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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日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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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感謝留言各位的關照~發現大家的視覺都很敏銳,歸納也很犀利呀~(^o^)

這種時候,如果老王在就好了。

別的也不用他做,就只用證明絲塔茜說的那個可能性是否存在。

當初他們在船上什麽都聊了,卻沒有聊過老王那次順利回去後的事兒。畢竟據老王說,那次他在烏止支圖就住了十多天,這一點時間差距,跟休個假差不多,人們自動腦補了他回去後的結果,並沒有太在意那一點點時間能改變什麽。

宦怡菲想起她曾經看過一些時空旅人的報道,類似兩個小孩在田地裏玩耍,其中一個看到另一個跑著跑著就不見了,直到幾十年過去,跑不見的那個小孩再次出現在當初消失的地方,而曾經的玩伴已經是須發蒼蒼,周遭的景物也已物是人非。

絲塔茜搖搖頭:“那是另一種狀況,那個人誤入的蟲洞發生了時空偏轉,於他本人而言,只是轉眼間滄海桑田;不像你們,你們是時空跨越,在其他空間有真切生活的經歷。”

宦怡菲還是理解無能,想到老王,她追問絲塔茜:“這次過來前,老王就跟我們說過,他有可能見到露娜。這個算不算有意識地穿越?”她又想到另一個人,“還有洛淑眉,哦,對了,還有你,你們當時都是‘無意識’過來的吧?是不是這就意味著你們能在素帛衣國永生不滅?”

絲塔茜面對這個前一秒還要死不活,下一秒就變得神采奕奕,問題連珠炮似的女孩有點招架不住。她一個個地回答她的問題:“老王那個很難說,但就你們初次落腳的‘母親島’來說,老王的意識有了偏差,因為他首次到烏止支圖是開的自己的船,你們在捕鯨船上參觀的時候,他並沒有意識到會在那種地方誤入蟲洞。就算一定程度上‘有意識’,因為他的偏差和你們的大部隊加入,你們靜止的時間把他的時間拖慢了;至於我和洛淑眉這樣的人,你忘了我最初說的條件——我們雖然過來無意識,但卻決定在這裏定居。因此我們的時間齒輪以這裏的時間流速,也開始了繼續運行。”

宦怡菲還有一些事沒想通,但就目前得到的消息,她也該高興。她再次確認道:“靠譜嗎?”

絲塔茜微微一窘:“不確定。”

宦怡菲:“……”

這種來路不明的小道消息,就像市面上流行的神醫偏方一樣,明知去相信的風險很大,但對於無藥可治的人來說,就是生的希望。

宦怡菲決定不再糾結,也許只有他們真的順利回去,才能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在絲塔茜的堅持下,宦怡菲再次在這個善良女孩的指溫中,被一曲未知創作者的安眠曲緩慢安撫,大腦放松睡了過去。

絲塔茜退出宦怡菲的房間,淡淡一笑。

這次她是有備而來,早就料到宦怡菲不會輕易對自己的過去開口,也許在她的防護體系中,自己也屏蔽了自己的過去。因此她從洛淑眉那裏申請到了一項心理調理師的工具裝載到她的傳譯器中,宦怡菲輕描淡寫說著自己的事時,升級後的傳譯器正在火力全開地進行它的新工作。

窺探別人不願暴露的傷疤畢竟是一件不光榮的事,絲塔茜甚至不敢在這個新家裏打開傳譯器的工作結果。她想了想,踩上紅光往自己原來的家奔去。

粉/紅床帳籠罩她的小床,幽暗夜色中,她靠著枕頭,輕輕觸亮眼前的空氣。

全息屏幕光影變換,宦怡菲的聲音低低傳出:“因為一些原因,我爸爸去世……”

屏幕上現出一張年輕男人的臉,旁邊的沙發上還坐著一個氣質十分幹練的漂亮女人。絲塔茜暗忖,這應該就是宦怡菲5歲記憶中的父母了。

男人擡起手,像是捧著宦怡菲的臉,他的眼睛凝視著她,問道:“菲菲,你很快就要進學校讀書了,這之前,爸爸媽媽想要帶你出去玩一趟。你是想要去佛教聖地學習一些人文知識呢,還是想要去美國,看自由女神像?”

不知道是不是這對夫婦私下的約定,男人神色閃爍,言語中卻絲毫沒有提“跟爸爸還是跟媽媽”這種會讓早慧的孩子們敏感的字眼。

一個纖細的女孩聲線毫不猶豫就說:“我想去美國,我想看老人與海的故鄉!”

男人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身後的女人,說了句“那我走了”,再回過頭俯下視線道:“那菲菲好好去玩,如果……如果想爸爸了,爸爸會去找你。”

他拿起一旁的行李,徑直出了門。

門關上的一刻,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嘭!!!”驚得屏幕前的絲塔茜在床上劇烈地抖了一下。

絲塔茜明白,這是宦怡菲的大腦把記憶重組過的意象,帶上了她個人的感情/色彩。難怪她不敢回憶過去,想來這是她人生中一次重要的轉折點,遺憾的是,那聲槍響讓它變得更加恐怖絕望。

屏幕上場景轉換,之前的漂亮女人拖著小姑娘的一只手,走出某個大型建築,屏幕上提示名稱為“機場”,註解是“大型裝載飛行器集中起落處”。小姑娘的視野中,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迎上前,面色凝重,寒暄兩句就說:“宦琦瑋出事了。”

