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肖曉情緒如此低落，顧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能安慰到她。

“……你不必如此介懷。”

兩人沈默的對視了一小會後，顧晨才再次開了口。

“盡管這些卑劣的人存在，但在人性之中，並不僅只有黑暗一面而已，你看，現在不是許多人前仆後繼地加入重建的行列之中嗎？”

想了許久，顧晨才決定用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做為例子來安慰她。

“真的是為了人類嗎？”聞言，肖曉撇了撇嘴不以為意的道“是為了人類，還是為了自己？”

別以為她不知道，現在這麽多人會對此事如此熱衷，主要的原因是顧晨下了好幾個優待將士們的命令，才讓民眾們如此熱情。

前面願意出來出生入死的人，如今待遇如此之佳，怎又能不激勵蹲守在大後方的群眾們呢？

再說，現今傷亡率直線下降，簡直低風險高回報的投資，只要有點勇氣的人都會想出來拚一次啊！

“你不能這樣以偏概全，他們……”見肖曉還是依舊抱持著悲觀的態度，顧晨還想說些什麽，但肖曉卻不願意與他爭辯了。

“他們怎麽樣，我管不著。”肖曉打斷了顧晨的話，因為兩人所處的立場本來就不同，所以這個對話不會有任何結果出來──他說服不了她，但同時她也無法讓他了解她的明白。

“我管的著的是，你晉級成功、人類更平穩，你晉級失敗，人類就完蛋。”

肖曉此時極為反常地盯著顧晨的雙眼，道“你不要以為，在你撒手之後，我會出來接手這個爛攤子──或許我會保護樂園，讓人類依舊有最後一片凈土存在，但防線什麽的，我是絕對不會管的。”

經過了兩個多月，肖曉現在的精神力已經恢覆巔峰，就連以前她完全摸不著的顧晨想法都能略知一二。

“我知道……”這時，她用非常肯定的語氣及眼神盯著他看，一字一句、非常慎重的對他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所以你最好、一定要晉級成功，明白嗎？”

“……明白。”此刻，像是被肖曉揭開了他最後一層的遮羞布，顧晨有些狼狽的轉過頭。

沒錯！肖曉在剛剛，竟然讀到了眼前這位、號稱人類最後希望的顧大元帥，竟然有消極的想法！

說到底，顧晨也只是個人，他不是神，他是個有喜怒哀樂、是個會累會疲憊、是個有愛好有厭惡情緒的人，可惜現在這環境下，他只能把自己當神──當人類的守護神。

不得不說，他做得非常成功，從一開始得到肖曉的情報開始做的安排、規劃及應急措施，到末世降臨後，在最短期間內建立出防線、整治秩序，讓末世後人類的文明依舊沒有被扭曲的傳承下去。

但這些卻是遠遠不夠的。

之前最混亂那段期間，無論大事小事他都得親力親為，那時候他連一天基礎的六小時睡眠時間都沒有，要不是靠著成為異能者後身體強度變強許多，恐怕早就已經倒下了。

而現在，顧晨看到眼前情勢一片大好、甚至連他都沒這麽不可取代的時候，才會想要對七階做出沖擊。

顧晨對於閉關這件事，他說謊了、但他同時也沒有說謊。

他沒有說謊的是，他是真的觸摸到了那道門坎，而說謊的部分，則是他觸摸到的時間──顧晨早就已經在門坎邊上了，但因為局勢仍舊不安穩，所以他選擇一拖再拖。

肖曉讀到的情緒，就是他內心深處對於進階失敗的隱憂──如果沒晉級七階，他會不會異能全失？或者淪為只能終日躺在床上的廢人？抑或是……死亡？

在肖曉沒出現前，他還能保持矜持，自己欺騙自己，他是人類中的第一個沖擊七階之人、它是人類的守護‘神’，他沒有退路！

如果他失敗了，那後面的人誰還敢跟上？如果沒人跟上，等變異獸出現七階，又有誰能出來與之抗衡？

可是，如今肖曉來了，所以顧晨內心深處、身為‘人’的部分就出現了，那個‘人’見到有強者可以依靠，自然會怠惰、自然會想要尋求保護。

這，才是讓肖曉這麽說的原因。

“我明白！”懦弱的時刻過去，顧晨忽然非常認真的看著肖曉。

“如果……”此刻，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顧晨對著肖曉問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但卻讓肖曉一聽就明白的話。

