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

像是地獄的巖漿在冒著熱氣，群星黯淡，必須在整個空間被汙染之前找到解決的辦法。

咕嚕……

像是血液在流淌，不知名的花香逸散開，潮濕的水汽擁到鼻尖。

咕嚕……

男孩失焦的綠色瞳孔慢慢清明，然後與寫著“布魯斯”一詞的頭盔對視。

整個世界變成黑白二色，只有傑森和來納特擁有色彩，世界在他們的眼中飛快的倒退——

玫瑰的花瓣又掉下一片，它輕飄飄地在半空中打旋，依舊是那個對視的姿勢，只是傑森的手中不再有硬塞進去的玫瑰。

隨著光束晃動著出現，傑森的胸口開始起伏，他用眼神示意面前的來納特，來納特眨……哦他沒有眼皮，沒法眨眼，所以他雙眼中的指針開始轉動。

“看我發現了什麽～”熟悉的聲音第二次出現在身後，這次男孩沒有再摘下腦袋，而是旋轉360度，和小醜對視。

下一秒，淩厲的風聲劃過，他再一次用方向盤幹翻了小醜，在第一次照面對方還沒來得及發表感言時。

躺在地上的傑森想說什麽，卻一張嘴就咳出了血。

來納特：！

等等，你是存檔點，你可不能死！

對方翠綠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來納特一邊傳信游艇讓他不用顧忌別的立刻趕過來，一邊摸索小醜身上的東西，對方絕對有藥劑，然後他摸出來兩管註射針劑，分別是綠色和紫色。

……這兩個顏色看上去怎麽都不太正常。

傑森重新昏厥過去，來納特眨眨眼，手指按上小醜頸脖處的動脈，慢慢加大力道——然後是“哢”一聲，小醜抽搐著，口中滲出鮮血，鮮血滲入地面，他的身體詭異地鼓起，來納特彎腰湊近，似乎有奇怪的氣體混入空氣中，然後慢慢滲進他體內。

他把按在小醜脖子上的手放到嘴邊，可即使再怎麽壓制，他還是忍不住挑起嘴角，無法壓抑地發出“哈哈——哈——”的笑聲。

來納特：……

下一秒，世界重新倒退，昏迷中的傑森睜開眼睛，而來納特在小醜還沒走到身後時就一個方向盤擊倒了對方。

他重新給游艇下達命令，並指給對方嘗試過兩次後更方便的道路。

六小時後。

傑森在疼痛中蘇醒，白熾燈非常灼熱，人影晃動，似乎有不止一個人就在附近……阿卡姆的地下永遠是潮濕而黑暗的，絕不會有這麽明亮的光。他感到身體沒有絲毫力氣，他睜開一條縫隙的眼睛閉上，努力聆聽此處的聲音。

……他似乎在船上，晃動的節奏讓他有些昏昏欲睡，傷口似乎處理過了，難得的平靜縈繞著他。

一個溫柔的女聲說：“全身的骨頭都打碎了，斷裂的肋骨插進了臟器，他能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跡了。”

一個古怪的，仿佛具有金屬質感的童音這麽問道：“會有後遺癥？”

“絕對會有，”那個女人答道，“如果恢覆良好，他下半輩子也許不用在輪椅上度過。即使這樣，他的身體也會虛弱無力，擡不起重物，容易受感染，一場小小的風寒就會要了他的命。”

“嘖，”那童音似乎有些不滿，“那讓你研究的藥劑呢？”

“時間太短了，”女人無奈，“而且我需要更多實驗樣本。”

傑森聽到兩人的聲音都沈寂下來，周圍還有別的人在活動，然後奇怪的腳步聲往病床靠近，就停在他耳邊，那個童音響起來：“你別裝睡了。”

傑森重新睜開眼睛，這次他的雙眼因從長時間沒遭光照的環境中陡然暴露在熾烈的燈光下，眼角滑落生理性的淚水，他沒搭理說話的男孩，用力偏過頭，舷窗外是漆黑如墨的天空與海水，海天混合為一色，星光灑在海面上，船只便仿佛行在天上。

他離開了阿卡姆。

帶著滿身的傷，而且很可能沒法繼續當布魯斯的羅賓了。

金發的女性醫生帶著她的兩位助手退了出去，他們戴著呼吸機，穿著生化防護服，踩著膠靴，仿佛屋內有什麽生化武器似的，離開時不忘透著防護鏡偷偷觀察留下的兩人。

來納特爬上病床，第一次在傑森意識清醒下和他交流。

“你是誰？”傑森的聲音非常沙啞。

“來納特，路過哥譚，別說什麽互相試探的廢話了，我知道你是小醜抓住的小羅賓鳥，你應該也猜到目前是什麽情況。”來納特低下頭，“我救了你，而你知道是怎麽回事，我倒轉了時間。”

“……不止一次。”傑森想著，所以蝙蝠俠是真的來了，即使那個未來被修改了，它也的確存在過，“小醜怎麽樣了？”

