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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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璽這邊子母符砸了，嵐山手裏的，便也落得個粉碎。
是，她最後沒相信他。
沒有什麽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真要攔著，攔得住。
她只是覺得機會難得，此次就此放過，下一次恐怕就沒這麽容易。
這個敗家哥哥居然先耍起脾氣了，也不知道是幾歲了。
前線很快傳來消息，說是半獸人大祭司陣亡之後，半獸人潰不成軍，很快便被大乾驍騎帶隊打退，鹿野千裏重新飄揚起王旗。
布防這邊嵐山也沒有馬虎，不僅大都，中原各城全部敕令洗地，抓捕犬瘟患者，關在一處。要說這犬瘟，說麻煩是麻煩，說簡單倒也簡單，起碼它傳播明確，沒有被咬傷抓傷，病人血液沒有接觸到傷口，就不會得病。得病者雖然力氣奇大，亂抓亂咬，但是腦子不清不楚，不好使，正常人戴好護具，用巧勁，很容易就能將之制服。
先進高級的子母符壞了，嵐山不得已用原始的辦法，派使者乘著機關鳥去送信求和。
畢竟是親戚，她不能坐視自己腹背受敵，一邊防備著半獸人卷土重來，一邊還得提防親哥哥親嫂子背後捅刀。
回信是向晚寫的，說陸璽不肯搭理她，她是背著陸璽偷偷給她送的信。她懷上了身孕，大乾的情況陸璽不讓她管，但是想必暗藏兇險，讓她千萬小心。
有這個態度也盡夠了，到底是不是真的“背著”陸璽給她送信，她也沒心思去管。
到了這個位置上，當真句句說實話，是過不下去的。
然而高興的時刻總是短暫的，難過的事情卻總是措不及防。
那天很晴，太陽很大。大清洗的罡風剛剛刮過去，老百姓才剛緩過神來，街上才剛漸漸有了人影。走南闖北的商旅，賣吃食點心的小販，前來趕考的舉子，國子監的學生……熙熙攘攘，好一派熱鬧景象。
然後有人看見天上有一隊大鳥飛過，越降越低。
床駑滴溜溜轉到最快，瞄準，射擊。幾只大鳥被射落，另外十幾只機敏閃避，執著地向城上空飛來。
空軍也終於上了天，機關連弩機活不停，啪啪啪放出箭來。
可那些鷹衛不閃，也不躲。
他們只是拼盡力氣，點燃自己身上的一道符。
下面熙熙攘攘看熱鬧的百姓只見淩空一場血雨兜頭而來，那麽高的地方飛濺而來的血滴落在臉上身上猶如刀刮，分不清那是自己的血，還是爆碎成血雨的鷹衛的血。
百姓瘋了一般的逃走，尖叫，哀嚎。他們中的很多人還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便被踩踏而死，剛剛還繁華熙攘的京城，到處都是屍山血雨。
只是瞬間，便將人間變作了地獄。
“沒事的，陛下，”太監總管陳營實最先鎮定下來，“我吩咐大家嚴密盤查，將所有身上有傷的都驅逐出宮。不管發生了什麽，老奴都誓死保護陛下！”
嵐山點著頭，將申屠樂的小腦袋按在自己懷中，不讓他去看外面的血。“樂樂，樂樂聽娘說，你去找舅舅和表姑好不好？舅舅和表姑在白山，白山可好玩啦！表姑還給你懷了小弟弟小妹妹，還養了一只鸚鵡叫羞羞，會說話，還會唱歌。乖，你去找他們好不好？”
“娘呢？娘也去！”
“乖，娘留下有事，樂樂先去等娘好不好？這個你拿著，舅舅和表姑可以拿這個和你聯絡。樂樂，你今年都七歲了，懂事了，你乖乖的過去，要聽舅舅的話，聽表姑的話，不要往表姑身上撲，免得傷了表姑肚子裏的小弟弟小妹妹。等表姑生了寶寶，你就好好和小弟弟小妹妹玩，你是哥哥，你要讓著他。表姑喜歡你，舅舅也喜歡你，他們一定會很疼很疼你的，你到那邊，好好和表姑舅舅學本事，知道嗎！”
“娘！”
“走！”嵐山暴起，拉著申屠樂大踏步前進，孩子在後面被拖著一溜小跑。“你聽好了，表姑只送來一道符，可以直接傳到表姑家裏，你待會兒就……陳公公？”
尾隨而來的陳營實一連理所當然：“陛下，怎麽了？老奴這不是得跟著陛下伺候嗎？”
“你右臉上那一道，是怎麽回事？剛才你一直低著頭給我看左臉，我沒有註意。”
他擡起頭的一瞬間，一雙老鼠眼精光大亮。陳營實探手直奔申屠樂，嵐山卻一腳將申屠樂踹向了沒有人的方向，發力迅猛，餘勁溫柔，孩子被踹得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卻並沒有受傷。
