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身上的傷口，一空下意識就開始掙紮。師父，唐三，魔王，她無法把這三個稱呼付諸於一個人身上，就連想象都不敢去想。

“你還是唐三麽？唐三他是我哥哥……他是一心保護我的人。不是你這樣的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唐三知道她是想去看看王城的情況，他正好也想知道宮弦那家夥到底做出什麽事來，下一刻，他們已經置身於王城內，屍橫遍街，血流成河。

從小在這裏長大，城裏的路不知道來回走過多少遍，城裏的人也都是混了個臉熟，她甚至認出了那個曾經和她討價還價，賣肉幹的小販。

一空不是沒有沒見到過慘烈的傷亡，但是這一刻，她還是幾近崩潰。街上躺著的人，內臟都被掏空，身上的血窟窿敞開著，還有一些人剛剛被掏了心臟，身體還在輕輕抽搐。

宮弦正踩著一個大腹便便女人的脖子，她直接上前去打算直接刺入她的心臟，卻因為手臂上的傷口卸去大半的力道，被宮弦躲了過去，還在那裏賣乖。

“王上這件事你可不能怪我，這是魔王授意的啊。他親口告訴我，把這王城送給我做禮物，我想做什麽都可以。”

又是唐三……這時候，她心裏疼痛遠勝過了身上的傷口，又是一口鮮血嘔出來，緊握的匕首掉在地上，緩緩擡頭，看向那個站在血泊中卻絲毫不為所動的唐三。

“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這是我們長大的地方，不……我還沒長大，但是你長大了。可以不顧一切的去滿足你的欲望，哥哥……你就忍心，毀了我們的世間桃源麽？”

一空而今的記憶中，唐三僅僅就是哥哥，除此之外，她找不到第二個更合適的稱呼。她再次握緊了匕首，抵在頸間。唐三卻好像知道結果一般的站在原地，絲毫不為所動，語氣肯定。

“你不會動手的。”

他對自己那樣了解，就算是以性命威脅都不管用了嗎。她褪下外衫，挽起袖子，在之前還未愈合的傷口上再次割下去。

“呵，算是我識人不明，這些都是我為你受的傷，現在……全都還給你！”

一刀一刀，殷紅色的血順著手指流下來滴落在地上，原本要愈合的傷口，再次被割開，直到她的額頭上已經覆滿了冷汗，連握住匕首的力氣都沒有。

隨著匕首落地的清脆聲響，唐三已經即使扶住了將要倒地的一空，紅著眼眶，終於妥協的喝止了所有的魔族，隨後，低頭吻了她的臉頰軟下聲音問道。

“空空，你要什麽，我全都依你。只是你不許再這樣傷害自己，聽到沒有？”

“我要什麽，你會不知道嗎？”

確實，他都知道，只是，他想安慰一下她而已，卻未曾想這句安慰都是捅在心口的一把刀。

“今日我唐三在此立下萬年之約，萬年之內，魔族不與妖族為敵，也不會繼續殘害人類，天地共證。”

聽到唐三立誓之後，一空才再次昏迷了過去。趕來的棉花正是因為聽到誓言，看到這樣的慘狀，尤其是又搞得一身傷的一空，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和唐三拼個魚死網破。還沒等動手，王城內的一切就開始出現了變化。

恍若時間倒退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恢覆了原狀，路上的行人和攤販，損毀的建築和地面，全部都和從前一樣。

一念之間，一空救下無數百姓，也不再為情所困，終於是無愧於這苦苦修來的不滅金身。當唐三再次低頭的時候，才發現一空已經不見了，這一次，她終於重回天界了。

“迷時師渡，悟時自渡，一空，你可知比自渡更為難得的是什麽？”

“自然是渡人。”

“如今你身處的國家氣數未盡，卻是奸臣當道，日後必定少不了苦難，渡他們，是你的責任啊。”

原本是置身於天界的，恍惚間，卻已經又回到了將軍府，只是，身邊沒有棉花，沒有沈月，沒有唐三，一切都是嶄新的。

轉眼時之間，已經過了百年。

一空承擔著佛交給她渡人的指職責，在這熟悉的將軍府內重新開始成長。而棉花，這一世則是變成了她的弟弟，還是一樣頑皮的性格，喜歡到處亂跑，喜歡和她一起蕩秋千，一起大嚼著肉幹。

“你又在那打滾！一會兒衣服臟了你自己去和爹爹解釋，我就先去吃點心了。”

一空看著地上的小弟弟無奈的坐在一邊，她一向不喜歡小孩子，如今卻是迫不得已的帶著一個總是惹禍的小家夥，真是被煩透了。

將軍府外，有一座酒樓的經營方式很特別。每天都是固定只炒那幾個菜，有的時候還不收銀子，非得要客人留下刷盤子刷碗。不過味道確實是讓人讚不絕口，城內的人都會偶爾過來捧場。

不過這裏的老板倒是很少外出，都是交給店裏的二老板搭理，很多人都在傳著，說是這家酒樓的大老板是個殘疾，平時下不了樓，所以很少見到。

還有人說，這個酒樓的老板是個廚子，炒菜很好吃但是長得很醜，羞於見人。各種傳聞千奇百怪的，也不知道真假。

酒樓的三樓頂層，住著的正是這家酒樓的大老板，一身白衣，像極了當年的唐三。身邊站著一位紅衣少女，十三四歲的模樣。腰間的流蘇紅玉墜像極了赤玉笛上的那條。少女眉眼帶笑，若是在長大些，必定是妖嬈多姿。

這位老板站在窗前，看著將軍府裏正在吃點心的一空，臉上表情柔和，和身邊的少女說道。

“準備好桂花酥和栗子餅，到時候將軍府的人過來好直接帶走。然後，炸肉丸和糖醋裏脊也要做好，她一向嘴刁，不好吃的話怕是會直接掀桌子。”

紅衣少女站在一邊點點頭默默記下。

“下個月，要去魔界繼續懲罰周正澤，然後前往西域去收一種罕見的香料。再回來怕是要明年了。主人，您閑時就會看著那將軍府，何不去拜訪呢？”

“那將軍府門檻太高……赤玉，你最近又開始話多了，是打算下次吃辣椒炒麻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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