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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永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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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公主端坐在客廳裏,面沈如水。

拖出去的侍女被捂住了嘴,仍有一兩聲微弱的嗚咽,飄進這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分明的屋子裏。

晴月郡主出事的前前後後已經全都查清楚了。

大長公主想及此,又恨了幾分,對身旁女官說:“那賤婢的家人都送到礦上去,就算他們不知情也仔細看好了!這件事若有半個字漏出去,就都給他們的女兒陪葬好了!”

那中年女官平靜地應道:“是。”退下去安排去了。

大長公主手中還抓著一串念珠。

自晴月出生一歲時生了一場大病險些送命,她就許下願,只要晴月安然無恙她願吃長齋,如此晴月才有驚無險養到了十八歲。

四年前晴月去慈恩寺的路上遇上瘋馬,其實當時她身邊陪著好些嬤嬤和侍女,還有侍衛,即便是袁湛未出手,也傷不到她分毫,偏偏就讓她看到剛回京城的袁湛攔下瘋馬的情景,至此認定了袁湛。

袁家的事她再清楚不過。

袁湛祖父是前朝忠臣,卻被昏君給害了,新朝建立後他大伯被新君拜為丞相,堅辭了三次才受職。袁昭二伯領著朝廷祭酒的職務,袁湛父親最小,醉心於書畫則沒有領職。

不料短短三年時間,袁家大伯四個已成年入仕的兒子、二伯兩個兒子都先後因意外或疾病夭折,獨留下了排行第七的袁湛這一根獨苗,三房都指望著他。

有人道是袁湛祖父怪罪兒子違背其志,寧肯絕嗣也不願袁家子孫侍奉新朝。

而袁湛當初只有五歲,便被大伯送去終南山,聽說是讓他跟著道長修道,十多年後卻又回了京城,還與晉王、孟坦之等人走得極近。

袁湛玩世不恭放蕩不羈,只怕是袁家不願他入仕而有意為之,如若他對晴月有意,袁湛的人才,她也是滿意的。有她在,袁家也不敢讓晴月受委屈。

然而幾次試探,她也看出,這袁湛對自己女兒根本無心。

如此又何必強求?她的女兒,難道還愁嫁不出去麽?

更何況,她也顧慮,袁湛一人肩挑三房,袁家巴望的媳婦第一要務只怕就是子嗣。晴月身子弱,她也不忍心女兒在這方面太吃苦。

然而晴月雖一向聽話乖巧,這件事上卻是半句勸說都聽不進去的,不然她的親事也不會磨了這許多年還未定下來。

前番她讓侯夫人去問了袁家的意思,就徹底死了心,思慮著怎麽開解女兒,哪知晴月偷聽了她和女官的談話,竟然不顧一切想要與袁湛私定終身。

也是她一時大意,見她喜歡秦萌那樣年幼的小娘子,便換了幾個小侍女留在她左右,又哪知道裏面還有這等私心重要謀取主子寵信的賤婢,敢唆使郡主做這樣的事!

大長公主不知道該怪自己太寵女兒,讓她分不清輕重利害還是該怪晴月糊塗,竟然聽信賤婢的主意,設計遇險讓袁湛來救。

大長公主一陣陣後怕,起身往後面晴月房裏去,門外有嬤嬤和大侍女們靜靜守著。

大長公主進去,晴月已睡著了。

受了驚嚇,這些日子她又睡不安穩。

大長公主凝視著女兒青白的小臉,這幾天又瘦了一圈,她心裏隱隱作疼。

當年晴月因驚了馬,連車都換了牛駕,這一回為了袁湛,竟然坐上了馬車去。

那該死的賤婢買通車夫,卻不料弄巧成拙,超出了控制,若不是秦二娘奮然跳崖救下女兒,只怕她們母女已天人永隔。

不,不行,即便如今袁家松口,她也決不能讓女兒嫁給袁湛。一個女人,若將自己都看沒了,這日子就只有苦的了。那樣,死後她又怎麽向為了她兄弟而戰死的丈夫交待?

