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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知水應了一聲,很平靜地接了一句,“聽她的。”

這話音一落,檀羨差點把自己絆倒了。

她穩住了身形,這才沒往水裏摔。

只見被截斷的管道口平整得很,或許是在上層經過過濾的緣故,管道裏側看著並不臟,反倒還挺幹凈的。

況且,從實驗室排出去的水不會臟到哪裏去,必須是經過嚴格處理,保證汙染物都經過過濾消殺,才能往外排。

檀羨用目光丈量起了那管道口的高度,可在門外看的差不多,確實幾乎與天花板齊平。

她回頭朝鄭希看了過去,在這就屬他個頭最高,看著應該有一米九,輕而易舉就能攀上去。

可問題是,鄭希傷著了。

“越總,我……”鄭希說話向來果斷,可這一回卻猶豫了。

越知水朝他看了過去。

鄭希垂著眼眸,一鼓作氣把話說了出來,“我來,我最後墊著,你們誰最後上去的,可以踩著我的背。”

越知水眸光沈沈,自然知道鄭希是什麽意思,她手下這人向來寡言少語,但從來沒少做事。

“如果這樣,你就上不去了。”她寒著聲說。

“越總,我傷著了。”鄭希並不隱瞞,看著她不緊不慢開口。

這是不上去的意思了,他受了傷,索性不上去了。

“我不能拖累你們。”鄭希聲音悶得很,還帶著點懊悔。

“說什麽胡話呢。”周緒呵斥道。

檀羨估量了一下,這高度,她的獸形確實能跳得上去,換作是在場的其他人都會略顯費勁。

“嗯。”越知水應了一聲,“我也不想把成員的命搭進去,你覺得你撐不住,現在可以回頭,趕緊到車上。”

“拋射器帶上了嗎。”越知水回頭又說。

“……”阿石怔了一瞬,“我們手裏僅存的拋射器在小貝手裏,我和希哥的連同車上的物資一起在廠區裏被劫走了。”

越知水擡起了手環,正想呼叫白小貝的時候,周圍猝然亮起了紅燈。

炫目的紅光一瞬一瞬地亮著,警報隨即響了起來!

遲到的警報終於還是響了,那嗚嗚的警報聲震耳欲聾,而奪目的燈光伴著這一響一熄的巨響而變化著。

咚、咚、咚!——

什麽東西依次砸落在地,猶像是菜刀落在砧板上。

身後的水猛地被濺起,那巨響近在耳畔。

檀羨當即回頭,只見一道鐵柵欄從上猝然降落,將路徹底堵死了。

越知水緩緩做了一次深呼吸,眉心微微凝著,那高挑的眉梢像是一柄利劍。

“現在誰都走不了了。”她說。

檀羨楞了數秒,走過去試探性般地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那驟然落下的鐵柵欄。

在確認沒有帶電之後才握著那柵欄吃力地搖了一下,那材質可不是輕易能破壞的。

“這實驗室不是不通電嗎,這玩的什麽!”周緒頭皮一陣發麻。

越知水冷著臉嗤笑了一聲,“恐怕有單獨的蓄電池供警報器和防禦系統正常運作。”

“那怎麽辦?”周緒急匆匆地搖晃起那鐵柵欄,眼裏映著猩紅的光,像是急紅了眼。

“出去的路被堵死了。”越知水微微瞇起眼,試圖從周圍的環境中找到監控器。

被那眩目的紅光刺激著視覺神經,可她連眼也沒有眨,緩緩道:“但我們可以上去。”

“上頭躲著的人估計就等著我們上去送死呢!”周緒怒得臉紅脖子粗的。

“周圍沒有監控,這警報應該是被動觸發的。”越知水的聲音如清泉一般,冷淡平靜,像是一桶冰水,噗的一下當頭潑下。

檀羨警惕地在一片刺眼的紅光中找監控,同樣也沒有找到。

她心想,也許是他們無意中碰到了什麽,這才觸發了警報。

周緒松開了手,不再折騰那鐵柵欄,轉而朝頂上被切斷的管道看去。

至少得有點踮腳的東西,才能跳得上去,可這地方別說梯子裏,連墊腳石也找不著。

檀羨低垂的眼眸倏然一擡,忽地開口:“一會你們先上去,最後我墊著。”

周緒驚愕地瞪直了雙眼,“不,學姐,我們這體重……”

阿石想了想,“我、周緒和希哥先上,小檀和越總一起?”

