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其朗，你聽著，我不想去管你到底是怎麽被趙臨下藥強迫的。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麽不把事實告訴修文！他是你的伴侶，也是除了我和你父親大哥之外，你最該信任的人。”傅以誠關上了門，他神色凝重地走向方其朗，眼神中有的卻是憤怒，他現在還沒法去簡單地同情憐憫身為受害者的兒子，因為對方那自私的舉動深深傷害了另一個無辜的Omega。

方其朗的唇瓣艱難地動了動，他那可悲的自尊到了這一刻仍令他無法說出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感受。

“我原本想在事情發酵之前自己解決好一切，我沒想到修文會知道……爸爸，我不是故意欺騙他的，我只是……只是有不得不這樣做的苦衷。”

“可你沒解決好！你什麽時候才能學會不要那麽自以為是，更不要把你所謂的尊嚴看得比自己愛的人還重？！”傅以誠很少這樣對方其朗發過脾氣，或許這是因為身為Omega的他太清楚胤修文的感受，他一直覺得遺憾的是方其朗在繼承了方嶺那高貴的氣質與俊美的外貌同時，也繼承了對方那種陰郁冷漠且高傲執拗的性格，他們從骨子裏仍不能平等地對待自己的Omega，一切行為都以自己的想法為基準。

“我知道錯了，爸爸。”方其朗沮喪地微微睜著眼，些許淚光正閃爍在他的眼底。

“光是知道錯有什麽用？你難道就沒想過做點什麽去挽回修文嗎？至少把你們那個荒唐的離婚協議先撤銷了！”傅以誠仍是那副聲色俱厲的模樣，他一想到方其朗選擇與胤修文離婚無疑是在自我傷害，以及持續對胤修文的傷害，他就感到生氣。

“爸爸，如果我的身體還是健全的，我當然想要將修文留在自己身邊。可我現在這個樣子，我已經沒有信心會給他帶去幸福了。我連自己的排洩都無法控制，我還怎麽完成身為alpha對Omega的標記？我已經自私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修文不該再因為我承受不必要的痛苦。”方其朗苦澀地一笑，一行淚水悄然從他的眼角滑落，趙臨對他的諷刺與侮辱並不能真正地傷害他，真正讓他痛苦的是這具已經無法再為胤修文提供保護與滿足的身體。

傅以誠一下楞住了，的確，Omega每個月的敏感期都需要alpha的標記，尤其是已經被完全標記過的Omega，長久的使用抑制劑會令他們體內的信息素產生混亂，甚至導致信息素紊亂癥或者缺乏癥，他只想著方其朗與胤修文之間彼此不願舍棄的愛，卻忘記了在這個ABO星球一對AO伴侶之間除了愛之外，還需要信息素的徹底結合。

殘酷的現實讓傅以誠不得不認同方其朗的說法，胤修文的信息素缺乏癥好不容易才有了好轉，如果讓他繼續待在無法為之完全標記的方其朗身邊，他的身體狀況或許又會出現惡化。

“你會好起來的，其朗，不要輕易放棄，修文也不願看到你放棄。”傅以誠的嗓音終於柔和了下來，看著已經自省的兒子，他再也無法狠心斥責對方。

“我沒有放棄，我只是沒法做到一些事情了。”方其朗深吸了一口氣，他的心底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爸爸，讓我和修文離婚吧。這一次，我是真心為了他好。在修文的身體狀況沒有因為缺乏標記而惡化之前，他還有機會清洗標記，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那你想過你的人生嗎？”傅以誠這一次是真的心疼兒子了，他在病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替對方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痕，這還是方其朗成年之後，他第一次見到對方流淚。

方其朗怔怔地睜著眼，他默不作聲地感受了一下自己仍沒有太多感覺的下半身，緩緩說道：“我也會好好活下去的。”

“可是修文這樣的孩子，你以後不一定能遇到了。你會後悔的，其朗。”傅以誠苦笑道。

“讓我後悔，總比再讓他痛苦好。他那麽好，一定會有人比我更適合他的alpha愛上他的。”話雖這麽說，可方其朗一想到以後胤修文會被別的alpha所占有，他眼底痛苦的暈影就變得更深了。

傅以誠搖搖頭，他握住了方其朗冰冷的手，低聲說道：“其朗，我還是覺得這件事你或許應該讓修文自己做出選擇。你難道真的覺得你替他做出的選擇就一定是對的嗎？學著尊重修文吧。”

