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得把腳擡得很高才行。

她們要去的地方並不遠，開車過去不到半小時，是在一家私人茶館裏，將陶小念送到茶館門口，那人就完成任務了，目送陶小念進去之後，他便發動車子離開。

茶館是完全中式的裝修，一進去就是滿眼的古色古香，兩旁各擺放著四個架子，上面放著精心布置的茶餅或者茶具，大到一個茶壺，小到一個杯子，都各自放在該放的地方，相得益彰，無處不美。

中間是一個很大的空地，只有在最中間的地方放了一個半人高的圓形木臺，上面同樣擺放著各種精美的茶具，木臺四周則是放著款式相同的陶罐，松松散散地圍了一圈。

現在還是白天，但這裏已經開著燈了，暖黃色的燈光給茶館裏增添了一絲溫暖，還有若隱若現的古箏音律漂浮著，一踏入這裏仿佛就到了一個靜謐的世界一般，四周就瞬間安靜下來了，在這樣的鬧市中竟然會有這樣一處悠哉的場所，著實讓人驚訝。

陶小念幾乎是第一眼就喜歡上這裏了，這件茶館給人的感覺太舒服了，仿佛來到這裏之後，什麽煩惱都變得無關緊要了，能夠讓人很快地平靜下來。

“請問是陶小姐嗎？”很快就有一名穿著茶服的女生迎了上來，溫和的笑容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就連眼神都帶著溫柔。

——長期被這樣幽雅的環境熏陶著，想不溫柔也很難吧？

想著，陶小念點點頭，便聽見那女孩輕笑著說道：“程姐在茶室裏等你呢，請跟我來吧。”

陶小念拽緊了包包的帶子，有些緊張地跟在那女孩的身後，兩人穿過大廳，又穿過一道走廊，終於走到一個房門前，那女孩在門口停下，回過頭微笑著對陶小念說道：“程姐就在裏面等你。”隨著話音落下，那女孩推開了房門，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示意她進去。

“謝謝你。”陶小念謝過對方，那女孩笑了笑，沒再說話，安靜地退了出去，安靜的走廊頓時變得更加安靜了，她稍稍站了兩秒，終於擡腳緩緩走了進去。

茶室不小，布置裝修只比大廳的更加精細雅致，正對著門口的是一個水墨畫的屏風，隱約能聽見屏風後面傳來輕微的聲響，茶室縈繞著淡淡的樂音，卻又聽不出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安靜地繞過屏風，終於看到坐在茶桌後面專心泡茶的程雅兒，她認得她，她媽媽的相冊裏有程雅兒的照片，她看過好多次，跟二十多年前比起來，眼前的女子顯然是更加美麗了，歲月似乎特別厚待她，即便眼角已經能看到細細的紋路了，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美麗，甚至還更美了。

“雅兒阿姨。”陶小念站住腳步，小聲地叫了她一聲，聲音溫溫和和的。

程雅兒正在泡茶的手突然一抖，滾燙的熱水從蓋碗裏溢出來，須臾，她才緩緩擡起頭，陶小念這才看清楚，她的眼睛微微泛著紅，似乎是剛剛才很傷心地哭過。

原本還有些緊張的，但是真正看到程雅兒之後，她卻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緊張了，心裏還稍稍的有些高興，她媽媽一直念叨著想要再見一面的雅兒阿姨，她終於見到了。

程雅兒終於擡頭看她，輕聲道：“過來喝茶吧。”

定了定神，她走到茶桌前，程雅兒沈默著將一杯橙黃色的茶湯放到她面前，“這是小清最喜歡喝的茶。”聲音很是柔和，隱隱還帶著一絲鼻音。

陶小念乖順地坐下去，伸手端起茶杯，微涼的指尖碰觸到溫熱杯子，暖暖的，很舒服，她端著茶杯，又擡頭看了看程雅兒，發現她也正看著自己，下意識地沖她笑了笑。

不料這一秒還一臉平靜的程雅兒，下一秒卻突然落淚了，淚珠子毫無預兆地從她的眼睛裏滾落下來，陶小念嚇了一跳，連忙把茶杯放下，一臉無措地看著她，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麽讓她傷心了。

程雅兒一開始還只是捂著嘴無聲地掉淚，但是到後面終於控制不住地哭出聲來，陶小念更加無措了，一下子站起來，無頭蒼蠅一樣原地轉了幾圈，終於想起要給她遞紙巾，又手忙腳亂地從自己包包裏翻出一包紙巾，小心翼翼地遞給她。

