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俐看著紙上四個字，有些發楞，她覺得韓以飛隨便捏點什麽理由都比這幾個字要靠譜太多。

“什麽叫……你在、在等我……？”周雪俐有點結巴，不知道怎麽做反應好，臉上的表情變化了幾個後直接空白了，楞楞地看著那團黑影。

韓以飛聞言只是用筆在紙上又一次寫下那四個字，就像擔心周雪俐看不懂似的，一筆一劃，比上次還要認真許多。

周雪俐就看著那支筆一點點地動，眉頭也跟著一點點皺了起來，等他最後一筆點上後才遲疑道：“你的意思是……你纏著我，就是因為你在等我？但是……你還是沒告訴我……為什麽……”

韓以飛聞言又是許久沒動，就好像周雪俐問的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是多麽難解的問題一樣，就好像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纏著周雪俐一樣。

現在的周雪俐也不差耐心，乖巧地坐在旁邊等著。

但這次韓以飛沒再多寫什麽，只是不斷地用筆在那四個字上面點著，黑色的筆尖在紙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痕跡，看得周雪俐心頭也跟著雜亂起來，過了許久才輕嘆了口氣：“算了，原因也沒那麽重要……那你起碼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吧？我……想要我給你立碑供養嗎？還是缺錢了我給你燒點？你……你要是想要女朋友我也……可以給你燒？”

她問完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是有那麽一點點擔心韓以飛會生氣的。

又或者不止一點。

但韓以飛依舊沒有周雪俐擔心的反應出現，他只是用筆在紙上又畫了一個圓，什麽都沒寫。

周雪俐看著紙上那個圈，就很想哭，她完全分不清楚韓以飛到底是單純的不知道，還是在耍她，又或者是方法之類的東西出了問題導致他們之間無法溝通。

見她忽然陷入沈默，韓以飛似乎有些急躁起來，筆在紙上一下又一下沒什麽章法地點著，直到黑色把那一小片地方覆蓋了大半才停下，又開始畫圈，一個接著一個扣在一起。

周雪俐的眼睛只是一只盯著那支筆看，她想知道的事情都無法得到解答，再問多的似乎也沒什麽用，只能閉上嘴看著。

過了許久，層疊的圓圈已經讓那頁紙被雜亂的線條徹底覆蓋，韓以飛的耐心似乎也隨著消耗殆盡，忽的一伸手把那頁紙撕了下來揉成一團扔到一旁，又開始在紙上寫著什麽。

他這次沒再像之前那樣認認真真，字跡淩亂得周雪俐一時也看不明白，但又不敢打斷他，只能緊張地在一旁看著。

韓以飛寫的字並不多，很快就放下筆，連著本子一起推到周雪俐面前，周雪俐這才敢看一眼，就見上面潦草地寫了四個字——“小心鏡子”。

周雪俐有點疑惑，一時間也分不清楚這四個字是屬於威脅還是警告，小心鏡子又是指哪裏的？是被韓以飛破壞了的那一面嗎？是這個房間發生過什麽事所以那面鏡子很邪之類的？研究了一下沒研究出點所以然來，剛想問韓以飛是什麽意思，再擡頭時卻發現原本坐在自己對面的人已經消失了。

毫無意義的過程。

周雪俐有點洩氣，把那本子拿到面前又仔細看了一下，想半天實在沒想出韓以飛這話有什麽意思，只好摸出手機拍了張照，發給常齊靈。

她對著屏幕守了十來分鐘，滅了又按亮，來回兩次後便放棄了，丟到一旁整個人往桌上一趴，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鼻子裏也發出模糊不清的氣音。

桌上放著一些吃剩下的零食，周雪俐幹脆拿了片薯片往嘴裏塞，聽著“喀嚓喀嚓”的聲音等手機響起。

常齊靈這次得過了半個多小時才回，手機震動的時候周雪俐就差沒整個人彈起來，飛速地拿過手機刷開屏幕，然後就看到她苦等的僅有一個字的回覆——聽。

聽什麽？聽話嗎？

她這樣回覆，周雪俐就知道她肯定是有什麽事，也不敢再騷擾她，長嘆了口氣又打開自己的電腦，準備再翻點什麽東西出來打發時間。

大約一部電影的時間，天就差不多黑了，周雪俐楞是把演員表看完才起身走到窗戶邊，手挑開窗簾看了一眼，雖然天邊還有點餘暉，但這會已經算得上夜晚，街上的行人也變得多了起來。

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周雪俐還是決定趁現在人多出去找點吃的，雖然她午飯吃得晚，但她可不想跟昨天一樣等到那麽晚才出去，鬼知道到時候又會碰上什麽。

