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川時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傍晚了,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灑入室內，給這間單調的臥室增添了些許柔和的暖色。

藤川時側躺在床上，望著窗戶邊隨著微風的吹拂左右搖擺的灰色窗簾發了好久的呆。

“吱呀”一聲, 臥室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臥室門口。

看到床上的人已經醒了過來, 站在門口的金發青年便走到床邊, 蹲下身子笑瞇瞇地看著他。

“醒了？”

落日的餘暉打在青年金色的發絲上，本就亮眼的發色此刻在夕陽下顯得微微有些刺眼起來。

藤川時下意識拿手擋在額前，雙眼微瞇, “你太耀眼了。”

他剛睡醒，聲音裏還夾雜著些許朦朧的困倦之意, 所以這句話看起來似乎是在抱怨，聽起來卻更像是在撒嬌。

然而降谷零在聽到這句話後卻突然故意板起了一張臉，嚴肅地看著躺在床上的黑發青年，“你是在說我黑得發亮嗎？”

藤川時楞了一下, 隨後嘴角便不受控制的往上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啊，笑了。”

金發青年笑瞇瞇地看著他微微上揚的唇角。

雖然只是個極其淺淡的弧度，但他確實是笑了。

“看來我的這波自黑不虧。”

他伸出手，輕輕觸碰著青年嘴角處那抹極其罕見的笑意，在他眼裏, 沒有什麽能夠比這抹微笑更耀眼了。

……

“晚上想吃什麽？”

金發青年一邊往身上系著圍裙, 一邊回過頭看著坐在書架前看連環畫的藤川時。

“唔，不吃了。”

藤川時將註意力從手中的連環畫上移開, 思考了片刻後搖了搖頭, “等會就回去。”

零系圍裙的動作稍稍滯鈍，他當然知道藤川時說的“回去”是回哪裏，很快他便恢覆了正常, 摸出口袋裏的手機看了眼上面的時間。

“現在才五點不到，我記得回橫濱的最後一班電車是九點半吧，來得及。”

“唔……”

藤川時有些猶豫。

這個時候，零突然從書架後面探出來半個身子，他的手裏還拿著一把鍋鏟。

“我下午去附近的超市裏買了很多菜，你如果不幫我分擔點，這些菜可全都要浪費掉了。”

他有些可惜的說道，隨後拉開廚房裏的冰箱，裏面確實滿滿當當的堆放著不少新鮮的食材，就跟他說的那樣，一個人根本就吃不完。

“好吧。”

藤川時點點頭。

反正他原本的目的就是為了來這裏蹭飯，而且他也有一天沒吃飯了，就這麽餓著肚子回橫濱好像也不太好。

不過餓著肚子他也沒什麽心情看連環畫了，幹脆就走到廚房門口，站在一旁圍觀零準備晚餐的樣子。

在看到他嫻熟地洗菜切菜炒菜的時候，站在一旁圍觀的藤川時不禁開口稱讚了一句。

“零你如果是個女孩子，以後一定能成為一個好妻子。”

零將切好的土豆倒入了鍋中，蓋上蓋子讓它自行燉煮一會，而後回過頭，笑瞇瞇地看著身後的黑發青年。

“哦？那我要是個女孩子的話，阿時你會娶我嗎？”

他本來只是想和身後的黑發青年開個玩笑，哪知道藤川時聽到他的這句話後，竟然還真的認真思考了起來。

約莫半分鐘後，藤川時擡起頭看著對面的金發青年，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會。”

降谷零似乎也沒想到他會如此認真地給出回應，整個人都楞住了，就連鍋子裏的湯溢出來了都沒回過神。

“零，湯都溢出來了。”

藤川時出聲提醒了他一句，他這才反應過來，略微有些慌亂地收拾著身後的狼藉。

雖然覺得零和平時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不過藤川時並沒有在意他的這一異樣，看著他再一次在廚房裏忙碌起來，藤川時便隨口詢問了一句。

“零你以後想找個什麽樣的妻子呢？”

藤川時其實並不是喜歡主動找人聊天的類型，不過他現在肚子餓了，看不進去連環畫，坐在一邊發呆只會覺得更餓，所以他幹脆就找零聊幾句，好轉移一下肚子餓的註意力。

降谷零切菜的動作微微一頓，“為什麽突然問到這個問題？”

“我記得你已經29了。”

藤川時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漫不經心地回應道。

“再過幾年就要結婚了吧。”

金發青年笑了笑，埋頭嫻熟地將砧板上的圓包菜切成細絲，仔細裝到盤子裏。

“我現在還沒有那種打算。”

“是因為那個任務？”

先前在那間廢棄的工廠裏，零跟那幾個黑衣人的談話內容他全都聽見了，雖然他依舊搞不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零似乎沒有辭去警/察的工作，而且現在好像是潛伏在那幾個黑衣人所在的組織裏當臥底。