“可以。”檀羨點了一下頭。

警示燈的紅光照在水面上,頓時將這被撥動的水映紅了,像是儲了一池鮮血。

墻面也是紅的,就連在場每一個人的雙眼都像浸了血一般。

“我不知道警報響起之後還會發生什麽,但不能耽擱了。”檀羨皺眉。

越知水沈默了好一會,“周緒和鄭希踩著阿石先上去,阿石我來。”她話音一頓,朝檀羨看了過去。

檀羨楞了一下,越知水這眼神不言而喻。

“你,我來。”她蹙著眉說。

越知水眼眸微微彎了點兒,可眸光依舊像是猛獸一般犀利,冷淡得不像是在笑,反倒像是在算計什麽,正盯著一塊誘人流涎的肉。

檀羨遲疑了一會,琢磨著這人是不是在打什麽歪主意,可她想了許久,也不知道越知水在高興什麽。

不就是踩個背麽,這人是不是早想折騰她了?

一旁,阿石已經彎下了腰,背微微拱起,像是丘陵一般。

周緒仰頭看向上方的管道,倒吸了一口氣,還試探般的拍了拍阿石的背,“你可得穩著點。”

阿石說道:“要踩趕緊踩。”

周緒扶著他的腰,擡起腿就要往上踩,在往阿石背上爬的時候,猶豫地說:“這姿勢怪基的……”

阿石差點把爬到他背上的人給掀翻了。

鄭希第二個上去,作為這團隊裏最高的人,況且還一身肌肉,他的體重實在輕不到哪裏去。

阿石那背因承著鄭希的體重而微微發顫,撐在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驟鼓。

鄭希動作緩慢地爬了上去,他急促地呼吸著,在施力時胸膛起伏得明顯,可他卻在竭力地克制著不讓自己出現失誤。

他緩緩屈下膝蓋,徐然往上躍出。

那一蹬,阿石整個人被迫往下一沈,就算緊咬著牙關,也不免悶哼了一聲,勉強才穩住了雙腿。

“希哥小心點!”周緒在上邊扯著嗓子喊。

鄭希緊咬著牙,終於攀穩了。

越知水彎下了腰,那肩背看著單薄得很,她冷聲說:“阿石,到你了。”

這話一出,上邊的周緒屏住了呼吸。

這團隊裏,誰敢踩越知水,沒有人。

阿石躊躇著,“我一個大老爺們,怎麽好意思……”

“那你是不想要命。”越知水聲音冷淡。

“倒也不是。”阿石苦著臉說。

“沒時間了,你趕緊。”越知水言簡意賅。

阿石也不敢扶著越知水的腰,十分拘謹地踩了上去,差點從那背上摔了下來。

他縱身躍起,一下竟沒碰到管道底端。

越知水臉色都黑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阿石赤紅著臉說:“越總我哪敢!”

於是他緊張地又試了一回,這才攀了上去。

在那三人都上去之後,底下只剩下檀羨和越知水二人。

檀羨十分自覺,走到管道口下方就彎下了腰,後腦紮起的頭發頓時滑至胸前,露出的脖頸纖細得不禁一擰。

她的衣服單薄,彎下腰時,瘦削的肩胛骨微微隆起,撐著膝蓋的手臂纖細得漂亮,連手腕橈骨也過於精致。

越知水直勾勾地盯著檀羨的後頸,可惜檀羨低著頭,她沒法看清對方的神情。

檀羨就這麽彎著腰,話也不多說一句,就跟忍辱負重似的。

越知水心說,還在生氣嗎,心說難不成是她道歉的方式不對?

