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辦，他走過來了！

她看著那抹越來越接近的暗金色身影，只覺得手心的汗冒得更厲害了！好吧，既然周圍的人都在給他行禮，那麽她似乎也應該爬下馬車，給他行禮才合乎規矩。

於是高小圓撩起裙擺，站在馬車的車轅邊上，衡量了下高度，正打算往下跳時，玄帝已經走到了馬車邊上，微仰著頭，定定地凝視著她。

高小圓一下子呆楞住了。兩只手還拽著裙擺，她怔怔地看著這張處於低處近乎完美無瑕的臉龐，一時之間忘了任何反應。

離得近了，她才真正看清了他的臉。精致的臉龐，五官的每一處，都像是精雕細琢般，完美得不似真人；細碎的劉海長發，遮蓋著他光潔而飽滿的額頭，他的眉和眼，都帶著一種雋秀的美；而他的唇，依然還勾勒著弧度，對著她溫柔淺笑。

她的腦海中，沒由來地蹦出了“秀雅華貴”這四個字來。

不僅僅是他的相貌，更多的則在於他所展露出的那種氣度。然後她聽到了他的聲音響起在她耳邊，輕柔，如同絲竹般悅耳，“總算等到你了。”

高小圓呆楞楞地看著對方，“等我？”

“嗯，已經等了好久了。”他說著，揚起手，用著一種近乎小心翼翼的方式，輕觸著她的面頰。

她隨即想到了他的病。貌似從一年前，他就因為這病而派蘇慎之找到她，不想這一拖，倒是那麽久了。想著想著，她倒是開始越加忐忑不安了起來。

他的手指，細細地輕撫著她的眉、她的眼、乃至她的唇角，像是在確認著她的每一處都是真的，而非虛幻。

溫熱的指尖，與肌膚相觸，帶著一絲絲異樣的感覺。卻並不會讓人覺得難受。高小圓再白癡，也知道對方是這蕪國的最高領導，如果她這會兒當眾喊非禮，下場絕對不是眾人幫她聲討非禮者。

既然事實擺在那兒，對方又只是摸下臉而已，她倒也認命地乖乖當起了木偶娃娃，反正摸幾下又不會少塊肉，更何況對方觸摸的這種方式，讓她覺得他更像是在確認著什麽似的。因為他摸得很仔細，很小心，一寸寸的肌膚和骨骼的位置都沒放過。

在日光下，在眾目睽睽之下，恐怕誰都不會想到會看到這樣的一幕。蕪國的一國之君，仰著頭，立於馬車車轅邊，用著一種呵護至極的態度，對著著一個女子。

那百官之中，像是有人回過了神，對著一側的太監使了個顏色，那太監立時反應過來了，小步的疾走到了玄帝的身後，對著高小圓喝道，“大膽，見到蕪國陛下，竟然不知道跪拜！”

這喝聲，在寂靜的城門口，顯得無比的清晰。頓時讓高小圓回過了神，也讓玄帝微微蹙起了眉頭。

“退下，她也是你能說得的嗎？”玄帝不悅的呵斥道。

那太監立刻跪下道，“陛下恕罪，只是這位姑娘如此俯視陛下，與禮不合啊！”

這話，卻是沒錯。因為高小圓現在是站在車轅上，自然比玄帝高出了半截身子。通常帝王者，都只有他們俯視別人，又哪有別人俯視他們的。

高小圓趕緊道，“陛下，我……我下來行禮！”因為緊張，連說話都有點不順暢了。

話雖是這麽說了，可是玄帝站在車轅邊，並沒有讓開的意思，這貼的太近，沒有讓她跳下來的空間啊！高小圓又不能開口讓人家一皇帝給自己騰地盤，於是打算繞到車轅的另一面跳下。

可身子才轉到一半，玄帝便開口道，“既是要下來，就這樣下來吧。”

“啊？”她臉上滿是疑惑，難道他打算挪挪身子，空出地方讓她跳下來？

可接下來的那一幕，不僅是高小圓大吃一驚，就連那些文武百官都震驚住了，而跪在玄帝身後的太監更是矢口叫了起來，“陛下！這……這……”

玄帝淡淡地瞥了那太監一眼，令得對方訕訕地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說什麽。那太監依然維持著跪著的姿勢，只是身子在瑟瑟發抖，弄不清是因為害怕，還是以為感到太過意外。

車轅前，玄帝的身子微微彎下，在略低於車轅的地方，雙手齊齊伸出，平攤著，那是——服侍馬車上的人下馬的一種姿勢。

在這個時空，通常富貴人家的小姐下馬，或踩人背，或踩人手，可謂是一種特權的體現。玄帝如今擺出這樣的姿勢，卻是要高小圓踩著他的手下馬了。

可問題是……普通人她都踩不下去，更何況對方是以國之君！

高小圓尷尬得不知所措。

而玄帝揚起眸子，溫柔地看著高小圓，“怎麽，還不下來嗎？”這聲音雖是柔的，可是那口吻之中，卻依然隱隱帶著一種帝王似的絕對。

“這……”她瞅著那雙白玉似的雙手，驀地說道，“我鞋子臟。”

“無妨。”他瞥了一眼她雙腳上的繡花鞋，微微一笑。

這樣的淺笑，簡直可以溺斃人了！高小圓沒轍了。踩，或者不踩，似乎都會得罪人。

咬了咬唇瓣，她看了下那不遠處緊張兮兮的文武百官，再看看一臉好整以暇，正在等候著她的玄帝，想了想，便先彎下腰，脫下腳上的鞋子。

挑戰帝王的權威，這會兒她還做不到。那麽只能盡量做到更“尊敬”這位帝王了！

待腳上的兩只鞋子全都脫下，她才拎著鞋子，伸出一只腳，小心翼翼地踩在了玄帝的手上。

在腳掌碰觸到手掌的那一瞬間，高小圓只覺得所有的神經線，都集中在了腳底，而玄帝卻是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滿足的嘆息。

手掌，一點一點的收攏，扣上了那小巧的腳。握住了，抓到了，便不會允許她再輕易的離開了。等得太久，想了太久，當真的觸手可及了，卻竟然是這般的滿足。

她驚了驚，腳腕動了一下，似想收回。

他輕仰著頭，那麽專註地看著她，努力地克制那無法言喻的顫抖，柔聲地道，“莫怕，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

是啊，她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等了她太久，不知道他的思念快要到自己都無法克制的程度。

她咬咬唇，似乎安靜下來了一些。穿著白色襪套的腳，就這樣被那玉色的手掌所包裹著。緊接著，她的另一只腳小心翼翼地踩在了他的手上。然而他卻沒讓她雙腳著地穿上鞋子，而是把她一個打橫，抱了起來，當著所有人的面，騎上了飛騎，揚聲道——“回宮！”

高小圓整個人懵懂著，被玄帝抱著，感受著飛騎馳騁空中，風掠過面頰的感覺。臉被風吹得有些冷，她幾乎是一種本能似的，把臉往著身後的人懷中靠了靠，但是靠到一半，卻又反應了過來，這樣的舉動，太過親昵。於是她的頭微微往外側仰了仰，想要拉開下距離。卻不料才動了一下，他的手便已經扣在了她的後腦勺處。

“冷了？”玄帝低頭，看著懷中的小人兒輕聲問道。

“有點。”她說道，感受到他的手微微施了些力道，讓她的臉埋在他的懷中，同時還把披風裹在了她的身上，擋著那帶著寒意的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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