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透濕的嵐山風風火火沖進屋子，背後是絮絮叨叨不停的申屠巖：“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是跟著他去就好了，我……”

“你別像哭喪一樣！”嵐山怒斥，“人還沒死呢！你跟他去有什麽用，倆人一起不見了找起來更費勁！我先喝口水，這天眼看要黑了，帶幾盞燈，呸，這大雨，帶夜明珠，再出去找！你也先喝兩口姜湯，別等到時候人好不容易找回來了，咱們這一大幫全要臥床。”

剛訓完申屠巖，一回頭，卻見丫鬟婆子呼啦啦跪了一屋子，嵐山皺著眉：“你們又怎麽啦？這一天天的有點兒消停沒有？”

“回，回稟公主，春花姑娘，春花姑娘剛剛……”

“春花？春花……對了春花呢？不是讓你們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四處亂跑的嗎？”

“春花姑娘剛才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樣，忽然跑到盆景裏抓了一把土，灑在了榻上，然後，然後人就憑空不見了……”

“胡說八道什麽呢？”嵐山氣得頭暈，“一個弱女子你們都看不住？編故事也編個像點兒的吧？還憑空消失，你們怎麽不給我憑空去死！”

“媳婦你消消氣，”申屠巖卻是眼神凝重，“你別小看‘春花’。”

嵐山瞇起眼睛，回頭看了看申屠巖：“你什麽意思？”

申屠巖也機靈多了，左右掃了幾眼，嵐山會意，一揮袖子，丫鬟婆子魚貫而出，只留下這二人的時候，申屠巖便走上前，將桌上冷了的茶水端起來，一下子潑滅了那盞風燈。

黑暗中一個人影忽然顯現出來，向晚坐在坐墊上，姿勢與消失時分毫未變，緩緩睜開眼，看了看兩人，喉頭一甜，一口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我找到人在哪裏了，這就帶你們去。”

“你這不是胡鬧嗎！”申屠巖目眥欲裂，“你本來火苗就弱，還跟這兒玩兒魂魄離體？出點兒什麽事，你讓我怎麽跟舅舅舅媽交代？你說！”

向晚咬著嘴唇，低頭不敢看他：“我……”

“說什麽呢？”嵐山一頭霧水兼之一肚子氣。

“還不是我家好表妹，用墻上佩劍為金，盆景為木，茶為水，琉璃燈為火，再抓了一把土，布了個五行介子，把肉身藏在裏面，隔絕陰陽，然後魂魄出體去找她的情郎了。”

嵐山瞇著眼睛，忽然有點明白了七哥為什麽一直以來對這個女人的態度那樣奇怪，小心翼翼珍藏，小心翼翼堤防。

好像對待一把絕世名劍。

“你給我們指個方向，我們去找，你好好歇著，趕快吃點東西，喝點藥，”嵐山嘆了口氣，“我跟你保證，一定把人找回來，不然我提頭來見。”

向晚掙紮了兩下，可是病體孱弱，確實做不了什麽，也只得認命：“就在那邊那座山腳下，掛在一顆歪脖子樹上，你們的人找人的時候，多擡頭看看。”

“成了。”嵐山喝了一口涼茶水，抹了把嘴就走。

“喝點姜湯吧，不急這一時，他暫時沒有危險。”向晚虛弱地看著嵐山。

嵐山看著她，看著她被鮮血染紅的唇，看著她單薄的身板，瘦的越發顯得小的臉龐，抿著嘴，點了點頭，拍了拍手，把下人又都叫了進來。

走的時候看見向晚虛弱得直點頭，眼睛一睜一閉好像都要睜不開，嵐山的眉頭死死糾結在一起：“她不會有事吧？”

“你留下照顧她，”申屠巖拍了拍嵐山的肩膀，“我帶人去找七哥。”

“你一個人……”

“小晚指的地方不會有錯的，我到那兒就能把人帶回來，你們好好在家等著就成。”

“那你……多加小心。”

“明白。”

申屠巖披上了油布，又披了蓑衣鬥笠，懷揣著嬰兒拳頭大的夜明珠，轉身沒入了黑暗中。

陸璽是被申屠巖抗在肩膀上帶回來的。都是皮肉傷，不妨事，包紮好了，睡了一覺，很快醒了。

他沒問“我在哪兒”。沒說“水，水”。也沒喊誰的名字。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加速的時候慢，飛起來了龍油得減量。”

一屋子人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他也察覺到不對，突然看見旁邊睡著的向晚，撲上去就要獻寶：“晚晚……”

“晚晚你妹！”

申屠巖一巴掌把他推到了一邊，拽著向晚的褥墊，直接把人整個拽到了鋪榻另一頭。

陸璽不解地去看嵐山，嵐山也不搭理他，翻了個白眼，看著另一頭。

“你個掃把星離我表妹遠點，”申屠巖磨牙，“她發了一宿高燒，現在還沒醒，全是拜你所賜。你倒好，一醒來瘋瘋癲癲還說你那破鐵鳥。你跟鐵鳥過一輩子吧你！”

“怎麽回事啊，誰跟我解釋解釋？好端端的怎麽就又昏迷不醒了，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呢！”

“你還好意思問！”嵐山都聽不下去了，“她為了救你，布了個五行介子，把肉身藏在裏面，魂魄離體去找你，我們才從樹杈上把你撿回來，不然還以為你死了呢！”

陸璽的臉一下子就白了個徹底，湊上去在她耳邊輕喚：“晚晚，晚晚……”

“你叫魂呢？”

“這個時候真的應該叫魂，魂魄不穩的時候就得找個親近的人來喊她，好把她留住。昨天是我錯了，現在，還是救人要緊吧？”

“你叫你叫。”申屠巖餘怒未平，卻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理，病人為大，也不願意和陸璽計較。

“她上輩子不知道怎麽得罪你了，呵呵，我們全家上輩子不知道怎麽得罪你了。得，我不說了，我看見你這混蛋我來氣，你們愛怎麽怎麽樣，爺回去哄孩子了。”

“好自為之吧。”嵐山拍了拍陸璽的肩膀，轉身也走了。

沒有人知道這一天一宿陸璽嘀嘀咕咕跟向晚念叨了些什麽，又或者僅僅是陪在她身邊就有用。

向晚還是醒了。

人看著還算正常，陸璽跑前跑後的給伺候的還算精神，餵藥擦身都熟練的很。

占便宜本來也很熟練，但是向晚身體不適，他也就揩點油過過幹癮而已。

和嵐山一家三口吃晚飯的時候，向晚看著總算是恢覆的差不多了，畢竟這些年來也沒活蹦亂跳到哪兒去，一直就病殃殃的，現在這樣，也是常態了。陸璽把人抱在懷裏，蒸好的血豆腐和著蔥花香油拌在米飯裏一勺一勺餵著她吃，周到得申屠巖都不好意思有脾氣。

嵐山說人家兩口子房裏的事他少管，他也明白這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道理，不過總還憋著一口氣。

#####向晚：男朋友沈迷作死不放棄，鍋已備好，過兩天就燉了。

陸璽：嗯？怎麽打了這麽多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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