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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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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代赭進來的時候, 旋覆正把自己裹在睡袋裏面。背朝著帳篷門,像只剛出爐的熱狗面包。

“睡了?”背後傳來蜘蛛大佬輕聲的問話,以及拉鏈被拉上的輕微聲響。

旋覆感覺喉嚨一緊, 說不出話來。

大概是以為他真的睡著了,石代赭沒再說話, 只是長長地出了口氣。

是在嘆息嗎?還是……也松了口氣?

旋覆看不到他的表情,因此無法辨別他的情緒。這讓旋覆愈發感到焦躁起來。

身後的男人拿出另一個睡袋,在他身邊躺下。專業級的露營帳篷下方自帶軟墊, 因此即便是席地而臥, 也不會覺得下面的沙礫有多硌。

旋覆把整個人蜷縮在睡袋裏, 背對著他。眼睛閉著,耳朵卻豎起來, 聽著身後那人的一舉一動。

然而男人並沒有做什麽,只是說了句“晚安”,然後關掉了小臺燈。

帳篷頓時一暗。

月光從小窗戶裏照進來, 斜斜的,恰好落在旋覆眼前。他卻仍是不敢張開眼來, 心裏有種怪異的焦灼。

他等了很久。直到身後傳來男人均勻而平穩的呼吸,直到月亮從他眼前爬到了他的後腦勺上,男人仍舊什麽都沒有做。甚至連翻身都沒有。

睡著了嗎……

帳篷裏靜靜的, 月色皎潔如練。外面是溪水淙淙,不知疲倦地沖刷河床。遠處有聲音嘶啞的蟬,不時鳴唱幾聲。

旋覆的心中卻愈發焦灼。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麽……既期待, 又害怕。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 也不知道現在到底該做什麽。

好笑的是,當他感到如此不知所措的時候,心裏產生的第一個念頭, 竟然是——想要問問那個男人他該怎麽辦。

他已經習慣於向他求助了。無論是遇到困難,還是有什麽想不通的,那個男人都會幫他解決。

一個成年的、厲害的大妖怪。人情練達又世事洞明,時常開導他、引導他,教他怎樣成為一個更好的人,怎樣挺直胸膛無愧於心地活下去。

……真的像父親一樣。

可是……可是現在……他該怎麽做?

他要怎麽說……他對那個男人,產生了超越於友情、親情的某種情感……

他對他,有情欲。

和信息素無關,也不存在任何刻意的引誘……他發現了。即便只是牽手這樣單純的身體接觸,他都會心跳加速,喉嚨發幹。

有時甚至只是一個眼神——男人或許並沒有那種意思,只是無意識地朝他投來一瞥,他都覺得那目光如有實體,輕輕地在他肌膚上略過。

更不要說男人凝視他的時候……那種溫柔的眼神,幾乎要將他溺斃了。

可是……

旋覆不由自主地咬住嘴唇。那個他很想改掉的壞習慣,總是在他心緒不寧時卷土重來,愈演愈烈。

他很害怕……他不敢……

他知道這是不對的。生物不應該對同性發情,因為那樣是無法繁殖得到後代的。人類也不該對自己的監護人發情,因為那是……背德的。

他和蜘蛛大佬是最糟糕的情況。蜘蛛大佬既是他的長輩,又是同性——他們甚至都不是同一個物種!

天哪,他到底為什麽……

他該怎麽解釋,他為什麽會有這種糟糕的沖動。他為什麽……

只是一次兩次的話還可以拿“憋了太久”、“生理本能”之類的謊話糊弄過去。可是情況在惡化,在變得越來越糟糕。

他的意志力像一塊反覆彎折的金屬片,沒有被錘煉得更堅硬,反而快要折斷了。

他已經……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

——甚至是此時。

即便蜘蛛大佬只是安靜地睡在他身邊,什麽都沒有做。沒有散發出任何信息素,也很體貼地收斂了全部的天敵氣息。

甚至連兩個人的睡袋都隔開了一段距離。沒有任何身體接觸。

明明只是很普通地睡在一個帳篷裏,他為什麽還會……無法自制地興奮起來?

夜色寂靜,男人的呼吸聲平穩而均勻。旋覆背對著他,光是聆聽著那呼吸聲,就感到後背發燙。像被看不見的大手溫柔撫摸著。

……好糟糕。為什麽會這樣?

這樣子……根本解釋不過去……

沒有信息素,沒有任何讓人誤會的言語和接觸……他甚至白天都已經失控過一次!那就連“憋得太久”這種借口都沒有了!

那他該怎麽解釋……

旋覆緊咬著嘴唇,努力壓著自己愈發難耐的呼吸。他一邊在內心瘋狂地自責,一邊無法自制地,把手伸進睡袋裏。

不要這樣啊,不要放進去……天這麽熱,睡袋裏又不透風。明明已經渾身是汗了卻還把自己整個人裹在裏面,還把手都藏在裏面,這是在幹什麽啊……

不要這樣……萬一他醒了,他問起來……

旋覆絕望地閉上眼,卻又在同時感到一種沈淪般的快感。

不會的。

心底一個聲音,興奮而快樂地說著。

他不會醒的。他睡得很沈。他不會想到我在他身邊做這種事。

何況,就算他發現了,他也不會責備我。

上次不是已經試過了嗎?就算抓著他的手,弄臟他,他也不會生氣的。他甚至還會抱抱我,安慰我,讓我不要害怕。

……或許,就算做一些更過火的事,他都不會……

旋覆閉著眼睛,情不自禁地微微仰起頭顱。月光灑在他的臉上,讓他感到一種恍惚的暈眩。他隱隱聽到一些水聲,陌生而又熟悉。

他已經很少做這個了。他真的沒有時間。而且,那個人不在身邊的時候,他根本不會有這方面的的念頭。

細想起來,最近每一次都是因為那個人呢。在練習生宿舍的時候,被他親吻腳踝的時候……

嗯,其實還有一次。昨天在浴缸裏的時候。

是因為那是在他的家裏、是他平常用的浴缸,還是因為他說了那句,“就我們倆”?

他在那個人為他準備的熱水裏,在細膩而潔白的泡沫下面,做著最糟糕最見不得人的事。

他玷汙了那個人對他的愛。

是啊,那是玷汙。那個人想要的只是陪伴,是友情,是親情。那個人不會對他有這種糟糕念頭的。

——那個人對他會有的,唯一的壞念頭,就是吃了他。

旋覆微微張著嘴,用一窒一窒的喉嚨,艱難而壓抑地呼吸。他不敢大口喘息,那樣會驚醒男人的。他在缺氧和興奮的雙重暈眩中,快樂地想道:如果被他吃掉呢?

被他咬住脖子,被他折掉翅膀。被他用蜘蛛絲緊緊束縛著動彈不得。被他整個兒地生吞下肚。

他的肚子裏一定很溫暖。因為他的手也很溫暖,他的胸膛也很溫暖。

……太奇怪了。

旋覆恍恍惚惚地想著,嘴角微微揚起,勾出一個迷幻的笑容。

太奇怪了。我竟然渴望被天敵吃掉……

我真是……

一念至此,耳膜裏的粘滑聲響變得愈發急促。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略有些遲疑的、低沈的嗓音在背後響起。

“旋覆,你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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