啟。

“師妹,這次我可是跟你站在同一個陣營了,你……唉,這要是讓師父知道,非廢了我不成。”

瑯啟走到榻邊,便唉聲嘆氣的,不過看著一臉愁容的白蘿,很快就收起了不正經,從前襟拿出一樣東西來遞給了白蘿。

是一封信,迫不及待拆開看了兩行字,白蘿便激動的問道:“她醒了?現在情況如何了?”

盡管衛明貞在信中幾經說起自己很好,可白蘿卻如何都不信,看向欲言又止的瑯啟,就知道事情沒那般簡單。

“她那到底是蠱毒,我尚未找到解的法子,雖然暫時克制了,可後面的事情我也說不清楚。”甫一說完,瑯啟就苦了臉:“本來是她想親自來的,被我勸住了,她讓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跟你說她的病情,可是誰叫你是我師妹呢。”

“當真是沒有法子救她了嗎?”擡頭望向瑯啟,白蘿的眼中只剩下了脆弱。

遲疑了分毫,瑯啟搖了搖頭說:“我這幾日翻找了太多醫術,上面鳳毛麟角的記載都是不一致了,還是此前我跟你說的那樣,須得找到她師父才行。”

“……可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麽人呀。”

不得不說,八歲時的衛明貞已經是狠心到無人能及了,分明知道種下蠱毒的後果,卻偏偏沒有一絲遲疑的做了交易,頂著一身絕世武功卻又虛弱到比普通人還不如的身子,謀算策劃活了這些年,也不知說她是該還是不該。

“好了師妹,凡事總會有好的一面,至於師伯娘的事情,你節哀些吧,人生老病死到底是時間輪回常事。”

生老病死?想起下午為母親拭去唇邊淌下的黑色毒血,白蘿便無奈的搖了搖頭,在她看來,她娘和衛明貞乃至白瑾,都太像了,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甚至連生命都可以舍棄,似乎絲毫都不會考慮身邊的留下的人。

真是可悲至極。

“我知道,師兄,這段時日就辛苦你了,定要將她的病情穩定下來,後面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瑯啟當即點頭應下,覆又關懷的看著一面蒼色的白蘿,問道:“那你呢?可要現在帶你離開國公府?”

“不行,我現在離開的話,父親定會大發雷霆的,到時候計劃提前了,衛明貞定會無暇應對,你先走吧,我自己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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