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般的晶體一頓，然後迅速收了回來，哈利咬牙一腳踢翻對方，反身上車，他踩下油門，開車燈威脅性地閃了閃，黃毛爬起來，不遠不近地盯著車輛罵罵咧咧。

哈利皺著眉，倒轉方向往中央公園的方向開了過去，幾分鐘後，他發現愛麗絲有些沈默過頭。

“這不是你的錯。”他主動開口道，眼角餘光撇到愛麗絲聽到這話突然擡起頭，偏頭看向他。

“抱歉……我是不是不該動手？”愛麗絲問，她的聲音非常神奇，帶著女孩特有的輕柔聲線和仿佛寶石相碰的清脆。

“不，”哈利笑笑，光影變換，各色燈火照入少年的綠眼睛，“我猜，你應該很強，強大的天賦會讓無數人羨慕，然後轉為嫉妒，就像是多數派會自發地排斥少數派……”

他說到這突然一頓，中央公園離斯塔克大廈不遠，就在剛剛，他註意到一個紅藍相間的影子一閃而過，那似乎是——蜘蛛俠？

愛麗絲發現哈利的變化，有些疑惑地轉頭。

哈利明白，即使是蜘蛛俠，以他們開車的速度，對方也被遠遠甩在後頭了。

但此時愛麗絲出口問道：“你要找剛剛那個人嗎？”

“……你是說蜘蛛俠？”跑車默默停靠到路邊，哈利遲疑著問出了那句早就該問的話，“愛麗絲，你能做到什麽？”

這裏非常寬闊，沒有視線死角，有人經過必定會被車內的兩人發現，愛麗絲不說話時，全副武裝的樣子讓人看不透情緒，她擡起手，然後，軀體如同流水般瞬間破碎，暗紅色的晶體緩緩包圍住哈利·奧斯本全身——

如果此時有一面鏡子，他會發現自己和當初見到的紅楓多麽相似。

但即使沒有鏡子，以哈利的頭腦也瞬間明白了，當初對方看上去像個巨人，其實只是盔甲。

他呼吸順暢，視線穿透晶體，萬物都染上紅光，但通過這種視角去遠眺遠處的人形，光芒更甚，每一個活物都是發光體，哈利低頭看向自己，卻發現視線穿透了身體，看見了身後座椅的花紋。

“我能飛……”愛麗絲說，她的每一句話都仿佛從哈利的胸腔中發聲，這種體驗很奇妙，他的“盔甲”擁有思想。

“還能改變形態……”在哈利視野中，浮在半空中的紅晶變為射槍狀，又變為漂浮的絲帶狀。

“可以腐蝕物體……”絲帶狀的晶體纏繞上車內的蜘蛛俠擺件，然後整個覆蓋，將擺件融化的丁點兒不剩。

“還能隱形……”哈利擡頭看向車內的鏡子，發現紅晶狀的自己慢慢褪色變為透明，仿佛消失一般，只是座椅上的痕跡表面這裏還有一個人。

“還可以標記別人……”半空中浮現出簡略的紐約地圖，其中閃耀著許多紅色光點，絲帶狀的紅晶代替愛麗絲，指向某一個一直在移動的小點，“那就是蜘蛛俠。”

哈利沈浸在震驚中，消化這個剛剛得來的訊息，愛麗絲慢慢從他身上離開，重新化作流動的晶體鉆進衣服內。

待他回過神來，才發現愛麗絲還保持著看向自己的姿勢，乖乖巧巧，一動不動。

那一瞬間他福至靈心，明白了愛麗絲未盡的話語。

[我能做到的有這麽多，我一個個講給你聽……請別拋棄我。]

她沒有過去，與世界唯一的聯系是出現又消失的紅楓，名字都是來自於哈利。

但哈利並沒有說，愛麗絲的意思是，從童話中走出來的女孩。

他伸出手，將愛麗絲落下的圍巾重新圍上，駕車向自己的郊區別墅駛去。愛麗絲就像是個危險的武器，她將使用權給了第一眼見到的哈利，但哈利還沒想好要怎麽做——

因為她絕不僅僅是武器。

她是個人。

……

彼得·帕克默默爬出下水道，不知道是否是被裏面的植物勾到了，他的制服上粘著奇怪的紅果子，彼得將果子丟到一邊，擡頭看向月亮。

一輪彎月隱藏在工業城市璀璨的燈光之下，毫不起眼，他嗅了嗅身上的氣味，卻突然發現遠處爆發一陣明亮的火光，然後是慢半拍傳來的爆炸聲，彼得輕咳兩聲，遲疑一瞬，還是向那裏趕去。

紐約人民一天到晚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逃跑的姿勢異常熟練，彼得從半空中蕩過，向著人潮相反的方向而去，觀察到似乎是一個城郊邊緣的化工廠爆炸了，化工廠坐落在河對岸，大橋上的車想要掉頭，卻被堵在了半路上。