女人怔了一秒,飛揚的神采僵硬成土,眼神中像是有什麽東西碎了。

畫面頻閃,宦怡菲的聲音接著道:“呂後差點崩潰,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來……”

屏幕上的年輕女人癱軟在一張沙發上,抽煙酗酒,四周光影變換,女孩的視角也在漸漸變高,意味著時間過去了很久。這期間,煙氣彌漫的室內,女人有時靠窗發呆,有時呆呆看著女孩的方向,眼神中抓不到焦點。但更多的時候,是女孩蹦蹦跳跳到她面前,喚她回魂般展示自己的手工作品,圖畫,或者寫著“A”的成績單。

女人的表現並不如絲塔茜預料的欣慰。面對這樣的女兒,她常常淡漠地不屑一顧,醉酒後會掀翻茶幾,玻璃器皿碎得到處都是,她拖過女孩,披頭散發猙獰地低聲道:“你當初為什麽要跟著我?如果你跟的是你爸爸,他就不會改變行程,他也不會死!”

她會把女孩推倒在地,成績單、手工制品、圖畫全部毀成碎片,朝女孩臉上扔過來:“是你害死了你爸爸!”

絲塔茜驚訝得合不攏嘴,她心跳如鼓,感到有一團從未體驗過的怒火要把她胸口撐破。

這個為人生母的女人,不知如何歸因丈夫的去世,從她斷斷續續的言語中,明白了當初他們讓小女孩選擇去哪裏“玩”時,兩個人果然已經商議離婚,無非讓女孩選擇跟誰走而已。

但顯然他們舊情未斷,那個女人應該還深愛著對方吧!只是在機遇和誘惑面前,他們選擇了從人生之路上分道揚鑣。被宦怡菲常常稱作“呂後”的母親,從沒想過這一分手,就是天人兩隔。她把自己未盡的感情和悲慟統統轉化成了對一個原因的怨恨,而這個原因的載體則歸到了她不谙世事的女兒身上。

絲塔茜的視界隨著女孩的視線,掠過小手上的血跡,身上的淤青和擦傷,滿室狼藉,最終落到那個發狂後再次脆弱抽泣的女人身上。

有人敲門,聲音從門外傳來:“菲,出什麽事了?需要幫忙嗎?”

女孩出色地轉換語言,聲音活潑道:“沒事,菲斯阿姨,媽媽在幫我排演童話劇。抱歉,我們這就好了!”

門外的聲音依舊不放心:“是嗎?有事叫我!”

地上的女人擡起頭瞥了女孩一眼,女孩走過去,伸出手臂攬住女人的脖子,柔聲道:“媽媽,不要傷心,我給你講個笑話!今天在班上,凱文他……”

她像沒事人一樣,女人眼中銳利怨毒的光漸漸淡下去,最後擡起手擦了擦女孩的臉,拿下的手指上也染上了紅色的血跡,她忽然失控抱住女孩,哭道:“菲菲,我的寶貝,媽媽愛你!媽媽這輩子就只剩你一個人可以依靠了……”

類似的劇情在不同場景中上演無數次,絲塔茜眼見擁抱女人的那雙小手臂漸漸長大,女孩的聲音也變得低柔成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女人的瘋狂舉動才徹底消停。

到最後,女人的確是如宦怡菲所說,緩過勁來,倒是觀眾絲塔茜,差點被折磨崩潰。

這麽絕望的生長環境,難怪會鍛造出宦怡菲在內心慣於自我傷害的性格。聽說她寧願放棄自己也要顧全他人,想來就是因為呂後每次發飆完後那句“愛你,只剩你一個人”戴上的無形枷鎖。

這就是為什麽,她對待別人的傷口,就像遇到天大的事;對待自己,卻總是放到照顧名單的最後一位,甚至完全忽略。

絲塔茜感受到發自肺腑的刺痛,湧上的眼淚也讓眼眶被狠狠灼傷。那個人前開朗細心的女孩是不完整的,她的靈魂缺失了一大塊,並且,她自己也並不想修覆它。她每時每刻要顧慮的東西太多,在自己母親面前,她還背負了“殺父”的罪名,那麽多年,難怪她在失神時會喚起潛意識中輕生的念頭。

絲塔茜難過得無以覆加,這種事在素帛衣國是難以想象的,因此她也從未受過如此大的沖擊。

全息屏幕的光影還在變換,宦怡菲做那番簡短的記憶陳述時,有一個人隨著她的記憶沈渣被翻起。雖然一瞬間就被她打壓下去,但傳譯器依舊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個人的信息,盡責地記錄下來,並由那些頃刻間相互觸通的大腦神經元拼貼完整了另一個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個男孩,叫做“陳凱文”,不知道是不是跟小女孩之前說的那個“凱文”同一個人。他的信息定位在小女孩長成大女孩之後。

絲塔茜預料到這也不是個快樂的故事,但無論多難受,她希望能把宦怡菲藏在心中折磨她的那些原因都了解,這樣才能有機會幫助她。

男孩看上去剛剛成年,他眼神覆雜,聲音傳出來:“怡菲,沒想到我竟然是……我最痛恨的那個地方的人……我,本來不是要跟你說這個,我想說,你是個非常好的女孩,我……你願意……我喜歡你,你會因為我的出身討厭我嗎?……”

絲塔茜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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