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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鳳凰天水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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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些傷。

“阿音!走開!”小四忽然滿臉通紅,揚手朝我甩出一道猛烈白光,他雖然傻,但是術法靈力修為都遠遠在我之上,更何況無論他怎樣護著姬翎我都未曾想過他會為了姬翎而對我出手。

這一擊,註定我躲不開。

慌亂之下只來得及一側身,這一記硬硬打在了右肩之上。挖心之痛亦不過如此。

我重重摔落在地上,右肩吃痛,餘光中小四身形似是想往我這裏來,但是姬翎微微一緊抓在他臂上的手,他卻又頓住了,仍舊滿臉憤怒的紅。

姬翎望著我滿臉的悲痛和不忍聞,似乎對我失望至極,“司雪音,殿下對我說你從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看不起他,一直陪伴在他身邊。但你至始至終都是自私的,你和其他人一樣看不起殿下,覺得殿下不配得到幸福。我答應殿下如果你果然如他所說那麽我就和天帝說放棄我們的婚約。”她轉頭看向小四,含情脈脈,“可,殿下,你輸了。”她緩了一緩,續道,“可我寧我自己輸了,也不願意殿下終於發現自己視為摯友的人居然是如此人物,而且還親眼親耳看見聽見這些讓人心痛至死的話,殿下!”姬翎緊緊握住小四的手,深情的看著他。

我一楞,幾乎不明白姬翎到底在說些什麽,只覺得急火攻心,一口血將噴出來,硬是被逼下去。

小四將要回答什麽,我冷笑,艱難起身望著他們一字一頓道,“走開?你們給我聽著,是我不想見你們這對狗男女!”

這話可謂是說得極其難聽了。姬翎憤怒起來,咬住嘴唇,“司雪音你!”

我決絕,“祝好!不及黃泉無相見!”

小四張了張嘴巴,欲說卻不會說,氣憤羞惱悲痛和終於認定的灰心,最後氣極地大吼了一句,“不見阿音!”拂袖而去。

姬翎定定看著小四離去,也轉身離去,在轉角身影即將消失在我眼簾中時,她忽然定住,轉身掀起眼皮瞟了我一眼,嘴角微微露出一個輕蔑的笑。

我忽然覺得自己真是敗得一塌塗地,看著姬翎的笑我和她心照不宣,今日一切是她的計,我輸了。可若此時再出手,在人眼中更是罪不可恕,無惡不作的惡人了!我按著右肩痛處,一步一步緩緩離開壽陽仙邸。

壽陽仙君的府邸不知何時變得這樣大,我走了半天都未能走出去,迷迷糊糊中嘴角嘗到鹹鹹的液體,魂不守舍走了兩圈,居然又到了池邊。那一池的蓮花還是萬般妖嬈,白蓮此時已經和往日一樣挺立了,只是我的心情不覆。飛身在湖上,想再觸摸那平日看慣了的清風白蓮,以後怕是見不到了。

白蓮花瓣柔軟,好似嬰兒白嫩肌膚,我甫一觸碰它,全身都顫抖起來,終於忍不住將憋著的血一口噴出來,全數湧在了潔白勝雪的蓮花上,居然將好好一朵蓮花染得血紅刺眼。

我捂住嘴,腳尖在湖面輕點,輕盈一個翻身,指尖的幾點血又盡數灑在白蓮莖葉上,再一個翻身,人已經回到岸邊。

“喲喲喲,不得了不得了!傷成這個樣子了!”一個聲音陡然叫起來。我望過去卻是一個白發老叟,手中拿著一團紅線,一臉不得了的樣子看著我手掌的血。

我心情極差不願說話,瞥過身子即要離去,卻忽然察覺被人拉住。

“小老兒我不常出門,到了這裏路忒繁瑣,這淩天天孫的寢殿在哪處?”白發老叟眉間頗是不耐煩。

是來參加小四大婚的仙家。我一揚手指了方向,連話也不願意多說一句。可老頭卻忽然挑起眉來,相當詫異,大叫一聲,“是你?!”

