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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鳳凰天水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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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似乎突然生出無數密藤,只想找個東西死死纏住。

黑暗中敖祁愹身上似乎發出光來,我只能看見他,我腦子裏滿滿都是他,連帶心中也全只剩下他。沒有風蕩紅燭,沒有窗花剪紙,只有他和我。此刻這樣的畫面,在我腦好裏描出一幅工筆畫,每一個線條都堪稱完美,散發一種難以敘說的魅力。

“阿音……”敖祁愹低低喚我,聲音有些沙啞,他幾乎是第一次這麽叫我,我豎起耳朵聽著他講下去。

身體卻忽然察覺異樣,痛的我倒抽一口氣,身體都幾乎抽搐,下意識抓緊了敖祁愹的肩,指甲幾乎陷進他肉裏。

“疼……”

……

疼痛感一波一波傳來,卻也漸漸小下去,這是一個極其奇怪的感覺。隨著疼痛逐漸被一股子興奮和雀躍取代,我似久逢甘霖一般,心中升起一股渴望,指尖撫上他的長發,穿插在墨玉般發絲之間。

“阿音……”他又喚我。

我這才醒悟原來他只是想這麽叫我,這麽喊著我,並不是有什麽事要與我說。

“阿音……”

我輕聲喘息,輕哼一聲,抑舒適至極的長長呼出一口氣,將頭深深埋於他肩窩中。世界開始變得迷迷糊糊,最終也不知何時我終於睡去,萬分香甜,只覺得這幾十年來從未睡得如此安穩過。<a☆、67.嵐岳轉世

清晨醒來,依舊在敖祁愹懷裏,身上蓋了他寬大的紫色外炮。他半睜著眼看我,清晨陽光撫在他臉上似乎渡了層金。林子裏靜極了,偶爾有一兩聲鳥鳴也似乎是從遙遠的夢裏傳來。

我觸手處即是他的胸膛,自他懷裏擡頭看他一眼,他的目光似乎也渡上金色,帶著些光暈,看過去有些不真實。

我摟住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輕啄一口,感覺很是真實,這才放心,卻忽然發現他嘴角勾起,一只手忽然從我的腰一側將我環住,抱起在他身上。

我大驚失措,“敖祁愹,你你幹嘛,快放我下來!”

“我記得剛剛有人親了我,禮尚往來。”他的雙手環在我腰兩側,將我穩妥架起在他身子上方,輕輕一笑。

我臉紅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卻還是強辯著,“不不不,我比較大方,這點小禮就算了!”邊說邊慌亂低了頭拿食指在他胸膛一方畫圈圈。

敖祁愹忽然收斂了笑,我只覺得身體忽然被他抱著猛一下沈,瞬間又被他摁在身邊。

“答應我一件事。”

他說得極其嚴肅,我不由得立刻認真起來,豎了兩耳仔細聽他講,“什麽?”

可是敖祁愹卻沒了下文,整個紫竹林浸滿風吹草動,獨不聞他的聲音。我想他這樣說了,那大概的確是什麽重要的事。他不說了肯定也有他的原因,等他想告訴我了,自然會告訴我。我不會去強求。

時間還十分的早,我漸漸又困了,摟住敖祁愹的脖子,埋在他肩窩裏,聽著他深重沈穩的呼吸,意識不多久便迷糊起來,沈沈要睡去。

“音兒,這是我此身最快樂的日子。我不後悔自己的選擇。留在我身邊,別走,好麽。”

我幾乎已經進入夢鄉,耳邊柔軟的出現敖祁愹的聲音,可好像是在做夢,他似乎說了,又似乎沒有說。唇抵著他微熱的肌膚,我有些昏昏沈沈,卻還是胡亂在他胸口輕吻,應答著,“嗯,我哪兒也不去。”

不知怎麽了,我話音剛落,他忽然將我緊緊的摟住,壓的我幾乎喘不過氣來,滿滿的睡意居然瞬時間全然散去。

我有些無奈,很是艱難地自敖祁愹懷裏探出腦袋,卻見他笑的明媚。

我一楞,他在我唇邊吻住,“即便是假的,這也是我的選擇。”

