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普通生活在小鎮上的人們前一秒還在笑著寒暄或者和孩子玩樂, 後一秒卻連驚恐發生了什麽事都沒能做到便已然化成了石像。

被雷藏的魔法變成半石人的傑路剛帝士背後一股子的涼意。他感同身受那種可怖的感覺，那麽多年來他時不時回想起過去痛恨自己當年無力反抗的模樣，不想在這一刻，他才意識到, 他之所以從來無法放下, 是因為直到現在, 他在這個男人的強悍與無下限面前依舊不值一提, 宛如螻蟻。

“雷藏。”莉娜可沒空照顧此刻傑路和雷藏之間的恩怨情仇和他的心理傷害, 她是黑魔法師中的佼佼者, 說來有趣, 專司破壞與毀滅的黑魔法師中大部分是混亂中立或者是混亂邪惡的, 然而莉娜卻比一些白魔法陣營的人都更加尊重生命。哪怕她對盜賊們毫不留情, 但如果真正深入看她過往的‘光榮事跡’，她從不牽扯無辜的人，甚至可以說在一些被冒犯的時候是‘寬容’的, 對比她所持有的力量，她從不吝嗇於放人生路。是以雷藏的行為隱隱已經踩在了她的逆鱗之上。

因為擁有力量, 所以才更要懂得如何去約束自己。若是因為自己得到一些力量便為所欲為，恃強淩弱, 那和畜生有什麽區別？所謂天外有天, 那些人遲早是要撞墻的。

雷藏的墻是不是她莉娜·因巴斯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至少在救下這無辜的小鎮的人前她和雷藏是沒完了。

“好久不見吶，各位先生小姐們。”

在虛空中的身影高大到讓人不得不仰視的樣子, 雷藏看上去笑容依舊是從容而和氣的, 連措辭都客客氣氣。

“你究竟想幹什麽！紅法師雷藏！”莉娜實在沒心思和他玩社交游戲, 直接不客氣的吼了聲。

“何必明知故問？”

“賢者之石。”高裏低聲說。

莉娜當然知道，她冷冷地接道, “不好意思，賢者之石我們是絕對不會交給你的。”

“如此直接的回絕，看來你們是相當討厭我了。”雷藏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說道，“可惜了，我本來還打算給你們不錯的價碼的。”

他是這麽說，但對負面情緒最為敏感的千尋靜靜的在所有人後，將所有人的模樣、表情一覽無遺。在她看來，雷藏說著是莉娜他們討厭他——當然這是實話，說真的到派魔族擊殺對方的地步，不討厭雷藏那真的不可能。然而實際上是雷藏對於莉娜等人的厭惡絕對遠遠大於後者對他，要說起來如今的雷藏即使是笑著，在千尋這邊也掩蓋不住他的焦躁、暴怒以及不耐煩。

誰更討厭誰，真不好說啊。

“哦？你把賢者之石的價碼訂在多少？”傑路一字一句地問。

他人想說什麽莉娜是阻止不了的，然而哪怕這短短的一瞬，莉娜都覺得高裏要比傑路省心。她甚至覺得難怪傑路被雷藏壓得死死的，一直以來只有受氣的份。這種時候最煩就是順著對方的意思問，閉著眼睛都知道後面的話絕對不是他們想聽的。

果不其然，對於傑路的接話，雷藏笑意更深，畢竟很中他的下懷，“這個嘛~”他賣關子一般地撐著下巴笑道，“比方說，這個城鎮裏所有人的生命。這個價碼怎麽樣？”

千尋深信如果莉娜生活在現代那必然直接可以上素質十八連。不管是話語還是表情，雷藏是真的有激怒人的本領。

“你說什麽！？”

回想起小鎮中之前看到的人們滿足的笑容與生活，高裏和莉娜都覺得無法接受如此沒有下限的行為。

“變成石像的話也算是件很美的藝術品哦。”

“別開玩笑了！”傑路怒喝了聲。他這才發現這些年他對於雷藏的了解還是過於少了，又或者說也許雷藏從來都對他沒什麽興趣——在他意識到沒有利用價值後，所以也就不存在在他面前暴露什麽。