我微微驚異,打量他,我卻是第一次見他。他怎麽好像識得我?再仔細一看,這老頭腰間掛了一個配件,一個月牙形晶石,末端用紅線系著做了個細密的流蘇,顏色似是五顏六色的花海。

“月老爺爺?”我驚覺,那個配件當初敖祁愹和我說過是月老的法器。可當時月老明明是個少年模樣,我不禁懷疑,“你真的是月老?你怎麽會在這裏?”

“明兒是天孫大婚,小老兒當然是來送紅線姻緣啦!”月老眉飛色舞,揚了揚手中紅線。<a☆、76.驚天大變

“明兒是天孫大婚,小老兒當然是來送紅線姻緣啦!”月老眉飛色舞,和所有看好這場大婚的仙家一般,眼角眉梢都是喜悅。

可這一句回答卻讓我楞了半天。

“明天?!”我驚愕至極。怪不得早已經錯過了吉時卻不見人叫小四去迎親。可……那請帖明明寫著今日。原來連這都是姬翎計劃的一部分!我連這都被她騙了!

月老卻忽然四周看了一圈,確定無人之後他忽然壓低聲音,朝我耳邊靠了靠,正色道,“雙生符還是快點解開吧,不然總有禍至。”

我聽他提起雙生符,便也無心去管居然明天才是大婚,而姬翎卻今天給我寄了請帖,當即一心想著伏念珠道,“我很想解開,只是無法,還望月老爺爺指點。”

月老聞言,驚訝之情毫不亞於我知道居然明天才是小四大婚,“不是告訴上次與你一起的那少年了麽?”

我啞然,呆呆看著他。

“雙生符將你的命和他的命相扣,其實是種下了一段緣。緣起緣滅,一切緣份使然。從最初相遇到現在生根發芽生出許多盤根錯節的枝蔓纏繞,綿綿不休,都是依仗你和他之間緣份。所以要解開雙生符說來其實非常簡單,只要讓小老兒斬斷了你們之間所有的緣線便解了。小老兒當初和那少年說了,他默然不語,說讓他再想想。小老兒看他神情也知緣份此事一時拋卻是難事,卻不想他這麽久居然一直沒再來找小老兒。雙生符對你沒什麽,對他卻是個危險的東西啊。”

我楞了,“月老爺爺你當初就告訴他了?”隨即又道,“斬斷所有緣線會、會怎樣?”

月老看了我一眼,目光飄然,聲音悠遠,“此後形同陌路,再無交集。”

心中悸動,五味雜陳。

“好自為之,不是所有緣分都是好的。”月老長嘆一聲。

忽然,他驚奇地往我脖子裏看,立刻又不太好意思地解釋道,“你脖子裏掛了好東西!”他有點興奮。

此前伏念珠在我體內時月老爺爺便說過我體內有好東西,想必說的便是伏念珠。念及月老雖然奇怪但是個好老頭,我隨即將伏念珠扯出來,“的確是好東西。”

月老睜大了眼睛瞧這我眼中的伏念珠,咂巴咂巴嘴道,“這塵暮珠小老兒我也是頭次見啊!”

“塵暮珠?”

月老點點下巴,滿頭花白,“拿它修煉就叫它伏念珠,而小老兒的書裏它叫做塵暮珠。它能護著你的緣,在它裏面能看見你最重要的人。”

我一楞,在伏念珠中可以看見最重要的人?忽的想起從前伏念珠中小四的影子,呆滯的再往裏看一眼,如今儼然是敖祁愹的模樣。

不能不想起早些時候,那株淡粉海棠下,敖祁愹的話。這麽說……這麽說……心中已然雀躍。

月老一擡頭猛地發現時間已經很晚,便不舍的多看了兩眼伏念珠,最後快速離開了。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飄然不見,忽的驚覺答應敖祁愹會準時回去參加他的繼位大典,不期發生了這些,如今是完全錯過了。現在立刻趕回去大概也是要看他的冷臉了。

