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僻靜幽長的小巷子裏。

“吱吱吱。”大老鼠身後跟著只小老鼠。而一空身後跟著個小小孩，兩人踩著新下的雪，腳下發出“噗噗”的聲音。一空歪了歪頭，看了眼身後低頭默默走路的小孩。停下腳步，小孩兒頭也沒擡，也跟著一空停了下來。

一空率先開口：“餵！臭小孩，自從我那天在雪地裏撿了你。也過了些日子了。你就沒和我說一句話。難道是我魅力不夠？還是我不夠英俊瀟灑，沈魚…”

小孩擡起剛剛停下的腳，徑直從一空身側走過去，沒有理會身後一空的喋喋不休。一空見小孩不理睬她，怒從心起，噔噔上前幾步，一把拽住小孩的後衣襟，把他拎起來，怒道：“好歹我也從雪地裏救了你，沒有讓你凍死在那，你竟然還這樣對我。”

小孩擡眸，面無表情的直視一空，大眼睛裏毫無波瀾，一空怒目回瞪。

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少頃。最終一空敗下陣來，轉拎為抱，說道：“真是怕了你了。”邊說邊用玉指惡作劇般去戳小孩的鼻尖。小孩一甩頭，躲開一空的手指。向下一蹦。跳出一空的懷抱。繼續朝前走去，一空追上小孩，兩人並排朝巷口走去。

巷口漸近，小商販的叫賣聲越發清晰地傳進耳畔。一空快跑幾步，沖出巷口看著絡繹不絕的人群，深吸一口氣，發出一聲感嘆：“人間如此美妙！”說罷。拽過小孩，擠進人群中。

一空一路東瞧瞧，西看看，沿路不少少女羞澀的躲在旁邊人的身後，並花癡地喊上一句:“好帥的道士。”一空摸了摸下巴，有些自戀的問小孩：“他們是在說我嗎？”小孩依舊面無表情。

一空嘖嘖嘴，說道：“你不說話，我可就當你默許了。”

小孩：“………”

“誒，瞧一瞧，看一看新出鍋的糖葫蘆，不甜不脆不要錢。哎？小朋友，要不要來一串？又大又甜又好吃。”一空經過賣糖葫蘆的小販，小販對一空旁邊的小孩說道。小孩依舊面無表情，一空雙目放光，拿起其中的兩串，滴溜溜的轉了轉眼睛，對小販說：“多少錢？買了。不甜可不給你錢。”小販拍拍胸脯，信誓旦旦道：“這些一共三文，原本四文，看你是個道士給你便宜一文，我家的糖葫蘆可是這個集市上最好吃的。”

一空一口咬下一個山楂，瞬間嘴裏溢出酸甜味，一空背著手施了個法，變出三文錢，扔給小販，又隨手把手中的的另一串糖葫蘆遞給小孩，問到：“臭小孩兒，給你的，吃不吃？不吃我可都吃了。”小孩不接。一空收回手，連帶著那串糖葫蘆也一起收回，一空將兩串糖葫蘆吞入腹中，自言自語：“原來竟有和蟠桃一樣好吃的東西。”

邊說邊走。

看到許多人圍成一個裏三層外三層的圈子，一空好奇，領著小孩在人群中穿來穿去…人們，見一空是個道士，也都一一讓開，一空擠到最前面，發現竟是一只猴子，被一個人類用繩子拴著，表演各種雜技。

一空心頭一火，問那小猴子:“嘿，小猴，你被這人類捉來多久？他可有虐待你。”

小猴一楞，擡頭看了看一空，答到:“我被捉來已有三月，他每日都讓我表演雜技。稍有不慎，便是一頓打。”