大長公主再一次想起秦歌這個女人。

她猜得出,秦歌想救的未必是晴月,然而不救出晴月,和晴月在一輛車上的秦萌也別想活。不管怎樣,她救了自己的女兒。

秦歌的手藝,她雖動心,卻沒有秦歌這個人給她的印象深。

這個女人,是個懂得為自己活的人。

怎麽也沒想到被大長公主蓋了這麽一個戳的秦歌,正在讓阿萌蹲馬步。

秦萌從沒有這麽聽話的時候,也不偷懶,也不瞎跑,秦歌要她做什麽就做什麽。

天漸漸暖和了,亮也亮得早些。秦歌一起床先收拾了屋子,做好了早飯,等著阿翠送完貨回家一起吃。摸摸休息了幾天好像粗了一點的腰,出去打了一套拳,一身薄汗。

秦萌與阿水圍著院子跑了十圈,然後蹲馬步。

他們年紀小,目前只要蹲一柱香,中間可以歇歇,自己決定。

秦歌嘗到了“練家子”的好處,雷厲風行讓秦萌也學起來。不說學成什麽高手,身體強壯一點自保總可以啊。

她也不懂怎麽教人武功,就讓秦萌先跑步鍛煉鍛煉體能;習武主要交給阿翠,阿翠說先蹲馬步,練腰力和腿力穩定下盤。

秦歌有時也陪著一起蹲。

阿森給周圍的書生送早點已經回來了,打掃院子提水往烤爐下面添柴火。秦歌喊他和阿水進屋喝湯。阿水一向跟著阿森起床,鍛煉也早一點。

,阿萌今日起來晚一些,還有半柱香。

家裏三個長身體的孩子,牛奶沒條件弄,秦歌就專門用羊豬大骨頭熬湯,把油撇幹凈,每天早上三個孩子一人喝一碗,補鈣。

等秦歌進裏屋去擦了個澡出來,看到窗外阿森捧著碗,拿勺子舀了湯餵蹲馬步的秦萌喝。

秦萌似有些不情願,嘟著嘴,卻又被香噴噴的湯吸引,忍不住誘惑伸著脖子喝了一口,還往秦歌屋子方向瞧。

湯煮得滾燙,阿森怕把秦萌燙著,還要先吹吹,再給秦萌餵。

兩個孩子一大一小,在院子裏一個餵一個喝。看著有些意思。

秦歌悄悄後退一點,卻不料自己這一動正被盯著窗子的阿萌看個正著,她臉一下紅了,將阿森一推:“不喝了!”

阿森沒提防這一下,手一晃,那湯險些潑在身上,他沒顧著自己,先去看秦萌有沒有被燙著。

秦歌見秦萌已經發現自己,不出來反而不對頭,便打開門:“怎麽了?”

阿森面帶不安,訥訥道:“阿嬸,我不小心……”

秦歌過去一看,看到阿森的腿上有一塊油漬,說:“你有沒有燙著?”

阿森搖了搖頭,連忙去換衣裳。

秦萌還嘟著嘴,目光與秦歌一觸就飛快移開了。

秦歌看香也燃得差不多了,便道:“吃早飯了。”

若是以往,秦萌這樣的舉動,秦歌也就一笑置之。然而現在不同了。

秦歌大致猜得到,秦萌是重生的。

有時候想明白了一件事,很多事情也就能想通了。

記得霧峰寨被攻破她和阿翠下山時,好幾次都是秦萌的提醒讓她們化險為夷。

就是進了這京城之後,只怕她收留阿森兄弟倆都是有過盤算的。

只有她是重生,那些秦歌一直以為是巧合或者無心插柳的事情才有了可靠的說法。

雖然自己在努力,但是若沒有秦萌暗中幫忙,也不會這麽順利了。

而在慈恩寺遇到郡主,也應該是秦萌對這京城的事情有一定了解。

只是有些事還很奇怪,秦歌又有些不確定。

秦萌前世也來過京城,應該也是秦二娘和阿翠帶她來的。然而為什麽她並不能確切說清楚誰是她爹呢?