我是被姬翎氣昏了頭了,居然忘了要趕緊趕回去,她哪裏值得我為她浪費這個時間。”我兀自笑了兩聲,忽然覺得心中痛楚少了許多,急匆匆的往回趕,竟然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渴望能快些見到敖祁愹。

回到紫竹山,還未至就發現山中護衛比平常多了好幾倍,後山還隱約囤積著好多兵士,巡山,上上下下匆匆傳報什麽事,絡繹不絕。

我遲疑,大典結束,敖祁愹如今已是龍族王上,按理應該已經移居華清宮。我錯過他的繼位大典,他斷然氣到極點,要整治我一番。

唯有負荊請罪了,我當下便悄悄摸去了華清宮。

華清宮不比我們原先居住的紫竹宮幽靜、清雅,是歷代龍族王者的住處,處處透著股森然的霸氣,讓人不自覺的產生敬畏,不由得拘謹,連大氣都不敢喘。

只是今天新王繼位,華清宮中有些許不易察覺的紊亂,我一路來見護衛們行色匆匆,外層結界也不堪一擊,直至大殿門外才布下很強的結界,我被堵在外面,現了氣息,守門將士忽然見我及是驚訝,我不待他說便搶道,“麻煩通報一聲主上,司雪音來見。”

他打量我一眼匆匆進去了,很快又回來,道,“主上說不熟識,不見。”

不熟識?分明生了大氣。我還想說什麽,守門將很是兇惡道,“快走快走!”

也好,讓他先消消氣,我兀自先回紫竹宮去,打典好衣服物什好搬過來。

我喜滋滋的,從沒想過其他。還能怎麽樣呢,他那麽厲害的一個人,他不去招惹別人就是走了大運。而他對我,我知道,他在一日,我便自在一日。

是的,所以,那一日發生的都是必然。

必然生生世世,兜兜轉轉,紅塵慘然,擦肩而過。

紫竹山,紫竹林,紫竹宮,紫竹殿。一重重門進去,從沒覺得如此輕快,清風拂面也格外的清爽,我幾乎是一路蹦蹦噠噠。想起從前和敖祁愹在紫竹林中對月彈琴,飲酒品茗,好不瀟灑,不知以後在華清宮怎麽消遣。

“不要,不要……”遠遠就聽見天水的聲音,苦苦哀求什麽。我駐步凝神,天水不知在恐懼什麽,很是慌張的感覺。

我加快步子沖到庭院中,大叫,“怎麽――”,了字還未說出口,忽然什麽東西擦著臉頰飛過,我一偏身好不容易躲過去,忽然聞得天水短促的尖叫。

我看過去,見她掩著嘴,張大那雙大眼睛恐懼看著我,神情有些古怪。

我不由得看了看四周,可忽然如同當頭一棒,我的東西全都被人扔了出來,三三兩兩正亂堆在廊下。

情不自禁就轉身看剛剛那擦過臉頰的東西,那一抹紅色的影從眼底餘光裏閃過,熟悉的氣味還沒消散。

果然,是敖祁愹送我的小盒子,那裝滿紅豆的小盒子。

那一刻,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心情,只覺得寧願被摔在地上的是我。

天水始終沒有從驚恐中脫離出來,一副做賊被抓的樣子,恐慌。

她在恐慌什麽?以我和她的交情。

噢噢噢,我忽然想笑,看這一地狼藉,書籍、釵環、衣裙滿地,被揉的好似一團垃圾,她顯然是指揮官。

血液亂竄,盡數湧上腦門,手上心裏便透涼,這涼意透出聲音,“殿下看了怕會不高興。”

天水撲撲倒倒著朝我來卻一腳跌在地上,爬著過來,泣不成聲,“小白,我我我……”

呵呵呵呵――”隨著一連串笑忽然從殿中閃出一個人影,鵝黃色的金絲描花曵地長裙,青絲挽著,鬢角特意留下兩縷。

我再熟悉不過的人,可她此刻出現在這裏,我訝異至極。

姬翎?”我訝然,她卻不理我,徑直走向天水,冷著臉,聲色俱厲道,“都到現在了你還裝什麽?答應殿下臥底的是你,隨時報知動向的也是你,現在事成了你就要入主紫竹殿還不高興麽,這副樣子成什麽體統?!”