巨大的警報聲響徹整棟樓,那聲音響亮到似乎連墻壁和水面都在跟著顫動。

退是退不出去了,那鋼鐵柵欄已經將他們困在了這裏,那一根根粗壯的鋼筋像是牢獄裏的鐵窗。

“快。”檀羨緩緩收緊了撐在膝蓋上的十指,又催促道。

“別磨蹭了,這回你踩了我,下回我得踩回來的。”檀羨又開口,那發圈已經松松垮垮的,滑落在臉側的頭發將她的側顏遮得嚴嚴實實。

越知水這才意識到,檀羨是認真的。

她往後看了一眼,只見門前檔著的鐵欄桿上映著火紅的光,像是被烙紅的一樣。

“快。”檀羨又催促了一遍。

她的膚色本來就白,映著警報的紅光時,整個人泛著粉,像是剛從胭脂盒裏撈出來一樣。

越知水垂頭看著那依舊微微彎著腰的人,擡手就往她的後腰上拍拂了兩下。

倒不是想把沾在她衣服上的塵沙拍落,只是單純……

單純想碰一碰。

像是本能一般,讓她忍不住伸手。

“下回讓你踩回來,你想用什麽姿勢踩都行。”越知水壓低了聲音說。

周緒等人都已經順著管道往上爬,鄭希爬得慢一些,索性讓阿石鉆到了他前面。

周緒那驚訝的聲音從管道裏傳了出來,“怎麽還會有管道設計成這樣的?”

檀羨的後腰冷不防被拍了兩下,在越知水那掌心輕柔地落下後,她忽然又聞到了那股清淡的酒香,正一個勁地往她的鼻尖鉆。

她兩腿登時一軟,越知水還沒踩上去呢,她自個就差點站不穩了。

很奇怪,明明她在周緒等人身上嗅不見什麽奇怪的味道,可那幾人一離開,那酒香頓時就明顯了起來。

似乎周緒等人身上也有什麽氣味,將那酒香給掩蓋了過去,只是她聞不出來……

她似乎只能辨認出那股酒香。

“下回讓你踩回來,我不騙人。”越知水又說。

“行。”她僵著脖頸點了一下頭,催促道:“你快一點。”

越知水很快便跳了上去,攀著管道潮濕的內壁。

底下彎著腰的人緩緩站直了身,纖細的人影眨眼便成了只貓兒。

那貓體型雖不小,可也被及膝的水淹沒了。

整只貓頓時濕漉漉的,本該柔順的貓緊貼著皮肉,和先前那渾圓的模樣截然不同。

瘦瘦小小的,眼神卻鋒利得很,眼裏碧光瑩瑩。

貓驟然騰身而起,堪堪碰到了管道的邊沿。

一條手臂忽然探出,將那通體溫熱的貓給撈了個正著。

檀羨猝不及防,在剛碰到管道邊沿的時候就被接住了。

“好輕。”越知水說。

作者有話要說:=3=

第 34 章

貓被撈了個正著, 被碰到的那一瞬,幅度十分輕微地掙紮了一下,濕得黏成一綹一綹的毛炸了起來。

那柔軟的肉墊往越知水的手臂上踩, 爪子是鋒利的, 可卻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貓沒有叫,一雙碧綠的眼在黑暗中瑩瑩爍爍,像是上好的祖母綠寶石。