她一直鬧著要到京城找爹,卻並沒有引導他們找到她爹,難道說就是前世秦萌也不知道誰是她爹呢?

那麽她和秦二娘在京城如何過日子?她又是什麽時候重生,為什麽會重生呢?

照秦歌讀小說的經驗看,重生總是因為遭受了什麽變故,阿萌曾經說這次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大概她和秦二娘是先後遭了毒手了。

那麽秦二娘和她是被什麽人給害的呢?

知道了秦歌也好做個防備啊,可是秦歌還不能直接問她。

所有沒法知道的問題都不能問。

這一切只是猜測,就算是真的,秦歌也必須裝作不知道這一回事。

因為她自己是穿越的,她很清楚,她現在把秦萌和阿翠當做自己的親人,這世上也只有她們最親,可是她也無法告訴她們自己穿越的秘密,所以她能理解秦萌的心理。

她只能大致猜秦萌上一世死去的年齡不會太大。

因為她對阿森的態度是最隨意的,還怎麽也不肯喊他阿兄,但是面對晴月郡主,即使晴月顯得更幼稚,她喊“姐姐”的時候也沒有一點不自然。

人在比自己年紀小很多的人面前或多或少有一定的心理優勢,而在年紀差不多的人面前則會比較隨意,在比自己年紀大人生閱歷更豐富的人面前則會比較謹慎註意。

這麽一推算,她前世的年齡應該和阿森差不多,十二三歲而已。

這也就不奇怪她的一些舉動也並不是特別成熟了。

以前看到秦萌對阿森的態度,她還很擔憂,如今想想倒也釋然了。

只不過,十二三歲正好是人生觀價值觀形成的初期階段,秦歌覺得還是有必要做適時的引導。不管前一世秦萌遇到了什麽,秦歌都希望這一回她能夠過得開心陽光一點,而不要太有心理陰影。

郡主的馬車出意外,大長公主肯定會追查,這也是秦歌沒有為這件事分神的原因。

秦歌看著乖乖喝湯的秦萌,想到秦萌當時先將晴月郡主從馬車裏推出來的舉動,便問她為什麽這麽做。

也許她和自己想的一樣,就是希望多在郡主身上撈點分,加重她們在大長公主心中的分量。

秦萌聽她問,只低了頭,半天道:“郡主姐姐身份貴重,阿萌便想著應該先救她……”

這也是一種可能。

秦歌摸摸她的頭,道:“但是在阿娘心裏,沒有什麽人能比我家阿萌要緊。一百個郡主也比不得我阿萌的一個手指頭。”

秦萌猛地擡起頭來,正正看著秦歌,又低下頭去。

秦歌只是希望她明白,自己的生命很重要。一個人不能愛護自己,就不可能真懂得愛護別人。

幫助別人也要量力而行,至少,舍己為人也應該是為了情義而不是因為高低貴賤之分。

“阿娘。”秦萌慢慢依偎在秦歌懷裏,伸手抱住她。

自從那一日秦歌的話讓她有所警覺,她看到秦歌就有幾分畏怯和躲避,似乎是怕秦歌看出什麽異常。還幾次小心追問自己生病時到底說了什麽胡話。秦歌告訴她沒說什麽,她還是有些提心吊膽。直到此時,才算是放松下來。

秦歌又道:“以後不許做這樣的糊塗事,也不許有這樣的想法。”

怎麽樣也要先活著,活著就能想到出路。

就算秦萌得救而郡主死了,大長公主要遷怒追究,那都是後面的事,大不了亡命天涯,死皮賴臉跟著戚鳳崖跑路就是。可如果人死了,就什麽辦法都沒了。人活著,可不是為了總有一天會去死的。

秦萌聽她這麽說,怔了半天。

秦歌反而松了一口氣。

以前是她忽略了,現在細細回想,就發現這孩子腦子裏時時繃著一根弦,她還真怕這根弦什麽時候繃斷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要多謝JOJO提醒,我寫的可能有點模糊,小修了一下。女主並不是確定女兒是重生,只是這麽猜測的。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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