我一蒙,忽然想起和天水朝夕相處的幕幕,她甜美的笑,她水靈靈的大眼睛,她的動輒羞美。

全是假的?

為了什麽?

入主紫竹殿?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天水捂住耳朵,大聲叫著,似乎這樣就可以掩蓋一切。

“你已經成功毀了她司雪音的一切,你不滿足麽,你沒必要再在她面前裝下去了!”姬翎不放過的朝著天水大聲道,一聲聲都似重錘有力的敲進天水心中。

我看著天水臉色一點點的變化。早些是小四,現在是天水。我所重視的都一步步在姬翎手下離我遠去。而我只能觀望。

我已經顧不上去思考為什麽姬翎此時會出現在這裏,也不想去問她問為什麽明天大婚卻告訴我是今日。

我只是冷冷說,“好一個天水。”

天水忽的噤聲看向我。她的眼睛在說,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原諒我,求你了。

我只是冷冷的不說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天水漸漸的趨於絕望。

姬翎看著天水的眼睛忽然一瞟,轉眼看我,笑顏嬌俏,“阿音你看你怎麽一點不驚奇。對了,你方才說什麽,殿下看了會不高興?”

我努力壓制沖上前用盡所有和她同歸於盡的念頭。心裏卻抑制不住的怒吼,姬翎,不殺你我枉活了!

彼時彼刻,面前擺著的一切在我,最壞的想法不過是我實在惹惱了敖祁愹,他要趕我出去不要我了。亦或是這麽長久以來,通過今天的事情又在姬翎的言語蠱惑下他終於意識到我實在是個說話全無信用,隨口扯謊,人又懶散的滑頭,於是他終於移情別戀,愛上天水。

所以,當姬翎說,“殿下?哪位殿下?哦?你說的是今天在華清門外被誅滅的那位殿下?”我實在不能理解我所聽到的話是什麽意思,很是驚訝的接了一句,“敖祁愹為了王位居然殺了手足麽?”

姬翎忽然間幾乎可以說笑得張狂,不住的撐腰掩面,笑得肚痛。

“我忘了,你外出,此間才回來,還不知道。”她終於笑累了,輕描淡寫看著我。

我皺眉,姬翎讓我有很是不詳預感,前面諸事漸漸明了,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恐懼,對著天水狠狠道,“你給我說,到底怎麽了!”<a☆、77.一世終結

我幾乎失去理智,心中滿是恐懼,又滿是憤怒,對天水吼道,“你給我說,到底怎麽了!”

天水早已經沒了表情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冰冷,呵呵笑了起來,可怕極了,連姬翎都一楞,更不要說我,我幾乎是心驚。可姬翎很快露出滿意的笑。

天水冰冷冷笑著道,“怎麽了?你還不清楚麽?前者,大殿下為你盜龍族至寶被先王責罰,懷恨在心謀害了先王;後者,大殿下私連狐族,欲圖龍族。幸得天道助正滅邪,大殿下篡位未遂,讓二殿下在華清門外正法了。如今主上可是二殿下!”她說著環顧四周,像是在欣賞這景致,“這紫竹殿也是時候易主了。”

正法!她說正法!

我懵了,倒退兩步信手扶住身邊門框,“我不信!”

敖祁愹那樣厲害的人,誰能動得了他?敖昕根本連他一根手指都碰不到。

天水看透了我,笑吟吟的,讓人滲得慌,“說來多虧了你,二殿下險傷於大殿下那逆賊之手,要不是我慌亂中對他說你受傷歸來,他楞了那麽一瞬讓二殿下有機可乘,還真是不好對付。不過有那麽一瞬也就夠了,用了二十四根銷魂釘,你知道麽,魂飛魄散,幹幹凈凈,一點兒殘餘都沒留下,呵呵……”

銷魂釘……二十四根?我在心中重覆著天水的話,禁不住顫抖。敖昕果然看得起敖祁愹,居然用了二十四根!

