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元一行人看著坐在上面的玄黃姥姥，那老太太一點兒也看不出老態，甚至比白雲還要顯得年輕，白雲這一路上風塵仆仆，加上得知了幾千年來的一個心病，鬢邊便有了絲絲白發。

“真是稀客，你們兩個怎麽來了。”玄黃姥姥問道，看著白雲和胡明公，這兩個玄黃山最大的敵人，當初要不是九封山拖延時間，長安和揚靈早就逃回玄黃山了。

“長安師姐還活著。”白雲知道，在姥姥面前，最好撿重點說，她如今年紀大了，沒有那麽多的耐心聽那些漂亮話。

“是嗎？怪不得找不到屍首，那她現在在哪裏呀？”玄黃姥姥冷笑一聲，慢悠悠說道。

“在揚靈身上，她化作了揚靈鎖骨下的一顆朱砂痣。”啟元站起來說道。

“哼。”揚娉在玄黃姥姥身後冷笑了一聲。

“也也就是說，必須要找到揚靈，才能找到長安了？”玄黃姥姥看了揚娉一眼，繼續和白雲說道。

“是。”白雲跪在下面，看著玄黃姥姥。

“哼，你想找兒子，可我並不想幫你。”玄黃姥姥說道，白雲驚了一下，臉上露出了哀婉的神色，轉頭又怨恨地看著胡明公。

“老祖宗，您說什麽？”揚婷在玄黃姥姥身後，她不理解自己所聽到的。

“揚靈是這個賤人的野種，他不是你的親哥哥。”揚娉在旁邊說道。

“我們家丫頭嘴是毒了一些，可說的是實話。”玄黃姥姥笑著說道，靜靜地看著白雲。

啟元站在一旁，聽到了這些話，心中已經明了，這是一個家族恩怨了，他不想摻和進去，他只想找到揚靈。

“我們這些外人也不知道當初是什麽個情形，小姑娘平白叫人家賤人，是不是有點過分了。”阿愚在一旁說道，啟元來不及攔住，阿愚已經說完了。

“說話的是誰？”玄黃姥姥問道。

“我是啟元天神的隨從，也是一只狐貍，名字叫做阿愚，見過老祖宗。”阿愚對上行了一個禮，笑著說道。

“看你這小模樣倒是和阿……和胡夫人有些像呢！”玄黃姥姥笑著說道。

“這臉有什麽好的呀，長得太醜了，哪像站在您旁邊的那個小姑娘，那麽水靈秀氣，人見人愛的。”阿愚盯著揚婷說道，揚婷因為自己爹的緣故，向來討厭登徒子，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別過了頭去。

“嗯，說話就一股狐貍味兒，怎麽還沒有成仙呀？”玄黃姥姥看著他身上的狐貍妖氣，問道。

“成仙有什麽好的，當然是做狐貍最好了，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做神仙比做人還難，就算能活那麽久，不還是給他人作嫁衣裳，一生不知道為誰勞碌。所以，還是做個狐貍最好！”阿愚笑著說道，完全不顧揚娉臉上鄙視的神色。

“你看到沒有，一個不知名的小狐貍都比你有見識。”玄黃姥姥朝著揚娉說道，原本只有揚婷白了他一眼，現在揚娉也給了他大大的一個白眼。

“老祖宗！”白雲膝行至前，可玄黃姥姥磕了一個頭。

“滾！”玄黃姥姥拍案而起，一襲紅裙飄過，抓著白雲就按在了墻上，“我討厭別人逼我，我告訴過你，今生不要上玄黃山，你是不是忘了？長安她自作自受，你也不要忘了自己做過了什麽！”

“老祖宗，我只能求您了，老祖宗，只要我能見到那孩子一面，就算死了，我也願意……”白雲突然哭了，哽咽著說道。

“哼，就算你現在給長安陪葬，也晚了一百多年，不過，有一個條件我可以考慮。”玄黃姥姥想到了什麽，松開了白雲。

“老祖宗您說。”白雲摔倒了地上，馬上過來抱著姥姥的腿。

“我要你和胡明公的命！”玄黃姥姥回到了座位上，笑著看著白雲。

“老祖宗……”胡明公站在一旁，一直靜默不語，直到聽到這句話，才擡起頭來說了句話。

“老祖宗……”揚娉還好，揚婷和胡明公一樣，也睜大了眼睛。

“老祖宗，只要我見到了揚靈，我就馬上殺掉他！”白雲卻在身後說道，害得胡明公都跳到了一邊。

“好，那就先要胡明公的命作為定金，今後只要找到揚靈，就請你自我了斷，不要臟汙了我的手。”玄黃姥姥說道。

“白雲，你瘋了！”胡明公比剛在更加震驚，他沒有想到一個敢說，一個敢做。

“我沒瘋！”白雲站了起來，慢慢朝胡明公走了過來，“我問你，這麽些年，你心裏可有我？”

“白雲……我，我心裏當然有你。”胡明公說完這句，看了看坐在上面的玄黃姥姥，玄黃姥姥冷笑一下，還是一言不發。

“不，你騙我，你心裏永遠只有你自己。當初和長安姐姐在一起的時候，您是不是也是這麽說的，你沒看到麽？老祖宗都在笑你，這句話，您一定和長安姐姐說過很多遍吧，是不是也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說過？當初我因為你和姐姐在一起，心裏實在難受，你找到了我，說了什麽你還記得麽？你說你和姐姐在一起，只是為了找一個門當戶對的親家，你真心喜歡的人，是我。這句話，你敢再當著老祖宗的面說一邊麽？我知道你沒有這個膽子！你多聰明呀！你看到姐姐有了孩子之後，對你不聞不問的，所以我有了孩子，你就直接把他扔了！我一面都沒有見過的孩子，你就這樣給扔了！你扔給誰不行，你偏偏要扔給姐姐，你扔了我的孩子，可你還和姐姐生了那麽多孩子！我當初就應該看明白，你只想在我這裏尋歡作樂，在姐姐那裏子孫繞膝，你什麽都想占全了，你什麽都想要！你怎麽能這麽不要臉！”白雲一口氣說完了所有的話，她看著一只皺著眉頭的胡明公，滿臉的眼淚左右橫流。