我笑了笑,繼續沈沈睡去。

等我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感覺精神極好,通體暢快,好似那些恢覆不來的修為一夜之間都回來了,忍不住伸了個懶腰,將衣服穿得整齊。敖祁愹也穿戴好,只剩下一件外袍仍搭在榻上。他向我伸出一只手,示意我幫他穿上。

“自己的事情自己動手。”我撇撇嘴,他忽而一笑,威脅般的傾過身來,我渾身一震,想起他的昨晚和今晨的殷勤服侍,立即笑起來,“不就穿件外袍嘛。”給他穿的妥貼。

他笑了笑,拍拍我的腦袋,“和我在一起你的覺悟能力真是一天好似一天。”

我陪笑著,“是啊是啊。”

“帶你去個地方。”敖祁愹忽然向紫竹林外走去,長發未綁,在身後揚起,根根都洋洋灑灑。我看見那根紫色發帶還落在長榻上,連忙拿起攥在手心裏,安放進袖中,追上他。

我們離開紫竹峰,又繼續向東而行,到了凡界,又經過京城,往偏僻處去。

我氣喘籲籲,“我們去哪兒?”

他有些漫不禁心,掐指算著什麽,往四處不斷查看,忽然他看定一處,才終於理會到我一刻之前的問題,不緊不慢來了句,“看衛國國主蕭嵐岳轉世。”

我差點一口嗆住自己,這件事一直是心底的一根刺,當初想來凡界和逗留凡界都是為它,可如今日子煩亂一件事情接著一件事情的發生,居然差點忘了。

半晌,我問,“你怎麽知道……”

“還是晚了一步,時辰已經過了。”敖祁愹沒回答我,卻忽然低低道了一句,有些面無表情,可看向我的眸子眼底卻有一絲漣漪一晃而逝。

我驚詫地看向他,立刻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麽。轉世時人會以上一世的面貌投向下一世,敖祁愹應該本想讓我在這中途見蕭嵐岳一面,可惜錯過了。

瞬間遺憾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重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可痛心終究只是一瞬,畢竟我本來已經對這不抱希望,遂豁達一笑,“那便算了。”

敖祁愹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像是命令般冷冷對我道,“來都來了,至少去看看他此生。”

我猛地擡頭,楞楞看著敖祁愹,知道他在認真說這件事。只是片刻的時間,心情從絕望突然轉向狂喜,情緒波濤起伏太大,幸福來得太突然,太讓我感動欣慰,眼裏都亮起來。

片刻,我忽然想到了什麽,向身邊人問,“敖祁愹,你為什麽要幫我做這些?”我問這話時也許臉色有些發白,靜靜看著他,可他並不想回答我的樣子,我也就知趣不問了。

只是莫名想起小四,我有多久沒見著小四了,自凡界那趟別離後是再沒見過他了吧。他是在和姬翎準備他的大婚麽?還是因為我錯過了他千歲壽辰,他氣著我。

可無論怎樣,敖祁愹陪我來了凡界,而小四和姬翎在九重天上。我有些失望,可我從不期待小四能給我什麽,盡管他一度是我的精神寄托。可我畢竟不能指望一個傻子能懂得太多。

敖祁愹忽然停了下來,下方是一個小村莊,其間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稻田小河無數。

敖祁愹轉身看我,眼神落在其中一個農戶家,薄唇動了動卻又別過臉去,迷蒙的眼裏似乎帶著些空洞道,“去吧。”

我忽然就笑了,轉眼間拉著敖祁愹一起落在那農戶的窗外。我們稍稍躲開,聽見裏面產婆的聲音大聲叫喊著,“難產!用力一點,再用力一點!腳已經出來了!”接著就是產婦撕心裂肺地慘叫,一聲又一聲,間斷著,但又一聲比一聲高,到最後我幾乎覺得那產婦要將自己的喉嚨都撕破,可孩子的頭卻還是沒有出來。

