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小龜卻並不願意和她回家，每當她要抱它離開小池塘的時候，它便拼命掙紮。於是後來，她幹脆養成了每天放學後，都去池塘看它的習慣，每天還會帶上一些零食過去餵它吃，有時候是巧克力，有時候是餅幹，有時候是學校外面的炸年糕，炸青菜之類的。

總之，但凡她覺得好吃的，總會給它吃點，壓根沒想過烏龜到底能不能吃那些東西的問題。一開始去，她都只是天晴的時候去，直到有一天，她無意中發現，下雨天，他也會在老地方等著她，還探長個脖子，可憐兮兮的轉著腦袋等她。

那一刻，她只覺得心中軟軟的，仿佛有什麽被觸動般。此後，不管刮風下雨，她都會去池塘邊，和那小龜一起玩，一起吃東西，背課文給小龜聽，還學著別人家遛狗一樣，每天繞著池塘附近溜一圈龜。搞得她的死黨笑稱她是龜媽媽。

那小龜特別通人性，每次她感覺她所說的話，它都能聽得懂似的。她考試成績差了，它會含著她的手指，輕輕安慰她，她被大人表揚了，它會用腦袋摩擦著她，和她一起高興。

她曾和它說過，“小黑，小黑，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它歡快地擺擺尾巴，像小狗似的。

可是第二天，它就不見了，在池塘邊徹底消失了。無論她如何找，怎麽喊，它都不曾再出現過。於是她擔心著它是不是被別人抓走了，又或者是池塘邊出現了什麽大的動物，把它給吃了。總之，那段時間，她胡思亂想了很多，直到隨著時間的推移，才慢慢轉淡，只希望那小龜只是覺得池塘呆膩了，所以打算換個地方而已。

也是那次之後，她不喜歡再給寵物取名字，若是沒名字的話，便不會過分想念。

聽著蘇慎之一句句的講述，答案在高小圓的心中已經呼之欲出了。所以墨離對她的態度，才會那麽的奇怪，所以他看起來，總是像很久以前，便認識她似的。

“陛下說，有一天他生病了，那個小女孩便拿了一盒奇怪的藥餵它吃下去，邊餵還邊對它說，她今天去了同學家，覺得同學的小房間好漂亮，她以後也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漂亮房間。陛下說，那時候他便在心中決定，若是有一天，他有能力的話。定要為那女孩造一個她會喜歡的房間，所以，才會有了這怡陽宮。”蘇慎之說道。

高小圓呆楞了下，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環視著周圍。怡陽宮——居然是為她而造！

“那不是奇怪的藥，那是泰諾。”好半晌，她才咬咬唇，吶吶地說道。然後沒等蘇慎之開口說話，她又問道，“等等，你早就知道，我不是這個時空的人？”

“是。”他頷首道，“每個時空，自有其時空法則，陛下因為神力覺醒，而只能被時空法則自動遣離，而幸運的是，陛下通過神力的運用，而回到了蒼穹界。只是他再也沒辦法回到那個時空去了。於是陛下去問國師該如何找到你。”

國師？高小圓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那個有著一面之緣，如同肯德基老爺爺模樣的老者，腦海中突然抓住了某種想法，“我會來這個時空，是因為陛下？”

“國師蔔卦，算出你有死劫，陛下不顧一切，求國師幫助，啟動上古陣法，把你強行拉入蒼穹界。”

“七天，整整七天，陛下為維持陣法的運轉，用神力一直維持著，因此才會得此重傷。”

蘇慎之說著，而高小圓心中，卻是五味摻雜，墨離……墨離……他怎麽可以為她做到如此地步呢。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時候，她或許能找借口去恨他，可是一旦知道了真相，卻連恨都恨不起來。

鼻子酸酸的，眼淚一滴一滴的，從眼眶中溢出，無聲地滴落在了絨白的地毯上，“為什麽他不早告訴我呢？”

“我想，陛下或許是打算找一個好的時機來告訴你吧。”而現在，這種時候，又是通過他的口，無疑卻是個最壞的時機。可是除此以外，他卻也想不出，該如何來緩解目前的這個僵局。

“小圓，我只想問，你的心中，真的沒有陛下一絲一毫的位置嗎？”

“我……”她吶吶著，眼淚卻落得更兇了。

“若是沒有的話，你的眼淚又是為誰而落的？”他問，而回答他的，只是她的哭泣。

深宮之處，墨離靜靜地坐在蒲團之上，玉色的左手手腕伸出，三根蒼老的手指，此刻正搭著他的脈搏。片刻之後，那診脈之人收回了手，語重心長道，“你這身子，若是再不愛惜，只怕將來要大好，卻是難了。到時候即便是空有一身傲視天下的神力，也沒命去用。”能對著玄帝陛下說出這樣一番話的，不是國師又會是誰。

墨離斂眉，就像是一個迷惘的晚輩，在向著自家的長輩尋求答案，“國師，可否為朕蔔一卦？”

國師沈默片刻，卻是搖搖頭。

“為什麽？”他問。

“你想問之事，本就是天地間的異數所致，蔔卦應是順應天地所為，若是要逆天求問，卻只會是無解。”國師雙眸中閃著睿智，沈穩的聲音，如陣陣梵音，奇異地能安撫著人心。

“無解……”他的唇淺淺的揚起了一抹弧度，垂首望著自己的雙手，“若是朕就此殺了鳳帝，這天下是否會亂上一亂呢？”一旦天下八國之中的兩國開戰，其他的幾國，恐怕也免不了被牽扯其中。

國師嘆了一氣，“一念為善，一念為惡，為一己之私而讓天下生靈塗炭，終究是落了下乘。”

“可是——朕本便是個自私的人。”墨離掛著如同面具般淡淡的微笑，“國師是不是後悔，當初幫我把她帶到了這個世界來了呢？”

“我既幫你，便斷然不會有後悔。”國師語音一頓，目光炯炯有神地盯著墨離，“她的命格之中，可覆天下，亦可救天下，你願她成為哪種？”

哪種呢……墨離未答，而國師也未再問。

離開了國師處，墨離並未直接回歲央宮，而是不知不覺中來到了某處。

“陛下，再往前便是秀神所了。”直到王仲出聲提醒，墨離才微微地回過神來。望著那不遠處的宮廷房舍，他對著王仲吩咐道，“不必驚動旁人。”

王仲身子彎了彎，遂應道，“是。”

秀神所中，何秋苒嘆著氣，看著正在琉璃缸趴著的小龜，“餵，你的主人都出事兒了，你居然還這麽悠閑，是不是得餓你幾頓，你才會明白什麽叫擔驚受怕啊！”

自從那日她被那神秘的少年嚇得雙腿發軟，癱倒在地後，沒過多久，宮殿上空，便出現了鳳凰和玄武的原形，當空中那兩獸撞擊在一起的時候，何秋苒覺得整個大地似乎都在搖晃。

事後，她得知百泉殿因為這場戰鬥，成了廢墟，而東門附近被毀壞的東西更是數不清，這幾天少府那邊為了修整的事兒，忙得人仰馬翻。

而小圓，自那天之後，她便一直沒見到她。鄭管事對此三緘其口，秀神所中的其他人對此議論紛紛，有八卦者指出，那日的戰鬥，似乎便是因為小圓而起。只是事實究竟如何，卻沒人能說出個究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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