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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把“假性發/情”這四個字原原本本的地說出來。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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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視鏡斜了過去,“檀總,我希望你對自己的處境能有正確的認識。”

檀徴山手裏的煙掉在了車裏的地毯上,那火光舔到了地毯的絨毛上。

“我養育你那麽多年,你於情於理也不應該這麽做。”檀徴山坐得端正,即便處境如此不堪,也不肯低下上位者的頭。

越知水皺起眉,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

“我那兩根肋骨和吐出來的血,大概夠還你了。”檀羨笑了一下,笑意卻不達眼底。

她微微歪了一下頭,像是在打量眼前的人一樣,雙眼微微瞇起了點兒,眼裏滿是狐疑。

“我的還你了,你欠她的也該還了。”檀羨緩緩說道。

檀徴山沒有說話。

“她確實錯了,你是想逢場作戲,可是她卻當真了。”檀羨不冷不熱地開口,話音緩緩,可手上的力道卻沒有放松半分。

“這麽一想,我可能還真只是個意外。”檀羨眼眸微微一彎,她嘗試將話說得輕松一些,可根本放松不下來。

“你媽她……是我做得不夠好。”檀徴山緩緩轉動眼球,冷不防看見檀羨那不屑的眼神。

他楞住了,檀羨什麽時候不是對他言聽計從的,哪會像現在這樣,渾身都是棱角。

等到聽見扳機被壓動的席細微聲音時,他才意識到,檀羨是認真的。

檀徴山原本挺直的腰板緩緩彎下了點兒,叉開的指縫沒有合上,還保持著夾著煙的動作。

他的手指在顫抖,上下唇也因顫動了略微的觸碰著,“但我絕沒有對不起她。”

檀羨揚起了唇角,“看起來,你沒有想活的意思。”

檀徴山陡然屏住了呼吸,過了一會才說:“你應該理解,聯姻意味著什麽。”

在說這話時,他艱難地移開目光,朝駕駛座上坐著的越知水看了一眼。

“我們認識的時間非常短,這麽點時間很難培養起什麽感情,在結婚之後,我們有各自的生活……”檀徴山停頓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

檀羨確認了,檀徴山是真的沒有管顧蘭施。她緊抿的唇松開了點兒,“你確實有自己的生活,但她沒有。”

越知水沒有插話,她嘗試了解檀羨,在領證前也將對方的人際等等都調查清楚了,可怎麽也沒想到檀羨的家庭竟是這樣的。

這麽一想,她不由得尷尬了起來,看來當初在天臺上時,檀羨想留的還真不是她。

事到如今,越知水不得不承認,所謂的背地裏可能真的是她的幻覺。

不是錯覺,是幻覺。

她緩緩沈下了一口氣,嘗試平靜下來。

檀羨仍舊沒有開槍,而是在說:“你在外面養的幾個女人,是你自己的生活,明知道她對你動了感情,還在她面前讓助理購置嬰兒用品,也是你自己的生活,你生怕她不知道你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她說得平淡,可眸光卻冷如刀刃。

“她怨你,卻偏偏把氣都撒在我身上,這些年我都認了。”

“她沒異化的時候你已經決定不帶她走,在她異化之後,你把她鎖在高層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檀羨話音驟然一頓,她緩緩皺起眉頭,像是在思考什麽難解的謎題一樣。

過了許久,她才哂笑了一聲。

檀徴山顫抖不已,他確實沒有籌碼,如今檀羨說得越多,他也越發沒有底氣。

他唇齒動了動,可喉嚨裏卻沒有發出丁點聲音。

在恐懼的威逼下,他的瞳仁緊縮著,就連呼吸就不由自主地屏了起來。

他那薄唇翕動著,過了許久才硬著頭皮擠出話音,“是我對不起她。”

檀羨嘴角揚起的弧度緩緩塌了下去,她像是在咀嚼一般,唇也跟著動了動。

越知水側過頭,讀懂了檀羨的唇語。

檀羨根本不是在咀嚼,而是在無聲地重覆著檀徴山的話。

車裏的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

只是近五分鐘,卻像是過了半個世紀那麽長。

越知水忍著沒有開口,她很想直接解決檀徴山,可她知道,檀羨想親手來。

檀徴山緩緩動了動,他想側過頭,避開那已經被沾上體溫的槍口。

他在等,等檀羨開口。

可在他剛剛避開不到一厘米的時候,檀羨開口了。

“你確實對不起她,但……”