情急之下我立刻想推門而入,用術法幫助她,可是一旁的敖祁愹一把拉住我,他的力氣很大,我完全掙脫不開,擡頭又對上他冷峻的目光,心裏一沈,才知道自己剛才沖動了。

“嗚哇哇!”我低頭的瞬間屋子裏傳來一聲清亮的嬰兒的啼哭。

“是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產婆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來。

我寬慰地看了看敖祁愹,忍不住又環顧四周,忽然心底就涼涼的。

這破落的院子裏,種著些稀稀落落的瓜果蔬菜,幾只雞鴨正在籬笆邊上的泥土裏不知道啄著什麽。而屋內,我微微擡眼看過去,也是家徒四壁。我神思游走了會兒,再回過神來時突然發現敖祁愹正定定地看著我,氣定神閑道,“不可以。”

我不死心地趴在窗腳偷偷看屋內,產婦已經醒過來,她抱過孩子到自己身邊,嘴角的幸福滿滿當當地溢出來。我突然間感到心口一陣溫熱覺得這就是美滿了。司命給每個凡人都寫了命格子,這是對他們的歷練,不容許我們隨意插手。如若我現在用術法幫助了他,未必是對他好。

想了想又再看一眼白嫩嫩的嬰兒,這再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蕭嵐岳了,轉身扯扯敖祁愹的衣袖,“我們走吧。”

敖祁愹的臉從剛才到現在整個幾乎一冰塊,沒有一點兒表情。但我終究是從他的眼神裏捕捉到一絲絲的滿意,雖然只是一閃而過。

“你說先生到底去哪兒了?”背後小院籬笆外走過兩個農夫,嘮著嗑。

一個肩扛著一把鐵鍬,神神秘秘看了看四周,“你不知道,先生啊被狐妖帶走了!”

另一個農夫嘴巴張的老大,聲音也不小,“這麽說是真的?我聽我們家那口子說一個仙女一樣的女人常常不知從哪裏出現就到先生屋子裏。”

肩扛鐵鍬的農夫不住的點頭,一臉認同,鐵鍬也跟著他一晃一晃,“有一回我家老三和隔壁老楊家老四從先生家慌慌張張跑回來,說一個漂亮姐姐手指會發光,叫他們走開,不然不客氣呢!”

“先生如今不見了,肯定是被那狐妖帶走了!”

“可不是嘛!那麽漂亮的女人,誰經得住!!”

“聽說老穿一身紅衣裳,像團火呀!”

兩個農夫談論著走遠了,聲音也漸漸遠去,聽不見了,只依稀知道他們依舊在談論那個傳說中的狐妖是多麽美麗的女人。

我皺皺眉,目光隨著他們遠去,村口的一個農戶院落掩映在桑樹水衫之中,看得不太清楚,卻有些熟悉。

敖祁愹絲毫沒在意這些,只是看著我,“走吧。”

我立刻收起滿心疑問,乖乖點頭,笑得甜甜的,“嗯。”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處於相當愉悅的狀態。心中懸了六十年的心結終於打開,叫我怎麽能不興奮。可這一興奮就容易瞎想,一瞎想就想到了件不痛不癢的事,可實在覺得好奇,“對了,敖祁愹,你還沒有回答我,花姒鸞帶蕭魏來紫竹宮那時你為什麽說花姒鸞打傷和打死是一樣的?”我湊到敖祁愹面前眼巴巴等著他的答案。

他不自然地轉過臉,儼然一副嫌棄我的樣子!自他帶我去看了蕭嵐岳轉世,我還以為他終於有所覺悟,知道對我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呢!於是扭過頭去不理他。

“呵。”耳邊忽有嘆息而過,帶著十二分的無奈。我猛然看向敖祁愹他仍然是滿臉的漠然不過眼裏終於有一絲絲難掩的悵然。

我心底忽然一涼,想起剛才的農戶小院,張口便道,“敖祁愹,我要去我二哥那裏一趟。”