胤修文並沒有在休息室裏睡很久，因為還沒有到他能夠放下一切安心酣睡的時候，從壓抑而悲傷的夢中掙紮著醒來之後，他只覺得自己的頭腦一片昏沈。

胤修文剛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去看看方其朗，傅以誠已經站在了門口。

“爸爸，您怎麽過來了。其朗那邊還好嗎？”胤修文趕緊穿上外套，他之前哭過的眼睛看起來還有些紅腫。

“嗯，鎮靜劑的藥效已經過了，他現在是清醒的，情緒也控制住了。”傅以誠微笑著走了過來，他親自替胤修文整理衣襟，然後拖住了對方的手。

“這是？”胤修文感到自己手心裏好像多了一個什麽東西，他攤開掌心看了一眼，似乎是一個錄音設備。

看到胤修文一臉疑惑，傅以誠謹慎地解釋道：“在你休息的時候，趙臨來了病房，我直覺他和其朗之間的關系恐怕有什麽隱情，就偷偷錄下了他們的對話。我想，或許應該讓你聽一下。聽完了錄音之後，我還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其實，固執的方其朗原本仍不願讓自己的爸爸將真相告知胤修文，當然，這一次已不再關乎他的尊嚴，而是他不想讓胤修文對離開自己有任何心理負擔。不過方其朗隨即想到杜巖即將對趙臨采取行動，要不了多久，胤修文應該就會從新聞裏得知趙臨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對方勢必也會猜到自己與趙臨之間的關系並非如他想象那樣。

有些事情，如果無法隱瞞一輩子，那麽他和胤修文終究要面對，以及就像傅以誠說的那樣，他得學著尊重胤修文，從讓對方知道真相、並作出選擇開始。

此刻，方其朗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他眉頭緊鎖，焦急而痛苦地等待著胤修文知道那對於自己而言不堪的真相。

與此同時，又有黃色的液體開始緩緩流入了病床邊的集液罐內。

“突發新聞，國會平權黨議員趙臨的座駕上突然發生車禍，車上一名被捆綁的alpha趁機逃脫，並向路人求救……”

“這裏是今日熱點，趙臨議員車上跑下來的alpha目前依舊身份成謎，不過他已經被警方很好地保護了起來，相信要不了多久，大家就會知道真相。”

“餘教授，您對於趙臨議員涉嫌虐待強暴alpha這個新聞怎麽看？眾所周知，特星目前對國會議員進行調查都需要總統府的授權令，但是總統與副總統又必須考慮涉案議員的黨派影響力，往往不會輕易發出授權令。其實這一點一直被特星的法學者們所詬病，認為這是變相限制了檢察院的權力，並給了國會議員們違法犯罪的特權。所以，您認為這次總統府會對檢察院下達徹查趙臨議員的授權令嗎？”

“大家可以看到趙臨議員所居住的羅德裏戈大廈門口站滿了安保人員與想要采訪趙臨議員的記者們，大廈裏的商場等娛樂設施目前已經暫時關閉。這座大廈是帝星羅德裏戈公爵名下的產業，趙臨議員作為羅德裏戈家族的一員，對這座大廈有著全權經營權……”

譚鳴鴻站在巨大的多屏幕聯動投影面前，神色冷漠地抱緊了雙臂，他們替杜巖安排的律師已經第一時間趕到了警察局，而他在檢察院特別調查組工作的伴侶淩非也和同仁們一道加緊了對趙臨進行拘捕的申請，如今趙臨虐待乃至強暴杜巖的

輿論鬧得沸沸揚揚，即便是一直不願得罪的平權黨的總統想必也不能坐視不理。

不過說真的，譚鳴鴻沒想到杜巖的演技那麽好，對方摔落在地上的神態虛弱捂住，十足逼真，要不是他與杜巖同在行伍多年，知道這家夥瘋起來有多麽可怕，他可能也會相信對方真的是個受害者。當然要讓輿論如此沸騰，除了杜巖的演技外，也少不了肆意妄為的趙臨所犯下的惡行，誰也想不到這位革命功勳的後代，以維護Omega權益為己任的國會議員先生居然會在私底下如此踐踏一名alpha的尊嚴，不僅剝光了對方的衣物、還將人捆綁堵嘴塞滿道具後堂而皇之地帶到街上，宛如古代淫亂的暴君光天化日地向臣民們炫耀自己所擁有的奴隸。

譚鳴鴻想杜巖為了讓趙臨能這樣肆無忌憚地玩弄他，應該吃了不少苦頭，是時候用方其朗的黑卡給對方一些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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