“你們都挺對不起我。”

槍聲乍響,打破了白日的幕簾,將黑夜帶了過來。

終於做了一個了斷。

爆了三個車輪的越野車被丟棄在了無人的道路上,一輛亮著車燈的轎車沿著高速駛進了下一個區。

後座上,一袋滿滿當當的獸晶哐當作響。

越知水朝副座看去,只見檀羨抱著手臂,正閉著眼小憩。

她想了想說:“我覺得,我可以嘗試給你家一般的溫暖。”

檀羨沒睜眼,過了好一會才諷刺般說:“體溫就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3=

第 65 章

越知水沈默了, 檀羨這嘲諷的語氣於她而言無比熟悉,這語氣還挺經常從她嘴裏蹦出。

沒想到檀羨竟被潛移默化地影響了,這影響她的人還是自己。

她開著車, 仔細地看著東倒西歪的路標, 想朝沿海地區靠近。

雖然不知道周緒等人現在怎麽樣了,但她們總歸要過去接應。

檀羨說完就側過身,環著手臂,背對著駕駛座,連看也不想看越知水一眼。

越知水腦子狂轉著,想找一個方法引起檀羨的註意。

她冷著臉輕咳了一聲,說道:“我們下個休息點在哪裏。”

話音落下後, 數秒得不到回應。

夜晚的風聲如狼虎嚎啕一般,即便是車窗緊閉著,那呼嘯的風聲也鉆進了這極速行駛的密閉空間。

明亮的車燈從兩側的圍欄上掠過, 路邊幹枯的樹像極了張牙舞爪的妖魔。

過了近一分鐘, 檀羨才幽幽說:“看你能把車開到哪。”

越知水明白了,檀羨如此滿心的憋屈沒辦法宣洩, 正拿她當靶子呢。

檀羨側著身, 手臂又緊環在身前, 背上的脊骨顯得格外分明,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

她的臉映在玻璃上,睫毛翕動著,眼梢有點紅。

可惜越知水看不見, 她只知道檀羨在上車後便一直保持著這狀態, 不想動,話也不願意多說。

檀徴山是被那穿過太陽穴的子彈殺死的,而扣動了扳機的, 正是檀羨的手。

那子彈從槍口出來後,直接被打進了檀徴山的頭顱。

連子彈旋出的尖嘯聲也聽不見,只是嘭的一聲,鮮紅色血迸濺而出。

那不是一般的手/槍,子彈也不是常規的子彈,在子彈入肉的那一瞬,檀徴山的半張臉已經炸開了花,血肉模糊一片。

迸濺開來的,除了血以外,還有一些髓液和肉末。

檀徴山甚至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瞳仁驟然擴散。

繃緊的肩背支撐著他的身體,他就像是坐著走神了一樣,忽然就不動了。

檀羨又補了一槍,檀徴山再度中彈,子彈的沖擊力使得他的頭細微地震顫了一下。

越知水所在前坐上皺緊了眉,她只擔心檀羨。

在檀徴山倒下的那一刻,檀羨仍然保持著持槍的動作,她的懸在半空,久久沒有放下。

越知水發覺檀羨的眼神像是空了一樣,那空洞的雙眼不像是得到了解脫,反倒像是陷入了更深的深淵。

檀羨如陷冰窖,待手開始發麻,她才垂下了手臂。

可她依舊沒有說話,細長的眉深深地皺著。

“槍還我。”越知水唇動了動。

檀羨這才像是受機械操控的人偶一般,把槍丟到了前座。

她抹了一下手臂上沾上的血,可沒想到竟把那血抹開了,手臂更加鮮紅一片。

“你幫我找個袋子,塑料袋或是紙袋都行。”越知水想了想說。

檀羨這才動了動,在車上的儲物格裏翻找袋子,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個印著超市logo的口袋。

後來她被越知水拉下了車,背對著車門,極佳的耳力讓她無法忽略刀刃在骨頭上刮劃的聲音。

越知水拎著一袋獸晶從車上下來,手裏還拿著一個老式的非智能手機。

那手機掉了漆,鍵盤上的字母大多看不見了。

如今那老式手機正被檀羨捏在手裏,檀羨環著手臂,肩頸微微縮著,像是覺得冷。

越知水很快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平靜地開口:“真不要體溫?”