敖祁愹停下來,腳下翻滾的雲霧也頓時安靜下來,他靜靜看著我,似乎等我往下說。

我被他看得窘迫,總覺得他那望穿一切的目光柔和得無孔不入,早看穿我的心思,知道我在撒謊。可腦海裏卻不死心,飛速編著譬如二哥喝茶喝抽了非得我回去照顧不可這類有點真實依據的借口好讓他不得不答應我。他卻忽然轉過身要兀自離開一般,浮了雲飄過兩步,又頓住微微偏了臉對我道,“隨意。”

我一楞,看著敖祁愹立刻就要離開的背影,忽然一把抓住他的紫色錦袍,呆呆問,“你沒覺得我是要不回來了,就不施個訣兒在我身上以便隨時找到我?”說完自己先呆了呆,我到底說了什麽!真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一頓!

敖祁愹本面無表情看著我,忽然點漆黑眸一怔,唇邊蕩漾開一個深深的笑,意味不明。

“告辭告辭!”我立刻松了手,退後三步,招了朵雲踏上,迅速逃開敖祁愹的註視。<a☆、68.緣分終盡

我的確是心虛,飛離敖祁愹好一段路卻總還覺得他一直在背後盯著我。直到落在俊稽山的土地上,我還是疑神疑鬼朝背後看了半天,確認沒有敖祁愹的影子才放心地去了花姒鸞的府宅。

花姒鸞雖與我結了仇,但她畢竟是二哥深愛的人,且無論是不是她意願,她始終是放過我一命,我想知道她怎麽了。而且隱隱之中我覺得她和那神態與二哥極似的男子之間緊密聯系著,如果花姒鸞有事,那麽那男子一定出大事了。可偏偏敖祁愹的態度讓我很不安,總覺得他瞞了我什麽事情。可是他不說我就沒辦法,只能自己親自來看。心裏居然暗暗祈禱待會兒可以見到花姒鸞飛揚跋扈地安坐在蝶形榻上,懶懶諷我兩句。

到了花姒鸞府邸處,我楞了,府外的結界居然這麽弱,和往日完全不可比。顧不上隱藏,我直接沖進府邸之中,破口大罵,“花姒鸞你給我滾出來!”

連續喊了半天也不見有人出來,我大驚失色,果然發生了什麽麽。正在疑惑之際,心下煩躁不堪,忽地看見角落處有什麽探頭探腦,不是花姒鸞的氣息。我揚手揮過去一道訣兒,那邊的石頭頓時炸開,四分五裂。

一個小妖倒在地上,神色緊張,短短一句話說的磕磕絆絆,“小姐,小姐去斬妖涯了!”

“什麽!”我腳下一個釀蹌,斬妖涯?!她是中了什麽魔障要去那個地方?

知道這事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去找二哥。虧得花姒鸞住處與二哥府邸相隔不遠,我很快到二哥府宅前,那扇被二嫂振飛的大門依舊破落,像是忘了讓人來修。不知為什麽,我心底一涼。

我沖進去時,二哥正在泡一壺茶,恰泡到第二道工序,見了我他放下手中活計,擡頭,臉上的憔悴少了很多,卻非常的倦怠,他靜靜道,“阿六。”

我忽然來氣,我被花姒鸞抓住,他沒有來救我,一直到如今,也不知我的消息,此刻卻還能如此淡然在這裏泡茶,見了我也是一副沒有一點兒內疚的模樣,遂大喊一聲,“我還沒死!”