“如果再一次，你會不會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

“如果再一次，你會不會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在顧晨說完這話的同時，肖曉已經像個被主人撞見的小偷一樣直接奪門而出了。

早在他想問話之時，覺得情勢不對的肖曉就已經偷偷退後兩步，可惜顧晨卻裝作沒見到一樣、固執地把話說完。

見眼前之人落荒而逃，顧晨先是楞了一下，之後微微一笑，最後喜笑顏開的把門帶上，帶著肖曉的祝福（那個墜子）回到預先準備的閉關室去突破了。

雖然肖曉沒說，但顧晨明白，在她的心中，對於他或許還有存在那麽一絲絲好感，所以才會對這問題避而不談、甚至落荒而逃。

從肖曉的動作讀出了這消息，對顧晨是一大鼓勵──他還是有希望的，不是嗎？

等顧晨回到位於地下的緊閉室，將那一個墜子裏面的倒出來之後，他才明白為何肖曉剛剛會對他那麽消極的態度感到生氣。

此刻，出現在他眼前的，雖然不比之前肖曉去拍賣的那些四級以下的魔核多，但這座小山也有他坐下的身高大小了！

甚至他還有些懷疑，就算是普通資質的六階靠著這堆小山，都能直接強行突破到七階了！

見著這堆‘肖曉的好意’，顧晨不由得苦笑了下。

“你這是給我出難題？還是對我抱持著很高的期望呢？”

略為晃了晃腦，把自己思緒重新整理好後，顧晨走到這座小山的正前方盤腿坐下，拿起一個已經凈化過的六階晶核開始吸收了。

──

肖曉此時奔跑在回樂園的路上，臉上像是被火燒過的一樣紅，在她所過之處，只留下陣陣殘影──她現在身體全力奔跑下，速度幾乎可以媲美末世之前的跑車了！

“如果再一次，你會不會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得不說，雖然顧晨沒說什麽甜言蜜語，但這句話卻是直直地擊中肖曉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一塊。

顧晨這話講得很直白，直白到肖曉在他還沒說出口之前，腦袋就已經過熱了。

‘他知道……他知道！’肖曉腦中瘋狂的刷頻這三個字，導致系統不得不又跳出來制止有些超過的她。

‘他不知道！’系統無奈的往肖曉腦中連續釋放幾道安撫的情緒，這才讓有些害羞到腦袋當機的肖曉回過神來。

‘啊？’被系統打斷思緒的肖曉下意識的放緩腳步，而後有些意外的跟系統開始交談。

‘不知道什麽？’

她此刻的腦袋猶如糨糊一般──顧晨這突如其來的大招把她打的措手不及。

本來嘛！兩人相處的最多也就是相敬如賓來形容，誰知道他會突然告白啊？

‘他不知道你那段記憶，只是你第一次與他見面的時候那些反應，讓他查覺到了一些東西而已。’系統跟往常一樣，以非常客觀的角度來分析給肖曉聽。

‘你還是不相信本系統……本系統已經告訴過你了，你們兩的匹配度高達90，換句話說，你們的一舉一動在對方眼前，是無所遁形的！’

‘那我怎麽不知道他的想法？’肖曉頗為奇怪的反問系統。

‘真的不知道嗎？’系統對此只能表示呵呵‘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你不願意知道呢？’

系統這說法頗有深意。

因為正常來說，肖曉此刻的精神力應該是強到只要一念之間、就能讀取任何一個人的記憶、思想，可是她為了約束自己，把自己的精神力束縛的好好的──這就導致，她應該最能了解的人，卻是她最不了解的人！

剛剛就是顧晨心底有破綻，所以她那精神力就像是脫韁野馬一般，直接去搶了那個信息回來報給肖曉知道，所以肖曉才會讀到顧晨那有些消極的想法。

‘……真的？’對此，肖曉頗為懷疑。

因為在她與顧晨相處時，她其實常常都很想明白顧晨在想什麽，但卻從未真的讀到過──除了剛剛。

見肖曉依舊是不相信，系統也只能放棄勸說──肖曉這呆頭鵝，沒救了！

‘算了，你們這對冤家，想要成事還得好事多磨呢……本系統這次來，是想告訴你，一星期後來接本系統的已經到了！’

本來肖曉還在糾結顧晨的事，可惜忽然被系統這麽一打岔，她就直接把顧晨給拋在腦後了。

如果顧晨知道，如此好的機會被系統給攪黃了，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從閉關中沖出來。