越知水的手臂正巧就在貓柔軟的肚皮下,她將貓攔腰擡了起來。

貓渾身溫熱而柔軟,和平時張牙舞爪的模樣全然不同。

撈到貓之後,越知水還掂了一下,像是在試這貓的重量。

貓低下頭, 露出尖牙就往她的手臂上啃,可在銳利的牙尖碰到越知水的皮膚時,猝然便松了嘴, 扭著身躍出了溫暖的懷抱。

越知水心裏暗暗發笑, 面色卻依舊冷漠如常。

她看著貓的體型驟然拉長,一轉眼便變作了纖細瘦高的人形。

檀羨吃力地攀著管道的內壁, 側過頭睨了越知水一眼, 她緊抿著唇, 可舌尖卻忍不住往牙齒上刮。

在剛才她要咬上越知水的時候,那股酒香像是被破開的膠囊一樣,又像是深海魚/雷,陡然將她沈靜的心海炸了個底朝天。

明明只是露出牙碰到了對方的皮膚, 可那氣味卻已經順著她的口鼻, 將她的心肺裹了個完完全全。

那一瞬,她不像是行兇者,反倒像是被占有了一樣。她本能地想將自己完完全全地展露了出來, 連一絲防備也沒有留下,心底也在期待——

期待那酒香將自己染遍。

於是她猝然間便松開了牙,迫不及待地從那柔軟的懷抱裏躍了出來,像是在逃。

可越知水卻不知情,她垂頭看了一眼自己被貓牙碰到的手臂,那力道實在是太輕了,竟連壓印也沒有留下來,她竟然還有點遺憾。

裝著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實際上卻小心翼翼怕把她咬傷的小貓,誰會不喜歡。

越知水心裏一悅,竟朝著檀羨微微扯起了唇角。

只是她向來冷著臉,就算是在嘲弄諷刺別人,也總是一副冷靜嚴肅的樣子,如今就算是扯起唇角,也絲毫不像是在笑。

在黑暗狹窄的管道中,她那神情冷靜到近乎陰冷。

她心裏想,檀羨大概原諒她了。

檀羨冷不防看見了越知水微微上揚的唇角,陡然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話也不說就往上攀,心裏想著,這越知水冷笑什麽。

近天花板高的管道,再往上一些就到了負一樓和一樓之間的夾層。

管道未免太狹窄了些,上邊還有水源源不斷地淌下。

這管道本應該常常有人打理的,只是在異化爆發之後,實驗室被關停,也沒人留著逃命的時間來處理管道。

越往上,管道裏側的水垢和汙漬越多。

即便是嚴格處理的水,沒有經過高標準的凈化,也頂多只能達到能夠排汙的標準,實際上仍是臟的。

管道內壁滑膩得厲害,還有一股積久了的異臭。

周緒和阿石在前面,而鄭希稍微慢一些。

鄭希氣喘得急,那喘息聲在管道裏回蕩著,像是鼓風機一般。

“希哥,你還好嗎!”周緒在前面喊了一聲。

“沒事。”鄭希沈著聲回答,竟然沒有停下休息片刻。

在這麽狹窄的管道裏,即便是人形也寸步難行,更別說是龐大的獸形了。

這時候,小體型的異變體就突顯出了絕對的優勢。

“你用異變體爬管道應該不難。”越知水仰著頭,對上方吃力上爬的檀羨說。

檀羨低頭睨她,學著對方剛才的模樣冷笑了一下。

只是越知水剛剛沒有笑出聲,而她卻笑出聲了。

越知水楞了一下,那點覺得檀羨原諒了她的錯覺驟然消失。

“我變獸形對你有什麽好處。”檀羨俯視著下方的人。

越知水還真仔細想了想,對她而言似乎好處不多,但就是……

挺賞心悅目的。

檀羨冷哼了一聲,“好讓你有機會說我尾巴麽。”

她話音一頓,沒等越知水有所反應,自己先猛地別開了頭,素白的耳朵泛起粉來。

也許是被這群人對自身獸形的坦蕩給洗腦了,她竟……

竟自然而然地承認了那尾巴的存在。

檀羨的臉色變了又變,抿著唇一句話也不多說了,擡起腿就往上攀。

越知水登時想起了她兩次讓檀羨別夾尾巴的事,心說,原來貓是真的會記仇。

上邊,周緒忍不住爆了句粗,他話音剛落,轟的一聲踩空了。

阿石就在他下邊,冷不防被撞了一下,肩猛地一重,是周緒的腳踩了上去。

他咬緊了牙關,攀著管道內壁的手十指發白,手臂顫抖得像是在痙攣一般。他倒呵了一口氣,猛地使勁將肩膀往上推。

阿石不敢松手,也不敢被周緒撞得往下沈去,鄭希就在他的下面!

