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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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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桃不假思索:“我願意!”

她回答的實在是太快了,快到連程季恒都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話了。

按照他之前的設想,陶桃絕對不會一口答應他的請求,畢竟他是個男人,還來路不明,正常人都會產生防備心理,更何況收留下他之後還會多出一重生活負擔,至少也應該猶豫糾結一會兒吧?

沒想到這個小傻子竟然想都不想就答應了他?

事態的發展完全出乎程季恒的預料。

雖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他卻毫無成就感,反而有些挫敗,感覺自己是在欺負小孩。

小孩可能都沒她這麽傻,小孩還知道要提防陌生人呢,她就沒考慮過會有危險麽?

程季恒的心頭忽然竄起了一股無名火。

他對她那種上善若水的性格嗤之以鼻,甚至有些恨鐵不成鋼,他特別想讓她活得現實一點,讓她明白這個世界到底有多骯臟。

但計劃不能被打亂,他強壓下了這股火氣,擺出來了一副詫異中又帶著點激動的表情:“真的?”

陶桃點頭:“嗯!在你沒想好下一步該怎麽辦之前,都可以住在我家。”

簡直是傻出天際了。

隨隨便便就敢領男人回家?

今天如果不是他,換了別的男人,是不是也會領回家?

程季恒忍無可忍,壓著脾氣問:“你就不怕我是壞人?萬一我對你圖謀不軌呢?”

陶桃搖了搖頭:“不怕。”她很認真地說道,“你對我沒有惡意。”

每個人身上都帶有一種無形的氣場,是善是惡都可以通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感知出來。

她之所以敢放心地收留程季恒,就是因為她確信程季恒對她沒有惡意。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想對她圖謀不軌,他那是想圖她什麽呢?

圖錢?她沒有。

圖色?她覺得以程季恒的顏值和身材,不至於當流氓……

既然她身上完全沒有能夠吸引到他的地方,那麽,她有什麽好怕的?

最後,她又補充了一句:“你是有點混蛋,但你不是個壞人。”

但我也不是個好人。程季恒並沒有被說服,繼續質問:“萬一我是個危險分子呢?萬一我會連累你呢?”

陶桃覺得她和程季恒的角色好像反轉了。

按理來說,這些問題應該由她提出,現在卻是程季恒在質問她。

好像是家長在批評不知道預防危險的小孩。

她有點不服氣,理直氣壯地說道:“你要是真的想連累我,不會把通話記錄刪了。”

程季恒沒話說了,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他可能低估了這顆桃子。

她是有點天真過頭,卻沒喪失對人的判斷能力,只不過判斷力沒那麽準確而已。

他確實不會對她圖謀不軌,對她也沒有惡意,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什麽都不圖。

如果他什麽都不圖的話,沒必要這麽麻煩地演戲,反正柏麗清已經認定他死了。

集團方面他也不擔心,柏麗清想要掌控集團,就必須要經過董事會的投票,然而董事會中的大半股東當年全是他母親的支持者,他手中也把掌控著母親留給他的股權,白家更是程氏集團的大股東,而他早就得到了白老爺子的支持,所以他不擔心柏麗清會在短時間內扭轉乾坤。

所有的一切,他早就安排好了,唯獨被出賣是意外,他現在只需要安心養傷,等著叛徒自曝就好。

唯一能讓他擔心的是,程吳川等不到他回去就咽氣了,那樣的話就沒意思了。

現在之所以搞得這麽麻煩,就是為了賴在她身邊。

昨天季疏白臨走前,特意問了他一句:“你確定不需要人照顧你?”

他不假思索:“不需要。”

季疏白瞥了一眼他打了石膏的左臂:“身殘志堅。”

“有個小傻子願意收留我。”

季疏白聽出來了他語氣中的惡趣味,輕嘆口氣:“你就不能放過人家麽?”

