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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唐宮王氏之如此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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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一應是陌生的陳設器物,身邊再沒有熟悉之人,訥敏的眼底有說不盡的失落黯然。

三生三世,漫長得讓她記不太清許多事,可安樂堂裏,仁壽宮中的一幕幕,卻如刻在心上一般清晰。甚至,她無數次地想過,篤信,這一次,便是她最後的歸宿。明宮浮沈三十載,又是頭一回壽終正寢,她原以為,再不會重入輪回,卻不想……

這賊老天究竟是何意,要反覆折騰她到哪般田地方肯罷休?

恨恨地咒罵過後,卻也沒了旁的興致,只木然地盯著床頂大紅銷金撒花帳子,一點一點的碎花刺繡如同漫天的繁星,叫人目眩恍惚。

只是,再不舍,再不願,她又能如何?

除了苦笑著嘆息著直面現實,似乎,也再無旁的法子了。

“娘娘,您可算是醒了,那蕭淑妃不過一妾而已,娘娘何必同她置氣,反傷了身子?”

“確是我想岔了。”

見她欲起身,那年長的婢子三兩步上前,半扶起她,在她的後背擱了個引枕。訥敏眼神微微一閃,不落痕跡地在她那赭紅雙繡四合卐福雲紋高腰襦裙上掠過,心裏略略有了些猜測:唐服,蕭淑妃,莫非是唐高宗的廢後王氏?那個被武則天折磨至死的悲劇皇後?

便半真半假地試探道:“子以母貴固然無錯,但為母者,亦以子為貴,也難怪大家這般恩寵於她了。”

“娘娘能這般想自是好的。”陸風儀自然想不到打小伺候大的主子換了芯子,聽到她似乎解了心結,也委實松了口氣,語調亦輕快了幾分,“您是六宮之主,那蕭淑妃不過是承香殿主位,大家雖寵著她幾分,可待娘娘亦是極敬重的。若是娘娘當真……不若尋一良援,難道還壓不住她的氣焰?”

訥敏心中微微一動:“你說的是……”

陸風儀又湊近了些悄聲附耳道:“聽聞大家近日裏,往感業寺走了好幾遭,婢子悄悄使人打聽過,大家……怕是與那才人武氏有了些首尾,不若娘娘同大家進言,如此一來,既能多一助力,又能彰顯娘娘的大氣能容不是?”

果然是她!

訥敏斂了笑,沈聲道“我貴為皇後,何需跟那蕭淑妃爭個子醜寅卯出來?此事,往後不必再提,你切莫忘了,感業寺乃先帝妃嬪之所在。”

武則天何許人,旁人不知,難道她還會不清楚?

所幸,此刻武則天尚未進宮,她又怎會傻乎乎地跟李治去提這事兒?引狼入室的大錯,她可不願犯。若非已經晚了一年,不然,連兩人的重逢,她都想幹涉掉。她雖也曾極為欣賞武氏的心機和手腕,可攤到自己身上,卻再沒半點轉圜餘地了。犧牲己身,叫自己那般淒慘下場,去成全另一人,她可沒有這般高尚的情懷。

語氣淡淡的,連神色也是淡淡的,可其間的不容置喙,卻清晰無比。

陸風儀張了張嘴,終是什麽也再沒說:“喏。”

“此事,我自有計較,你與我約束宮人,萬不可徒生是非。”

陸風儀心裏一緊,忍不住悄悄擡頭,只見她半靠在床頭,撩起被衾一角在手裏輕輕撚動著,眼眸微垂,似在看著指尖,卻也掩去了眼底的神色,叫她無從揣摩,只是莫名地發緊,似有無息的壓力籠罩著自己,連忙低頭,恭謹而莊肅地應道:“喏。”

心裏卻暗暗告誡自己,往後,再不可如此了。更盤算著回頭該如何敲打一番,跟幾個相熟的得用的女官內侍議一議,這事兒真是再不能提了。

“你是看著我長大的,對你,我自是信的。這一年裏,也是我的不是,竟恍恍惚惚走了岔路,倒是多虧了這場病。”見她這般謹慎忐忑的模樣,訥敏忍不住閃過一絲滿意,也旋即放柔的聲音,和聲道,“我細細琢磨著,蕭淑妃雖有些聰明,卻也不過是小慧罷了,無甚大智。可旁人,卻難講了。”

“娘娘的意思是……”

“沒什麽意思,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訥敏擺了擺手,又道,“我這一病,恐也帶累阿娘為我掛心,不若明日,便請阿娘進宮來說說話,也好安一安她的心。”

“喏。”見她再沒旁的吩咐,陸風儀悄悄退下,自去奉命行事。

待她離去,訥敏忍不住苦笑著揉了揉眉心,安享了幾年太平日子,沒想到又被丟進這麽個大漩渦裏來。可眼下,她又能如何?不進則退,退一步,便是懸崖峭壁,她可不願被剁了手足生生折磨而死,甚至,連好好的姓氏也被抹去了。

