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圓擡起頭，額頭處已是磕得紅腫，在火光之下，甚為醒目，“是。”她答道。

蘇慎之面色微變，而玄帝卻是眸子一沈，“50板子，你可想過會丟了自己的性命！”

她的身子瑟縮了一下，想到那種被打了板子血肉模糊的樣子，只覺得全身一陣陣的發寒。她怕死，可是既然她已經是全然沒有後悔，那麽便只能——“但求無愧。”紅唇輕輕吐出這四個字，她隨之松了一口氣，既已決定，那麽生死便由天了。

蘇慎之掩不住詫異地看著高小圓，只覺得她這話，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這一刻的她，就如同那晚天蟒出現，她拼命地護著鳳帝所化的蛋繭那般。

那是一種……豁出命去護的打算。

原來……他也能得到她的這種護！

“陛下，一切錯皆是臣，臣甘願領受100杖刑！”蘇慎之出聲道。

墨離只覺得眼前的這一幕，刺目到了極點，她的話，她的表情，都讓他生生在痛。

“來人，把蘇將軍帶去受刑處！”他道。

“是！”兩個侍衛走到了蘇慎之的身邊，朗聲道，“蘇將軍，請！”

蘇慎之起身，若有所思地看了高小圓一眼，便邁步朝著天牢的出口走去，那兩侍衛一左一右的跟在他身後一起離開。

“陛下！”高小圓呼道。

墨離卻倏然面色一冷，對著他身後的侍衛們吩咐道，“全部到外面守著，沒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來！”

“是！”眾人領命。

一陣腳步聲後，便走得幹幹凈凈。

高小圓忐忑不安地低著頭，心中猜測著墨離究竟會如何罰她。也許他不會讓她死，可是卻也絕對會免不了重罰一頓吧。

周圍靜悄悄的，因眾人的離開，連帶著這天牢中，也變成了原本的陰沈，只有幾盞燭燈在幽幽地燃著。

耳邊，她能聽到的，漸漸的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聲了，就在高小圓忍不住想要開口之際，突然感到有一陣掌風朝著她襲來，下一刻，她的雙肩被他的手死死按住，連帶著她整個人都被壓向了一邊的墻壁。

痛！

脊背撞在墻壁上，令得高小圓頓時齜牙咧嘴，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震了好幾震。墻壁那粗糙的石磚，擱著宮衣，擠壓著背部柔嫩的肌膚，想來背部此刻，該是一片紅了。

可是沒等她緩過神來，耳邊便已經聽到了墨離的怒吼聲，“高小圓，你難道真的以為朕不敢動你嗎？你明明已經知道我是誰了，為什麽還如此這般一次次地傷我！”

忿到了極點，才會如此動怒，甚至於連那氣質風華，都統統拋下。他扣著她的肩膀，食指幾乎要擠壓進她的血肉骨骼中，想把她就這樣生生地釘在自己的手上，“你可以待鳳帝情深，你可以待慎之意重，可為何你偏偏待我卻無情無義呢？”

低喘的聲音，仿若尖針一般，重重地刺進了她的耳膜。

高小圓吶吶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墨離的臉上，是哀，是悲，是痛！

她……傷了他嗎？又或者是他總是把心事情緒藏得太深，以至於她看不透也猜不透，所以就連傷了他都不自知。

直到現在，看著墨離的這般模樣，高小圓才知道自己傷他傷得有多重。他為她做的事太多，就連她的命，都可以說是因為他才能活在這個異世。

小黑……曾經快樂地陪伴著她的小黑！

肩膀被他拽得好痛，他從來都是溫柔對她的。會到如此地步，是不是因為他更痛著呢。

“對……對不起……”她忍著肩膀上的疼痛，喃喃地道。

“我要的不是這三個字！”他低低地嘶吼道。要怎麽才能讓她明白，他想要她的心呢，“小圓，小圓……”他不能地念著她的名字，“你到底要把我置於何地呢！”

猶如一聲嘆息，卻擰痛著她的心。

鼻子酸酸的，眼淚忍不住地又要滾出眼眶。高小圓只覺得越是看著墨離的臉，心就會越痛，“我……我不是……”她搖著頭，眼淚卻落得更兇了。

“不是？不是什麽呢？”他恨恨地咬了咬牙，“不是故意傷我，還是不是不想愛我，只是沒辦法愛上我？”

她半張著嘴，只覺得他此刻的表情，真正是在恨著她。心顫了顫，耳邊又聽到了他的聲音響起，“知道嗎？最近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初不曾遇見你，是不是會快樂一點？”

說話間，墨離低下頭，臉一點點地靠近著高小圓，最後停在了她的頰邊，輕輕地貼著，“縱然是沒有靈力，在那個小池塘中只能任人宰割，卻不會嘗到如今這般的痛苦。”可是卻又覺得，若是真的沒有遇到她，他卻也可能一生都不會知道，真正的快樂是什麽。

他的快樂是她給的，他的痛苦更是她給的！

貼在她臉上的肌膚，帶著些微的溫涼，而他的話，也如同那肌膚一樣，溫溫涼涼，聽了後，卻又難受到了極點。

感到掐著她肩膀的手已有點松了，高小圓輕咬著牙，一點點地擡起手，抓著了墨離腰間的衣襟，她抓得很緊，仿佛如此才能給她一些勇氣，“我不是對你無情無義！”他是她的小黑呵，是她十歲那年，最最快樂的來源，也是她以後的每一年，都不能忘掉的存在！“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你，沒有！沒有！”

她哭著，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力氣，頭已經一下子紮進了他的懷中，只把所有的眼淚都打在了他的衣襟上，“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希望每個人都平安無事，我希望大家都好！”

她的眼淚，熨疼著他的心，捧起她的臉，他用手指拭著她的眼淚，“大家都好，本就是不可能的。”

她還在抽泣著，他卻是把沾著她眼淚的手指伸到了眼前，用著極認真的神情看著指尖那晶瑩的淚珠，“若是我真的殺了鳳帝，你會如何？”

“我……我不知道。”她啜囁著道，可眸中卻有著某種堅定，“無論如何，我會竭盡全力，就算是要用性命……”

“夠了！”他的手已經掩住了唇，制止她再繼續說下去。只怕自己真的聽到了害怕的答案，從此夜夜都無法安睡，“我只問你，如果此時此刻，淪為階下囚的人是我，你可會為我拼了性命？”

她的唇依然被掩著，睫毛顫動了一下，她擡起眼，定定地望著他。俊雅的臉上，除了蒼白之外，卻還有焦急、期盼和……害怕。

他在害怕什麽呢？怕她會給出否定的答案嗎？

原來，不止是她會害怕，他亦會呵！想到此，她的心軟了幾分，也松了幾分。

她嘴巴開不了口說話，於是便用腦袋很認真的點了一下。無論是他，還是玥玥，她都會如此做。這兩人便像是她今生甩不掉的包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沈甸甸地壓在了她的心頭。

墨離重重地喘了一口氣，身子卻已是有些不穩地搖晃了一下。她的這一下，就像是在無聲地撫平著他的傷，他的痛，他所有的不安。

玉色的手掌從她的唇上移開，墨離緩緩道，“大選後，我會讓洛國的人來把鳳帝接回去，只是——”語音頓了頓，他的聲音沈了幾分，“別忘了你今天點的這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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