他能撐住,可鄭希卻未必可以。

檀羨仰著頭,目光越過了鄭希的身影往上看著。

只見阿石用肩將周緒送了上去,他整個人緊繃著,像是被拉到了極致的弦。

鄭希本想擡手推阿石一把,可沒想到手剛碰到阿石的後背,便聽見阿石大喊道:“不用幫我!”

他伸出的手停頓了一下,也就一秒的時候,他仍然把掌心貼上了阿石的後背。

周緒緊咬著牙,將滑落的腿又蹬了回去。

檀羨松了一口氣,繼續跟著往上。

在往上爬的時候,手不免要扶向管道內壁。

她的掌心忽然糊上了一團黏膩的東西,像是什麽口香糖一樣,可又比一般的口香糖稀得多。

那玩意沾在她的手指上,她擡起手時,明顯感到那玩意還在拉扯著她的手指。

很惡心,像是什麽水底生物一般,把她的手指纏著了。

她連唾沫也不想往下咽,連忙側頭看了過去,只見一些濃綠色的玩意正沾著她的手,還被扯得……拉絲了。

檀羨瞪直了眼,一股反胃的感覺猝然湧上了喉頭。她閉緊了嘴,將手上沾著的未知粘液給蹭到了管道內壁的其他的地方。

按理來說,經過處理的水不可能會這麽臟。

她往上爬了半米,忽然一怔。

不是,那玩意像是被糊在那裏的一般,它根本沒有溶在水裏。

上方還有水源源不斷地流下來,只是水流很小,在管道只有蜿蜒的一小柱,就連順著這管道往負一層滴時,近乎隔一秒才滴下一滴。

這樣的水流,也根本不能將那玩意沖走。

她莫名覺得,那玩意像是底端的管道被截斷之後才黏上去的。

周緒又往上爬了幾步,忽然說道:“越姐,學姐。”

他的聲音在略微發顫,又帶著些許震驚,像是看到了什麽古怪的玩意。

越知水揚聲問道:“怎麽了!”

周緒沒有再往上爬,而在他後邊跟著的人,自然也被堵著了。

他忽然開口:“這可能不是排汙管道。”

檀羨總覺得手上的不適更嚴重了一些,尤其是剛剛沾著那些未知粘液的手指。

或許是心理因素,她竟覺得手指在微微發燙。

她把手又往管道內壁上肉眼可見幹凈的地方蹭了蹭,又緩緩吞咽了一下,將反胃的感覺壓了下去,才開口:“正常的排汙管道,怎麽可能會有攀爬的設計。”

蹭得手指發燙了,她也沒覺得蹭幹凈,可又不想往衣服上抹,畢竟衣服是要穿在身上的。

“你看見什麽了。”越知水那因異變而略微泛藍的眼微微瞇了起來。

周緒顫著聲說:“螺旋槳。”

“什麽?”越知水皺起眉。

“越姐,你知道絞肉機長什麽模樣嗎。”周緒想了想又說。

“當然知道。”越知水答。

可惜管道太狹窄了,況且前面幾人又稍微錯開了一些,前邊的人那麽一遮擋,她連周緒面前的是什麽也看不見。

“到底怎麽了,別賣關子。”越知水冷靜問道。

“沒賣關子,越姐,這他嗎是個絞肉滾筒啊!”周緒聲調一擡,那愕然發慌的聲音從喉嚨裏一個字一個字地蹦了出來。

“什麽絞肉滾筒?”越知水緩緩調整位置,在前面幾人的間隙中,隱隱看見了個銀白材質的玩意。

像是螺旋槳槳轂的中心孔。

只是槳轂前沒有安裝流帽,中心的結構清晰可見。

阿石也顫著聲說:“越姐,那螺旋槳的槳葉一共只有六片,但每一片都打磨得鋒利光滑,總不可能是用來剁水的吧。”