嵐山揮拳擂在陳太監下巴，發出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太監探向嵐山心口的手被她抓住，用力一擰，狠狠卸掉。他竟也忍著劇痛一腿掃了過來，嵐山飛身躲避，松開手飛身踹在他小腹，小腿上卻是一疼，原來是老太監用僅剩的一只好手狠狠在她腿上撓出了幾道血檁子。
“都是你！”老太監嘶聲力竭，“如果不是你派刺客前去斬首，何至於有今天！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你要這天下給你陪葬嗎！”
“樂樂，不要看。”嵐山走上前，一腳踩在老太監胸口。
“哈哈哈哈哈，有女帝給我墊背，我……”
嵐山捏住了老太監的頭顱，一個用力，便轉了過去，臉對著地，徒留生著花白頭發的後腦勺，對著蒼天。
“阿琢！阿琢你沒事吧阿琢……”
此刻終於沖進來的申屠巖先是看見了呆呆坐在地上的兒子，連忙上前抱了起來，緊接著便看到了踩著老太監屍體站起來的嵐山，和嵐山破碎的裙擺裏露出的白生生的小腿上一道一道的血口子。
申屠巖的眼前黑了一黑。
“沒有時間了，”嵐山推著他，從懷裏拿出貼肉藏著的符紙，“你帶樂樂去投奔我哥和你妹妹……”
“你呢！”
申屠巖目眥欲裂。
“我是女帝，我必須與這個國家共存亡，與我的都城共存亡。”
“你別管這些了，跟我們走吧！”
“我已經被感染了。三天之後，我便與畜生無異。你快走，我不要你看見那麽醜的我。”
“阿琢！”
“阿巖。我愛你。我也愛樂樂。我此生最大的幸運，便是遇見了你。”
“阿琢，他們那邊有大夫，真的有，我們上次不是還用雙層大鐵籠子送了一個病人過去嗎？興許，興許他們能把你治好，興許你根本就沒被感染……”
“阿巖，”嵐山拿出符紙，以血連上了最後一筆，“不要說夢話了。”
“你……”
“你想讓我把犬瘟傳染給樂樂嗎？”
“我……”
“你想讓樂樂沒了娘，還沒爹嗎？”
“我……”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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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最後沒相信他。
沒有什麽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真要攔著，攔得住。
她只是覺得機會難得，此次就此放過，下一次恐怕就沒這麽容易。
這個敗家哥哥居然先耍起脾氣了，也不知道是幾歲了。
前線很快傳來消息，說是半獸人大祭司陣亡之後，半獸人潰不成軍，很快便被大乾驍騎帶隊打退，鹿野千裏重新飄揚起王旗。
布防這邊嵐山也沒有馬虎，不僅大都，中原各城全部敕令洗地，抓捕犬瘟患者，關在一處。要說這犬瘟，說麻煩是麻煩，說簡單倒也簡單，起碼它傳播明確，沒有被咬傷抓傷，病人血液沒有接觸到傷口，就不會得病。得病者雖然力氣奇大，亂抓亂咬，但是腦子不清不楚，不好使，正常人戴好護具，用巧勁，很容易就能將之制服。
先進高級的子母符壞了，嵐山不得已用原始的辦法，派使者乘著機關鳥去送信求和。
畢竟是親戚，她不能坐視自己腹背受敵，一邊防備著半獸人卷土重來，一邊還得提防親哥哥親嫂子背後捅刀。
回信是向晚寫的，說陸璽不肯搭理她，她是背著陸璽偷偷給她送的信。她懷上了身孕，大乾的情況陸璽不讓她管，但是想必暗藏兇險，讓她千萬小心。
有這個態度也盡夠了，到底是不是真的“背著”陸璽給她送信，她也沒心思去管。
到了這個位置上，當真句句說實話，是過不下去的。
然而高興的時刻總是短暫的，難過的事情卻總是措不及防。
那天很晴，太陽很大。大清洗的罡風剛剛刮過去，老百姓才剛緩過神來，街上才剛漸漸有了人影。走南闖北的商旅，賣吃食點心的小販，前來趕考的舉子，國子監的學生……熙熙攘攘，好一派熱鬧景象。
然後有人看見天上有一隊大鳥飛過，越降越低。
床駑滴溜溜轉到最快，瞄準，射擊。幾只大鳥被射落，另外十幾只機敏閃避，執著地向城上空飛來。
空軍也終於上了天，機關連弩機活不停，啪啪啪放出箭來。
可那些鷹衛不閃，也不躲。
他們只是拼盡力氣，點燃自己身上的一道符。
下面熙熙攘攘看熱鬧的百姓只見淩空一場血雨兜頭而來，那麽高的地方飛濺而來的血滴落在臉上身上猶如刀刮，分不清那是自己的血，還是爆碎成血雨的鷹衛的血。