“白雲，是我的錯！我錯了，可我從始至終，沒有負你，那孩子，當初是沒氣了的，誰想到，他半路又活了過來……”胡明公說道，他眼中也有了淚水，雖然老了，但是眼睛仍然有神，看著白雲仍然深情款款。

“胡明公，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不會再被你騙了，這麽多年，我早就熟悉你了。你只會讓問題穿上隱身衣，你從來都不會去解決問題，你這麽看我，還是一個意思，你不想解決這個問題，你想等我自己忘掉這個問題。胡明公，我忘不了了，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現在只想見他一面，我只想摸摸他的臉，告訴他，娘當初是多麽想留下你，娘當初在九封山下說的那些話，都是胡話混賬話，你才不是小白臉，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的眼睛長得和娘一樣，只是不要再走娘的老路，也不要欺騙人家姑娘，不要再走爹的老路。現如今，娘見到你了，娘也要死了。這一切都怪你那畜生爹，不對，都怪你那不是東西的爹，他讓咱們母子分離這麽多年，所以，所以我就殺了他”白雲說完拿起掛在墻上的劍，轉身就要刺胡明公。

“白雲，你冷靜一點！”胡明公躲閃開來，當初他和長安、白雲一起修煉，已經知道了玄黃山劍法的套路，簡簡單單地就躲了過去。

啟元聽到了這裏，原來揚靈的家裏面這麽覆雜，自己無父無母，不知道這其中的滋味，但是想想看，一個是生母，一個是養母，兩個人還是是仇人，可兩個人都對自己很好，這要怎麽抉擇？啟元真心替揚靈心疼。他看著正在爭鬥的兩個人，還有正在觀戰的玄黃姥姥，玄黃姥姥身後皺著眉頭的揚婷，還有面無表情的揚娉。啟元看了看身邊的阿愚，他正在饒有興趣的看著兩個人打架，就差再給他一碟兒瓜子和一壺好茶了。

“你也沒有父母麽？”啟元問阿愚。

“有呀！”阿愚一點也不想錯過，緊盯著兩個正在打架的人。

“他們還健在麽？”啟元問道。

“健在呀！”阿愚十分淡然。

“健在？”啟元一臉驚訝。

“您為什麽這麽驚訝？”阿愚轉過頭來，看著啟元。

“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也是無父無母，天生地養，沒心沒肝。”啟元小聲說道，他不想讓玄黃姥姥聽到他們在說閑話，認為他們兩個是沒有禮貌的人。

“元元，你想問我就問我，幹嘛要罵我？你要是沒心沒肝，那天下可就沒有有心肝的人了，這揚靈小兄弟還等著你去找他呢，嗯？”阿愚在啟元耳邊說道，說完還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弄得啟元猛然轉過頭來看著他，他卻笑了笑，沒事兒人似的繼續看著比賽。

“以後你要再這麽叫我，我就撕爛你的嘴！”啟元看著阿愚，認真地說道。

“元元！元元！元元你怎麽了？你怎麽對人家這麽兇？”阿愚用秘法傳音叫著，啟元剛要站起來發作，卻聽“咣當”一聲，胡明公已經被逼在了墻角。

“胡明公，你不要手下留情了，我今天就是要殺了你，你不要再說出什麽餘情未了的話來，我聽著惡心。”白雲冷冷地說道，經過一番打鬥，她好像又回到了玄黃山雙艷的時代，變成了那個不愛笑的小妹妹。

“白雲，你不要這樣，我和你一起去找，我已經對不住長安了，我不能也不會再對不住你！”胡明公臉上仍然是一副濃情。

“老祖宗，我知道您那裏有一把上好的寶劍，不知道能否借我一用！”白雲大聲問道。

“那把寶劍上鬥大帝，下抗妖魔，對付他，我嫌臟了我的寶劍！”玄黃姥姥正看在興頭上，可也不願拿自己寶物對抗這渣滓。

“我當年在玄黃山的一雙飛燕何在？這兵器不稱手，我要三招斬了這匹夫！”白雲高聲說道。

“好！這才是我玄黃山的人，接著！”玄黃姥姥扔出了一道銀光，白雲飛身接住，果然又和胡明公鬥在了一起，果然在第二招的時候，就刺中了胡明公的喉嚨，鮮血汩汩而出。

“白雲……白雲……我……你……我……”胡明公在死之前都睜著眼睛，他看著白雲，用沾滿血的手拽著她的裙擺，一直懇求著她的原諒。

“胡明公，你這種人，是從來不會承認自己是個垃圾的，我以前也不願意承認，但是現在，我不想再陪你演下去了，你就是個垃圾！”白雲冷冷地說道，她活了一輩子，終於看清楚了這個騙局，可惜胡明公在死前最後一刻，仍然抓緊白雲的裙擺，不願松手。

“老祖宗，定金，我留下了。”白雲跪在玄黃姥姥面前，潔白的衣衫上面血跡斑斑，那眼神像是死了一樣，可又透著一絲生下去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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