年輕的蜘蛛俠將一個跑丟的孩子送回到她母親身邊，火光映照在水中，像是吞噬生命的猙獰巨獸。

“哇哦！”他感嘆一句，翻身落在附近的高樓頂端，這種程度的爆炸與起火，沒有專業人士在可沒法解決，不過，嗯……他可以試著進去救人看看，他能做到這個。

彼得突然註意到就在他腳下，有個男孩開著一輛寶藍色的法拉利，停在安全距離外，他開門下車，並對車內的……可能是女伴的人說：“在這待著，愛麗絲，我去幫忙。”

“嗨，”蜘蛛俠低頭喊道，“普通人幫忙可以，但要註意安全，不然這位美麗的小姐就要……”

話說到一半，正欲彈射出蛛絲的彼得突然眼前一晃，世界在他眼中放大，就像是四周都是墻壁，在一瞬間向他擠壓，彼得面罩下的面色一變，蜘蛛型覆眼縮小——

他向下墜落，卻忘記射出蛛絲。

那個瞬間很短，又很長，長到哈利意識到什麽不對勁，也長到了愛麗絲發現哈利的面色變化。

火光有如怪物的利齒，向這個角落延伸，紅色的戰甲覆蓋住哈利的全身，他呆呆地低頭，感受手中的觸感……他飄在半空中，給了蜘蛛俠一個公主抱。

……近距離看體型，蜘蛛俠果然年齡不大。

不對，這是重點嗎？哈利咬牙，愛麗絲自作主張，托著哈利飛了起來，然後接住了不知因何墜落的蜘蛛俠。

“和我說話，他不會聽見。”哈利聽到愛麗絲這麽說。

“我們離開這裏。”看見蜘蛛俠想要掙紮，不想讓對方發現原先有個人的車內只剩下衣物，情急之下，哈利伸手拖住對方的後腦，他們向外飛去，離開小巷。

然後和趕過來的救火隊撞了個滿懷。

“不，等等，天吶……”彼得說，“你可以放我下來了，我現在很好。”

“為什麽不放他下來？”愛麗絲問道，“我可以幫你轉述。”

為什麽……哈利也不知道啊，他的第一次飛行就在這種奇怪的情況下開始了，面對著漫天的大火，公主抱著紐約的好鄰居蜘蛛俠，救火隊員們邊滋水還分心擡頭看他倆，而哈利內心一片空白。

好吧，反正……這種紅晶的狀態已經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了，哈利問道：“我們可以進去救人嗎？”

在這種奇異的視角下，他可以清楚看到火場內活動著的生命體。

每一個躍動的光源，都代表著一條生命。

當哈利是個普通的富二代時，他絕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當蜘蛛俠在空中飛掠而過，聽到那年輕的聲音時，他心中可能偶爾閃過嫉妒的情緒，但很快又會平覆——誰不想當一個英雄呢？說著不想的人，其實只是做不到。

但當流水般的晶體成為他的戰甲時，哈利突然意識到，他也半只腳踏入了超能力者的行列，以前看上去無法觸及的世界向他打開了一條縫隙。

“當然可以，”愛麗絲說，女孩的聲音有些雀躍，仿佛……她是被需要著的，這讓她如此高興，“火焰無法傷害我們。”

他們將蜘蛛俠放到一處天臺上，然後奔著熱浪飛去。

“你想怎麽做？”愛麗絲問。

“你的腐蝕能力——有多快？”哈利說道，“用最快的速度！我們去救被壓在下面的人。”

愛麗絲沒有答話，他們飛到爆炸的起始點上空，也是受災最嚴重的中心點。

黑煙滾滾，哈利無法看到周圍的景象，只能看間那些跳動著的，代表活人的光影，明明和愛麗絲相識還不到一天，他卻無端相信著自己不會受傷。

他們開始墜落——

扯著蛛絲蕩過來的小蜘蛛站在完好的倉庫頂端，想說什麽，卻發不出聲音。

無數的紅晶如同從天空潑下的一灘大水，四處飛濺，在火焰與廢墟中開出一朵花，暗紅色的花一朵一朵相連，覆蓋在這片土地上。

熱浪似乎被吞噬掉了，明光被掩蓋著，仍堅強地將整個暗紅色的花海照亮，給晶體的邊緣鍍上一層金光，但光源無法沖破這囚牢，慢慢地變得晦暗，然後只有月光灑落在紅晶上，救火人員帶著水柱從天而降，白霧蒸騰，薄紗般的雨絲浮動，人造的巨型景觀在雨霧中更顯得朦朧。

哈利仰面望著天空，透過紅晶的視角，銀月也染上一絲血色。

分散開來的花海以他為圓心慢慢收攏，清冷的風吹過來，所有的火焰都消沒於無形。

工廠的工作人員咳嗽著，在地上爬行，然後幾個救火隊員沖進來，將他扶了出去。

那工作人員顫抖著抓住救助者的手，說道：“我活下來了！感謝上帝，我活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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