“看來你們是想和我談交易了。”雷藏冷冷地笑著，“那麽明天就請你們到我住的地方來吧，至於地點嘛，傑路剛帝士應該是知道的。”

傑路剛帝士暗罵了聲臟話，哪怕知道那不過是個虛影而已，他還是沒忍住將手中的刀刃擲向雷藏，或者說是透過身影扔向了負責投影的使魔。

被魔劍正中的使魔裂開成了碎片，可見雷藏也沒有真的給予對方值得一提的防禦。只不過是成了傑路一時的出氣對象罷了。

“你打算怎麽辦，莉娜。”高裏總是跟著莉娜走的。到了今天似乎已經成了自然而然的一件事。他幾乎都沒有猶豫地就直接問道。

“看來我們也只好答應他的邀請了。”莉娜心思轉的很快，“不然只要雷藏想，不只這個城市，接著還可以是其他很多城市。”她抿了抿嘴，肯定地下了結論，“他是會殺人的。”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管這些年來大眾眼中耳中的雷藏堪比聖人。可不過是短短幾次的接觸、簡短的對峙，都讓莉娜能夠自信地下這樣的結論：雷藏根本不在乎人的死活。

這種人可以沒有底線地為了自己的目的去犧牲別人，但是莉娜不行，她想救人，既然這樣，那麽勢必要在他殺人前和他對上才能減少犧牲。

“就好像是有了無數的人質一樣。”莉娜喃喃地說。

“咦，大姐姐你們怎麽了？”一聲稚嫩童音拉回了怔忪的莉娜。

莉娜回過神，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隨著雷藏的離開，石化的市民們被解除了魔法。

“沒什麽，太晚了，你快回家吧。”“好的呀，再見大姐姐！”

難得溫馨了一下的對話，傑路剛帝士也顯而易見松了口氣，他本來真的以為這個小鎮完了的——畢竟他覺得雷藏沒有善心這東西。

“你真的打算去跟雷藏交易？”

“能怎麽辦呢，總之先去跟雷藏談談吧。”

“他不是那種會聽你說話的人。”傑路提醒道。

“說的也是。”莉娜低低地應了聲，誰都知道雷藏說的好聽是談話，說的難聽是鴻門宴。不過是讓他們交出他要的東西。而且這次他也不藏著掖著了，反正他也暴露的差不多直接明著搶了。

這註定是個不眠之夜——除了高裏。

千尋不需要睡覺，但在夜晚籠罩的時候，她難得沒有去想以前時常占據自己思想中的綱吉亦或者自己的何去何從，她想的是和雷藏同樣的問題：你要怎麽辦呢，莉娜·因巴斯。這個世界對千尋來說是太遙遠的曾經，她有些記不清她曾經看到的‘劇情’。而她甚至不願去細想，就好像當接受了這個曾在她那個世界作為2D投影的人與物真實存在的話，那麽她，以及她真實的世界是不是又是另一個宇宙的投影呢？

第二天天未亮，一行可以說分成三波的人就走上了去雷藏之塔的道路。或者說其實是兩隊合一隊的人馬，千尋奇妙地融入其中，又游離在外。就好像是‘歷史的見證人’一般。

這算是一段比較遙遠的路途，莉娜就雷藏之塔的事情也和傑路剛帝士打聽了下。才知道這踏據說在千年前已經存在。

“一千年以前的話，那時候沙布拉尼古德的一部分已經覆活，還發生了降魔戰爭呢。”

“好像是這樣。”莉娜這麽一提，傑路自然也想起了這段著名的歷史。不過他並沒有將這件事和目前他們的事情連在一起。頗有種一千年前是發生過這麽一件事然而和我們沒什麽關系的意思。“好了，那個就是雷藏之塔，我們已經可以看到了。”

進入雷藏之塔後，不知什麽時候所有人竟都以莉娜為首的樣式。

走了一段路除了陰森的雕塑什麽都沒，莉娜也沒那麽耐心，在到達了正廳還沒見到一個鬼影後直接叫陣道，“雷藏！我們按照你說的來這裏，你也至少應該現身出來迎接我們怎麽樣？”