越知水沈默了,擡著頭說:“你們都往周緒的方向靠一靠,我看不清楚。”

阿石連忙往左側挪了過去,鄭希緩緩吸著氣,也調整好了方向。

在前面擋著的兩個人挪開了之後,檀羨只看了一眼也避開了些許。

只是一眼也足夠讓她怔楞,那確實不是正常管道該有的部分。

不甚寬敞的管道上,一個巨大的螺旋槳高懸著,而他們上方那圓錐形的滑坡,像是漏鬥的頂。

那螺旋槳就懸在漏鬥頂上,一片片刃雖然不寬,但看著比刀片還要鋒利。

確實,像是用來剁肉的。

她的夜間視力極好,輕易便看見了刃上沾著的大坨汙漬,像是攪拌後沒有及時清洗一般。

沾在螺旋槳上的穢物已經發黑,或許是受過水流沖刷的緣故,還長了大片的黴斑。

“沾在上面的……”檀羨話音稍頓,“是什麽?”

“周緒,看看。”越知水冷聲說。

周緒從腿上拔出了刀,在衣擺上劃了一道。唰啦頓響,他撕下了衣擺一腳,將螺旋槳的刃上沾著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抹了下來。

可惜也許是時間太久,沾在上邊的東西竟然已經凝固了,他又吃力地摳了一下,才把那帶著黴斑的黑色物質刮了下來。

周緒垂眼仔細地看了許久,可看不出個究竟,就把破布攥緊了,遞給了阿石。

阿石看了一眼,微微皺起眉,又傳遞給了下方的鄭希。

鄭希將碎布展開,看了一會後又湊近聞了聞,他用食指碰了碰碎布上躺著的烏黑物質。

“怎麽樣。”越知水問道。

“越總。”鄭希忽然開口,“是肉。”

周緒一雙眼瞪得像是合不上了一樣。

“但看不出是什麽肉。”鄭希沈聲又說。

然而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重點是,這確實是周緒說的“滾筒絞肉機”。

周緒在和自家老板在一起的時候,時刻註意言行,可這一次又忍不住爆了一句粗,目瞪口呆地望著面前的螺旋槳說:“幸好沒通電啊!”

檀羨攥緊了五指,又緩緩松開,將細瘦的手指揉搓了一遍又一遍,可無論她怎麽折騰,手上那古怪的觸感還是沒有消失。

事到如今,已經不難猜測她無意中摸到的是什麽東西了。

她終於開口,“我剛剛碰到了一些黏綠色的東西,本來以為是水裏滋生的菌,可是……”

“哪只手。”越知水忽然問道。

檀羨楞了一下,右臂攀緊了管道內壁,緩緩將左手擡了起來,“這邊。”

她話音剛落,擡起的手就被越知水抓了過去。

“沒了,我蹭到了別的地方。”檀羨皺眉說。

可沒想到,越知水竟不是想看看她手上有沒有那玩意的殘留痕跡。

越知水的手很熱,五指還握得有點緊,她把檀羨的手拉了過去,從兜裏扯了個帕子出來,細細擦拭起檀羨那細白的手指。

一根根手指像是蔥白一樣,又嫩又滑,似乎用點力就能掐出水來。

可偏偏這麽一雙手,既能測試電子圍欄,又能撬門,還會給汽車接線打火。

越知水的動作輕得很,就像是真怕把這手掐出水一樣。

檀羨渾身僵著,從她指縫間劃過的觸感輕輕柔柔的,那酥麻的感覺順著她的手臂直竄向頭頂。

她忍不住收攏了五指,卻被越知水揉開了。

她一聲不吭,瞪著眼看越知水小心翼翼地給她擦手。

在逼仄的管道裏,那酒香又來了,這一回還濃郁得不行。

她近乎要被那酒香裹得不能呼吸,微微張著嘴像是渴水的魚一樣。

明明渾身像是觸電一般,可她本能的不想把手收回去。

檀羨一時忘記了原本想說的話,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匯聚在越知水捏著帕子的手上。