天水的臉笑得扭曲,我簡直不能相信,但我越是恐慌,卻越加清晰的知道天水沒有騙我,這一切都是真的。我大叫:“你不要說了,你住口,你住口!”

天水只顧說下去:“你不知道他一直在等你回來參加大典,禮官催了一遍又一遍,他只是幹坐著等你回來。我去催他,他對我說你答應了的他會準時回來,你不會食言。所以我一說你受傷了,他那麽精明的人居然立刻就信了。”

天水很是享受我的手足無措,她的笑臉和姬翎的交疊在一起,讓我心中不知更恨哪個多些好。

姬翎忽然慢步到我身後,我無暇顧她,因天水已經繼續說下去,“你要是不信也沒辦法,什麽都已經消失的幹幹凈凈,也無法重現那壯烈的一幕給你看看。可是也由不得你,現在這裏是我的了,你給我出去。”

我大概已經失去理智,居然跌跌撞撞上前想抓住天水,可抓住她幹什麽呢,大概是抱著她大哭,讓她告訴我這是假的,只不過是個惡作劇。可天水沒讓我得逞,在我距她尚有一步之遙處她騰地站起身來,揚手給我響亮的一記耳光,“滾!”從她牙縫裏蹦出這個字。

我呆了,狠狠摔在地上,天水廣袖飄在身後,微微被風揚起。

姬翎在我身後忽然刺耳的笑起來,柔柔地提醒著天水,“也不珍惜自己的手,都腫了。”

我癱坐在地上,臉上火辣辣的疼,視線開始模糊,此生從未這麽狼狽過。

天水冷看我幾眼,冰著臉,忽然轉身,穿過這滿地狼藉,素白色的錦靴碾在我的物品上,發出細微的咯咯響,揮袖揚長而去,連一個背影都未留下。

我艱難的想要爬起來,我要去找三哥,我和敖祁愹之間的雙生符就是他給種下的。他最有些歪門邪道的法子,他或許能救得敖祁愹。

“你還想走出這裏麽?”姬的聲音冷冷從背後傳來,伴隨著細小的碾壓聲,木片碎裂格外刺耳。

我猛一回頭,敖祁愹送的那小紅盒幾乎四分五裂。

你放開!”我心中猛跳,發了瘋一樣從她腳下搶出,但她更深的踩下去,又一腳踩上我撲上來的手指,狠狠在腳下碾著。

我疼的吃痛,恨透了她看,“怎麽,你今天還打算要我的命麽,恐怕在這裏你還做不了主,我狐族也絕不會放過你!”

“是麽?”姬翎當然不屑。神的女兒,下任花神,天帝正宮娘娘,怎麽會怕區區妖界狐族?

“小四也不會放過你!”我冷笑,“我和他這麽久的情義不是你這點小小手段可以覆滅的!殺了我,他――”

姬翎忽然捏住我的下巴,我想反抗,胸口忽然猛地吃痛,動彈不得。略一低頭,胸口已經是紅蔭蔭的一大片,血不知為何感覺上已經決堤,卻只是流了那麽一些,隱隱在衣服上現出一個圓形區域,再怎麽也流不出來。

“他只要看不見你就會很快忘記你。”姬翎接話,“還真以為你是多麽不可或缺了麽,未免太自大了些。”

胸口又是一痛,低頭一瞧,和剛才狀況無異。我暗暗吃驚,已經不是身體不能動的問題,感覺靈力在一點點消失。

我忽然一凜,姬翎難道對我用了銷魂釘!