叫完後莉娜就不多啰嗦，她很冷靜地想，要東西的是雷藏，所以急的也該是對方，只要東西還在她手上，要急就輪不到她。就是這麽爆炸的好心態。

果不其然，雷藏不過是給了數秒時間就幹脆利落的現身。

“雷藏！”

“別沖動，是幻影而已。”各種層面來說，莉娜其實是個有領導才幹的人，可惜她更喜歡自由和單幹，也沒什麽野心。她攔住看到雷藏就忍不住手放刀柄上的高裏，然後冷靜地看著雷藏的幻影。

“歡迎來到我的塔。抱歉用這個樣子見你們，但我還有事脫不開身。”

他淡定，莉娜可以比他更淡定。紅發少女直接拿出了賢者之石，“我已經把賢者之石帶來了，我估摸著你是想要我們親手交給你了。順帶我正好也有話和你談。”

“當然可以了。”目的達到，看到人和賢者之石後，雷藏顯得過於好說話了，“那麽就麻煩你們走到最上層這裏來吧。我在那邊等你們。”

莉娜擡頭一看，那麽多臺階，當場就不幹了。“浮游術。”

傑路和佐洛夫已經拉著不會魔法的羅迪馬斯飛上去了，莉娜看向千尋，後者搖了搖頭，直接飛起來跟上了前面的傑路一行。剩下的高裏自然就由莉娜帶飛。

不得不說就算是頂尖的劍士，依舊在新的旅途中學會很多，比如這一次高裏才發現他其實是有點恐高，驚慌之下不小心抱到莉娜的胸，結果好不容易飛到地方被莉娜一腳踢飛了出去。還沒開打先傷一員猛將。這就是千尋腦子裏冒出的吐槽。

“你臉好紅。”傑路撇著莉娜。

“閉嘴！”莉娜暴怒。

千尋又開始想也許傑路的稱號需要換成鋼鐵直男。

幾人鬧騰了下，好在還記得雷藏就在前面。然而雷藏之塔的建築確實讓人不敢恭維，最終進入到頂層大廳後，千尋看了看四周，倒是覺得像是聖經裏面描述的那場最後晚餐的布置很像。長而窄的桌面上點上兩排蠟燭，而雷藏就在盡頭的主位。

“正等著你們大駕光臨呢，各位貴賓。”坐於主位的雷藏八方不動，他的權杖正安置於他座位的右側。仿佛真的是位等待貴客的東道主那般。然而在搖擺不定的層層燭光下，白皙的臉龐顯得又有些森然。

莉娜觀察了下，心想這次估摸著不是幻影了，“你要的賢者之石，就是背封印在這個神像裏。”她也不藏著，直接將女神像拿在手上道。

“那就請你拿過來吧。”

“哪有這麽輕巧的事情！”

“哦呀哦呀。”千尋註意到此刻的雷藏顯得很放松。不再是之前連連失敗後耐心盡失，暴躁到快要失控的氣息。相反，此刻他的氣息平和安穩。甚至還有調侃的功夫，“難道說你要在這裏打倒我啊？”

“我有事情要問你。”莉娜不理他的打趣，直接進入主題，“如果你的回答有問題，我就會破壞賢者之石，讓你得不到它。”

“……”雷藏抿了抿嘴，直到這時候，他才露出了不悅的神情。這一行人中其他人說這句話都無所謂，但是莉娜·因巴斯不一樣。雖然要打敗他不行，但要銷毀賢者之石，這個年輕的黑魔導女孩是做得到的。就憑她身體內與他同源的碎片。

說到底，也正因為如此，哪怕不在他計劃內，他還是會拿出認真的態度對付莉娜一行，也是這個道理。

至於這女孩本身知不知道碎片與封印的存在，他覺得若是不知道，那就永遠也沒必要知道了。

“究竟怎麽回事？”傑路看向莉娜，然而後者沒有分給他一個眼神。

“我就單刀直入了。你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傑路剛帝士難道沒和你說嗎？”這時候的雷藏又恢覆了宛如面具般的和熙笑容，卻也沒回答莉娜，而是反而了句。