他笑了,是小時候雖然粗心大意卻事事寵我的模樣,“你怎麽會死,她不會殺你的。”

他提起花姒鸞,我猛地醒悟,不再和他爭辯,上前拉住他就往外跑,“花姒鸞她去了斬妖涯,二哥,你快和我一起去看看。”

二哥跟著我疾步兩步,忽然頓住了,我訝異到回頭望他,只見他楞楞停在原地。他身後忽然有人掀了珠簾走進來,臉上冰冷。

是二嫂。

二嫂靜默的不說話,背後剛被掀動的珠簾晃晃蕩蕩撞擊著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只見她坐到二哥剛才的位置上,拿起茶壺繼續泡起茶來。

水撞擊杯底,很快浸了一層,水又撞擊水面,像山間小泉,音調直往上升,很快倒了半杯。

室內靜的可怕,二哥看著二嫂,靜靜推開我的手,“我的茶還沒泡完。”

“二哥!”我大叫,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是她的選擇,我能怎樣?”二哥居然淡的和他的茶水一般,緩緩又走回二嫂身邊,“我來吧。”

二嫂擡頭凝神望著二哥片刻,放手交給二哥繼續。

二哥的臉色很倦,我知道他會為這個選擇後悔。可正如敖祁愹說的,這是我們的選擇。

沒再多想,我立刻跑離二哥府宅,飛身趕往荒野,只希望還來得及,只希望還能夠挽回,也希望事情並不是我想的那樣,終究我是那麽不喜歡悲劇。

荒野中大片大片裸露的土地,幹裂粗糙,遠遠可以看見墨色的天空一角風起雲湧,大片大片的烏雲朝那角湧去,厚厚的雲層幾乎塌陷。

那處的斷崖埋在墨色天氣裏,像是滴了墨汁的水裏的一粒黃土,完全看不清晰。那就是斬妖涯了。

我抵著狂風上了斬妖涯,幾乎說不出話來,嗓子眼被風灌的痛。但一看見那火紅的身影好似一片枯葉,孤零零站在崖邊,風肆意揚著她的衣袍,好像隨時隨刻都會忽然飄落,我還是立刻沖了上去。

花姒鸞仍舊敏銳,這樣心不在焉又狂風大作的情形下她居然很快發現我,轉身看了我一眼又緩緩轉過身去。

我這時才發現她手裏拿著一只盒子,伸手進去緩緩抓了一大把什麽握在手心裏一點一點拋撒在空中。灰白色的粉末頃刻便席卷著被從崖下深淵裏猛地湧上來的黑氣吞噬。

我嚇得退後一步,同時也明白了那是什麽,怪不得花姒鸞會想不開來了斬妖涯。她大概是萬念俱灰了,是真的不想活了,妖跳了斬妖涯那可是七魂六魄全散的。

我不知說什麽,畢竟那是她和二哥之間的事情,我連其中一點波折也全然不知,但我知道二哥絕不希望看到她如此,“花姒鸞,伏念珠我可以給你,或許還有辦法。”我的聲音幾乎掩埋在狂風之中,一點兒傳不出去。

花姒鸞背對著我,卻已經聽到了,她忽然轉身,那表情嚇了我一跳。

她滿眼淚珠,極度的憤中帶著怒和恨以及迷茫、絕望,她淒厲地嗓音朝我尖叫,“司雪音!他已經死了!死了!我拼了一切去救他,可是他死了!哈哈……”她忽然由大哭轉而為大笑,仰天大笑,可我卻無法抑制地同情她。

“司雪音,你不要裝好人了,你恨我!”她惡狠狠看著我,“你和司雲溪一樣,你們都恨我!”花姒鸞說著上前幾大步,風吹得呼呼,她火艷的紅衣像一團燃起的火,在狂風中更顯狷狂,我幾乎要上前扯住她。

“花姒鸞你這個瘋女人,從這裏跳下去你知道會怎樣麽?”

