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向晚娘忽然打斷了兩人，“我可是看好了三月初六，黃道吉日，宜出行宜嫁娶。是不是差不多該和大夥說一下了？左右也瞞不住，傳的風一陣雨一陣，還是自己解釋一下吧？”

這一關，確實總要過。

向晚滿臉憂色，最後笑了笑：“明兒吧，那個會議廳也建的差不多了，明兒開第一個會。”

陸璽揉了揉她的肩膀，給她打氣。她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手。

這一宿翻來覆去都睡不好，想著怎麽和大家解釋想得腦袋生疼，一宿全是噩夢。

不管怎麽樣，總歸該給自己一個交代，給陸璽一個交代，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她走到新建的小禮堂的講臺上，她拉著陸璽的手，勇敢地擡起頭，對著下面黑壓壓的人群，勇敢地開口：“咱們白山，一路走來，不容易。我爹帶著大夥篳路藍縷開啟山林，在這荒漠中建造起如今的城市，實在是不易。而我自繼任以來，也得到了大家的太多助力。閑話少說，今天，我子書向晚，請大家前來，是想向大家公布一個消息。今年三月初六，我和我旁邊這個人，他叫陸璽，將會舉辦婚禮，結為夫婦。我們倆認識很多年了，卻是才決定要成親，說起來也是不容易。屆時歡迎大家前來喝一杯喜酒……”

“憑什麽？”六幺站了出來，叉著腰憤然開口，“老子不同意！”

“這是我的私事，你同不同意，對我們成不成親，並沒有什麽影響。”

“呵呵，私事？”六幺看著向晚，仿佛在看著什麽滑天下之大稽的事物，“山主，我六幺今天再叫你一聲山主。你能把我們大夥，叫到這小禮堂來，聽你說這麽一句話，就說明這不是什麽私事。你是山主。你是這白山六郡的王！你身邊這個呢？是大乾皇族，是坑殺五萬民工的劊子手！哦，我忘了，他還是個皇帝來著。你口口聲聲說，在這白山六郡沒有什麽貴族沒有什麽皇家，所有人都一樣，拿著一樣的戶籍，勞作生活。等到你自己嫁人的時候，你怎麽偏偏選了個皇族呢？就因為他是皇族，他模樣好，他能文能武，他從前做下的那些孽就可以不算了嗎！他不就是有張漂亮臉蛋嗎？爬進你被窩哄一哄，你就把你死在崇陵那些夥伴全忘了，你這般行事，就不會做噩夢嗎！”

“我呸！”順溜站了出來，“我們從崇陵出來的都還沒說什麽，你他媽算個什麽東西！你嫉妒你就直說，裝什麽大義凜然！甭管山主為什麽要嫁給穎王爺，就你，你對山主大獻殷勤，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圖什麽我們大夥都清楚得很！因為你是個賊，脫了這身賊皮，骨子裏依舊是個賊！我們建容城，建千城，你們呢，什麽都不會，全都等吃現成的，沒有就偷，就搶。人家開鋪子，你就去收保護費。街邊賣西瓜的農人你都得揩下一層油來。我們這些人早就看你不順眼了！還惦記著倒插神機子書的家門，做夢！穎王爺從前所做，不過是在其位謀其政，不得已而為之，而你們這些人都是從根子上就爛了，山主便是瞎了眼也不會把終身托付給爾等鼠輩！”

“你放屁！好啊，好啊！就因為這個人帶來了神藥，就因為這個人能以乾西北六郡為聘，你們就把那五萬人命全都輕飄飄一句帶過了！一幫有奶就是娘的慫包軟蛋，女帝在大乾放一個屁，你們是不是也要不遠千裏跑去誇一通香去？什麽同生死，什麽共患難，什麽四海一家，天下大同，都是狗屁！從前我們是土耗子，是盜墓賊。可是沒有我們這些土耗子，你們他媽早就死了！你們山主的爹早他媽死了！沒有我們沖鋒陷陣，沒有我們立下汗馬功勞，你們還建城，我呸！現在倒好了，城建好啦，皇帝老爺有兵，不需要我們了，卸磨殺驢的時候到了，我們就成了你們嘴裏的鼠輩！我想娶她怎麽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娶她你們就覺得是正應該？在座的，還努力個狗屁！什麽都不如投個好胎，生一張好臉，什麽江山，什麽美女，全都是你的！”

“說夠了嗎？”陸璽忽然張口，“說夠了，我也說兩句。”

“我就看看你能說出什麽花來！”

“既然要算賬，那便從頭起，好好算一算。當初崇陵建成，為了滅口，我按下機關，坑殺建陵工匠五萬，其中有五千逃脫，實際被殺者，四萬五千。其中苦主，首推那四萬五千工匠的家眷，還有那逃脫的五千人。而這一切，與你沒有絲毫關系。而你，一個盜墓賊，盜掘皇陵，毀我先人屍骨，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既然你提及了坑殺五萬工匠的血仇，那你這挖墳掘墓的仇，我是不是也該報了？”

“你，你想幹什麽！你還要殺我不成！你們，你們這些作威作福的皇族暴君，活該被挖墳掘墓，活該曝屍荒野！我們這是替天行道！”

“你？”陸璽“鏜啷”一聲抽出佩劍，“你是個什麽東西，替天行道，你也配？”

“陸璽，你冷靜一下……”向晚抓著陸璽的胳膊。

“那我配不配？”

一個少年陰沈著一張臉從人後走了出來。

是小明。

“小明你夠了！”向晚怒道，“從前你小，不懂事，便算了。愛鬧，就讓你鬧了。你刺殺了陸璽多少遍，我都懶得計較了。可是你是我們所有人中最沒有資格恨他的人，因為你的命是他救回來的！他有他的苦衷，我不指望你懂，但是你再這樣搗亂，就別怪我跟你翻臉了！”

“晚姐姐，”小明哭著去拉向晚的袖子，“晚姐姐，你也罵我嗎？他有什麽好，他從前對你千般好，最後還不是連你一起埋在了地下？如果不是拴子哥用身體擋住咱們倆，咱們哪裏還能活著出來？就算你們活著爬到了地面，二勝哥，拴子哥，徳叔，還不都被他一個一個射殺？就因為他留下了你嗎！就因為他留下了你嗎！他分明只是把你當做一個玩物，他甚至把你圈養在地底下，你現在居然還要嫁給他，晚姐姐，值得嗎！”

“小明，我們的事你不懂，你別亂說了。好好的，別鬧了，從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以後別再這麽不懂事了。”

“晚姐姐，你還把我當小孩，”小明沖上前去抓住了向晚的手，“我是個男人，我也愛你啊！”

向晚一陣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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