他背靠床頭,枕著右手,饒有興致地說道:“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能有多傻。”

季疏白無奈:“我希望你能當個人。”

“我會的,我還會教她認清這個萬惡的世界。”

季疏白離開之後,他就開始策劃該怎麽表演、說什麽話才能打動她,讓她收留自己。

對於一顆傻乎乎的桃子,這場策劃十分簡單,不到五分鐘他就做好了全盤計劃,順便想了個陰間游戲逗她玩。

唯一的意外,是他沒想到她會答應的這麽快。

雖然她已經做出了解釋,但程季恒還是不滿意,繼續提醒她:“我雖然不是危險人物,但我出了車禍,身無分文,你就不怕我會成為你的負擔麽?”

陶桃真的沒有想這麽多。

她只是想讓他感受到世界的善意,給他一次重生的機會。

但他好像,比她還要不放心。

可能輕生的人考慮的事情都多吧,不然也不會厭世了。

“你不要有那麽多顧慮。”她寬慰道,“放心的在我家住下就行,我雖然沒錢,但也不差你這一口飯。”

程季恒:“萬一我一直賴著你不走呢?”

陶桃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她能收留他一時,但能收留他一輩子麽?

不能,也沒那個能力和實力。

她楞了一下,然後聲音小小地反問:“你應該不會吧?”

她的聲音和表情中全是小心翼翼,生怕觸及“輕生者”的敏感神經。

程季恒忍笑,正色道:“當然不會,等我想好了下一步該怎麽辦,就會主動離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拖累你。”

陶桃暗自舒了口氣,緊接著又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特別可恥,不由有些愧疚,連忙解釋道:“我就是隨便問問,你別放心上。”

“我知道。”程季恒目光真摯地看著她,“真是謝謝你了,你又一次救了我的命。”

這大恩大德的口吻,搞得陶桃都不好意思了:“舉手之勞而已,反正我家還有一個房間沒人住,閑著也是閑著。”

程季恒忽然想到了什麽,神情再次變得猶豫了:“你領我回家,你喜歡的那個男生不會不高興吧?”

蘇晏怎麽會在乎這個呢?

陶桃的心情忽然苦澀了起來,微微垂下了眼簾,目光略有些暗淡,悶悶地說道:“不會的。”

程季恒一臉天真純良:“如果他不高興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會馬上離開,不要因為我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影響你們兩個的感情。”

“也沒什麽感情。”陶桃的目光更低垂了,悶悶不樂地低頭看向了自己腳尖,實話實說,“他不會喜歡我,我也配不上他。”

如果這句話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的,程季恒絕對毫無感觸。

但傻桃子不一樣。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男人,能讓這顆桃子心心念念。

“他很優秀麽?”他漫不經心地問。

陶桃重重點頭:“嗯,特別厲害!東輔大學的高材生,本碩博連讀!”

程季恒:“學醫的?”

陶桃:“嗯。”

程季恒:“現在在哪兒工作?”

陶桃:“就在這家醫院。”

程季恒:“既然那麽厲害,為什麽不留在東輔?”

東輔是一線省會城市,經濟發展迅速,各行各業人才濟濟,要是真的優秀,怎麽可能會回到一個小縣城工作?

陶桃解釋道:“因為他弟弟出意外去世了,爸媽受了挺大的打擊,他就回家陪父母了。”

雲山縣人民醫院還沒有過那麽高學歷的醫生,所以蘇晏一回來就成了主治醫生。

程季恒問:“你是聽誰說的?是他親口告訴你的?還是聽別人說的?”

他懷疑故事的真實度。

有些男人為了欺騙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博取她的同情心,什麽故事都編的出來。

比如他自己。

但這顆桃子他預定了,再傻也只能由他來欺負,別人都不行。

陶桃:“我不用聽別人說,我們從小就認識。”她又補充了一句,“他爸和我爸曾經是同事。”

竟然還是個青梅竹馬的故事。

事情有點出乎程季恒的預料,但他並沒有感覺棘手,反而覺得更有意思了。

他又問:“他有女朋友麽?”

陶桃:“現在沒有。”

程季恒捕捉到了一個信息:“以前有?還是剛分手?”

陶桃急切又篤定地回答:“不是剛分手,分了好久了!”

呵,還著急了。

程季恒大概猜出來了她為什麽急,卻明知故問:“談了挺多年吧?”

陶桃本就黯淡的心情更加不美麗了,有點不高興地嘟囔道:“也沒多少年。”

她不想回答,程季恒偏要逼著她回答:“四年?五年?六年?”

