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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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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代帝王大行,新帝繼位之時,都會禦招封地諸侯,邊疆大吏回天都觀禮的,而身為萬萬人之上的大將軍楚聿安,是必然排前的人。

被顧吉祥提及這事,白蘿立時就一個骨碌從榻上爬起來,她可沒忘了父親和母親定下的那個約定,萬一她阿娘要破釜沈舟的話,衛明貞這次的登基大典只怕不好弄。

“我今天看見白瑾了,她那陰沈樣,可不是會罷休的節奏,你最好同衛明貞說說,做好準備吧。”

顧吉祥如今還不是能直接面聖進言的人,所以他在打定主意站在白蘿這邊後,也就是向著衛明貞了,為了將來,只得提前打招呼了。

以至於衛明貞踏著月色歸來入殿時,白蘿還強撐著坐在錦榻上等她,瞧著她那差些都快打架的眼皮,衛明貞便知道她有事要說。

“怎麽還不睡?明日以後更勞累。”被朝臣諸事圍了一天,本就元氣差的衛明貞難掩疲色坐在了白蘿身側,卻不忘問道:“可還疼?”

白蘿瞬間就清醒了許多,看向衛明貞難得關切的眼神,再想起在殿中的那一幕幕,她直覺耳根處燙的很,沒好氣的回道:“沒事了。”

衛明貞也不覺尷尬為何物,噙著一絲笑意,伸手想將白蘿攬入懷來,卻被白蘿拍開了手臂,立時就皺了黛眉,這要換做以前,她定然要暴力制服,可現在她選擇了迂回。

“怎地抱一下還不願意了,你都已經……”

“說正事,你從陛下枕頭下拿走的是什麽?”這事可憋白蘿心裏頭一天了,衛明貞似乎早有預料,二話不說就要拿那東西,只怕是重要物。

原來等的是這個呀。

衛明貞拂袖收了手,好整以暇的斜在榻靠上,甚是慵懶的闔上了疲憊的鳳目,清冽而道:“是遺詔,他另做打算,那東西我自然要拿到。”

“遺詔?”白蘿驚呼了一聲,她可是親眼看衛明貞拿的,雖不是卷軸,卻是繡著金龍的絹帕,定然是密旨,她不禁遲疑:“難道皇位不是給你的?”

所以,帝王是知道白瑾的存在?

泛著玉色的纖細食指正挑著一縷杏色流蘇,衛明貞哼笑了一聲,隨睜開魅色暗湧的雙目,冷冷到:“不是給我的,還能給誰?”

白蘿撇嘴,這人又開始陰陽怪氣了:“既然是給你的,為何下午宣召時不直接拿出,豈不是更加名正言順。”

想來上面定寫了其他的東西。

“怎麽,你這是要給誰報不平了?”衛明貞的語氣陡然變的有些冷厲,看向白蘿的眼神都夾雜著濃濃的不悅,一想到上面寫著的另外一個名字,她就覺得白蘿是有所圖。

早就習慣了她這變臉的速度和詭異的獨占欲,白蘿也沒往心裏去,便笑道:“看來上面還寫著別人吧,話說回來了,你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像什麽?”

衛明貞那一口郁氣卡在了胸中,看著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白蘿,她可算是明白了什麽叫被愛的有恃無恐了,單手撐起了身子來,一手便點在了白蘿的額間。

“你這幅小人得志的模樣,可真礙眼,拿去看吧。”

白蘿一手捂著被點疼的額頭,一手接住扔來的遺詔,便將信將疑的打開了,大概是帝王的禦筆親書,字裏行間不難看出吃力,還有幾處甚至沾著血跡。

果不其然,皇帝是知道白瑾的,而皇位也確實是傳給衛明貞,但是,他卻說要白瑾認祖歸宗,冊封為承陽王,掌管承陽十八州……

白蘿扶額,她可算明白衛明貞為何要藏起這東西了,自開朝以來就有承陽王這一爵位,掌管承陽十八州,裏面還有一州是十朝古都呢,曾經有一位帝王嘆道,做皇帝還不若做承陽王來的自在有權勢,以至於開朝這麽多年,冊封過這爵位的人少之又少。

想起母親口中那個被灌了落胎藥的梁氏,再看看這密詔,她森森懷疑皇帝是不是良心發現了?