‘你……你要走啦？’

此刻，知道系統即將離去，肖曉有些不舍。

這一年多來、或者半年多，在系統的陪伴下，盡管過程是那麽的辛苦，可是她卻從不感覺到孤單──系統對她而言，就猶如親人一般的存在。

‘你該不會……舍不得本系統？’系統這時似乎才意識到，它的離開對肖曉的影響，似乎有些大？

‘……沒有，我不會舍不得的。’肖曉此時也只能用嘴硬來偽裝自己的脆弱了。

‘沒有就好！放心，龍脊山那頭的怪物已經有解決方式了，不過……你恐怕得跑一趟。’系統見肖曉如此嘴硬，也沒太過在意──畢竟對它而言，無論是肖曉、或者人類、抑或是這個世界，都與它關系不大，它終究只是個過客。

‘啊？’第二次被打斷情緒後，肖曉有些反應不過來。

‘啊什麽？’系統毫不留情的吐槽道‘是這樣的，反正都要在這個維度打開破口，所以本系統在計算後，發覺幹脆直接在那個怪物頭上打開一個洞，那另外一個維度的我主文明體也就能直接出手、滅掉那個怪物，這樣簡單又不費勁，明白了嗎？’

‘……明白。’肖曉想了一下，而後問道‘那，我什麽時候要啟程？’

‘……三天後吧，你全速趕路大概一天半就能到那，之後本系統還要做些布置，當然，如果能更早的話最好。’系統給出了一個期限。

‘好，我規劃一下。’在肖曉答應系統後，系統就又銷聲匿跡了……不是，是繼續當它的燈塔去也。

雖說已經鎖定維度坐標了，但就像船只夜間在海面上航行一樣，知道歸知道，如果有個明顯的目標物能參照，不是更為保險嘛！

──

回到樂園後，肖曉先是上樓，視察正在上課的一大兩小狀況如何。

“所以，你們用天真來造句看看吧。”李雅婷見肖曉出現，也只是點了點頭示意，而後就轉過頭來繼續處理這兩個問題兒童了。

孫曉潔咬了咬唇，非常不滿的道“你剛剛要我們用天真造句，我們已經造過了，為什麽還要再造一次！”

此時，被氣到有些翻白眼的李雅婷，依舊是好聲好氣的解釋道“天真……是名詞！你剛剛造的那句‘今天真熱’，是把天跟真拆開來用了！”

“還有你！別以為你不說話在那邊偷笑我就不知道！看看你怎麽造的？‘昨天真冷’？你們兩個都半斤八兩！”李雅婷此刻已經氣到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了。

好好一個天真，能用成這樣，這兩位也真是天才！

沒辦法，畢竟雙胞胎所學的東西都是死記硬背下來的，名詞動詞什麽的，沒學過怎麽會用？

“算了，天真這題先跳過，換下一題吧！”見雙胞胎還是不願意造下一句，李雅婷只能換個詞給她們用。

“難過，你們用難過來造句，總行了吧？”李雅婷想了一下，決定把她現在的心情給拿出來當題目──攤上這兩個看似聰明卻半點事故都不懂得活寶，她能不難過嗎？

這次，孫曉雅先舉了手，而後在李雅婷點頭下才開了口。

“外面的水溝很難過！”說完後，她還一副求表揚的樣子。

“噗！”但在她這句話才剛出口的同時，本來坐在閑著沒事、拿出飲品來喝的肖曉沒忍住，不小心噴了出來。

“咳咳！抱歉，你們繼續。”

兩人見是肖曉來了，一副很想離開的樣子，但無奈還沒下課，所以她們還是乖乖坐好。

這時，李雅婷頗為無力地望向也舉起手的孫曉潔，想看看她會造出甚麽樣的句子。

“你呢？”

“那……啊！後面的小山很難過！”

“……”到底是小山很難過的難過（不好走，難過），還是難過的難過（悲傷，難過）啊？她為什麽忽然不明白難過的意思了？

見兩小已經心不在焉了，李雅婷只能無奈的道“今天就先到這吧，剛剛你們的造句沒一個合格，我們明天再來！”

“蛤？”、“不要啦！”

本來聽到下課很開心的雙胞胎，正準備朝著肖曉所在奔去時，忽然接收到這噩耗，不由得慘叫出聲──她（們）最討厭國文課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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