她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強調什麽一樣,“我的體溫,你應該很熟悉了。”

偏偏她話音冷淡毫無起伏,乍一聽像是在真誠建議。

可檀羨卻明白得很,這人就是表面上看著幹幹凈凈,實際上臟得離譜——

心很臟。

兩人的體溫在那三天裏早就交換過無數次了,檀羨自然很熟悉。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這話題究竟是怎麽說到體溫上的?

在想起來之後,她楞住了,這體溫不還是她先提的麽。

她頓時不知道氣要往哪出,心裏咯噔了一下,意識到一件非常嚴重的事——

她的心也臟了,是越知水害的。

車輪從地縫上碾壓而過,車身猛地顛簸了一下,那老式手機差點從檀羨手裏脫出。

檀羨陡然坐直了身,這才想起來,她還沒有仔細查看過這個手機。

越知水不緊不慢說:“可以聊聊那三天的事了嗎?”

檀羨的腦子像是被糊住了,她抿起唇,那幾天裏的事在眼前回放著,她恨不得把每一幕都打上馬賽克。

很難面對,也羞於啟齒。

她故作鎮定地開口:“先看看這手機。”

越知水點頭:“嗯。”

檀羨擡起手,按亮了手裏那老式手機,可沒想到電量已經觸底,屏幕上出現一個提示框——

“手機將在十秒後關閉。”

十秒簡直太快了,屏幕忽地暗了下來。

這手機的存在太古怪了,異化爆發之前已經鮮少有人還用這樣的手機,市面上也幾乎找不到這類手機的蹤影。

況且,檀徴山一個極其愛惜面子的人,又怎麽會在身上帶著這樣一個手機?

檀羨皺起眉,越是想不通,她就覺得這手機越是重要。

“怎麽樣?”越知水問道。

檀羨沈默了。

說好了先看看這手機,結果手機自動關機了。

越知水仍在開著車,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路邊的標識,想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

檀羨沒說話,慌忙在車上找數據線,她左右翻找了許久,從座位後面的儲物袋裏扯出了一根線來。

然而,老式手機的數據線接口和那充電線的頭完全不一樣,這好不容易找出來的線根本用不上。

她皺起眉,連著按了好幾下開機鍵,屏幕卻依然暗著。

“得去找一根合適的線。”

越知水“嗯”了一聲,只見遠處的反光板在車燈的照射下亮起。

距離下一個地區還有五公裏。

她微微擡起眉,又加快了車速,“既然這樣,趁著還沒有到下一個地點,來聊聊那三天的事?”

檀羨捏緊了手裏的老式手機,臉倏然紅了,“現在不是聊這種事的時候。”

越知水點點頭,“你什麽時候想聊了再跟我說。”

檀羨抿起唇,心臟就跟被擰成了麻花一樣,糾結得不得了。

“還有五公裏到下個地點,會找到合適的線。”越知水轉開話題,她沒給檀羨找臺階,直接把這路給斬斷了。

檀羨閉上眼,本來一直提不起興致,情緒也低落得很,可被越知水這有意無意的撩撥,整個人清醒了起來。

不但清醒,還像是一把炙熱的火,燒得幾近渾身通紅。

在進入匝道之後,車輛繞過巨大的圓盤。

收費亭被炸毀了大半,橫桿落在了地上,原本隔開道路的圍欄被撞得完全變了形。 檀羨調出了地圖,目光在廢墟一樣的房屋上快速掃過,想找個稍微好睡一點的房子。

那她必然要找個兩臥的,省得和越知水擡頭不見低頭見。

地圖幽藍的光如海洋一般,隨著車輛的顛簸,也在幅度不大的震動著。

越知水放慢了車速,在看清不遠處斷裂的橋梁後,猛地踩住了剎車。

這橋竟然斷了,下面渾濁的江水正翻騰著,在夜裏像是吞天的墨汁。

江水翻滾的聲音尤為清晰,夜風呼嘯,江水更是洶湧澎湃。

車忽然停了下來,那急剎車讓檀羨猛地傾了一下身,那安全帶勒得胸腹發疼。

“這裏過不去。”越知水連忙倒車,車尾急速往後退著。

檀羨只好查看其他的路線,指著地圖上的某處說:“可以繞一下。”