衛明貞卻漠然一笑,從她手中抽走了那密詔,直往那明火燭臺上一放,錦帛的一角便被引燃了,跳動的火苗很快就擴大在飛龍的帛錦上,燒出黑碎的細渣來。

隔著一縷裊裊的黑煙,白蘿看向了衛明貞,那女人卻面無表情的一揚手,燒出細碎聲響的火團瞬間落在光亮的地磚上,很快化為了一團灰燼。

那一刻,白蘿看到了她從骨子裏散出的煞意……

“別這麽看著我,我只是不想再留下他的東西罷了,至於白瑾,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那不是在詢問的口氣,而是胸有成竹的揶揄罷了,白蘿冷然,她不知道衛明貞有沒有查出皇嗣薨亡的事情,但是既然槍頭對準的白瑾,白家就不會再安生。

“你為何那般痛恨陛下?”白蘿脫口而出。

一陣寂靜之後,斜窩在榻靠上的衛明貞卻搖了搖頭,對白蘿說道:“以後再告訴你,早些睡吧。”

她的話語不再若之前那般強硬,甚至還透著一分輕顫,那絕不是衛明貞能發出的脆弱,白蘿楞楞的看著她率先離去的孤單背影,只覺得心頭有些空蕩蕩的。

第二日,天色還未大亮,玉華宮的守靈鐘便敲響了,睡意朦朧的白蘿可算是知道,為何衛明貞催促著她早些睡了,魚貫而入的宮人分別端著洗漱用具和內務殿趕制的喪服跪了一地。

捂頭大睡的白蘿是被衛明貞拽起來梳洗的,雪白的喪服甚是繁瑣,衛明貞卻耐著性子一一為她著好,憑添了一絲清冷的指尖,如疊花般翻飛來去,看的不擅穿衣的白蘿直點頭,直到腰間的縞素絲絳被打好結,衛明貞才叫她動彈。

白蘿看看自己這一身縞白無紋的,再看看衛明貞那一身雪色,似乎還用銀線勾了蟠龍,廣袖長襟,難得的淑逸端艷,可比著朝服的清冷霸氣好看多了。

匆匆用早膳時,白蘿想起一事來,便問道:“小朵和南夜去了哪裏?”她可是好些時日沒見著人了,能使喚動他們的,也就衛明貞了。

“自然是去辦事了。”

衛明貞卻並未有告訴白蘿,那兩人去辦的是什麽事情,待白蘿還想再問,卻已有朝臣在殿外恭請衛明貞到朝天殿了,看著人走遠,白蘿便懨懨的放下了筷箸。

“殿下,您也該過去奉天殿了。”掌事嬤嬤葉氏過了來,便對白蘿如是說到。

站在宮廊上,白蘿看了看啟明星還未升起的暗黑天空,大片烏雲沈沈,空氣中也夾著一絲悶熱,便轉身對葉嬤嬤說道:“看來是要變天了。”

她只這麽一說,葉氏卻皺了眉頭,在看著白蘿步上鳳攆時,低聲湊在白蘿跟前提醒了一句。

“殿下這幾日萬不可落單。”

白蘿微楞,坐在鳳攆上看向這個可謂是衛明貞心腹的老宮人,想來八成也知曉她內力被封的事情,多事之秋,少不了叮囑一番,便點頭說了謝謝。

“瞧我這記性,主子方才吩咐了讓把這東西給您呢。”

從身側的小宮人手裏接過用嫩色手絹包著的東西,白蘿便挑了挑眉,放在手中掂了掂一聞,就知道是一包糕點呢,順手就放進了寬松的衣襟裏。

如衛明貞所說,這幾日煩勞著呢,今日果然比昨日還要累,從臨近天都封地趕回宗親分批次入殿哭喪,白蘿這個天家兒媳婦還得陪著一道哭,她這個從來眼淚不多的人,大腿都掐滿了淤青,疼的不要不要的。

嚎久了,她可算明白了衛明貞的良苦用心,難怪要塞一包糕點給她呢,這會餓的都快發暈了,尋了個由頭,她就躲到了奉天殿的側殿後苑去了。

找了個背風處,就撐著腰坐在一堆枯葉上,自那年她的腿被姬月徵砍傷了後,就留下了後遺癥,平日裏不驚覺,今天跪久了,可就不好受了,揉揉從骨頭裏散著刺疼的腿,她便準備開吃。

香甜綿軟的糕點出自宮廷禦廚之手,也不知用了多少工序,才做的那般誘人好吃,白蘿連吞了好幾塊,正是幹噎的難受。

“阿蘿。”

“咳咳!!”

忽而一個翠青皮的大水梨遞到了眼前,差些噎過氣兒的白蘿忙接過,也不計較身後的白瑾,便囫圇咬了幾口順了順難受的喉嚨。

“跪了那麽久,你的腿可還受的住?”

今天的白瑾似乎又變回了往常的樣子,溫和極了,關切完白蘿便蹲在了她的身邊,一雙能將她畫的栩栩如生的手,開始捏上酸軟的疼處。

她的動作很輕柔,微微的力道捏在腿上,頓時就驅走了不少的痛意,白瑾曾在白蘿受傷後陪過她一段時日,自然知道白蘿的不適在何處。

白蘿吃著梨的動作慢了下來,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白瑾的側顏,其實很早以前她就覺得白瑾長的不一樣,特別是那雙眼睛,杏眸若星辰,燦若春華。

直到見了衛明貞,她有時候忽而就能將兩人對上,從很多方面來說,白瑾和衛明貞更像一些,雖然一個似冰,一個若水。

“你和她長的很像。”

不知不覺的,這話便露了出來,這個她,自然是衛明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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