離開房間時路過浴室門口，她再一次想起韓以飛那張紙上寫的東西，要說這房間裏的鏡子就只有衛生間那一面，但已經壞了照不了，按理來說她應該是很安全的。

這樣一想周雪俐心情好了很多，尤其在伸手拉上浴室門後心情就更好了，連邁開的步伐都輕松起來。

因為肚子並不餓，所以周雪俐沒有去吃什麽太裹腹的東西，而是到一個燒烤攤那要了點燒烤，之後又去便利店拿了個泡面，這才開開心心地往回走。

開心除了吃，主要是這趟韓以飛完全沒有出現，又或者是出現了只有她沒註意到，但周雪俐也不在乎，反正她就這麽覺得了。

路過大廳的時候前臺的服務員看見她沖她笑了笑，周雪俐也回以一個淺淺的笑容，之後服務員便去招呼剛來登記入住的客人了，周雪俐這才朝著電梯走過去。

這酒店一共四臺電梯，周雪俐有就近的習慣，加上最右邊的電梯剛好在往下走，現在正停在二樓。

她伸手按了按鈕後就在旁邊等著了，本以為會很快，但二樓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電梯就這麽一直停在那不動了。

就在周雪俐思忖著是不是應該換臺電梯的時候，她旁邊那臺電梯忽然“叮——”一聲打開了，她下意識轉過看過去，便看見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孩子拎著個淺色的包急匆匆往外走去，好像很急的樣子。

周雪俐見狀在心裏數了兩個數，見自己這邊這臺依舊沒有要下來的意思，只好放棄走進旁邊那一臺。

進去後瞥到裏面的人影時她心裏“咯噔”一下，等再定睛看發現是電梯鏡子裏映照出來自己的影子，不禁失笑，她這兩天碰到的事太詭異，搞得她都有點神經兮兮的。

走進去按了樓層後周雪俐便轉回身背對著“自己”，看著電梯門合上後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她心裏忽然生了點疑惑，韓以飛讓她小心鏡子，到底是指她房間那一面，還是所有的鏡子？

這樣想著周雪俐轉回身去，湊到鏡子前細細打量起自己來。

這幾天這麽折騰，她的皮膚並沒有出現太大的變化，連黑眼圈都沒有，皮膚甚至還白了一點，但是那種不健康的白，剩下的大約就是表情有點木了，在這之前周雪俐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還是天生麗質那派的。

對著鏡子嘆了口氣，周雪俐這才站直了，對著鏡中的自己扯出一個假假的笑容後便轉過身去，全然沒註意到鏡中的倒影並沒有像她一樣動作。

那個倒影就維持著那個假假的笑容，直勾勾地盯著周雪俐的背影，看上去就好像她不是一個映照出來的影子，而是一個被玻璃隔著的、和周雪俐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但被看著的周雪俐卻渾然不知，眼睛還盯著面板上跳動的數字，在心裏跟著默數還有多久才能到自己房間所在的三樓。

但這酒店的電梯也不知道什麽毛病，就跟周雪俐剛才等的那臺一樣，電梯在二樓的時候忽然停下來不走了。

起初周雪俐以為是外面有人要進來，但等了十幾秒都沒等到電梯門開，心裏生了點疑惑，但沒想太多，直到時間又過去十幾秒，她這才意識到不對，眉頭微微皺起來，猶豫著伸出手去按了一下開門鍵。

沒有反應。

周雪俐這下有點著急了，又按了幾下，但電梯跟那扇門依舊是動也不動，汗水立刻就從她額頭冒了出來。

“沒事沒事，應該是壞了……”周雪俐深吸了一口氣，剛才的想法在她腦海中不斷盤旋，也不敢挪動，原本還算輕松的心情此時一下降到冰點，脊背發涼，連摸手機的手都有點顫抖。

她一邊在心裏祈禱著一邊將口袋裏的手機拿出來，按亮，在看到屏幕左上角“無服務”三個字瞬間，額角的汗水也隨之滑落，剛才的自我安慰瞬間被打臉。

雖然沒什麽希望，周雪俐還是給常齊靈發了一條自己被困的消息，看著那個紅色的感嘆號想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周雪俐總覺得電梯裏的溫度似乎低了許多，空氣也變得稀薄，她現在就感覺整個人都在冒冷汗，呼吸也有點困難，只能瘋狂地按開門鍵，一邊在心裏念著“阿彌陀佛”之類的，全然沒註意到身後鏡子映照出的影子緩緩朝她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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