“你說的是你要治療眼疾的目的麽。”

雷藏嘆了口氣，“看來不管我怎麽說你都不會相信的了，莉娜·因巴斯。”

說到後面的時候，他的語氣冷了下來。帶著些許奇異的隱忍味道。

莉娜無視了忽然感受到的近乎直覺的危險氣息，“我信。”她剛說完，那氣息又突兀的消失了，然而莉娜並沒有多放精力在這小小的插曲上，“我覺得有問題的是，既然如此你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為何不明說實情，反而說了一個堪稱可怕的‘故事’誣陷傑路想召喚魔王；之後更是不擇手段甚至召喚了魔族來追殺襲擊。而你自己卻在塔裏？如果你真的想要這東西，若是親自出馬搶奪，早就成功了。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別有目的！”

不需要雷藏回答，他遽然變色的神情已經回答了一切。

“原來他真正的目的是別的！？”傑路也錯愕至極，雖說他一直道雷藏不過是虛偽的聖人，看著救人不過是為了自己而在做實驗，但終歸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治療他的眼疾乃至走火入魔的地步。莉娜一番話顯然也顛覆了傑路一貫的認知。

“不。”莉娜冷靜地說了下去，“我相信他的目的是治療眼疾，但是他卻使出了非常手段。”這也是莉娜在昨夜把前前後後的事情連接起來整理出來最可能的猜測。

“不……不好意思我一句話都沒聽懂。”

傑路：“……”

"你就不能忍耐一下！結論就快出來了！"莉娜恨不得再踹打岔的高裏一腳。

但雷藏已經沒那麽好耐心了。“然後呢，你的結論是？”

“例如說，你和魔族進行交易。”說是猜測，但莉娜的聲音是自信而肯定的，“將魔王夏布拉尼古德這樣魔力特別強的魔族之王，用召喚術覆活，然後讓他來治療自己的眼睛！對嗎？”

完全不管自己的話對傑路一隊人馬造成了何種沖擊，說到最後的莉娜甚至有心情做了個謝邀的動作。

不等雷藏的反應，明顯是莉娜自己人這邊先炸鍋。“你說什麽！？讓夏布拉尼古德覆活！！！！！！！！！！？”高裏吼得差點變聲。

“這樣子的話，你不願意對我們說出事實，還有你費那麽大功夫就能夠理解為什麽了。”

“怎麽可能……！”黑魔法師佐洛夫簡直腦子都要炸了。傑路剛帝士也道，“我無法理解！”

然而雷藏的掌聲與話語打碎了一直以來跟隨雷藏幾人最後的一絲希望，“太厲害了。正如你所說。我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要讓魔王夏布拉尼古德在這個世界上覆活。”

“你居然……就為了自己一個人，要讓世界都毀滅嗎！？”

“既然用人類的力量，沒有辦法做到的話，那麽最後就只能夠依賴神，或者是魔王的力量。”雷藏靜靜地說道，仿佛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的不妥，倒是顯得傑路一行人的反應過於激烈，仿佛反應激烈是他們的問題一般，“魔王擁有最強的力量，能夠讓魔王覆活的封印力量，就在這個塔裏。”

傑路渾身都有些發抖，不知道是不是氣的，他震聲道，“你腦子已經不正常了！”

莉娜也有些錯愕，她其實是真的只是猜測，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這是最壞的猜測，居然……！

沒人註意到，雷藏在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原本一直似乎走神在看周圍的千尋忽然回過頭，凝視著這位紅法師。

人類的力量無法做到，那就只能依賴神或者是魔。

千尋想，她懂的。她懂這個想法的。當一個人既有執念又充滿了絕望的時候，就是這樣想的。為何入魔，因為只有魔願意回應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粗長？果然真愛是秀逗魔導師啊啊啊啊我甚至覺得千尋多餘我只想要莉娜做我的女主角嚶嚶嚶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