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有一人摔倒在吳煜眼前，吳煜睜開模糊的眼睛，在這被血沾染的草地上，他看到的是一個老人，那老人慈祥的看著自己，帶著一抹艱難的笑容，對吳煜道：“孩子，幫你最後一次了，醒過來吧。”

說完之後，他便閉上了眼睛。

那是，孫悟道。

這張老臉，還有他說的話，此刻就用一把帶血的刀，深深的刻在吳煜的心上。

孩子。

幫你最後一次了。

醒過來吧！

什麽是幫助最後一次。

什麽是，醒過來？

吳煜只覺得渾身都在發抖，孫悟道死了，他自然是給自己擋了這一刀，估計在趙川動刀之前，他已經想好了。

用一命換一命。

“孫悟道這老東西，也想尋死，一並成全了。”遠處傳來趙川的聲音。

吳煜在混亂之中，孫悟道的死，還有他說的話，像是巨大的野獸，在他的腦子裏沖撞。

他沒想讓孫悟道死的，他這次有了重生的機會，他的願望，就是讓孫悟道長命百歲，就是不想再有遺憾，可是這一次，他還是死了，而且還是為自己擋刀了。

這是吳煜所能看見的。

而孫悟道最後說的話，卻是看不見的，那是另外一種感覺，最後幾個字，醒過來吧，一直都在吳煜的腦子裏回蕩，好像有無數的人在對著他的耳朵大吼，醒過來吧，醒過來吧！

他沒睡著，怎麽讓醒過來呢，吳煜很痛苦，也很費解。他現在一片錯亂，呆滯的看著孫悟道的臉，渾身一動不動。

“哼。”趙川一群人包圍過來，孫悟道死了，他們肯定要盡快埋掉，不能讓仙人看到，而吳煜，就算有孫悟道擋住了，估計也難逃厄運。

這時候，趙川路過的時候，竟然看到了吳煜手指指向的如意金箍棒！

“你在指這東西？”他撿起那如意金箍棒，這時候蹲在吳煜眼前，將那鐵棍在吳煜眼前晃動。他忍不住笑了，道：“看你這麽痛恨我呢，這東西，想要嗎，要不要給你陪葬呢。”

吳煜腦子裏很混亂，很多聲音和畫面都在激蕩，說不清楚那種感覺，但是這時候本能告訴他，在臨死之前，他一定要得到那如意金箍棒啊。

“想得美，這破銅爛鐵也能當寶貝，真是愚蠢。”趙川嘖嘖笑了笑，他雙手捏住那如意金箍棒，以他堪比數十匹烈馬的力量，雙臂用力，驟然之間，竟然將那如意金箍棒扳斷！

哢擦！

吳煜看做是聖器的如意金箍棒，這時候斷成兩截，那趙川和雜役們哈哈大笑，他站起來來，用力一扔，以他的力量，那如意金箍棒至少飛出去幾裏路了！

眾人大笑連連。

而吳煜如遭雷擊，最後的希望，徹底沒了，那如意金箍棒不但斷了，更是飛遠了，徹底遠離吳煜，他想要得到仙人傳承的夢，不再可能了……

“呃。”吳煜吐出一口鮮血，他比記憶裏任何時候，都要深刻理解到，什麽才是真正的絕望，當現在看到孫悟道死，金箍棒斷裂，而自己茍延殘喘，他才知道，這才是舉世之中，最大的痛苦！

這時候，內心裏，痛苦在翻滾，他不敢相信，那仙人傳承的東西，怎麽會斷！

“不可能，不可能啊……”他腦子裏更加混亂，一切打擊接踵而至，此刻沒有最強大的心，根本不可能撐下去，吳煜此刻覺得，可能自己身體還沒死呢，自己的心都快要死了，尤其是看著孫悟道的屍體……

“醒，醒過來吧……”在這最混亂，最淒慘的時候，吳煜忽然又想起了他說的話。

想起那時刻，他的表情好像有點不同。

想起他說，最後在幫助自己一次。

腦子裏，記憶裏，那頂天立地的蓋世猴王，風華絕代，那八千天宮、萬重地獄，無數鬼神仙妖拜服，那血紅披風，飛馳億萬裏！

金箍棒，斷了。絕望一波波的來襲。

可是，那句醒來吧，卻讓吳煜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啊！他在這死亡關頭，一直都在想，很多畫面都閃過，這時候他逐漸看清楚了那些畫面，好像是一座在湖底的宮殿，十分巨大，偶爾還看到了藍色的蝙蝠，聽到了兩個字，叫做“凰曦”。

“凰曦，是誰……”

腦子裏再次掠過一個畫面，那是絕代佳人，身穿橙色長裙，底下有無數妖魔在跪拜。

“醒過來吧，我並不是睡著了，而是……”

眼前趙川的森冷和這個世界的龐大，把吳煜拉扯回這個世界，但是腦子不斷閃爍的畫面又在質疑這一切，孫悟道那一句話，在不斷的回放，聲音越來越大，每一個字都在震撼他的身心，讓他越老越清楚那些畫面。