“啊呀呀。”姬翎笑起來,指尖從已經破碎的紅木匣子裏掏出一把紅豆,有些紅豆從她指尖漏下去,落在地上,蹦蹦噠噠跳起又落下。

她手中忽然一道黃色光芒,一把紅豆頃刻化成一堆粉末。

喉頭一甜,一口血已經噴出來。

姬翎拾起那仍裝著半掬紅豆的盒子,已經有了半邊碎的不像話。她說,“我想,你肯定恨不得殺了我吧,恨吧恨吧,很快你連恨的機會也沒了。”

那盒子在她指尖,被她用術法一點點撚成齏粉,吹落在我臉上。

胸口第三次撕心裂肺的疼,額間精元居然都震動。

姬翎臉上有些驚異,伸手搭在我額間,咦了一聲,“居然有千年精純的修為在體內,還這麽醇厚。”她忽然明白,“龍族大殿下還真是個癡情的。”

我一驚,忽的想起從前敖祁愹說我,“你倒不想想怎麽你突然就感覺好這麽許多。”原來如此,他居然給了我一千年修為無怪忽我恢覆的那麽快。終究是我害了敖祁愹。否則即便敖祁愹受過重創,敖昕又耍偷襲這種惡劣手段,也是傷不了他性命的。

我心中悲戚,姬翎卻忽然變臉,扯住我的頭發,“司雪音,你有什麽好!人人都為你做盡一切!”她仔細看了我兩眼,忽然唇邊綻開一個笑,“是因為這張臉麽?”

她的臉笑著笑著變得扭曲猙獰,“你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我用東海特制的一種漆,那種一旦漆上就永遠不會褪色。我常常漆在你衣裙上的那種?”

她從袖子裏拿出一把短刀,在我面前晃了幾晃,“現在他們有更好玩的東西,這小刀刻上去,刻印永遠都不會消失。”她猛地擡起我的臉。

“一刀一刀再一刀,”姬翎握著短刀,尖利的刀尖在我臉上深深刺入,再緩緩拉開一道長長的溝,痛到心窩。血流進眼睛裏,卻叫不出聲。

我的臉很快花了,血肉模糊,可此刻我居然在想,天水其實就在不遠處的殿中,她在看著吧。

姬翎停了下來,失聲笑起來,“呀,阿音,你這張臉真是可怕得很。咦,脖子裏太光潔,來,嗯,這樣就好了,可看著太心驚了。”她砸砸嘴,在我脖子裏又劃上了兩道,才甩手扔了血跡斑斑的短刀,我聽的哐啷一聲。

她說,“你能奈我何?”語罷她勾動嘴角,淺笑。

忽然她眼角一瞟,又緩緩蹲下來,從我脖子裏一把扯斷什麽。

是伏念珠。

“這個你是用不著的了!”她笑得明媚我卻開始意識不清,整個人覺得被撕成了許多許多片,銷魂釘果然厲害。

這一千年的修為這麽浪費實在可惜。”她冰涼的指尖摁在我眉心。

瞬間,全身的溫暖都被抽去,我抑制不住的顫抖,冷!精元在一點點消碎。

她重新站起來,手中黃色光暈一閃。我的世界忽然模糊一片,所有的聲音頓時消逝,片刻又猛地潮水般湧上來。

形魂俱碎。

我最後一刻居然想到這麽個詞。

恍惚中我看到敖祁愹拿著伏念珠,指尖白皙得幾乎透光,他瞇著眼,說,“是麽,這裏面我從來只看到你。”

意識消散,身體似乎溶解在風中了。為什麽我還能感覺到有人大喊著“不要!”匆匆趕來,似乎是敖澈,他的臉在我一片模糊光圈的視線裏散亂成無數個重疊的影子,他嘆一口氣,說,“這樣也好。”<a☆、78.幽冥尊者

