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這麽說，但肖曉的問題顧晨出於道義還是替她解決了。

當肖曉這次回去堡壘的時候，除了她自己外還帶上了當初幫她建築的那個工隊，一回生二回熟，這群人對於肖曉的堡壘可是了解的非常透徹呢！

這次除了把游戲機臺的電纜重新銜接外，還用了些金屬異能把整個防禦在加固了一層──雖說肖曉已經不覺得她這個堡壘有絲毫用武之地了，但架不住這群人躍躍欲試的心態，人家來都來了，肖曉也只能放手任他們隨意施為。

經過兩天的工程，堡壘中的一切儀器都恢覆正常狀態，包含那些游樂器材也不例外，甚至有些地方變的連肖曉本人都看不出到底原本到底是什麽樣子。

此外，肖曉見這工隊中有不少高手在，所以還在一片建築區域上弄了一間網咖出來，把她當初準備的那些電子產品全都放了進去。

終於，一切準備就緒，這個從農家樂樂園變成堡壘，又從堡壘變回游樂園的地方準備重新開張了。

開張之前，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員工。

肖曉手裏沒人可用，但她對於這點絲毫不擔心，因為她有的是錢，完全不怕沒人來。

在動作之前，肖曉先跟顧晨報備下，而後就直接公開招募，但凡對於游樂設施有過操作經驗的，都可以納入考慮。

除此之外，但凡廚師、有些手藝在的人也在招募範圍內──肖曉什麽不多，肉類最多，無論你是要做麻辣燙還是要做炭火燒烤，只要能提出來，她都能提供。

在這些個招募啟示出來的時候，人們都還將信將疑……這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搞游樂園？這人有病吧？

但，在肖曉的高薪的誘惑之下，短短幾天人手就迅速招齊了，並且整個樂園直接進入了營運狀態。

一開始來的人沒多少，直到肖曉狠下心，把一些小游戲區域的獎勵換成了魔核之後，這個地方就從門可羅雀變成人滿為患，而且輻射範圍不僅止於K市，連較遠的幾個市都有人慕名而來。

而，肖曉這種沒事找事的做法，馬上引來了顧晨。

……

“所以，你真的事太閑了嗎？”顧晨站在射氣球的攤子旁，拉著肖曉指向那個獎品區，有些無奈的道：“只要射中九個，就送一級魔核？”

肖曉看了看，沒覺得哪裏有大問題，所以很確定的點了點頭：“沒錯啊！可是你參加一次要1積分，這樣我還有的賺呢！”

盡管大多數人的體質變強了，可是準度這玩意可不是說有就有，這很吃天賦。

“好，這個不算。”聽肖曉還在強辯，顧晨拉著人又到了第二攤上。

“這個你解釋下，只要能撈上五只，就送二級魔核？”

這是一個仿造撈金魚的攤子，不過網子跟裏面的魚都不太一樣就是了。

“這很難的！”肖曉指著那池子道：“不信你去試試，一次最多也就十個網子，想要撈魚沒那麽簡單。”

肖曉的自信不是沒原因的，因為這些變異魚雖然不會攻擊，可是變異之後超級滑溜，要想靠那個小小的網子抓上五只，是非常困難的。

顧晨陰沈著臉，從旁邊拿個網子，而後直接往水裏一放電，瞬間全部電暈，一網把半池的魚都給帶上了。

“……那個誰，貼張標志，禁止使用異能，用了該局無效！”見狀不妙，肖曉趕緊交代負責攤子的那個員工，免得她準備的二級魔核被人家拿光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現在魔核的價值？”見肖曉還是顧左右而言他，顧晨放下了網子，也不看那池被他電暈了的變異魚，鐵青著臉看著肖曉問道。

“知道，我當然知道！”肖曉見躲不過了，只好面對現實、老實交代。

“我這不是開業大酬賓嗎？以後獎品會降很多的，不會影響到市場價格。”肖曉稍微解釋了下：“再說，你看看那些人臉上的笑容，你覺得不值得嗎？”

聽到肖曉這麽說，顧晨楞了楞，而後擡起頭來仔細看了看。

在他的觀察之後，忽然發覺肖曉說的沒錯──來到這的人都是喜氣洋洋的樣子，完全沒有之前那種愁眉苦臉的負面情緒。

“我上次跟你說過了，娛樂！”肖曉嚴肅的道：“一個文明的根本是人，你想想看你這半年來為了防線，讓多少人像個機器一般的動作，在他們守疆衛土或者是謹守崗位的同時，是否已經拋棄了身為人類該有的情感？”

聽到肖曉這種偏激的說法，顧晨有些皺了皺眉，不是很認同的看著肖曉。

“無論是前線的戰士或者負責後勤的人們都一樣！他們是人，不是機械，更不是一個個螺絲釘！”肖曉打算趁這個機會，把她這些日子所見所聞的一切都傾瀉給顧晨知曉。

“在末世降臨前，大多數人都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不過是蕓蕓眾生中毫不起眼的一部份而已，他們好不容易在災難中幸存下來了，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死裏逃生呢，就得接受這些以往不曾接觸過的、來自生存的壓力！你要知道，一直活在高度壓力的環境下，是很容易逼瘋人的！”

“這是不得以的，等一切回歸正軌，自然不會再發生這種……”顧晨試著解釋，可惜說到一半就被肖曉給打斷了。

“等？誰能等？誰等的起？你真的該睜開眼睛看看，在防線內的這群人道底過著什麽樣的生活！”