越知水把車倒出了橋面,然後掉了個頭,朝著檀羨指著的方向看去。

在繞了大段的路後,在半夜兩點的時候,終於進入了城區。

在異變完成,且某種難言的欲/望得到滿足之後,檀羨不再頻頻困倦疲乏,甚至還清醒得不得了。

長期的晝夜顛倒已經徹底了改變了她的生物鐘,夜越深,她越是清醒。

那隱隱的亢奮感像是攝入了咖/啡/因一樣,神經似乎正被刺激著,讓她不知倦怠。

城區被摧毀得已如廢墟一樣,到處都是死亡的氣息,除了風聲,竟再沒有別的聲響。

越知水擡手揉了揉眉心,“一公裏的地方有個手機維修店。”

檀羨頓時擡眉,“去看看。”

越知水微微點了一下頭,把車往那手機維修店的方丈開。

可沒想到店鋪竟是在小巷裏面,而那狹窄的我巷子被倒塌的房屋遮住了入口,車根本開不進去。

“我進去找。”檀羨打開車門,把那老式手機塞進了褲兜裏。

越知水把槍遞出了窗,想了想又說:“我和你一起。”

她熄了火,在拔出鑰匙之後才跟上了檀羨。

巴掌大的店面被雜物堆滿,店裏的墻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手機殼。裏邊到處都是灰,一根根數據線垂在掛鉤下。

檀羨把擋住視線的紙箱丟到了門外,抓起一把數據線就看起了它們的接頭。

近百根數據線,竟沒有一條是那手機能用的。

越知水也在找,她拉開了一個個抽屜,竟發現裏面竟放著一堆回收回來的舊手機。

在那些破舊的手機中,她看見了和檀徴山那老式手機一樣的機型。

在將抽屜拉到盡頭之後,她忽地看見了一根泛黃的數據線。

那根線的接頭極為少見,不是因為技術太新,而是因為太陳舊了。

檀羨抓了另一把線又開始找,她精神雖然在隱隱亢奮著,可雙眼已經感受到了疲乏。

就在她想放棄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越知水的聲音——

“看看這根。”

檀羨連忙轉身,直接把那老式手機遞了出去。

越知水試了一下,接口完全符合。

她眉一擡,說道:“可以。”

檀羨松了一口氣,拍拂起沾了塵的手,轉頭朝門外看去,“回車上充電。”

越知水擡腿往門外走,不緊不慢地說:“為了找一根線,我們折騰到了半夜近三點。”

檀羨睨了她一眼。

越知水平時睡眠得很淺,入睡時間也不長,像這樣半夜三點還清醒也是常有的事。

檀羨想了想,“那一會換我開車。”

越知水回頭看她,“我的意思是,直面問題才能更快找到解決的途徑。”

檀羨一聽就明白了,這人拐著彎讓她直面那三天的荒唐。

越知水收回目光,從倒塌的柱子上翻了過去。

檀羨跟在後邊,心緒一亂,就連動作也慢了不少。

在轉動鑰匙後,引擎聲轟鳴,儀表盤又亮起。

那線連通著車和手機,過了數秒,手機的屏幕才出現了“hello”的字樣。

這手機確實很老舊,開機速度也慢得不行。

檀羨在副駕上拘謹地坐著,是覺得該定義一下那三天所發生的事。

近兩分鐘過去,手機才進入主界面,一封封郵件躍了出來。

檀羨摳了一下手指,雖然不想聊這個話題,可也不想變得太被動。

被推著走的感覺太難受了,完全不占有利地位。

在深吸了一口氣後,她說:“你想從哪開始聊?”

作者有話要說:=3=

第 66 章

在房屋倒塌之後, 街道變得狹窄殘破,原本寬敞的街道被碎石掩埋了大半。

遠光燈照射之處,腐爛的屍體上已經露出了丁點白森森的骨頭。

外循環模式下的車將外邊的空氣卷了進來, 狹窄的空間裏頓時充斥起腐臭的氣味。

越知水連忙連忙調整了空氣的循環模式, 不著痕跡地朝檀羨看了一眼。

檀羨抓著那屏幕亮起的老式手機,目光灼灼地盯著上邊那像素圖標。

她在說完話之後就垂下了眼,內心直打鼓,過了一會,像是要給自己爭口氣一樣,又說:“我不是刻意回避,我只是覺得……”

