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空在離開的時候，才漸漸發現了哪裏不對。

來路無妖也就罷了，她可以姑且當成自己運氣好，正好錯過了所有人間四竄的妖魔鬼怪，但是去路時候也沒遇到一只妖，就顯得格外詭異。

一空神色有些嚴肅，在夢魘事情過後，她就心知自己極有可能已經被魔跟上了，偏偏以她現在的能力難以察覺出來跟隨者，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妖。

如今群妖無首，她秦一空曾經叱咤風雲不假，但那也是千年前，現如今她不過只是一個輪回轉世的人類，且不論有多少妖還在等她，就她現在的能力，距離曾經的鼎盛時期還有段距離，怎麽可能號令群妖？

所以，眼下的妖要麽淪落到竺清那只妖孽占山為王的境地，要麽就是淪落到被魔接手的地步，三三兩兩，各自為主，只能被當做殺人的棋子使用。

念及此，一空心底有些薄怒。但是她沒空再繼續深思下去，眼下看來，他們二人離開那裏，相當於無形之中被支開，那麽那些隱藏起來的妖魔就會趁虛而入，一舉將超市裏的人類吞吃幹凈。

一空有些焦急，她從快走到跑步，中間不過隔了幾分鐘，而身後的唐三不緊不慢地跟著，緊緊尾隨在一空身後。

一空沒有閑心去理會唐三，然而後者卻是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唐三笑道：“你這麽急著回去做什麽？”

“救命。”

“救誰的命？”唐三笑瞇瞇道，“看不出來你心地善良啊。”

“救命不代表善良。”一空冷聲道，“只是這孽障不該歸於我身上，我既明知他們會死，還刻意奔走，豈不是成了我的因果？”

“因果？你可是修佛的？”唐三笑吟吟。

這不溫不火的話落入一空耳中，不禁叫其微微一怔，她擡眼，轉首看向唐三，說道：“不，我不修佛。”

因果這一論並非只是佛家講究，她心向往道，道法自然，在她看來人命關天，她既然想救，理應順從自己的心意。

而非什麽……修佛。

一空的雙眼危險地瞇起，她淡淡看了眼笑得像只老狐貍的唐三，轉身繼續趕路。

從他們離開到回去已經過了數個小時，一空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當她趕回超市的時候，果然內裏已經不見了那數十人的身影。

這些人不可能平白無故消失，除非遇到了什麽必要的危險，否則他們是絕不會選擇離開超市這麽一塊有充足食物的好地方。

人類畢竟是人類，很脆弱。

但其中也有好幾名修士，難道都敵不過突然攻入的妖孽？

一空沈默了一瞬，她往四周探看了幾眼，並沒有發生什麽異樣的現象，仿佛這裏並沒有發生過什麽打鬥，而裏面的人不過是離開而已。

然而一空心知不可能，她往後退了幾步，再疾步上前，一腳將其內門打開，裏面沒有一點人跡，這叫一空的雙眼頓時瞇起來。

唐三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是不是太安靜了些？

一空轉首看向唐三，嘴角微微扯開，就道：“你沒話要說嗎？”

唐三笑道：“你指望我說些什麽？”

“隨便什麽。”一空淡淡道，“比如這裏的人呢？”

“我不知道啊。”唐三聳肩，笑道。

然而當即破空而來的長棍迫使他停止說話，唐三精致俊秀的眉眼收斂起來，他一動不動地看著一空，嘴角微微扯開，就道：“你什麽意思？”

一空手裏仔細攥緊了長棍，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唐三，說道：“什麽妖魔變換的？現出原形吧。我雖然沒有浮法劍在手，但是對付一個小妖怪還是沒有問題的。”

說這話的時候，一空的面色極其冰冷，似乎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叫她在意的。而她手裏握緊的似乎不是一根普通的長棍，這棍子在一空的手裏，被染上了濃重的殺氣。

唐三要是在這時還不明白一空的意思，那就是遲鈍過分。

他緩過神來，笑了笑，白凈的面容上綻放出一絲笑意，顯得分外奪目。但是這花和尚在這種境況下，說話依舊是慢條斯理、從容不迫。

他笑道：“你這是懷疑我是妖孽變換的？”

一空眼也不眨就道：“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你，只是讓我好奇的是，究竟是什麽妖魔竟然連我也沒察覺出來……”

“因為我是人啊。”唐三笑得兩眼彎彎。

一空冷冷一笑，手中的棍棒毫不留情地在唐三身上重重一擊，後者不閃不躲，直接忍耐下來，而一空說道：“不要跟我裝蒜。”

“小姑娘……”唐三的眼裏忽然含著春色，他往前一步，絲毫不顧正抵在他胸口的長棍，跨步靠近一空，就道，“你這是在找機會靠近我嗎？作為青雲觀內的觀草……被人歡喜也是一件尋常事……”

“滾。”

一空眉梢一擡，她只感覺自己額頭上的青筋正在控制不住的發抖。

而眼前這個男人實在是自找沒趣。

一空說這些話不過是為了試探試探，畢竟在她看來，這個男的被妖孽附身是極大可能的，就是她前世的師傅，被妖孽纏住，也是家常便飯的事。

可是觀其模樣，又似乎很是無辜。

佛家有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許她是被這顏色糾纏住了雙眼。

一空嘴角彎起，她收回長棍，說道：“你來給我看看這裏的情況，你既然是青雲觀的大弟子，想來對處理這些事情是很有經驗的。”

唐三的反應有些超乎一空的意料，他並沒有往後卻退，也沒有對一空說出一個“不”字，臉上少了些許調笑的意味，轉而似乎是認真地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一空動了動鼻子，忽然臉色一變，說道：“有妖氣……很微妙。”

她順著那一絲絲妖氣的位置走去，當她一路走到超市內裏的時候，妖氣濃郁，卻看不見一點特別的地方，這時候，就是唐三也微微皺起眉。

有哪裏不對。

她站定，忽然恍然。

“幻境嗎？”

話音剛落，周圍的世界便猛然一變，原本幹凈的超市形容一下子消失不見，而一空的雙眼完全被一片血色籠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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