越知水那套著手環的腕骨不像她的那麽細,但還是瘦的,手腕上的小痣清晰可見。

她眸光閃躲了一下,在看見越知水手腕的痣時,忍不住掀起眼簾,朝對方眼下那顆小巧的紅痣看去。

那張臉的冷漠被紅痣削弱了大半,顫動的眼睫平白添了幾分柔美。

檀羨腦海中忽然湧現出兩個字——

好艷。

越知水仍垂著眼給檀羨擦手,她知道這人毛病多,還怪講究的,碰到點臟東西肯定心裏不舒服,於是她話也不說,就把對方的手拉過來擦拭了起來。

可沒想到,在給檀羨擦手的時候,她隱隱嗅見了那股橙花的香味。

本來該是清淡的香味,可在這密閉的管道中,卻因為無處飄散而變得濃烈。

濃烈到像是直接穿透了胸膛,滲進了肺腑。

她的動作開始放慢,忍不住想將這香味留久一些。

周緒在上邊等了一會沒等到回答,緊張地問:“學姐,可是什麽?你話還沒說完呢。”

檀羨這才回過神,連忙回憶自己剛剛說了什麽。

可是什麽?

她皺著眉回憶著那黏綠的漿狀液體,說道:“可是,那東西像是異化人留下的。”

越知水的動作一頓,低垂的雙眼驟然一擡,她拍了拍檀羨的手背,把帕子收了回去。

周緒望著螺旋槳上凝固的碎肉,震驚道:“這些……不會是實驗室用來處理異化人的管道吧,可、可……”

“可為什麽他們早早就安裝這樣的管道來處理異化人,他們是不是早就……”阿石閉緊了嘴,一滴汗順著側臉滑落。

他沒把話說完,可在場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可能。”越知水淡聲回答。

檀羨被捏著手腕擦了手,這會兒指縫還殘留著那輕輕軟軟的觸感,她一時間忘了摸到那黏綠色的漿狀物質時是什麽樣的感覺。

她渾身熱了起來,總覺得那酒香再聞下去,她就得醉了。

她把伸出去的手臂緩緩收了回去,被揉開數次的手指終於成功攥了起來,可她卻一時不知道該把手往哪裏放,於是將手背在身後,五指握成的拳頭抵在後腰上磨蹭了一下。

檀羨下頜一擡,又朝上邊的螺旋槳看去,只見每一片螺旋槳的間距並不寬,但靜止狀態下過人並不難,只是有點勉強……

至少以她和越知水的體型,要鉆過去確實不難。

可誰知道那槳葉會不會忽然轉動,要知道在高速運作的螺旋槳下,即便只有六片槳,也足夠把人攪成肉泥了。

她雙眼望著的是那螺旋槳,嘴上卻在說:“你還隨身帶帕子?”

“車上拿的。”越知水說。

檀羨有點不解,帶帕子做什麽,擦汗麽。

越知水又說:“擦了車隨手揣進了兜裏,忘記拿出來了。”

檀羨:……

越知水把帕子揣好,細細打量著那螺旋槳,沈默了許久才把男人們的名字點了一遍:“周緒,阿石,鄭希。”

被提及了名字的三人紛紛低頭朝她看去。

“你們能過去嗎,考慮清楚了再答。”越知水說。

作者有話要說:=3=

第 35 章

這管道裏安靜得連風聲都沒有。

越知水話音一出, 三個男人都沈默了。

周緒仰著頭看著眼前的螺旋槳,伸出手想去試試那槳刃究竟有多鋒利。

阿石見狀,在下邊呵斥道:“幹什麽呢!”