冥界十代冥王統治下的冥界安穩平和,牛鬼蛇神盡按規制轉山轉水,投胎轉世,歷劫磨難。

遙遙黃泉路盡頭一盤望不見盡頭的忘川水,水邊一個不起眼的渡口,插著一桿黑旗,旗幟隨冥界陰風陣陣晃悠,黑色旗幟下有一尾小船,看起來經年失修,已經殘破不堪。船尾卻坐著個白袍小童,腰間系著一根血紅腰帶,格外刺目。

小童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天真可愛,頭頂卻帶著著半個骷髏面具,頓時讓人華容失色,霎時森然可怖至極。他手執著一盞蓮花燈盞,在漆黑的忘川,這一點光火從蓮花心蕊裏透出來,雖只有一點星火,卻比烈陽更為光亮猛然,引導所有迷途鬼魂走過黃泉度過忘川。

小童運用術法慢慢撐起渡舟,聽得幾聲船槳輕拍水聲,霎時間背後似有狂風大起,讓人站立不住。大批的孤魂野鬼猛地湧上來,猶如一個滔天巨浪咆哮著要瞬間吞沒小童。

小童搖搖頭,露出與看起來的年紀不符的無奈表情。這些孤鬼戾氣它們本該是聽著他的引導過忘川或投胎或毀滅去的,如今卻這樣放肆,居然妄想讓他迷失在這忘川水裏。

“引子少了一瓣也不該這麽放肆。”小童在心裏憤憤不平,有些生氣,怎麽誰都這樣小看他呢。他立起兩指,指尖發出道道光芒,那些肆意湧起的戾氣鬼魂掀起的巨浪霎時平息,呼號之聲也頓時消失不見,忘川又恢覆到平和。

“幽冥尊者。”忽然一個聲音低低響在小童背後,小童猛一回頭,有些吃驚的望著一個看不見臉的水藍衣色男子立在他背後,恭敬對他行禮,見他回頭,男子愈加恭敬的行禮道,“尊者。”

小童依舊是一副無奈的樣子,甚至撅了撅嘴巴,像是賭氣般,“冥王古靈爺爺已經讓我在這裏做了幾乎千百年的引燈小吏,也就藍闐你還叫我尊者,你還是隨眾人叫我幽冥吧。”

藍闐看了眼幽冥是臉色,嘴角微微一笑,神色依舊恭敬,“尊者不會永遠在這裏的。”說完他又看了看幽冥手中的蓮花燈,神色瞬間有些許異常,不過很快恢覆。

“尊者神器……?”

其實那燈看起來並無異象,一瓣瓣花瓣舒展的妍麗。可像藍闐這樣熟識幽冥氣息之人卻知道那完美不過是幻象所造。

幽冥沒有回答,他嘟嘟嘴巴,這樣看起來當真是個迷糊的十一二歲小童了。

悠悠忘川水滌凈無數鬼魂,浪水拍打著船身,發出悅耳的“踏踏”聲。小舟猛地晃蕩兩下,藍闐大意,幾乎站立不穩。

幽冥撲哧一聲,哈哈笑出來,“你要是落進忘川就算冥王古靈爺爺也救不了你。”

“幸虧在這裏的是尊者,不是冥王。”藍闐微微一笑,目光不離幽冥手中神器。

小舟幽幽看不見對岸,幽冥忽然擡頭看漆黑的頭頂,這是億萬年來的戾氣所凝聚的黑氣,像陰霾的天空蓋在頭頂,所以碧落黃泉總是沈在無邊黑暗中。

可此時這黑暗的天空忽然出現一個亮點,像是一點白色的晶瑩剔透的雪花,又或者是夏日一點螢火,飄飄悠悠而下,吸引了無數鬼魂趨之若鶩的湧上前去,前赴後繼,卻又在接近的一瞬間被小點的光芒刺的消失殆盡。

藍闐有些驚異,“這不是……”他看看空中的光點又看看幽冥手中的蓮花燈。

光點像是有意識一般,似一只羽蝶從空中翩翩而落入幽冥緩緩舉起的手心裏。

因為高舉起手,幽冥寬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腕上忽然出現一道細線,似乎刻在皮肉裏,在筋脈中忽明忽暗,那白光點落入他手心的片刻,那道細線猛地從他皮肉裏似是一條小蛇般躥出來,一下灌入光點中。

