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王爺，曾經的太子，後來的皇叔，甚至真的登上過皇位，他如果真的想要換女人如換衣服，早就做到了。他如果真的是只是想做個皇帝，跺一跺腳天下都顫動，他也早就做到了。

他想要的好像很平凡，很普通，又好像很奢侈，奢侈到這天地間竟無人可以滿足。

表哥說他是自己的徒弟，其實自己也是他的徒弟。

相識這些年來，她教了他太多，反過來他又何嘗沒教她太多。

如果沒有他，自己何嘗會有這樣的眼界見識，哪裏會懂得治國的經緯。其實自己早死了不知多少次。

他便是辜負了天下人，也沒辜負自己。

更何況他何時辜負過天下人。他一直努力以自己的方式，保護這個天下，或許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或許有做得不夠的地方，可是他努力了，他的心是不能否定的。

“我好像，一直都對你太苛刻了。”

“沒有，你對我很好，”陸璽捧起向晚的臉，“別不要我，就好。我不想離開你。你以前說過，這世上誰離了誰都能活，我離了你當然也能活，你離了我還是能活。我們不是試過嗎。不過是，生不如死罷了。”

向晚緊緊抓著他的衣領，臉埋在他懷裏，眼淚慢慢洇透了厚厚的冬衣，已經冷去的淚，熱到了他心裏。

“你不想我嗎？我不在的時候，你不想我嗎？”

回答他的只有懷裏女子抽動得更加厲害的肩膀。他把她的頭扒拉出來，再次捧好，認真地一點點吻去她臉上的淚。

“陸璽。”

“我聽著呢，你說。”他說道，吻不肯停。

“我答應你。因為，我也愛你，我那樣愛你。”

一切發生得很自然。

他們倆，平平淡淡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一整天是完全不會煩的，不喝茶不聊天各忙各的，偶然擡頭，看見彼此，心裏也會很安定，舒服的熨帖的暖暖的。

一時激情降臨，則又是一番光景了。

那樣刻骨的，毫不掩飾的，不知疲倦的愛。多近都不嫌近，多深都不嫌深。

那樣真誠地喜愛著每一寸的身體，互相溫暖著，互相熨燙著，交融，戰栗。

江上潮水不知停。

第二天比第一天好上一點，沒有傍晚才醒來，總算是趕上了一頓午飯。母親的鄙夷更濃了，一邊吃飯一邊翻白眼看著這一對膩糊糊你吃一口我吃一口。顯然，雖然昨晚沒有陸璽來的第一晚鬧得過火，這倆人的膩歪勁兒卻是又上了一層，只恨不得粘一塊兒了，哪裏有昨天決絕的“一別兩寬”的意思。

當媽的看著怎麽這麽來氣呢！要成親不成親，矯情的天上有地下無，臉變得快過翻書，瞅他們倆那樣兒向晚娘就肝兒疼，吃一半兒就岔氣兒了，筷子一摔就走。

向晚看見了，推開了陸璽餵的飯：“娘你怎麽才吃這幾口就要回屋啊？不愛吃嗎？要不我叫張嬸兒再下碗面？”

“養出這麽個好女兒，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麽吃。”

“娘。”向晚一臉慚愧。

“別叫了，嘴比誰都甜，理兒比誰都門兒清，就是別碰上某個人，一碰上，好麽，一下子就不是你了。我都懶得說你。”

“你要打我就打吧，”向晚一張臉皺成苦瓜，偷偷看了一旁表情尷尬的弟弟，更加慚愧，“我……我答應他了。”

“什麽玩意？”

“我答應他了。”

“你答應他什麽了？”

“成親。”

“成親？成，我，你，我真是，你們要成親！哈哈哈哈哈哈你們要成親！真的假的？這回想好了，我要翻黃歷了，成親那天你們誰都別跑知道不！這事兒要是撲騰開了，你再給我反悔，我告訴你，我就不認你這個閨女知道不！”

“嗯嗯，我不反悔啦。”向晚抱頭求饒。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算是嫁出去啦，你要是不找他，我還真不知上哪兒給你找去，你說這邊兒那些孩子也都好，可是總覺得差點兒啥。哎呀還得是你自己找的，嘖，樣樣拿得出手。來，小璽啊，過來過來我瞅瞅。哎呀，成親那天想穿啥？穿龍袍？你帶了嗎？這邊兒也不知道有沒有裁縫能做……”

向晚扶額：“娘，你都不問問我怎麽就答應了嗎。”

“那我不管，我老婆子，有親事操辦，天王老子來了也不鳥他！你自己答應的，你自己跟別人解釋去。反正我對這個女婿沒啥不滿意的，一表人才，又疼你，打著燈籠都找不著，黑燈瞎火讓你摸著一個，別說啦，老天爺心疼我老寡婦，讓我活著看見我家閨女有個好歸宿。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去廟裏還願！太靈了我的天！”

“別跑啊！再吃幾口……”

可是小老太太已經顛兒著就沒影了。

“真的要成親了嗎？”古原也滿臉興奮，“姐，要我辦點兒什麽？姐夫家裏的親家是不是也得接過來？成親以後還留在咱們這邊嗎？”

“我娘那邊我已經寫信了，之前我把你姐弄丟了，她老人家很是罵過我一頓，現在知道我能把人娶回家，估計總算能消氣了。我是這樣想的，現在鶴牢關算是在我手裏，不如咱們先裏應外合，把乾西北這三不管的六郡直接拿下來吧，這樣我母親他們過來參加婚禮，路也通順些。以後咱們兩家合作一家，就定都千城吧！這裏土壤溫暖，氣候也好，我娘歲數大了，一直留在鶴牢關也不是個辦法，我想把她接過來。”

“我也是這麽想的，”向晚說，“把乾西北那六郡的土匪掃平了，也是一件好事，咱們的商道還能向北延伸一塊，走鶴牢，和北陸直接貿易。”

“那什麽時候才能辦婚禮啊？”古原滿臉焦急。

“先收聞郡，”陸璽各種淡定，“空軍奇襲，快得很，我的兵都在路上了。這兩個月，一直窩在鶴牢關也沒來看晚晚，可不是閑著沒事做的。”

“你能你能。”向晚好脾氣地給他順毛。

“愛妃，記住了，這是朕為你打的第一片江山。”

“愛妃？”向晚挑眉。

“皇後。”陸璽瞬間改口。“絕對的，妥妥的，獨一無二的朕的皇後。”

“別耍嘴了，帶壞小孩子。”

“怎麽帶壞了，小原，記住，以後是國舅爺了，矜持一點兒知道嗎？”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皇帝個毛線，你那皇帝當的，也真好意思出來說，不嫌丟人。”

“行行行，我皇帝當的失敗，我不當皇帝了，咱們重新開始，沒有皇帝了，皇帝是什麽，有什麽好當的，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別扯了，”向晚正色道，“我就想知道，那個古斯通，有幾分牢靠？你真的不怕他……傭兵自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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