“這事得找個合適的時間好好聊。”檀羨心裏遲疑, 卻故作不以為意。

越知水點點頭,“那你覺得現在合適嗎。”

檀羨擡起眼,朝窗外看了出去。

夜深人靜, 沿途全是倒塌的房屋, 抑或是一個個僅剩下鋼筋支撐的框架,到處都是殘骸和鮮血, 變形的垃圾桶邊上還堆滿了黑色垃圾袋。

除此之外, 她再看不見其他, 感覺是挺合適的,大概不會突然有異化人冒出來打斷她們。

“還行。”檀羨勉強開口。

越知水琢磨了一下,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而另一只手按在膝蓋上。

她朝幽藍的地圖看了一眼, 在確認前路沒有阻礙之後, 才稍微踩了點兒油門。

對地圖還是得留心,否則如果再遇到斷橋,那又得回頭了。

檀羨收回目光, 又看了一眼那老式手機,只見郵件提示已經結束了。

就這麽半個巴掌大的圖標,屏幕上的字還像是黃豆那麽大,寥寥幾個字就幾乎占滿整個屏幕。

她皺起眉,點開了最新的一封郵件。

來件人一欄是空著的,不但沒有號碼顯示,連備註也沒有。

就像是一封幽靈郵件,讓人不知道它是從哪裏發來的。

檀羨快速往下查看,只見郵件的內容非常的簡短——

“停止前往,回頭碰面。”

什麽意思?

停止前往哪裏,回哪裏碰面?

檀羨連忙查看前一封郵件,她留意到兩封郵件的送達時間,相差不到十秒。

另一封依舊只有簡單一句話,但意思比前一封更為清晰。

“M國已進入無政府狀態,正在爭取臨時區域治理權。”

檀羨將兩封郵件連著琢磨了一下,心想他們難不成要去M國,只是不到十秒計劃有變,轉而選擇回頭碰面?

她神情凝重,檀徴山確實不像是會單槍匹馬的人,他最擅長和人結盟。

可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發來信息的人究竟是誰。

“看到了什麽?”越知水問道。

檀羨擡起頭,“這手機在關機期間收到了很多郵件,他們一開始似乎打算去M國。”

說完她又低頭,想繼續查看其他的郵件,可沒想到,她不過是移開了數秒目光,手機竟又自動關機了。

車充的電流輸出還是太小了,手機的郵件提示又一直沒有停,一下就把剛充進去的電給耗盡了。

檀羨把手機放下,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又自動關機了。”

“多充一會再開機。”越知水說。

檀羨“嗯”了一聲,除了這樣也沒有別的選擇。

她轉頭又朝越知水看了過去,只見越知水把頭發撩到了耳後,下頜角因為消瘦而顯得更清晰了,也更加劇了她身上的銳氣。

凜冽又銳利,沒有丁點親和力。

或許是燈光過於黯淡,落在她側臉上的光模模糊糊的,莫名給她減了丁點淡漠,將距離感縮短了那麽一點。

而那顆小小的紅痣,竟在不知不覺中渲染出了那麽點暧/昧不清的氣氛。

檀羨看得有些出神,在受信息素困擾的時候,她很難區分自己到底是因越知水的信息素才動情,還是因為對方的臉,又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麽。

