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終於找到了。”岸上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

永寧聽著回頭看到，一個頭發斑白的人站了自己身後，可自己並不認識他，湖中的兩人聽到聲音，連忙上岸了，另一個人永寧雖然看著面善，可卻並不認識，只好站在了啟元的身旁，聽著幾個人要說什麽。

“少正弘？”另一個人說道，他對著那個頭發斑白的人。

“揚靈，好久不見。”那個人被叫做少正弘的人說道。

“揚靈，你就是揚靈？”永年看著那個人，他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人，他黑漆漆的眼珠，白皙的皮膚，身量看著有點眼熟，他身上穿著啟元之前的衣服。

“我不知道你們現在怎麽想我，我也是無奈，且聽我慢慢說，如果之後你們還是不滿意，再接著和我說吧。”少正弘坐在了湖邊的石頭上，他看了一眼湖裏的自己，“都這麽老了啊？”

“你們做神仙，是為了什麽？永寧，你說。”少正弘問道。

“我不想做神仙。”永寧絲毫不顧及來人的顏面。

“嗯，我知道，那世人想做神仙，是為了什麽？”少正弘笑了笑問道。

“不老不死，法力高強。”永寧說道。

“對，可是如果這是一個騙局呢？”少正弘笑著說道。

“騙局？”永寧看了看啟元，又看了看少正弘。

“對，從始至終，這就是一個騙局。對於人類來說，如果能成仙，就意味能不老不死，其實不是，升仙只是延緩你的衰老和死亡，為什麽會有升仙考試，就是因為需要填充仙界的空白，當我升仙後得知了這個事情之後，我其實也挺後悔的，可是沒有辦法，我必須要走下去。而且，俗欲，是除不盡的，那些被教化了的猛獸，就算披上了一張人皮，也終究是猛獸，不能變成真正的人，其實一開始的規劃就是錯的。”

“神仙唯一的好處，就是你會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快死了，在三十多年前，我感受到了那種死亡的迫近，我的手腳開始不停使喚，身上的法力也慢慢的褪去，我終於看清楚了自己本來的樣子。”

“本來的樣子？”永寧不解地看著少正弘。

“對，本來的樣子。漸漸沒有法力了之後，我才看清楚了自己真正的樣子，升仙的步驟是什麽？想必我現在已經不用告訴你了吧，去血肉，去凡骨，去俗欲，去掉了前兩樣，其實就是把你變成了一個怪物，只有一些微小的細絲在支撐著你，這些細絲十分脆弱，稍微一碰痛感就順著那細線傳到了心間，就那會兒，我只好在特制的盔甲裏面呆著，都不敢出來。實在沒有辦法，我就強行將你叫醒。讓你暫時代理我的位置。當初你和揚靈都挨了鞭子，那鞭子下去確實很痛，我自己嘗試過一次，已經快要半死了，你們兩個都暈倒了，我也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但是你們的神識還在，我也不敢太大的動作，後來實在沒有辦法，我就用人間的針灸強行將你喚醒，那會兒你還差點殺死我，我將自己的仙根將你安撫下來，將我的意識轉移給你，這樣才安穩了下來。”少正弘說著拍了拍啟元的肩膀，笑著說道。

“對，就是你，我將你化成了我的樣子，而我，重塑了骨肉，去人間頤養天年，沒有人會想到，那樣的一個小學徒，那樣的一個好色之徒，怎麽會是統領一方的創世大帝呢？一開始我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好的，可後來慢慢一想，如果這樣的話，看著你的性格和處事，揚靈很快就會懷疑你的身份，沒有辦法，我只好用神針將啟元的記憶傳導給了你，然後在你身邊放了一個和揚靈很像的人，這樣的話，時間慢慢過去，你的心思就不會放在之前的‘揚靈’身上了，天下，也能太平的度過幾年。可我沒有想到的是，永寧居然提前想起了幻境所在，這個按理說，應該是要在你快死的時候，他才能想起來的……”