幽冥將光點托起,靠近蓮花燈,蓮花燈一下子就像渴了幾百萬年,倏地將那光點吸了進去。一時間光華大作,白光似乎是滔天巨浪一波緊接一波,好一段時間後才終於平息,恢覆到最初的那一點光亮。

幽冥掐指算了算,無不可惜道,“果然是應劫了。”他一擡手,蓮花燈忽然向上飛起。

“引子這下又齊全了。”幽冥托著蓮花燈,燈浮在他手上方,忽的發出一絲血紅色光芒,與此同時小舟忽然往前一傾,似乎撞上什麽,幽冥哈哈一笑,“到岸了。”他一揮寬大白色袖袍,身後頓時狂風大作,一團團黑色霧氣席卷著向四方而去。

“不過當初放入她體內的一瓣引子已經熟悉了她的氣息,和她這一魄融合得極好,既然如此。”幽冥將蓮花燈插在船頭,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不一會兒忽然一股灰蒙蒙的霧氣自燈心中冉冉升起,彌漫著化作一個模糊的人形,但也只是一個大概人形,並沒有具體五官,並看不出是誰。

“這引導小吏的活兒也容易,你現在也算是真的欠著我了,有恩報恩,替我做引燈小吏指引這碧落黃泉的萬千鬼魂吧,我可算是受夠這裏了。”幽冥對那團人形霧氣道。那團霧氣似乎並沒有意識也理解不了語言,可幽冥說完話那團霧氣忽的又鉆入蓮花燈芯中,小舟忽然悠悠蕩蕩兩下開始調轉方向朝回駛去,竟比幽冥駛來時還要平穩許多。

藍闐驚訝不已的看著幽冥,滿是詢問的目光。

“這樣我就放心和你一起出去逛逛了。”幽冥也忍不住讚了一句,他走到藍闐身邊,擡頭看著藍闐,盡顯孩童的委屈無辜,“前不久冥王古靈爺爺的火蓮都開了花,可冥王古靈爺爺還是不召我回去。”

“可那火蓮是因別的原因才開的吧……”藍闐有些無奈的看著幽冥,說完又看了看燈芯,依舊是那樣詢問的目光。

幽冥瞥了瞥他,沒好氣的撅了撅嘴巴,看向蓮花燈芯,忽然嘆了口氣,“那時算出她命中將有大劫,為感謝她迷路相助之恩,故意扣克下她一魄,又送她一瓣引子,希望日後能有所幫助。”幽冥站立在船尾,白色衣袍像蓮花般在風中蕩漾。

“如今也只能這樣了。”幽冥扯扯衣襟,忽然想起什麽,哀嘆一句,“龍族皇子倒也是,明明告訴他如果不想辦法趕緊和她脫離幹系,勢必被牽連,居然無所作為,固執至此,真是白白浪費口舌了。”

小舟猛然一晃,激起周圍一圈波浪,顛簸的藍闐幾乎翻到。這回連幽冥都有些驚異地看向燈芯。

藍闐很快站穩,幽冥卻忽然張口,“不曉得我這樣做是不是做錯了,因果循環,也許空造冤孽了。”

不待藍闐再說什麽,幽冥回頭看向那燈芯,“那就辛苦你了。”他回身看向藍闐,露出狡黠的笑臉,“你說的對,我不會一直在這裏,無論冥王古靈爺爺招不招我回去,我都不想再呆在這裏了,你真是不知道這裏多麽不堪啊,無聊的很無聊的很!我們出去玩個百年再說!”

藍闐大笑起來,一招袖子,一道旋風憑空而起,卷起幽冥和他自己,霎時消失在冥界。

幽幽黃泉路,遙遙忘川水,生生世世的輪回,此後獨存了一朵蓮燈,似大海中一片竹葉,泛著微弱光點,不知疲倦的引領著無數魂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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