百姓瘋了一般的逃走，尖叫，哀嚎。他們中的很多人還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便被踩踏而死，剛剛還繁華熙攘的京城，到處都是屍山血雨。
只是瞬間，便將人間變作了地獄。
“沒事的，陛下，”太監總管陳營實最先鎮定下來，“我吩咐大家嚴密盤查，將所有身上有傷的都驅逐出宮。不管發生了什麽，老奴都誓死保護陛下！”
嵐山點著頭，將申屠樂的小腦袋按在自己懷中，不讓他去看外面的血。“樂樂，樂樂聽娘說，你去找舅舅和表姑好不好？舅舅和表姑在白山，白山可好玩啦！表姑還給你懷了小弟弟小妹妹，還養了一只鸚鵡叫羞羞，會說話，還會唱歌。乖，你去找他們好不好？”
“娘呢？娘也去！”
“乖，娘留下有事，樂樂先去等娘好不好？這個你拿著，舅舅和表姑可以拿這個和你聯絡。樂樂，你今年都七歲了，懂事了，你乖乖的過去，要聽舅舅的話，聽表姑的話，不要往表姑身上撲，免得傷了表姑肚子裏的小弟弟小妹妹。等表姑生了寶寶，你就好好和小弟弟小妹妹玩，你是哥哥，你要讓著他。表姑喜歡你，舅舅也喜歡你，他們一定會很疼很疼你的，你到那邊，好好和表姑舅舅學本事，知道嗎！”
“娘！”
“走！”嵐山暴起，拉著申屠樂大踏步前進，孩子在後面被拖著一溜小跑。“你聽好了，表姑只送來一道符，可以直接傳到表姑家裏，你待會兒就……陳公公？”
尾隨而來的陳營實一連理所當然：“陛下，怎麽了？老奴這不是得跟著陛下伺候嗎？”
“你右臉上那一道，是怎麽回事？剛才你一直低著頭給我看左臉，我沒有註意。”
他擡起頭的一瞬間，一雙老鼠眼精光大亮。陳營實探手直奔申屠樂，嵐山卻一腳將申屠樂踹向了沒有人的方向，發力迅猛，餘勁溫柔，孩子被踹得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卻並沒有受傷。
嵐山揮拳擂在陳太監下巴，發出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太監探向嵐山心口的手被她抓住，用力一擰，狠狠卸掉。他竟也忍著劇痛一腿掃了過來，嵐山飛身躲避，松開手飛身踹在他小腹，小腿上卻是一疼，原來是老太監用僅剩的一只好手狠狠在她腿上撓出了幾道血檁子。
“都是你！”老太監嘶聲力竭，“如果不是你派刺客前去斬首，何至於有今天！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你要這天下給你陪葬嗎！”
“樂樂，不要看。”嵐山走上前，一腳踩在老太監胸口。
“哈哈哈哈哈，有女帝給我墊背，我……”
嵐山捏住了老太監的頭顱，一個用力，便轉了過去，臉對著地，徒留生著花白頭發的後腦勺，對著蒼天。
“阿琢！阿琢你沒事吧阿琢……”
此刻終於沖進來的申屠巖先是看見了呆呆坐在地上的兒子，連忙上前抱了起來，緊接著便看到了踩著老太監屍體站起來的嵐山，和嵐山破碎的裙擺裏露出的白生生的小腿上一道一道的血口子。
申屠巖的眼前黑了一黑。
“沒有時間了，”嵐山推著他，從懷裏拿出貼肉藏著的符紙，“你帶樂樂去投奔我哥和你妹妹……”
“你呢！”
申屠巖目眥欲裂。
“我是女帝，我必須與這個國家共存亡，與我的都城共存亡。”
“你別管這些了，跟我們走吧！”
“我已經被感染了。三天之後，我便與畜生無異。你快走，我不要你看見那麽醜的我。”
“阿琢！”
“阿巖。我愛你。我也愛樂樂。我此生最大的幸運，便是遇見了你。”
“阿琢，他們那邊有大夫，真的有，我們上次不是還用雙層大鐵籠子送了一個病人過去嗎？興許，興許他們能把你治好，興許你根本就沒被感染……”
“阿巖，”嵐山拿出符紙，以血連上了最後一筆，“不要說夢話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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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你想讓樂樂沒了娘，還沒爹嗎？”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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