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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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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吃不下去了。估計是白菜沒洗幹凈,面條裏竟吃出了沙子!

飯後,二個最熟悉的陌生人,如同左手面對右手,在同一間房子裏各看一臺電視,方馳看房子和股票信息,她看令人抓心撓肝的韓劇。深夜11點了,方馳依舊沒有睡意,姚倩努力讓自己入眠,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她想念昨天送到母親家的兒子樂樂了。

方馳的眼中現在只有房子和兒子,她對於方馳,就像白墻上的一抹蚊子血,擦不掉,洗不凈,看著刺眼,想著鬧心。

她疲憊地睜著雙眼躺在床上,一直等到方馳睡下,她才入睡。二人背靠背分睡兩床被子,被子在二人中間劃出一條長長的楚河漢界。

這一覺,姚倩睡得很香,接連做了幾個好夢,其中有一個是她抱著一大包鈔票,買了幾套房子,她開著寶馬驕傲地到每套房子裏巡邏,收租子……

“起來,快起來!”方馳的吼聲將她吵醒。“我的房子,車子,票子……”她多麽希望這個美夢能一直做到天亮,卻不幸被方馳攪擾了。她嘟噥著說:“幹什麽呀,三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睡什麽呀,臭死了……”

姚倩迷迷糊糊地說:“是有些臭,哪兒來的?”

方馳沒好氣地說:“還哪兒來的,你怎麽就沒一點自知之明?”

姚倩立即清醒了,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什麽?你就為我放了一個屁而把我叫醒?”

方馳說:“原來你還真承認是你放的呀?我還以為是煤氣洩露呢!”

“方馳你混蛋!你怎麽不住到南美去,南美有個國家禁止在公眾場合放屁,可人家那是公共場所,咱這是在自家!我愛拉屎愛放屁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姚倩怒不可遏。

“你怎麽這麽俗?張口閉口屎屁尿的!你就不能高雅優雅點?”

“我高雅?我優雅?你是高雅優雅的王子嗎?我為了這個家,為了你,放棄工作,失去自我,你卻把我從仙女變成了糟老婆子!你希望我每天面對著柴米油鹽還能目光流盼溫柔繾綣?”

方馳說:“你以為男人娶老婆是幹什麽的,就是三個功用:洗衣、煮飯、生小孩!不信你出去問問別的男人,哪個男人不是這麽想的?”

姚倩頓悟了,原來,現在的她,在方馳眼中只不過是洗衣機,煮飯婆加生育機器。

方馳睡到了床的另一端,很快打起了呼嚕。她卻流著淚熬過下半夜。她始終想不明白:冥冥之中他們之間變化的是什麽?當年如膠似漆的恩愛,花前月下的誓言,卿卿我我的纏綿呢?都隨婚姻一起進了墳墓了嗎?房子就是他們的墳墓嗎?

是房子剝奪了他們從前的幸福嗎?

2.你不答應我,我就跳下去

一陣急促的鬧鈴響起,方馳條件反射般從床上一躍而起,迅速穿起衣褲。

“睡吧,今天周六,不用上班。”姚倩想將手按在他身上,示意他睡下,伸出的手在在空氣中停留了幾秒,最終尷尬地收回。

方馳煩躁地一聲嘆息,背對著她,繼續睡覺。她愧疚地說:“對不起,我忘了關鬧鐘了。”身邊卻響起了鼾聲。

姚倩的心被什麽東西狠狠地踢了一下。現在的他們,似乎相敬如賓,仿佛相濡以沫,但含情脈脈的眼神足以輕易撕下溫情脈脈的面紗。

罷了,從昨晚到今晨,都只不過是屁大點事,如果都去計較,恐怕這個家早被他們打得雞飛狗跳,拆得四分五裂。

一個屁而已。

所謂愛情,不過是生活放的一個響屁而已。而婚姻,則是愛情後面連聞屁都落伍的累贅。再優雅的人,也可能在婚姻這座圍城裏狼狽得屁滾尿流。

姚倩苦笑著。苦笑也是笑。她悄然起床,輕手輕腳地穿好衣,在鏡前描眉畫眼化好淡妝。鏡中人年輕依舊,卻滿面憔悴。

她準備去自己的兩處房產收租金了。圍城中的不愉快只能暫時拋卻在腦後,現實生活還得繼續。她臨行前欲背上方馳買給她的黑色背包,想了想,還是選擇了自己鐘愛的粉色手袋。

江城的人流車流如過江之鯽,無論何時,都讓她感覺遍地都是車,到處都是人。她乘上一輛擁擠的公共汽車,這輛車將帶著她穿越長江大橋,讓她以“包租婆”的身份收租子。

她覺得自己很可笑,明明已經擁有上百萬的固定資產,卻不是風光地開著小轎車,而是和蝸居的市民們擠在一起,充塞在公共汽車這個狹窄的空間裏。

公交車一上長江大橋就開始堵車,車上傳聞有人準備跳長江。公交車上的人開始騷動,好事者索性下車看熱鬧。後來,人們弄明白了原委,原來是一個小夥子即將結婚,丈母娘嫌他沒房子,堅決逼女兒同他分手,他一時想不開,大清早來此欲托體長江。