不過藤川時記得先前柯南跟他說過零現在在毛利小五郎家樓下的那家波洛咖啡廳裏當服務生，警/察，臥底，加上服務生，一個人打三份工……

藤川時突然陷入了沈思。

難不成零很窮？

說起來他記得六年前零跟他說過，為了買這棟房子，他花光了所有的積蓄也只能付個首付，東京的房價一直不低，更別說零買的這棟房子就在米花高中的附近，屬於學區房，價格肯定不便宜，所以他現在同時打這麽多工是為了還每個月的房貸？

想到這裏，藤川時默默從袖子裏摸出了……

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藤川時剛想像往常一樣把手伸進袖子裏，結果一伸卻發現摸了個寂寞，這個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現在身上穿著的是零的衣服，不是他的那套審神者的制服。

藤川時默默回到浴室換上了自己原來的那套衣服，隨後在袖子裏摸索了一會，摸出了來一張存折，這張存折裏所有的錢都是他在murder ink的時候出任務賺到的，粗略估算一下，少說也能買下五套像這樣的房子。

他走到降谷零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對方轉過身來的時候，就將手中的存折塞到了他的手裏，在對方茫然不解的視線中，藤川時面無表情地開口道，“零，你以後不用再努力了。”

某位同時打三份工的時間管理大師：“……”

……

聽完藤川時的分析後，降谷零有些苦笑不得地扶住額頭，“我做那些事情都不是為了賺錢。”

藤川時神色微冷，“他們讓你打白工？”

聽到這話，零更加無奈了，“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將被強塞到手裏的存折還給了對面的黑發青年，“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麽窮。”

藤川時眨了眨眼，“那房貸？”

“很早之前就還清了。”

“哦。”

藤川時默默將存折重新塞回袖子裏，隨後擡起頭一本正經地看著對面的金發青年。

“有困難的時候，記得來找我。”

除了在murder ink出任務時得到的報酬，他最近在橫濱靠著那份副業也攢了不少錢，至於審神者的那份工資，基本都被他用來買地皮和投資咖啡廳了，沒剩下多少錢。

“好，等我什麽時候不想努力了，就來找你。”

金發青年有些好笑地回應道。

……

晚餐相當豐盛，這應該藤川時這麽多年來吃得最撐的一次，吃完飯後他直接癱在了沙發上，一動都不想動。

而收拾完碗筷的降谷零又從冰箱裏端出了兩盤精致的草莓蛋糕，雪白的奶油頂上點綴著一顆紅彤彤的草莓，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那股誘人的甜香。

藤川時眼巴巴地望著那份看上去就很好吃的草莓蛋糕，雖然此刻他已經撐得不行了，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嘗嘗那塊蛋糕是什麽味道。

“還記得以前我對你說過嗎？”

金發青年將其中一份草莓蛋糕放在藤川時面前，“我說過我下次一定會做出不輸給甜品店的蛋糕。”

藤川時點點頭他當然記得，他還記得這人第一次做的那塊草莓蛋糕，裏面的糖明顯加多了，甜得發膩，他就從來沒吃過那麽甜的東西。

“但事實上我嘗試了五六次才勉強把蛋糕做得稍微有點好吃，跟甜品店裏的相比差遠了。”

他依舊在笑，只是嘴角的那抹笑意卻似乎染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苦澀，“等我終於做出不輸給甜品店的蛋糕了，我卻已經找不到你了。”

藤川時看著面前精致誘人的草莓小蛋糕，片刻後，他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金發青年，緩緩出聲，“零，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他將自己跟著森木離開之後，加入murder ink，成為一名職業殺手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對面的零，包括他曾經與fbi做過的那筆交易，全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來，不過織田作之助還有刀劍付喪神們的那段被他刻意省略了，這兩件事情都是他和織田作之助，還有他和刀子精們共同的秘密，他一個人是沒有資格將這些秘密透露給外人的。

即便這個人是零也一樣。

零這麽聰明，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他的這段告白中依舊存在著隱瞞，不過他也有事情瞞著藤川時，他們倆彼此之間都有隱瞞，也算是扯平了。

“阿時。”

他看著對面的黑發青年，“如果我說我希望你去自首你會怎麽辦？”

“把你敲暈，然後回橫濱。”

藤川時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敲暈之後你也會對我用那個‘物理失憶法’嗎？”

他繼續追問道。

這一次，藤川時卻遲疑了，大約過了十秒，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會失去所有記憶？”

“不會。”

藤川時淡淡地回應道。

“你只會忘記與我有關的事情，其他的不影響。”

“嗯，那我不說了。”

零若有所思的地開口道。

藤川時楞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著對面的金發青年。

“因為我不想忘記阿時啊。”

零看著對面有些呆楞的黑發青年，嘴角微微上揚，紫灰色的眸子裏沈澱著一絲溫柔得化不開的笑意。

“我已經把你弄丟了一次，不能再弄丟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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