“我先試試。”周緒被那驟然響起的聲音嚇得縮回了手, 他搓了搓掌心, 又把手擡了起來。

阿石看著他的手漸漸朝槳刃靠近,一時連呼吸也忘記了,嘴微微大張著,一對眼珠子瞪得快掉出眼眶。

周緒十分謹慎,用指腹在那槳刃上很輕地碰了一下,根本不敢加勁。他收了手,深呼吸道:“確實很鋒利, 這玩意要是蹭到背,皮都得掉一大片。”

他說完,又垂眼打量起自己的身材來。

這三個男的中, 就數他最瘦, 他在自己胸前、腰上比劃了一下,又在那螺旋槳比劃了一番, 然後篤定開口:“我能過去, 沒問題。”

阿石微微瞇起眼, 緊張得連呼吸也急促了起來,“我應該也沒問題。”

兩人在確認之後,都不約而同地朝鄭希看了過去。

鄭希沈默了一會,他那銳利沈穩的目光落在螺旋槳上, 黑色的眼眸倏然一變, 只在一眨眼的時間裏,他的眼異變成了獸瞳。

金色的,璀璨如明珠。

那雙獸瞳緊緊盯著螺旋槳看了一會, 很快又恢覆如常。

“我,”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穿過那螺旋槳的可能性。

“不必勉強。”越知水忽然說。

鄭希鄭重地點了一下頭,“我沒問題。”

檀羨皺起眉,發覺鄭希從爬上這管道起,背一直微微彎著,那弧度很細微,與平時沒有太大的差別。

可鄭希這人,平時做什麽都是腰背挺直的,難得有弓著腰的時候。

她總覺得,鄭希所感受到的疼痛,比他表現出來的還要強烈。

頭頂上高懸著的螺旋槳依舊靜止不動,水從管道上端滴落,忽然啪嗒一聲落在槳葉上,那細小的水珠登時濺上了管道的內壁。

檀羨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那靜止的螺旋槳,更加覺得,這螺旋槳是後來才安裝的,否則又怎麽會被放置在隔層裏?

隔層的空間雖然設計得不怎麽高,但恰恰能安放這個

巨大的螺旋槳。

而隔層分明也被切割了,否則這管道又怎麽能直接穿過夾層!

這種設計,怎麽想怎麽不合理,根本不像是一個高規格的實驗室該有的。

“這管道是後來才安裝的。”越知水冷靜開口。

“怎麽看出來的?”周緒驚訝問道。

越知水沒開口,阿石指著螺旋槳頂上那又收窄的管道,替她答了,“這管道的密閉性不是特別好,像是匆忙趕工裝上的,靠右的管道內壁明顯被突出的混凝土磚擠壓到了,那磚根本沒有切割好,所以才把管道擠壓變形。”

他皺著眉,又說:“實驗室怎麽會允許有這麽不嚴謹的細節存在?”

越知水點了一下頭,“挺有道理,恐怕後來所宣稱的排汙不合格,就是為了將這管道強制拆除,也好給這B21區的實驗室一個警告,可惜懸崖勒不住馬,況且這異化也不是B21區的實驗室能左右的,一切早就醞釀成熟了。”

檀羨聽得心驚肉跳,早在異化大爆發前的半年,她和林可孺就沒有了聯系,那時候林可孺似乎忙得很,而她也因為課業的問題,久久沒有向林可孺問好。

她心說,林可孺的團隊,是不是早在那時候就開始忙著處理這件事了?

而她和林可孺的最後一次聯系,是林可孺主動給她打了電話。

她那時已經和越知水領了證,兩人只短暫地相處了一段時間。那時候越知水常常不在本地,而她也因為經常要到學校,幹脆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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