如今兩人的信息素濃度都已下降,那麽點似有似無的酒香根本勾不起原來那蠢蠢欲動的心潮。

可她的心跳還是亂了一拍,她很明白,不是因為信息素,僅僅是因為看見越知水眼底的紅痣。

她記得一清二楚,那三天裏酒店頂層遮光的窗簾被拉得密密實實的,房裏光影的界限顯得朦朧不清,就連她們交疊的影子也似是合為一體了。

她就像是討糖的小孩一樣,在越知水直起腰的時候,忍不住去追逐那顆小巧的紅痣。

眼梢上沾滿了淚,卻還是要顫著腿跪坐起來,仰起頭用唇觸碰那顆痣。

一不留神,她就印上了越知水的眼瞼。

越知水閉著一只眼,睫毛顫動了一下,在被她親了眼睛之後,微微彎下腰,不輕不重地咬了她的下巴。

那力度輕到與調/情無異。

檀羨很清楚,這是她先撩撥的。

越知水的眸光冷淡,可動作卻纏綿無比,那唇像是流連花叢的蝶。

那濕潤而溫熱的觸感有一下每一下的,很輕很緩。

她想把越知水按下去,互相標記後的契合度達到了新頂點,在嗅著對方的信息素時,似是不知疲憊一般。

酒香在空氣中蔓延著,被情/潮折磨出來的饑餓感使得疲軟的四肢頓時又有了力氣。

然而越知水碧她清醒,她正處於這難言的時期,而越知水卻是因她被動陷入這欲/念的深淵。

越知水想聞她的後頸,她伸手擋住了越知水的臉,隨後,那濕潤的觸感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手腕的脈搏在跳動著,在越知水的啃咬下顫動得更加明顯

……

車仍在往前來,車速一直保持在六十碼左右,避免一不留神就錯過了路邊的酒店。

越知水把著方向盤,側頭朝檀羨看了一眼,可轉頭的時候,卻恰好撞上了檀羨的目光。

在對視上的那一瞬,檀羨連忙將視線移開了,不自然地擡手抓了抓頭發。

她想先兵奪主,免得越知水說了點什麽,然後她又說不上話了。

“從一年前開始說?”她想了想。

越知水點頭,“行。”

車輛繞過了一個圓盤,從第一個出口開了出去。

“一年前我在喜崇的慶功宴上看見了你。”越知水皺起眉,在慘白的燈光中,忽然看見了一個忽然跑出來的佝僂身影。

她下意識按響了喇叭,猛地踩住了剎車。

“檀徴山讓我去的,我當時手上還有一個課題沒有完成,其實內心不大想去。”檀羨垂眼。

可她想了想,那時候她似乎沒有看見越知水。

越知水猛按了幾下喇叭,卻發現遠處那被籠罩在燈光裏的“路人”竟然頓住了。

在冷光下,那人的臉色顯得蒼白如紙。

“那天你離開得早,檀徴山敬了我酒,看樣子是想向我介紹你,但他回頭沒看見人,臉色黑了大半。”越知水緩緩道來。

檀羨還真沒想到會是這樣。

“大環境使然,他們發現向我介紹男性行不通,就轉而介紹女性,這點好像提過。”越知水又說。

她思忖了一下,似是在斟酌用詞,“那時我覺得,檀徴山大概意也在此。”

確實,檀羨心想。

“我去聽過你們學校的講座,當時你給教授遞了材料,我看見你了。”越知水回憶了一下。

“後來檀徴山找我談合作,我同意了。”她拉了手桿,皺著眉看向遠處那駐足不動的人。

檀羨心如撞鹿,本以為的第一次見面卻不是越知水第一次看見她。

她想了想,給教授遞材料是什麽時候,當時她穿的什麽,越知水為什麽會答應?

明明一句話也沒有說話,卻偏偏答應了,這是因為什麽?

在越知水伸手的時候,她懵了一瞬,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越知水唇角微微勾起,冷漠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難得的笑意,“給手也行,但我得先拿槍。”

檀羨那快遞縮回的手像是像是池子裏受驚的魚,倏然便沒了影。

她把那只手背到了身後,抿著唇把槍丟給了越知水。

“你那時候為什麽會答應檀徴山?”她逼著自己開口,舌頭都要不利索了。

越知水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打開了車門,定睛看著遠處那佝僂著背的人。

像個衣衫襤褸的老人,面容很蒼老,手臂無力地垂在身側,像是沒有力氣一樣。

檀羨心臟猛跳,越知水越是沈默她就越慌。

那焦灼感從心底燒起,她一緊張,連腳趾頭也縮了縮。

遠處那“老人”被強光照射著,雙眼微微瞇了起來,他張了張嘴,像是想說話一樣。

在燈光下,他的嘴裏忽然湧出了一口鮮血。

“老人”的脊背彎得更厲害了,他低下頭,緩慢地擡起手,那滿是皺褶的手往嘴裏伸,似乎在掏什麽。

越知水站在車門邊上,把槍管搭在了門框上邊。

檀羨循著她的目光往遠處看,只見那“老人”忽然從嘴裏扯出了一根略長的舌頭,唾液順著他的手肘往下滑,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那“老人”背後彎曲的脊背在顫抖著,那單薄的襯衣被脊骨撐起,那骨頭突起的幅度越來越明顯。

檀羨意識到,那根本不是什麽“老人”,而是一個異化人。

越知水的槍已經瞄準了遠處的異化人,她眸光凜冽,神情冷漠至極。

在叩下扳機之前,她說:“當時覺得挺合適,就答應了。”

子彈砰一聲疾速旋出。

越知水在開槍之前思考了五秒,雖然只有短短五秒,可腦子卻轉了不止五圈。

她確實不擅長說甜言蜜語,在這五秒裏,她幾乎竭盡了畢生才學。

那異化人胸膛猛地一震,被子彈正中心口。

檀羨楞住了,怎麽就合適了?