姒鸞笑得張狂而淒慘,淚從她眼角滑下變成一只只翩翩的彩蝶,那些淚蝶翩翩飛向墨色厚雲裏,像是竹葉飄進蒼茫大海,一如她的聲色無望至極。

“這輩子是妖,註定不能和他善始善終。”她仰頭似是在看天,笑得更加誇張,我覺得她的心好似裂開在我面前,“他和我明明約定要永生永世。”

花姒鸞身邊的彩蝶越發多起來,像是風過桃花樹而落下的無數花瓣,她續道,“下輩子便不做妖了,這樣便能再一起了。”

我忽然震驚於她的淒美,她不該是這樣的,一瞬間竟然覺得像是在她眼裏看見了我自己的未來。

“你瘋了!你明明知道斬妖涯跳下去元神都毀滅殆盡了,七魂六魄更是一絲不剩,哪來的下一世?”我叫的比她更要淒厲一些,只希望她能回頭,能活下去。

眼前彩蝶紛飛如雨,周身斬妖涯的妖氣匯聚凝成狂躁的大風,花姒鸞站在斬妖涯邊緣,烏黑如墨的青絲被風吹得張揚,紅色衣裙在風中肆意舞動,像巨大的紗幕,居然有種美得不真實的感覺。

“不剩一絲一毫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意?”花姒鸞踮起腳尖,身體忽然向上飄起,發絲也瞬間貼在雪白的臉頰之上,“因為你,沒了伏念珠,他死了,沒了來世。我難道要獨活麽?”話音剛落,花姒鸞已經踏上斬妖涯。

驟然間斬妖涯周圍風起雲湧,電閃雷鳴。黑色的雲雨翻滾著朝花姒鸞襲去,只是一瞬卻又全部消失不見。

我驚魂甫定,只以為是誰來救她了,可下一秒她仰起臉,紗衣全都飄起來,像是浮在水中的水母在空中緩緩升起。我似乎能看到她眼角銀色光澤,就那麽一滴,恰好落下的瞬間,花姒鸞的身體忽然頓在半空中不再往上升。

我幾乎以為她定然不會有事,沒想到,下一刻她的身子驟然間往下沈下去,好似有千萬只手猛地從斬妖涯下伸出,只是一瞬間便將她拉下去,她的身體倏地迸裂成千萬只彩色的雨蝶,四散開去,又忽地湧到一起,沖上天去,頃刻間成了粉末,被風吹散,沒有一點兒殘餘。

她魂飛魄散前一刻紅唇微啟,輕輕帶著笑的一句話卻讓我猛地震驚,不想她居然恨我到如此地步,一時間竟然失了知覺。

“因為你他才會死,司雪音,我詛咒你。你愛的,背叛你;愛你的,為你而死。”

斬妖涯下黑色陰影像潮水般忽地蔓延上來,我一個趔趄,恍惚地居然朝前向斬妖涯跌下去。

一個力道猛地將我朝後拉去,用力之猛幾乎要把我揉碎一般。我朦朧地睜開眼,隱約知道自己跌進了個懷裏,卻恰好對上敖祁愹冷冷的眸子。

我顧不上看他,急匆匆轉頭向斬妖涯下去看花姒鸞,她的身體卻已經被撕得粉碎,消失殆盡,不見了蹤跡。心中一沈。

“想死麽?”敖祁愹冷冷一聲,目光裏也是冰冷,有些生氣了似的。

腦子裏回蕩著花姒鸞片刻前輕啟紅唇留下的那句話。我一下子摟住敖祁愹,埋進他脖子窩裏不爭氣地哭了。

“敖祁愹你早知道不是麽?”我哭著問敖祁愹,“你說打傷她與打死她都是一樣,因為你早知道她得不到伏念珠必要有求死之心。可是你什麽都沒告訴我。”

“如果我告訴你會怎樣?”他反問我,“給她?像剛才那樣?”

我悶不吭聲,過了好一會兒反駁道,“從前危及你,我自然不能為了任何人讓你死,可我想如今我狀態不錯,就算把伏念珠給她,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大事。”

“你倒從沒想過為什麽你如今的狀態會不錯。”敖祁愹忽然輕嘆,片刻他嘴角揚起,無奈中露出些無可奈何,可偏偏還要一臉威脅道,“你倒是試試再敢拿出伏念珠。”看他這個樣子我破涕為笑,至少和這個人在一起我可以很安心,因為他絕對不會有事情。

想到這裏我賴皮地扯了扯敖祁愹的袖子抹了眼淚鼻涕,“最近我養的太胖,有些走形,估計爹爹都認不出我了,你說你是不是得負責。”

“那今日回去陪你做些運動?”敖祁愹臉不紅心不跳,挑眉看過來,嘴角微不可見地揚了揚。

我不禁打了個冷顫,甩開他的衣袖罵道,“不不不,我仔細一看,還是很瘦的!”