陶桃又急了:“哪有那麽多年?才三年而已!而且都分了一年多了!”

“都三年了?”他故意把“才”換成了“都”,“為什麽分手了?”

陶桃忽然特別生氣,感覺這人就是故意的,瞪著他:“我哪知道!”

程季恒適當收斂了一些:“你別誤會,我就是想幫你分析一下形勢。”

陶桃半信半疑:“你分析出來什麽了麽?”

程季恒一本正經:“我還有幾個問題,徹底了解情況之後才能給出結論。”不給她拒絕的時間,他又問,“他只談過這一個女朋友?”

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陶桃氣得直咬牙:“你怎麽這麽多問題呀!”

顯而易見,不止一個。

程季恒相當滿意這個答案,完全忽略了陶桃的憤怒,斬釘截鐵地下結論:“他是個情場老手了。你呢?你沒談過戀愛吧?”

雖然他用的是疑問句,但心裏非常肯定,這顆桃子絕對沒談過戀愛,按照她的這種性格,上學的時候絕對是個不打架不罵人不早戀的三好學生。

陶桃確實是沒談過戀愛,可是這話從程季恒嘴裏說出來,為什麽這麽令人羞恥?她感覺自己受到了嘲諷,臉頰不由自主地紅了:“你管得著麽?”

“我管不著,跟我沒關系。”程季恒相當坦誠:“沒談過戀愛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我也沒談過。”

他說的是實話。

圍著他轉的女人有很多,想倒貼他的女人更是前仆後繼,但他卻從來沒心動過,也從來不會為了女人心軟。

陶桃的神色中劃過了詫異,微微啟唇,卻欲言又止,輕輕咬住了下唇,糾結不安地看著他。

程季恒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想說什麽?”

陶桃更加不安了,糾結許久,還是決定說:“你真的是為了家規守身如玉麽?”

當然不是。

他連家都沒有,哪來的規?

就算是有規,程吳川那種爛到骨子裏的人,也訂不出來“守身如玉”這種清清白白的規矩。

他不找女人,是因為不信任女人,因為從小他就明白一個道理:女人的溫柔刀最為致命。

這種東西可能會令他防不勝防,所以他幹脆杜絕源頭。

但是……他並不想對陶桃說實話,不然就該沒意思了。

“是啊。”他很嚴肅地看著她,不容置疑地回道,“我雖然不受父親疼愛,但他對我非常嚴苛,要求我與妻結發之前,必須守身如玉。”

又是這句話。

陶桃只要一聽到這句話就想到了之前的事。

她真不是故意看光他的,也無意摸遍他的身體。

看著程季恒的嚴肅表情,她越發不安,感覺自己好像逼著和尚破解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很虔誠的道歉,“對不起!”

“沒事,不知者無罪,而且你也是為了我好。”程季恒忍笑,嚴肅叮囑:“我不逼著你對我負責,別把這事說出去就行了。”

他用的是“不逼著”,而不是“不用”。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這件事被外人知道了,你就必須負責。

陶桃完全沒明白這是個文字游戲,信誓旦旦地保證:“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

但我會。

程季恒已經下定了決定要“自毀清白”。

不過這個話題只是一個小插曲,結束之後,他言歸正傳:“既然你的心上人是個情場老手,怎麽會看不出來你喜歡他呢?難道是怕這層窗戶紙捅破了之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陶桃的呼吸一窒,如石化般僵在了原地,呆楞楞地看著程季恒。

是這樣麽?

蘇晏能看出來?因為不知道該怎麽拒絕,所以一直裝作不知道?

所以,她的喜歡給蘇晏添麻煩了?

她不安,又無措,還有些難過。

雖然她不敢奢求太多,只要能默默地喜歡就好,但哪個人的心中沒有美好幻想呢?

程季恒的話如同當頭一棒,徹底打碎了她的幻想。

不對,是癡心妄想。

程季恒將她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相當之滿意,卻帶著歉意開口:“抱歉,我只是隨口一說,不一定準確,你別難過,我不想讓你們兩個因為我的一句無心之言產生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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