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進唐三的單間後，一空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而看到唐三之後，他才會知道了這血腥味的來源。唐三一身都是傷痕，半倚在墻邊似乎是昏迷著。和她的那次傷痕差不多，都是鞭子打的，雖不致命但會很疼。

“哥哥！你傻不傻，為什麽不還手啊……就讓他們把你打成這樣。”

他依舊閉著眼，眉頭緊皺，似乎在承受著什麽難忍的痛苦，一空也無法確定他是不是已經醒來了，只好握住他的手悄悄的為他治療傷口，不過為了不讓那些獄卒發現問題，一空還用了幻術，讓唐三看起來還是受傷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唐三總算是醒來了，他看著眼前的人，有些恍惚。那些人用一空的清白和性命相威脅，他還哪有還手的道理。就生生的受著，直到暈了過去，那些人才算是玩膩了收了手。

“你怎麽過來了？是他們讓你來的？”

一空掩唇一笑，伸手間從指尖綻出一朵小花來別在唐三頭上，摸出一塊肉幹塞進他嘴裏，坐在一邊的幹草上靠上他肩頭。

“哥哥又忘了我是妖麽？這木頭門可是攔不住我的，而且，棉花也進來了，現在就頂替我在幹活呢。要不是救你出去會被那些人發現，我早就救你出去了。只能委屈哥哥在這再睡一晚，明天晚上就可以出來了。記得演的像一點，不要被他們看出來。”

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覺身上的傷竟然都已經不疼了，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低頭看著身上的那些傷口，果然都已經不存在了。坐起身把一空攬進懷裏笑起來，心裏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那就好，有棉花在我就放心了，不然被發現你跑來看我肯定會被抓起來挨鞭子的。我沒事的，你好好的在外面就好了。晚上不用監工說不定他們就會回來的，你到時候必須得出去，知道了麽？”

都這樣的時候了他竟然還是總想著自己，真是個傻乎乎的人。一空嘟著嘴兒裝作生氣的模樣盯著唐三。

“我就不，我就想在這裏陪著你，再說外面有棉花在不會被發現的，你放心。我不會幹預那些人的，我就在一邊隱身看著還不行麽！”

話雖是這麽說，但是到了那時候就真的是不一定做出什麽來了。就像那時候他看到自己挨打，總就忍不住的想要沖上去。因為這個，小時候沒少被父親約束，每次都是責罰一空來約束唐三。

忽然之間沒了父親，開始還覺得總算是沒了約束的輕松，沒過多久被捕入獄之後才發現，原來父親不知不覺中為他們做了不少的事情，至少是保護著他們的安全，讓他們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轉眼間春去秋來，陵墓的修建已經接近尾聲，只剩下了最後的修整。棉花在陵墓附近呆著總會覺得為了防止被發現，還是決定在外面守著，一空和唐三還是在陵墓內日覆一日的挖土修葺。

從來都沒有過絲毫改變的生活，忽然開始改變了，身邊的小夥伴莫名其妙的死去，修建陵寢的工作變得越來越多。監工輪班盯著這些孩子，白天晚上的不停幹活，只有夜深之後才可以睡上兩個時辰。

一空和唐三的身體倒還吃得消，但是那些普通的孩子卻開始慢慢受不住了。有的幹著幹著活就暈倒，有的則是在睡夢中離開人世。一空不是沒有沒有想過他們是怎麽死去的，但是除了勞累和饑餓，她找不到其他的原因。

秋天的晚上開始漸漸變冷，但他們住的地方卻還是那個四處漏風關不緊門的房間，那一晚，下了很大的雨，還時不時的打著雷，房間裏通鋪上的孩子們卻有人還沒有被子，炭火盆子那些獄卒也不會舍得給那些孩子用，所以這些孩子就只剩下了被子禦寒。

所有人都凍得睡不著覺的時候，唐三裹著被子抱緊了一空，棉花也在一空的懷裏當做小暖爐，別人卻沒有這樣幸運了，只有裹緊了薄薄的被子瑟縮在通鋪上的屬於自己的小角落裏。

隨著一陣大風，門被刮開了，所有的孩子都被這聲響嚇醒了，有的跑去關門，有的則是嚇得裹著被子倚在墻邊，只有一個孩子被人踢到了也沒有任何動作，一只手臂垂在床沿，身子還是蜷縮的姿勢。

他身邊的一個孩子熟練的把手指湊到他的鼻下，那裏並沒有任何的氣息和溫熱，他又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他的手臂，觸感冰涼僵硬，毫無生機。

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孩子淡淡的說了一句。

“他死了。”

大概是那個年紀的孩子還沒有對於死亡的畏懼，他們笑著一哄而上搶著他身上蓋著的被子和他身上穿的衣服。其中一個孩子似乎認識這具屍體，伸手抱住他，用小小的身子護住他，隔開那些想要奪走他僅剩那點溫暖的人，聲嘶力竭的聲音帶著哭腔。

“你們全都走開！不要碰我哥哥！他沒死。”

其他的孩子卻不會聽他的話用力的拉著他的身子，把他甩到一邊去。擡腳毫不領情的踢上去，發出一聲聲悶響。

“我看你是瘋了！沒有呼吸身上都硬了還會活著？他已經死了，死人不會覺得冷，也不需要蓋被子穿衣服，你不知道麽？你再過來我就把你的衣服也扒掉！”

一空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由得低下了頭，哥哥兩個字似乎讓她覺得很難受，還有那聲嘶力竭的呼喊。他，一定會很舍不得他的哥哥吧。伸手握緊了唐三的手，卻被唐三暖在懷裏。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不要看，不許胡思亂想。”

囑咐著一空不要看，他卻是淡然的看著那孩子的屍體。不記得他叫什麽名字，只知道他有的個弟弟，就是剛剛抱住他的那個九歲的小男孩，在這裏算是小的。一家幾個孩子這很正常，可是他們又是為什麽會被流放到這裏呢。

來到賀關山的第一百五十七天，又死了一個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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