敖祁愹手伸進懷中,似乎剛想取出什麽,動作忽然一楞,“有人來了。”<a☆、69.紅豆端午

敖祁愹剛想取出什麽,卻忽然動作一滯,對我道,“有人來了。”

我立刻環顧四周,“什麽人”三個字還沒說出來敖祁愹已經帶著我藏在雲霧之中。

“你也有怕的人麽?”我笑話他。

他瞥了我兩眼,“你會為難。”

我的笑僵住在臉上,因為我忽然看到那個落魄的白色身姿,懂得了敖祁愹在說什麽。

二哥終究還是來了。

他步伐幾乎有些呆滯,晃晃當當,還沒到崖邊已經一頭跪倒。

“二――”我急忙要前去,卻被敖祁愹扯住,一把捂住我的嘴巴,後半個字硬生生吞了下去。

敖祁愹朝我搖搖頭,腹語道,“讓他一個人面對。”

我不再說話,看二哥跪在崖邊,淚從眼角一點點流下,無聲無息。而一直期盼看到這個場景的那人,卻已經魂飛魄散,不覆存在。他的淚終究沒了任何意義。

二哥他終究是來晚了,不僅是現在,還有從前,雖然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我知道二哥他從花姒鸞的此生徹底錯過。而這卻怪不得任何人,因為這是他的抉擇。

很久很久之後我才在三哥那裏以旁觀者的身份知道二哥和花姒鸞故事的一角。

花姒鸞和二哥原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自一場意外的術法鬥爭到走到一起,其中曲折不少但總歸圓滿到一起。兩人不可不說的確有過很甜蜜的一段日子。直到龍族一位少年糾纏到他們中間,這也是當年引起他們鬥爭的少年。

二哥本是個性子隨意的,但和花姒鸞一起後,越是喜愛的東西越是捧在手心裏怕飛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想著法子要給她最好的。這樣的二哥在聽說花姒鸞其實喜歡的是龍族的那人後,背著花姒鸞氣憤地去和那人鬥了一場,結果二哥輸了,自認為龍族的那人能更好的保護花姒鸞,便以為花姒鸞跟著人家會更幸福,且恰也是花姒鸞喜歡的。索性連解釋也懶得,自作主張,越喜歡就越將花姒鸞往外推。

二哥很是任性,不喜歡自己成為花姒鸞心中的包袱,讓花姒鸞覺得對不起自己而不和龍族人在一切,為了將她徹底推出去,好好跟了龍族的那比自己強的人,草草妥協了爹爹很早前就給他安排的一樁婚事。只是對花姒鸞說沒了感覺,不再喜歡。而花姒鸞又是個心氣極高的,根本沒有去好好問了二哥,二哥如是說她就如是相信了,固執地恨上了二哥,固執的千百年來苦心修行卻不飛升成仙,固執的在浚稽山離我二哥最近的地方,卻從不會和他見一面。二哥一直覺得自己終究是成了花姒鸞的包袱,便越發寵愛嫂嫂。

……後來,花姒鸞果然愛上了別人,那個凡人。

二哥一直跪倒在崖邊好似一尊雕像,我很擔心,敖祁愹卻說他會沒事的,帶著我悄悄離開。這樣一路直到紫竹林我的興致都很低落,從話筒子變成悶油瓶。

快到紫竹宮時,敖祁愹忽然停住,從懷裏掏出一只朱紅盒子。

盒子很是精致,蓋子上凹刻一朵涵萏,花瓣盛開,說不出的清新綺麗。涵萏四周水波縈繞,有魚藏淺水,碧葉覆蓋。

我道,“這是送給我的?”

