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意告訴我，你到底生了什麽病嗎？”

車廂內，黃暈的燭光幽幽，然而她等了半天，卻並未等到他的回答，就在高小圓打算再扯個話題打哈哈之際，冰翊卻突然道，“是中毒。”

“什麽？”她拿著帕子的手一頓。

“不是生病，只是中毒了而已。”他重覆了一遍道。

雲淡風清的聲音，讓人絲毫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仿佛說的，只是一件極普通的事。

“中……中毒？”她結巴了一下，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她，之前壓根就沒往那方面想。不過貌似江湖宮廷的武俠劇中，中毒這檔子事兒也少不了。

“你沒找人解毒嗎？你不是有很多錢麽，找那些名醫啊，神醫或者什麽毒聖之類的！”她轉念一向，電視劇中，越是有本事的人，脾氣通常都越怪，金錢未必能打動，於是又道，“你是天下十二君之一，對付公主的逼婚都行，沒道理找不到那些醫仙毒聖吧！”

“麗國公主的那件事，你知道多少？”兩道劍眉微微蹙起，他問道。

她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逼婚的事情，於是啜囁著道，“也只是以前在思寧城的時候聽到別人提起過，說是麗國公主願意以城池為嫁妝，你卻回絕了。”

“她不是我想要的人。”他低喃著。

高小圓突然有種沖動，想要問問眼前的人，那麽誰才是他想要的人！只是話到了嘴邊卻又覺得好笑，她憑什麽這麽去問他呢！

擦拭好了他的後背，她又把帕子洗了遍，小心地遞到了他的手中，啜囁著道，“下面的，你……呃……你自己擦行麽？”驀地，她的腦海中想起了以前她曾伺候赤玦沐浴的情景。

那時候的赤玦，風情迷離，也是她第一次，如此看清楚一個男人的軀體，知道那個男人，有著嫵媚的外表，卻似乎也有著不為人知的落寂。

那時候的她，不曾想過，如今會呆在天下十二君之一的翊公子身旁，不曾想過，自己也會經歷過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事情。

她出神地想著，頭壓得低低的，手捧著帕子帶著一絲微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車廂中是盡是一片沈默。而越是沈默，高小圓便越不敢擡頭，直到她感覺到有絲涼意碰觸到了她的掌心。

感覺到他接過了帕子，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不過仍是沒有擡頭。這一次，倒不是害怕，而是擡頭也不知道眼睛該往哪兒瞟，倒不如索性低著頭了。

耳邊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眼角的餘光瞅見他褪下來的衣褲，她的臉上慢慢地揚起一抹紅暈，“我……我先出去候著……”她結結巴巴地說著。

“不用，就呆在這裏。”他的一句話，讓她只能乖乖地坐在原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只手掌貼上了她泛著紅暈的面頰，驚得她一個激靈，身子頓時不穩，眼看著向後倒去……

一只手臂環繞在她的腰間，手指扣著她的腰，阻止了她仰面摔倒的命運。

高小圓驚魂未定，只聽到冰翊清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怎麽嚇成這樣？”

她這才定了定神，朝著他望去，一頭黑發，此刻盡數披散在身後，幾縷發絲垂落在肩處，他的衣袍半開著，還未來得及全部穿好。

此刻的他，單手扣著她的腰，兩人靠得極近，她一擡眸，就可以清晰地瞧見他的根根睫毛，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

他的身上泛著絲絲冷意，只是現在時節並不冷，這樣貼近著他，倒也不難受，更多的，怕是尷尬。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著，他定定地看著她，眼神中透著一種她所未曾見過的迷離。

“多謝，我沒事了。”高小圓趕緊說道，等著扣在腰間的手松開。

未想等了半天，他卻並未松手，反倒是把頭慢慢地朝著她靠近過來，額頭抵上了她的額頭。

高小圓整個人瞬間變得僵硬無比，楞楞地瞪著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這——唱的又是哪出戲啊！

感受著額頭處略微冰涼的溫度，她一動不敢動，就連呼吸都不自覺屏住了。

“不舒服？”冰翊問道。

“沒！”她的回答之迅速，聲音之響亮，連她自己都嚇一跳。

“那為什麽臉這麽燙？”他的額頭依然貼著她的額，說話的時候，呼吸一陣陣的竄入她的鼻尖。

頓時，她的臉更紅了，拜托！這樣近距離交流呼吸，有礙健康啊！

“嗯？”他微微上揚的語音，帶著一絲詢問的意味。

“你、你放開我就好了。”她支吾道。

“為什麽？”

“因為……因為……”

她臉紅了半天，而他卻只是疑惑地盯著她。

高小圓心一橫，眼一閉，幹脆直言道，“是害羞啦！害羞！你靠得我這麽近，還衣衫不整的，我怎麽可能不臉紅啊！”總之，和不舒服扯不上半毛錢的關系。

冰涼的額，慢慢地離開了她的額頭，可是她能感覺到扣著她腰際的手卻遲遲沒有松開。

高小圓等了又等，終於忍不住地偷偷睜開眼睛望去。燭光下，那本該是淡漠冰冷的面龐上，卻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很淺，卻是真的在笑！

她詫異地半張著嘴巴，呆楞楞地看著他唇角揚起的那抹弧度，只覺得像是看到了海市蜃樓。

他的手腕猛地一拉，把她往懷中帶，下顎擱在了她的肩窩處，唇，貼著她的脖頸喃喃道，“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有人可以一句話，令我這般愉悅，遠勝過得到其他任何稀世珍寶！”

“你……愉悅？”冰冷無情的人，也會愉悅麽？

“高小圓，我已經回不了頭了。”他說著，把她越抱越緊，“而你，也不可以回頭。”

“我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她只覺得手心中，又有陣陣冷汗冒出。

他擡頭，手指細細地摩擦著她的發絲，“你是真的不明白麽？”

她一窒，她是遲鈍，可不代表她愚蠢。這段時間，他對於她態度的轉變，她不是沒察覺到。只是一來，她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樣的轉變，二來，她不是什麽美女，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有什麽本事能吸引住見慣了美人的翊公子，所以每次，她都告誡自己，這是不可能的！

可現在，當他定定地凝視著她，當他因她而笑時，她似乎沒辦法再用同樣的話來說服自己了。

“為什麽……是我？”她的唇張張合合了半天，卻只吐出了這句話。

是啊，為什麽呢？

冰翊感受著懷中人兒僵硬的身軀，慢慢地半垂下眸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是你，又為什麽非你不可。可是我終究也只是個凡人，我可以控制別人的命運，卻控制不了自己的命。”他拉起她的手，五指緊扣，壓在了自己的心房處，“你會讓我這裏發疼，發酸，想要抹去，卻又舍不得，放不下。”

嗵！嗵！嗵！

有節奏的心跳聲，她卻分不清那是誰的心跳，是他的？亦或者是她的？

沒有想過他會對著她說這些話，那麽地直白，直白到甚至沒有任何掩飾的意思。他說了，她反倒更緊張了，“也許……過幾天，你就會覺得，其實我並不值得你說這些話……”她低著頭，小聲地吶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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