“算了，我不殺你，你死了，我們就沒樂趣了。孫悟道，你給埋了吧。”趙川他們冷笑著說。“來，給這廢物一泡尿，洗洗他身上的血。”趙川一招呼，雜役們笑嘻嘻過來，把吳煜包圍起來，正在解褲子。

這是屈辱和痛苦，可是此刻，吳煜卻沒那麽恐懼這個畫面了，因為他在這時候，看到了新的東西。

透過深邃的湖水，看到湖底深處——

“那只眼睛！”吳煜看到了那眼睛，金色，冷漠，瞪著自己。

嘩！

他豁然擡頭，震撼看見，頭頂上那光照萬物的，並不是太陽，而是一只金色的眼睛！

那金色眼睛，無比灼熱，盯著他！

“天妖帝府，金瞳古妖！”

這八字，在吳煜腦子裏轟鳴，他想起來了，六臂魔猿沒有殺死他，他進了天妖帝府。

轟。

眼前一切，都在破碎。

“我沒死，我是吳煜！”

眼前一切都在破碎，此刻，他驟然看到，自己身上根本就沒有傷痕，他感覺到了身體磅礴的力量，那是紫府元力，是那六界天尊王佛不壞體，他的所有神通道術，清清楚楚，而趙川他們，都只是卑微的凡人。

吳煜站起身來，目光一瞪，趙川他們，在難以置信的目光當中，灰飛煙滅。

“不可能！你怎麽可能有如此力量！”哪怕在灰飛煙滅的時候，他們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這是那金瞳古妖的厲害。

當看著眼前這個浩瀚的世界，在吳煜眼前破碎，吳煜臉色沈靜，孫悟道的屍體已經不見了，他遙望四周，心情震撼。

“這，才是真正的幻術！”

當初南山望月的幻術，他很容易就識破了，和今日這登峰造極，恐怖到極致的幻境比較，南山望月那簡直是小孩子玩得把戲！

這幻境，幾乎讓吳煜陷入到崩潰，身沒死，心先死的程度，他估計再這樣下去，他會心死在那幻境之中，哪怕最後能夠從幻境之中出來，他都已經是一個廢人了！

那一切，如此真實，對吳煜記憶的修改，如此的巧妙，裏面一花一草，都是真實的，這幾個月時間的日日月月，吳煜都是一點一滴的過去，連在半夜苦苦等待天亮，每時每刻，都如此真實。

從裏面出來，吳煜都還記得所有的細節，包括孫悟道的關懷，還有那趙川的淩辱，還有對整個巨大世界的恐懼，還有那莫名其妙，重生的想法，這些想法，都是金瞳古妖給他的。

“如果不是他……”吳煜這時候才明白，最後一次幫你了，醒過來吧，這是什麽意思。這是孫悟道說的話，也許是如意金箍棒說的話，也許是那齊天大聖，這讓吳煜熱淚盈眶，他終於又感受到他的存在了！

“也許，他一直都在，沒有離開過我身邊，這次若不是他幫助，我怕是要死在這幻境之中！他，到底是什麽存在，他到底為什麽，要傳承給我，他到底在何方！”

吳煜腦子轟鳴，想不清楚，但是此刻，他無比渴望去追逐他的足跡。

“我要修仙，我要成仙，終有一日，我要明白他！我要知道這一切的秘密，我要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他是否還活著，他是否還在那天庭……”

吳煜內心洶湧，這幻境之中，所有孫悟道的畫面，讓他如此難忘，甚至無比渴望，再次回到那碧波群山去看看他。

“你可終於醒了，不容易啊，我喊得嗓子都沙啞了，不但是你，連你那分身，在浮生塔內，都陷入到半死的狀態了。看來這幻術，直接攻擊到你的兩個元神了。”這時候，冥瀧的聲音終於在耳邊出現。

她也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這時候聽到她的聲音，才如此的真實。

吳煜深吸一口氣，道：“這金瞳古妖的考驗，著實恐怖，所有人都陷入在幻境之中嗎？”

他開始看著周圍。

冥瀧道：“沒錯，所有人都跟你差不多。連那凰尊都是。你是第一個從裏面解脫的人，還不錯啊，之前是在那金色海洋之中，當你解脫那一刻，就來到這裏了。”

這周圍，吳煜瞪大眼睛，看到這裏竟然是古妖湖！

而且是在古妖湖的湖底。

不過，他的腳下沒有天妖帝府，只是淤泥湖底，天妖帝府在這古妖湖消失了。

“我出來了？”吳煜郁悶問。

“並不是，我覺得，這可能是第二道考驗。”冥瀧提醒道。

吳煜瞬間警惕了起來。

他告誡自己：“從此刻開始，看到的一切，都未必是真的，包括這古妖湖，包括冥瀧……”

剛才的第一重考驗，吳煜都不敢嘗試第二次。

一生中所有的絕望，都在那裏出現了。

不過，這確實是對道的巨大考驗，而吳煜通過了考驗之後，他發現自己在道上，進步巨大，元神已經逼近元神境界第六重了。這，算是收獲吧。

但吳煜知道，這也未必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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