還未說完，那人類看小猴盯著某處一動不動，以為小猴不想表演，一鞭子就揮下去，打在小猴身側。

小猴渾身一顫，翻身跳到一圓臺上，頂起一個碗，用尾巴勾起水壺，向碗中倒水，周圍傳來一陣陣喝彩聲，那人類便舉起一個托盤，繞著內圈，開始收錢。

一空，趁其不備，伸手一點，束縛著小猴的繩子應指而斷。小猴歪歪腦袋對著一空作了個揖，沒人看到小猴是對一空作的，只當它在表演。而後，小猴靈活一躍，跳到那人類頭上，把那人類的腦袋當做踏板，飛快逃離。那人類看到小猴逃跑，又回頭看了看不知何時斷開的繩子。氣急敗壞的扔下繩子，推開人群，朝小猴追去，但此時還哪有那小猴的蹤影。

那人朝地下呸一口。罵了聲晦氣，一路罵罵咧咧的離去。人群也一哄而散。一空隨著人流，拉著小孩兒慢慢離開。

幾日後，一座破廟裏，陽光穿過房頂的窟窿，斜斜的灑到廟內的草垛上，隨時間漸漸上移，映出了長長的眼睫。打下一片陰影。睫毛輕顫，漸漸分開，露出一雙琉璃般的眼眸。一瞬間的怔楞。

一空看到坐在身旁，比自己早醒不知多久的小孩。伸伸懶腰，發出滿足的聲音，肚子卻不和時機，“咕”的叫了一聲，一空摸摸肚子，說：

“餓了，現在幾時了？”

宛如自言自語一般。一空撇撇嘴。從草垛上坐起，悉悉索索一陣響之後，換上男裝，跳下草垛，對小孩說：“走，帶你吃飯去。”

晌午漸近，一空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面，小孩跟在一空後面，兩人走向近日常去的一家面館兒，人未到，聲先至。

“老板，來兩碗面。”

“好嘞！”老板從後廚走出，見只有一空一人，疑問到：“道長，每天跟著你的那個小孩兒呢？”

一空聞言，回頭一看，果真無人，霎時，心下一驚，大步走出店門，按記憶中來的路返回，一一查看，都沒見小孩兒的蹤影。

退到幾日前的巷口，隱約聽到裏面傳來叫罵聲：“你個小啞巴，還想還手。”一空，本不想理會，但聽到“啞巴”二字，腳步一頓，心想：該不會是那小孩兒吧。退回幾步，探頭看，五個人正圍著一個蜷縮在地上的小孩，一空仔細一看，果然是那小孩。這小孩跟了自己一段日子，也算是自己人了，怎容其他人這樣打罵？

一空擼起袖子，氣勢洶洶的沖上前，幾個回旋踢，五人應腳倒地，一片哀嚎，一空再一跺腳，罵了聲滾。

小流氓落荒而逃。一空拉起小孩，小孩還是默不作聲，一空見小孩還是這樣的態度，怒極，道：“被人打還我窩窩囊囊的，我之前教你的法術學到哪兒去了？”小孩不作聲，一空一甩手，朝面館走去。

小孩默默跟在一空身後，經過此事，一空一早的好心情消失殆盡。匆匆吃了面，便回破廟，小孩跟在一空身後，安靜的出奇。

回去的路上，一空怒氣漸消，但也沒和小孩說一句話，天色漸暗，一空躺在草垛上，看著廟頂窟窿裏露出的天空，星星漸漸出現，一空的怒氣也消了。

自言自語：“人間的日出，聽說很美，我自從來到這兒還未看過。”

說罷，興致大起，一個飛身，躺在廟頂，望著滿天繁星，腦中開始胡思亂想，漸漸地，均勻的呼吸從廟頂傳來，小孩兒走出門口，看了看屋頂上的一空。用不久前一空教他的法術飛上屋頂，坐在一空身側。

旦日，清早的第一縷陽光撕破黑暗。廟頂上的兩個人一坐一躺，小孩戳了戳還未醒來的一空，一空動了一下，慢慢睜開雙眼，兩人在朝陽中，彼此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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