為今之計,也惟有趁武氏困居感業寺,鞏固自己的後位,叫無人可以撼動。

王氏之母柳氏,確如她所想,愛女為後,在宮闈之中的點點滴滴自是無比上心牽掛。蕭淑妃的專橫跋扈、驕橫囂張自是耳聞甚多,這一回,卻不想竟敢直接捋了自家女兒的臉面,竟生生地叫她氣出病來,柳氏更是焦急萬分,聽聞宮中來人,道是皇後相請,自是早早往宮裏遞了名帖。

一進宮,便急急往安仁殿而來。

“三娘,可覺得好些了?若是哪裏不舒服,莫要強撐著,告訴阿娘。”坐在。跟前,細細地將訥敏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見她臉上雖仍有幾分蒼白,可精神卻是不錯,柳氏倒是真真地緩了口氣,又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你啊,就是愛逞強,有事也不跟阿娘說,還弄出一身的病來。”

“阿娘,瞧您說的,女兒這不就尋您拿主意來了?”

“總算想起你的阿娘來了。”柳氏也跟著笑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阿娘瞧著,這宮裏啊,都沒個規矩本分的,要不然,阿娘從宮外給你尋一個好的,也好幫襯著你些。阿娘瞧著,那……”

“阿娘,這事兒我已經有了章程,哪還用物色什麽外人?”訥敏連忙打斷了她的話,若是再提一回感業寺,她真的是要頭疼死了,“阿娘,是不是大家跟……在朝堂上有了些掣肘?”

柳氏皺眉看她,一臉疑惑:“這我倒是不知,怎的,聖人同你提什麽了?”

“這倒是沒有,只是,我瞧著大家近日,似乎有些心事重重。”訥敏隨口謅了一句,又道,“可惜,我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知該如何勸慰才是。”

柳氏點點頭,若有所思,“卻不知兄長可否清楚了。”

訥敏心中一喜,面上卻不露半分,笑道:“舅舅身為中書令,朝野之上,哪有不知之事?上回,阿娘不是還跟我提了族兄義懲惡霸、百姓交口相讚的美事,難道舅舅不知此事?”

“你呀,連阿娘也敢取笑了。”柳氏哪聽不出她言語裏的笑謔,好笑又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阿娘真是白疼你了。”

“知道阿娘最是疼我了。”訥敏抿唇笑著,殷勤地斟了杯茶,雙手奉到她跟前,“不能侍奉阿娘,卻還要帶累阿娘為我操心,實在是……往後,怕是……”

“混說什麽?也不知道忌諱。”柳氏連忙打斷她的話,又急急追問道,“可是出了什麽事?難道是那女人又起了什麽幺蛾子?不過是蘭陵蕭氏,巴巴地走了同姓的門路,我倒是不信,難道還能為了一個蕭淑妃跟我太原王氏翻臉不成?”

“阿娘,往後再別說這話了。五姓七望,同氣連枝,女兒自是清楚,便是先皇,最終選了女兒,怕也有這些個淵源的緣故。只是,阿娘可不要忘了,月盈則虧、水滿則溢的警訊哪。”世家出身,於她而言,既是利,又是弊,福禍之間究竟如何,卻非她一力便可決定的。家族興盛,是她的依仗;可若是過了,便反成了害。

柳氏聞言,臉色一變,猛地站起身來:“此話何意?難道聖人……”

“阿娘稍安勿躁,這不過是女兒自己琢磨的罷了,與大家無關。只是,阿娘,蕭淑妃再不濟,也是承香殿的主位,大唐的蕭淑妃,若是當真有什麽差池,豈不是叫大家也無光?”訥敏也跟著站了起身,拉著柳氏的手,扶她輕輕坐下,“這些年來,女兒爭強好勝,卻也不過這般光景,若是女兒退一步,或許,早已海闊天空了。”

“你為後她為妃,為何要退?”

“家和萬事興,女兒可是一家主母,何必同她計較這些個枝末瑣碎?阿娘當年,可從未在意過內宅裏那些個女人不是?”

柳氏頓時語滯,不知該如何再言。

訥敏輕輕一笑,視線微微在半掩的窗棱子一頓,覆又坐下,與柳氏笑著閑話起家常來。

甘露殿裏,李治手中朱筆微微一頓,竟在奏折上墜下一滴鮮紅的墨跡,將毫筆擱到硯臺上,擡起頭,劍眉微挑,露出幾分明顯的詫異:“皇後當真這般同魏國夫人說的?”

“小人不敢有半句虛言。”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很多小夥伴提議,寫玄宗的王皇後,可是,玄宗實在太長壽了,王皇後的出身也好,族親也罷,都比較弱勢,很多東西都不好發揮。

考慮了許久,還是原計劃的高宗王皇後,只是,對於一代女皇武則天,燈花真的是愁得抓掉了好幾根頭發,實在是避不過的高山哪,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安排劇情比較合適。考慮了好幾個版本,最後定下一個,希望拍磚的朋友少一點,輕一點,燈花的玻璃心,真的是經不起打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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