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鵬擡起頭來扭臉看向穆義“我沒忘。”

“那你還……”

“我正是因為大哥，所以才叩拜他的。你忘了大哥生前曾說過的話嗎？我卻一點也沒忘。”

“他……”穆義一下子楞住了“大哥說過的話……大哥說的那些混賬話你居然還記得？！”

“是的，你也記得。”

“是！我記得！因為要不是這……大哥他也不會……”後面的話穆義並沒有說下去，但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如果不是因為當年賢王的一腔熱血與忠心，他們還會活著。

往事談起二人的眼眶不禁都有些濕潤，璟帝坐在椅子上左手中緊握著那面木牌，手心都微微沁出了汗水。不知怎的，他竟鬼使神差般看向了西面的那堵墻。

墻上潔白一片，掛著幅山水圖，看起來就是一堵墻壁，但是璟帝知道此時在那裏一定站著很多人。而在那其中是否會有一人和他此時的心情一樣，紛雜庸擾百味交替。

璟帝收回目光，再次投向面前所跪之人時只說了一句“永遠不要忘記你的誓言。”

這句話讓薛鵬的身子如雷擊般，他轉過頭來正對上那雙黑眸，不禁在心裏嘆了口氣，十年前的大哥也是這樣的一雙眸子。與之不同的卻是那如兄如父般的情誼讓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回憶線）

“不，你保的並不是我。”初夏的陽光從窗口照射了進來，照到窗前人的身上似鍍上了一層金。

秦永然轉過頭來目光之中滿是訓誡和堅定“記住！你保的是南唐，是皇上，是李氏的江山，是天下的黎民百姓，並非是一人一物，一兵一將，更不是我秦永然。還有，不要再把秦家軍掛在嘴邊，因為我秦某並沒有軍隊，那十幾二十萬的軍兵都是平民百姓，他們都是國家的，我又有何資格把其納為己有？”

薛鵬站在他的對面低垂著腦袋，二十來歲的小夥正值壯年，被大哥這麽一訓面子上難免有些過不去。

秦永然也看出來了，但有時該說的話還是要說：“你從小便與我一起長大，我年長你幾歲，拿你當我親兄弟看待，就梅靈和我的關系都沒有你近。所以這有些話不管你愛不愛聽我都要說，因為我希望你能永遠的記住這些。”

“哦。”薛鵬重重地點了點頭，怕大哥還不滿意，於是便雙膝跪地，舉掌發誓“蒼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薛鵬在此立誓！定會一輩子牢記大哥的話，忠於皇上，報效國家，如有不符，受車絞之刑！”

秦永然笑著點了點頭“不必那麽嚴重，大哥希望你能夠記住大哥的話，永遠都不要忘記今天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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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王墓前，薛鵬面無表情的跪在那裏，一身的素白，他痛悔自己的愚蠢，竟被皇上的一紙調令給調離了南境，否則……

身後的一個身影默默的站著，他看了他很久，此時天色已暗，他終於踩著荒草上前，伸手搭在了那人的肩上，只說了一句話，卻讓薛鵬刻骨銘心。

他說：“永遠不要忘記你的誓言。”

薛鵬木然的回過頭來，看到的卻是一張有些嫩氣的臉龐，那是一個少年，卻已似一個長者般。薛鵬認識他，因為他是東宮的太子殿下，李璟。

只是他不知道這位太子此時來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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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年已過，今朝的薛鵬已近不惑之年，當他再度看著當年的這個少年時心裏卻是別樣的一段感受。薛鵬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知道當年的太子李璟不遠萬裏來到南境郊墳就為了提醒他一句話：永遠也不要忘記你的誓言。僅此，而已。

“臣永遠也不會忘記自己的誓言，皇上不必擔心。”

璟帝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便是他想要的結果。

而此時被晾在一邊許久的穆義又不幹了“你們在那嘰嘰喳喳的說什麽呢？三哥你跪他跪出癮來了是吧？！”

璟帝挑著眼角看著穆義，依舊是不言語，而這次薛鵬卻再也沒沈默，他從腰間掏出一顆小石子回首便甩了出去。

石子如閃電般“啪”的一下就打在了穆義的膝蓋上，黑大漢腿一酸站立不穩竟“撲通”一聲單膝跪在了地上。

等他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的時候氣的鼻孔張得老大，眼珠子都要瞪裂了般“三哥你！你……”

穆義使了幾次勁兒這只跪地的腿竟一點也不給面子，居然死跪在地上站不起來，可把他給急壞了“三哥你這是幹什麽？！”

“聖駕面前不容放肆。”

“放肆？哈哈……”穆義仰頭大笑“我放肆他？咱們靠當山賊養活弟兄和他有什麽關系？我憑什麽要敬著他？”

“哈哈……”任誰也沒想到，聽到這話璟帝非但不惱，反而還朗聲大笑了起來。

雖然這個皇帝沒什麽了不起的，但他這一笑穆義的心還真有些奇怪“昏君你笑什麽？”

“哈哈……真是可笑，你以為你們為什麽能夠年年搶到糧草，那幫官兵都是飯桶不成？糧草年年被搶，他們還年年往那運糧草真是笑話！”

“你！”

“若沒有朕你山上的那一萬來人能活得如此滋潤？你二人不要忘了，朕才是皇帝，這天下還沒有朕辦不成的事。”

“啪”茶杯應聲而碎，碎片紮入了璟帝的手中，他卻渾然不覺任由鮮血滴落。用那逼人的目光看著下面跪著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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