“等等……難道……”少正弘看著啟元，哦，不，現在應該是創世大帝看著啟元，他將啟元身上的衣服褪去，在他被電鞭擊打過的傷口下，創世大帝看到了那細細的線。

“才四十年？早知道，我為什麽如此費事……”創世大帝癱坐在了湖邊，他的老化是肉眼可見的，那個場面震撼人心。

“大帝，你放心，我不會讓天下大亂的，你安心的去吧。”啟元在創世大帝的身旁蹲下，他看著臉上布滿皺紋的少正弘。

“嗯，我知道，這麽長時間，你已經很熟悉了，我快要死了，人間有一句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交代你幾句話。第一，魔界不能滅。魔界現在已經安穩了，讓他們內部自己慢慢腐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極端的追求利益的地方，人成為了利益的工具，最終會兩敗俱傷，到時候不用你出手，他們會分崩瓦解的。第二，仙界的人有俗欲，但是不能用高壓來管理，這樣遲早會把他們逼瘋的，你要學會疏導，我之前就有錯，想必你也深深體會到了，所以，我相信你會成為一個好的管理者。第三，人間已經大亂了，你不要摻和進去。另外，樂娘和我有了兩個孩子，還有之前的，一共六個孩子，請你照顧好他們……”說完創世大帝就沒有氣息，人形碎了，露出了那一條條的細線，那些細線一露出來，就化作了灰燼，被風一吹，就沒有了。

“大人？大人？”揚靈站在啟元的一側，看著穿著大帝服飾的啟元，他現在腦海中已經有了啟元的記憶，他知道了啟元對於大帝的感情，那是一種亦師亦友又懼又敬的覆雜感情，他知道大帝的隕滅對於啟元的打擊，於是趕忙上去扶起了啟元，兩個人坐在湖邊。

“那我先回去了，我要回家看看父母。”永寧看了這個情景，也知道自己該走了。

“等一下，只要還記得這段，你就還在局裏，忘了吧，這是一張忘情箋，寫上你的名字和你想回到的日子，你的記憶就會回到那天，只能用一次，你自己想好了寫上吧。”啟元說道，他遞給了永寧一張紙，他雖然心中不舒服，可還是沒有忘了新任大帝的職責。

“好，我知道。”永寧拱了拱手，便走了下去。

“我送送他。”揚靈站了起來，送永寧下來。

“不用送了，我不是很習慣，現在應該叫你揚靈了，說實話，我現在腦袋好疼，聽他說了那麽多，我還是沒有明白怎麽回事兒。”永寧說道。

“這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你還是好好的拿上那張紙，想明白了就用吧。”揚靈說道。

“你也是，既然找到了……既然知道了，你也好好珍惜，我們就此別過了。”永寧拱了拱手告辭。

揚靈目送永寧回到了人間，轉過頭來走到了啟元的身邊。

“他走了？”

“走了。”

“揚靈，你到了湖底的時候，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景？”

“像是決堤了的大壩，現在我的腦袋還有點痛。”

“揚靈，我就跟在你身後，我看到你想下去救永寧，可我卻想下去救你。”

“我知道，現在我就什麽都知道了。”

“你還痛麽？後背。”

“不痛了。”

“……你現在也知道你的身世了，通過‘我’，知道了很多事情，你……”

“她的願望間接的實現了，而且她還留給我她的所有，至少我現在還記得，我只有懷念，沒有怨恨。”

“是啊，這就是你了。當初我那麽兇你，你也沒有離開我。”

“我倒是有一個事情想問一下大人。”

“你說。”

“大人，在殿上的時候，你將我的仙根推到腳底，我想知道……”

“你問的這個問題太白癡了，換一個。”

“那……”

“更加白癡。”

“大人，那我什麽都不問了。”

“就是，別問了。”

啟元將揚靈攬在了懷裏，他看著漸漸暗下去的天空，他的內心是歡喜的，他知道身邊坐著的這個人，也是歡喜的。揚靈看著啟元，他通過啟元的眼睛，看到了他眼中的歡喜，他的內心，也是歡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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