“不,我就是給你看看。”敖祁愹冷冷的把盒子交到我手裏。

我高興的打開盒子,卻差點傾出裏面的東西,驚訝之餘我奇怪道,“我們今晚吃紅豆湯?你也用不著找這麽個好看的盒子滿滿裝了這麽一大盒。”

敖祁愹臉色陡然變黑,“不,我們今晚吃狐貍肉。”

這又是哪裏得罪他老人家了!難道是我會錯了意,他這不是現在想喝紅豆湯,而是想讓我保存著這盒子紅豆以一直銘記於心他愛喝紅豆湯這一事情?果然用心良苦。

我立刻把盒子揣進懷裏,笑道,“我懂了,我會好好保存。”

他神色一動,隨即又嘆了句,“在凡界看到,還以為你在凡界呆了那麽久會知道紅豆是……”

“是什麽?”我偏頭問他。

“是――”

“小白!”天水忽然從紫竹宮跑出來,朝我飛奔而來。

我立刻迎上去,還不忘握住敖祁愹的手懇切拍拍,道,“我記在心裏了。”你愛喝紅豆湯。

——————————————————————————————————―――快樂的時候時間總是像是在與自己賽跑一樣,一溜兒便過去了,讓人流連不已。在龍族的日子便是這樣,轉眼便已經過去不知多少時間,只知道每日都是快樂得不知所以然,很有些樂不思蜀。

這一日,算算恰是凡界端午佳節來臨。我百無聊賴的伏在紫竹宮中一處高閣的欄桿上,憑欄遠眺,紫竹宮的景致盡收眼底。近處繁花似照,姹紫嫣紅,遠處樹木枝葉繁茂,郁郁蔥蔥。

我撐著下巴看敖祁愹在一旁的一方長型書桌前正沈首處理著些事物,有微風卷起他額前幾縷發絲,迷亂了眼睛,他微微皺了眉,卻沒有停下來。如今的龍族王者,也就是敖祁愹的父王決定讓敖祁愹繼位,他把大把大把的政事都逐漸轉移給敖祁愹打理,敖祁愹便開始忙得一發不可收拾。這之後敖祁愹的父親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龍族部族便開始籌備敖祁愹的繼位大典。

不過,我倒是因此托了的福,龍族的大多地方都已經被我肆意玩遍,前幾日甚至纏著跟著敖祁愹去了龍族聞名的藏機閣,見到了三哥一直垂涎的銷魂釘。於我內心真是想偷偷藏一根帶給三哥瞧瞧,但是敖祁愹似乎早就看透我的心思,不鹹不淡的告訴我,這藏機閣的銷魂釘要是少了一根,那麽明天被鎖在這裏替補的一定是一只可愛的九尾小狐貍。嚇得我看銷魂釘時都得保持一丈的距離,不敢靠近。

不過,進了一趟藏機閣才知道,作為龍族最機密的閣宇之一的藏機閣果然不虛其名,心中暗暗驚嘆藏機閣中的機巧。最初我看外面居然沒有一個人守護時,還頗為小瞧了它一番,如今真是為自己的淺薄感到臉紅。

“唉,敖祁愹,你看我。”我叫住一邊的敖祁愹。

他聞言,擱筆,擡頭看我,目光沈靜。

“你沒有發現我渾身都寫滿一個字麽?”我哭喪著臉看他。

“累?昨晚你折騰得我也——”他臉不紅心不跳靜靜看著我平淡說著,可眼裏明明有挑弄的意思。

我的臉瞬間竄紅,捂著臉,連忙打斷他,朝他嚷嚷,“啊呀,敖祁愹,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說著已經覺得自己的臉幾乎燙著手心。

“怎麽?”他唇角含笑,戲弄的意味更加濃烈。

我被他弄得滿臉通紅,很是不好意思,只是朝他紅著臉嚷道,“啊呀,你沒看見我很煩?”後面一句‘所以我要出去玩!’還沒說出口,敖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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