“都怪現在房價漲得這麽厲害啊!可憐年紀輕輕的就要尋短見。”一個老大爺十分惋惜。

“趕緊跳吧,別耽誤我們上班!遲到了不僅加班費沒有,還得倒扣錢!”一位打領帶的小青年憤憤地說。

車上幾個男人開始起哄:“跳吧跳吧,別磨蹭了!我們也要趕時間賺錢買房娶媳婦呢!”

這車一堵就是近兩個小時。所幸她不用趕時間上班,不用擔心老板扣她的薪水,不用擔心扣了工資而交不起房租,買不起房子……

那個跳長江的小夥子終究沒跳下去,反而被請進了派出所。人群逐漸散去,一憤青說:“搞了半天是行為藝術啊,真他媽沒勁!”

婚姻會不會也是一場長久的行為藝術?姚倩正思考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方馳的電話打了進來:“在哪兒呢?”

“當黃世仁,收租子呢。”

“收到了嗎?”他關切地問。

“這不有人跳長江嘛,堵車堵了倆小時。”

方馳一問事情的經過,只拋出兩個字:“傻逼。”

姚倩笑了,心想,你原來不也是這個德性。

“小倩,我們結婚吧。”2004年的平安夜,武漢長江大橋上,方馳突然跪地向她求婚。

她怦然心動,內心卻無比哀怨:“有你這樣求婚的嗎?人家70年代結婚有‘三轉一響’,80年代有電器‘三大件’,90年代有身上戴的‘三金’,現如今,要有房子,車子,票子,你有什麽?你憑什麽!我們拿什麽結婚?結黃昏還差不多!”她想沖眼前這個男人將心裏話喊出來,卻咬緊雙唇硬咽了回去。她深刻明了寧可自己傷神傷心也不能傷男人的自尊。

姚倩在微涼的黃昏裏轉身決絕地離開,方馳欲強留住她,她執意分手。

她記得,那時的方馳,也像眼前的男孩一樣,他突然就跨越了大橋圍欄,然後回頭喊道:

“你不答應我,我就跳下去!”

幾年前,朋友介紹二人相親,兩人一開始根本無意見對方,姚倩嫌方馳來自農村,方馳覺得姚倩沒有正式單位,見了面也是浪費彼此的時間。後來,他們極其勉強見了面,不曾想,一見面,二人便如同香煙見了火柴一樣,感情的火苗迅速燎原,對彼此的印象也大為改觀,姚倩覺得方馳帥得一塌糊塗,極像一位紅極一時的某明星;方馳眼中的姚倩則溫柔,嫻靜,活脫脫古畫中走出來的仕女。

仕女和明星相愛了,愛著愛著,天長日久的,他們才發現對方和自己一樣,都是吃白飯喝開水拉屎放屁的凡人。兩人開始沒了神秘感,開始對對方挑三揀四。

方馳對姚倩說:“你外表像柔弱的林黛玉,其實骨子裏就是個潑辣的晴雯。”

姚倩當仁不讓:“你雖然農轉非了,端著國家的鐵飯碗,可你一輩子都是個農民,比焦大好不了多少。”

晴雯和焦大吵來吵去,分分合合的,倒也拖泥帶水地在一起兩年多。但姚倩的母親不樂意了,一天到晚逼她趕緊找個有錢的男人嫁了,省得成天在家晃來蕩去的礙眼。

“我礙著誰了?”姚倩心中極度郁悶。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工人,她上頭有個姐姐,一家四口蝸居在不到70平米的有幾十年房齡的老房子裏,姐妹倆擠在一個狹窄的房間,誰也藏不住半點小秘密。不久前,姐姐嫁了個外企工作的有房有車的老公,姚倩從此在家裏住得雖寬敞了些,可心裏卻亮堂不起來,一想到自己也快年過“二八”了,卻仍待字閨中,說不急那是睜眼說瞎話。

方馳來自偏遠農村,家中一貧如洗。在房奴盛行,全民蝸居的時代,薪水並不高的他們還是在江城買不起一套房。要他們買房結婚,簡直無從談起,八字更找不著從哪兒寫起。

3.不買房,結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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