“我那時候在尋求合作,也確實有很多選擇,但你……大概恰好合了眼緣,一下撞我心上了。”越知水停頓了一下。

“就像這顆子彈,正中紅心。”

檀羨靠在座椅上,擡手蒙住了眼,耳廓倏然熱起。

她半晌才回過神來,耳廓的溫度漸漸降下,“所以是因為長得恰好正中紅心嗎。”

作者有話要說:=3=

第 67 章

檀羨清醒了, 她仔細一想,在一起住的時候,越知水壓根沒多看她幾眼, 現在反倒說合眼緣。

“這眼緣合到哪去了, 你也沒怎麽看我。”

這話說得略顯幽怨,檀羨頓時又補上了一句,“這符合邏輯,是正常的質疑。”

越知水沈默了,只見那異化人在胸膛猛震之後倒在了地上,她垂下了手,拎著槍坐回了車裏。

檀羨放下了遮在臉上的手, 耳朵尖泛起的粉意徹底消失了。

越知水反應過來,就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樣,這石頭還砸了好一段時間了, 如果再砸得厲害一點, 腿肯定得瘸。

她立刻在頭腦裏搜尋一個還過得去的原因,就像是遇到了一道送命題一樣, 總覺得這答得要是有半點不好, 以後就沒有故事了。

哦, 故事或許還是可以有的,只是差了另一個主角。

她從來沒有這麽懊惱過,恨不得回到異化爆發之前,每天多學學一個說話小技巧。

在公司裏, 她向來公事公辦, 不少員工暗裏說她太冷漠了,這樣諸如此類的話她都有聽說。

她在工作上確實不太講情分,在把公司做大之後, 也有了更多的底氣,這使得她在人際交流上往往比另一方站在更高更有利的位置。

況且性格使然,她也很少和別人掏心挖肺,討好人的話就更說不出口。

從收回槍到坐回車裏的這幾秒裏,她的腦子高速運轉著。

在異化之前,她連思考私事都覺得浪費時間,可在這時候,她卻迫切希望時間能更長一些。

更多一點時間,讓她想出更多的應對方案。

檀羨坐直了身,微微瞇起眼朝越知水看去,在等一個說法。

那模樣像是露出了爪子的貓,稍有不如意就要出手。

過了好一會,越知水開口了,結果在動唇的時候,想出來的方案全都沒用上。

她說:“我當時太忙了,你應該清楚的,我的時間很少,就算在家裏,大多數時候也是在處理事務。”

“是挺忙。”檀羨點頭,這一點沒什麽好否認的。

越知水又說:“況且我們當時算是合作關系。”

她停頓了一下,竟露出了難以啟齒的神情,緩緩吞咽了一下才說:“我向來把公私界限劃分得很清晰,對於合作夥伴,我不可能做什麽越界的事情。”

“越界”這兩個字沒有輕飄飄帶過,反倒像是加了重音一樣,明顯被強調了。

檀羨猛地轉頭,驚愕地睨了越知水一眼,她怎麽會不知道越界的事情是什麽事情。

她的臉忽爾紅起,即便是夜裏的氣溫低到了零下,她仍舊覺得自己像是被煮熟了一樣。

熟透了。

心狂跳著,從心口燙過的血也變得滾燙無比,順著血液的流向,連帶著指尖和腳趾都在升溫,整個人由裏而外緋紅一片。

越知水的神情偏偏還淡然無比,像是把這當成了尋常無比的事。

檀羨緊抿的唇松開了,她掐著掌心,迫使自己開了口,“那三天算是越界嗎?”

越知水換了檔位,松開剎車之後又把車開了過去。

車輪避開了地上那心口中槍的異化人,平穩地駛向了前方。

她立即回答:“不算,已經解除了合作關系,就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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