知道陶小念的媽媽葉清去世的事情是在前不久，程雅兒因為這件事情已經難過了很久，幾乎每天都會控制不住地落淚，今天看到陶小念之後情緒更是無法自己地失控了，淚眼朦朧中她看到陶小念那張酷似葉清的臉，心裏的難過排山倒海般快要將她淹沒了。

她一直以為她過得很幸福，失去聯絡的這麽些年她都一直這麽堅信著，曾經也生氣過葉清的不告而別，更多的卻是擔憂跟關心，隨著時間的流逝，那點生氣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強烈的想念，她甚至都設想了兩人重新見面的場面，卻如何也沒有想到，她竟然已經走了，讓她的一切設想都成了空想，甚至都沒來得及讓她見最後一面。

章0014覺得親切

程雅兒的傷心難過是那麽真實，陶小念受她的影響，眼圈兒也跟著泛紅，她難過地低下頭，沈默地看著桌上已經變涼的茶湯，這麽多年來，除了趙嬸之外，第一次有別人跟她一起為她媽媽傷心，想到她媽媽時心裏還是難過的，但此時此刻，除了難過之外，她的心裏還感到一絲淡淡的喜悅。

茶湯完全變涼了，程雅兒的情緒也終於平靜下來了，陶小念睜著一雙兔子一般的紅眼睛看著她，心裏已經只剩下對她的親近了，她的傷心真實地讓人動容，想必她跟她媽媽的感情是真的很好，不然她媽媽臨終之前也不會一直想著再見她一面。

“你叫小念，是想念的念嗎？”程雅兒輕聲問她，聲音還帶著一絲明顯的鼻音，眼神卻很溫柔，仿佛回想起什麽美好的回憶一般，嘴角都帶著清淺的笑意。

陶小念點點頭，答道：“我全名是叫陶念，不過大家都習慣叫我陶小念。”

“你跟你媽媽長得很像。”看到坐在她面前的陶小念，就仿佛看到二十年前的葉清，相似的眉眼，神態卻完全不一樣，葉清性格看似溫婉，骨子裏卻帶著固執，認定的東西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當年跟陶江涵談戀愛，受到家人的反對，抗爭無果之後，就毅然決然地決定跟陶江涵離開。

她也反對，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當時她就覺得陶江涵不是一個值得依靠的人，但是葉清聽不進去，還是義無反顧地決定跟他離開京城，甚至為了陶江涵還跟她大吵了一架，然後就不告而別，這一走，竟成了天人永隔。

程雅兒的眼眶又紅了，陶小念以為她又要哭了，正想著給她遞紙巾，程雅兒卻笑了，雖然眼圈兒還是紅紅的，“今天我這個做長輩的讓你看笑話了。”才第一次見面就在小輩面前哭成這樣，實在太丟人了。

陶小念搖搖頭，看了看她，“不會。”程雅兒哭的這麽一回，倒是讓她心裏多了一絲親切，她看著程雅兒，再一次在心裏確定，她喜歡這個雅兒阿姨。

“你能跟我講講小清這些年是怎麽過的嗎？”雖然幫她調查的人早已經把資料給她看了，但是聽她說跟自己看資料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失聯的這二十多年裏，除了一開始生氣她的不辭而別之外，後面的每一天都在後悔，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要說得那麽直接，態度為什麽要那麽強硬，如果當時自己的態度稍微溫和一點，葉清可能也不會氣到不告而別，更甚至一點兒消息都不讓她知道。

每每後悔之後，又忍不住對葉清的決絕感到生氣，又氣又無奈，時間一長，又對自己生氣，氣自己明知道葉清的性格，還要做出那樣強硬的態度，這二十多年來，她一想到葉清，心裏就難受，而現在知道消息之後，更難受。

陶小念記性挺好的，關於小時候的事情她幾乎都記得。她點點頭，緩緩地說起那些久遠的事情。她的聲線清脆，語調卻是軟軟糯糯的，這樣安安靜靜地聽她緩慢地說話是一種享受。

杯中的茶湯已經徹底涼透了，陶小念停了下來，擡眼看了看捂著嘴已經泣不成聲的程雅兒，遲疑了片刻，緩緩說道：“......媽媽一直都很想你，她說......她很後悔。”至於後悔什麽，她沒有告訴陶小念，但是陶小念知道，程雅兒聽了之後一定會懂的。

“......我也後悔。”悔恨像是一把刀不停地切割著她的心口，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回到二十多年的時候，狠狠地罵那時候的自己一頓，如果在那時候她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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