這個人渣有沒有伏法？蝙蝠俠知不知道他還活著？

機械造物的男孩歪歪頭，拉了下病床邊的繩索，唰一聲，傑森頭頂的另一張病床調轉180度，他淺綠色瞳孔猛地放大——

被束縛在他頭頂的床上，不僅四肢捆上了束縛帶，還被整個包裹在透明的玻璃罩中，但小醜看上去精神還不錯，看到羅賓的那一刻他眼神發亮，微笑著對他比了個口型——“suprise”。

來納特又拉了下，病床重新倒轉，把小醜的臉從他眼中轉走了。

二代羅賓楞了下，來納特先開口了：“我沒辦法殺掉他。”

他甚至語氣委屈：“這家夥就像是個生化武器，死亡之後會汙染周邊的環境。”

不，不是這樣的，傑森此時應該說“你沒資格殺掉他”，就像是蝙蝠俠教導他的那樣，他們阻止罪犯，但沒有私下審判的權利，那樣只會慢慢變成另一類儈子手，但傑森沒說出口，在見到小醜的那一刻，痛苦與絕望的心情又一次淹沒了他。

阿卡姆地下的潮氣，撬棍落在身上的感觸，仿佛永遠不會停歇的雨……那一瞬間如果不是身體阻止了他，也許二代羅賓會跳下床，舉起周圍不管什麽能作為武器的東西，洩憤般地把小醜砸爛。

不論未來的傑森會變成什麽模樣，如今的他還是個十五歲的孩子，也會憤怒，會委屈不安，會心懷迷茫，會在夜深人靜時想著……老家夥，你怎麽還沒有來？

他喘著氣，壓抑著莫名的心情，閉上眼又睜開，盡量冷靜地說：“你可以把他交給蝙蝠俠。”

“不，我不信任他！”來納特語調故作誇張地問道，“交給蝙蝠俠，然後讓他再一次越獄嗎？你真的相信蝙蝠俠會殺掉小醜嗎，不會吧，不會吧？”

傑森：“……”如果這家夥不是真的救了他，如果不是他沒法活動，他也許會跳下來把這個欠揍的小孩打一頓。

來納特可不想讓蝙蝠俠知道這只小鳥還活著，蝙蝠俠會和他搶小鳥的。

在被小醜汙染的那個瞬間，來納特感到自己的身體重新註入了新的力量，他迅速地適應了能力，明白了怎麽使用。

以某個錨點為存檔點，倒轉時間，而每到新的一天，那個存檔點都會刷新，因為小醜的汙染、時間緊急加上意識不清，來納特選中的的錨點是那朵送給傑森的玫瑰。

——結果回檔之後他才發現，不知道為何存檔偏移到了羅賓鳥的身上，這個存檔點固定為他們兩人每天初次見面的那個瞬間。

如果沒見過怎麽辦？

那當然就沒法存檔了。

所以，他們倆暫時綁定了，只是傑森還不知道這一點，如果他知道了，得寸進尺地把來納特困在哥譚怎麽辦？

所以小孩本人得暗搓搓地破壞一下他們的家庭關系才行。

比方說——

“你想回家？別吧，你是要對家裏人造成二次傷害嗎？看看，他們都以為你已經死在爆炸裏……”

傑森本在眺望窗外的景色，群星的光輝漸隱，天色已經是漆黑一片，來納特不懂這千篇一律的海水有啥好看的，聽到這話，二代羅賓轉頭的動作一頓。

“如今告訴他們你不僅被小醜帶走虐待這麽久，還很多次和家裏人擦肩而過，他們能拯救你卻不知道你就在地下受苦……”

傑森：“……bat以為我死了？”

“餵餵！這是重點嗎？”來納特敲了敲床頭，“而且你看看自己現在都快變成廢人一個了……”

傑森：“所以老家夥沒來是以為我死了？小醜偽造了現場？”

來納特：“……”你個重傷患說話還挺流利？果然，咳起來了吧，快咳血了吧！

傑森雖然咳個不停，目光凝聚在來納特臉上不動，小孩卻沒回答他，自顧自地說：“所以不如先離開哥譚，養好身體，回去編個理由，說自己被神秘人救走，然後比如說……唔，去西藏學魔法了？！”

那有著翠綠眼眸的大男孩帶著笑意掃過他，然後收斂住了表情，冷酷地回覆了一個詞：“不。”

來納特默不作聲地從身後拆下方向盤，還沒等傑森對他的身體構造表現出什麽驚訝情緒，他迅速地將方向盤抵在了男孩的脖頸處：“拒絕也沒用！從現在起，你被綁架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可能把小傑鳥搞癱瘓的啦很快會好起來）

粉醜爺的不用杠我，觀念問題，我承認他很有魅力，但也承認我不喜歡這樣的人。

我對罪犯的態度就是——不管你受過多少苦，童年多麽不幸，如果你只是報覆那些傷害你的人（有牙還牙，有眼還眼），那和我沒關系，但你一旦開始傷害別的無辜人士（像是屠龍者終成惡龍），那你就應該受到懲罰。

世界上有那麽多人即使和你遭受一樣的不幸，也不會去傷害無辜的人。

（繼續磨刀霍霍向小醜中）

（以及，諸位有沒有發現世界出現了個bug，倒轉時間的能力就是個悖論啊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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