肖曉此時忽然在腦中回放起這半個月來，由她精神力掃描出來的記憶，那些人原本鮮活的彩色生活，在末世之後只剩下黑白片段。

多少人在末世之前不過是個安分守己的老百姓罷了，可是在末世降臨後，為了生存失了底線，受不了壓力失了理智，最終甚至是連自己都已經不是自己了。

人類總會找一些方式來釋放自己的壓力，在失去了正當娛樂後，有人能忍住，有人沒忍住，而沒忍住的這群人，就成了瘋子，有的瘋子選擇傷害自己，而有的瘋子選擇傷害他人。

“像我之前殺的那群人，許多都已經瘋了！逼瘋他們的，是整個大環境，以及整個社會氣氛！這些曾經的現代人習慣了有娛樂生活，在驟然轉變成高壓的環境下，他們就算逃過了喪屍或者變異獸的魔爪，可是卻成了行屍走肉般的模樣。”

肖曉此刻毫不隱瞞的把自己就是行刑者的事給透露出來──因為猶如她了解顧晨一般，顧晨也了解她，如果沒有他的配合她這兩周是不可能殺的這麽痛快的。

肖曉指著K市的地方，一字一句的說道：“這，就是我這次回來，想把樂園辦起來的原因！”

“在有了我的提醒後，你是成功的給他們建立了一個得以安全生存的所在沒錯，但是！你同時也剝奪了所有人應有的娛樂──這跟做牢有什麽兩樣？＂

肖曉是做過牢的，所以見著人們生活在這種高壓環境下，總覺得就是在坐牢──或許比較好點的是，這個是一個名為‘安全’的牢籠，還能保護他們。

“這兩者不能相提並論！”顧晨見肖曉越說越嚴重，趕緊插話阻止她那越來越激進的言論。

“現在環境如此之差，我給了他們生存保障，那他們就得付出勞動──這是等價交換，也是我所能給出最大的公平。”

“不一樣嗎？”肖曉冷笑了下，道：“在我看來，是一樣的，你不過是給了一個像是保護人類的圍墻，可是實際上卻是個囚籠，或許是安穩了沒錯，但失去了精神食糧後，人們的日益消沈你都見不著嗎？”

顧晨明白，肖曉說的或許有道理，他或許應該如同肖曉所說的做法來做，但……實際情況卻不允許。

“現在這種情況下，我該去哪生出娛樂來？”顧晨被肖曉這樣指責，情緒也有些上來了。

“如果在大後方不用面臨生死危險的人，還可以享受、可以享樂，這對那些屍骨未寒的將士們公平嗎？”

“那你就該讓他們去前線！”在情緒失控之後，肖曉意識到眼前的人是顧晨，所以猶如大夢初醒一般，逐漸把自己的語氣給緩和下來，“或者，你該把前面發生的事，一一記錄下來，就算讓待在安穩大後方的人如同看電影一般也好，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安穩是多少血和骨鑄造出來的。”

“……我會讓人安排的。”顧晨緊緊盯著肖曉，而後道：“或許你說的對，我以前太註重整個大局了，卻忽略了小家──但有一點你不可否認，在這種全部人都投註在重建上，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有那麽大的見效。”

“如果這樣，那最終重建起來的文明中，這群……還能稱之為人嗎？”肖曉無力的看著不遠處歡聲笑語的人們，似乎透過了表象看見了本質──那一個個已經失去了情感，只剩下為了生存而活著的生物們。

“至少，他們活著。”顧晨最終用這句話為兩人這次的爭吵作為結尾，而後也沒有在要求肖曉別再‘不務正業’，反而是默許了肖曉這種用魔核來誘引人潮來樂園的行為。

……

‘至少，他們活著。’

當天夜裏，肖曉看著頭頂上的星空，想象著顧晨最後的這一句話，不斷咀嚼著其中的深意。

‘活著……到底，怎樣才是活著？’

肖曉現在一閉上眼，就會想起這半個月來死在她手下的人、那一張張訴說著不同情緒臉龐。

這還是她第一次，親手處決那麽多人──由於她必須要分辨出哪些人該死，哪些人不該死，所以她得利用精神力入侵那些‘惡人’的記憶中，每次處決前這個舉措都是無可避免的，而一入侵之後，就會讓她看到一些她不該看到的事情。

除了本來在末世前作惡多端的壞人之外，那些被逼瘋的人在臨死之前，眼神、表情透露出的情緒卻是解脫。

多少人在末世之中，失去了至親，失去了摯愛，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但卻因為整個家剩下自己一人，不得不努力的活著。

在親手解決帶著熟悉臉龐的喪屍那一瞬間、或許這舉措是為了保護自己，但在動手之時，他們卻永永遠遠的失去了屬於人最重要的一部份──人性。

失去的那部分，要怎麽找回來呢？

‘我……我殺了我的妻子，我殺了我的兒子……盡管他們成了喪屍了，但我不該這麽做的，我有罪，我有罪……啊啊啊啊啊，殺了我吧！’

‘血……全都是血，到處都是血，為什麽一覺醒來整個世界變成這樣？我做錯了什麽？神啊，為什麽你要這麽懲罰我……這個世界錯了，那就全都去死吧，哈哈哈哈哈！”

‘我愛她……可是她臨死前的要求，卻是要我親自動手，她告訴我，她不想變成那醜陋的東西……所以我動手了……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的心卻是那麽痛呢？……我沒了愛人，你憑什麽有？去死啊！去死啊啊啊啊啊！’

一個個不同的悲劇，一幕幕在肖曉的腦中回放，搭配著由她精神力入侵所看到的那一個個痛苦的選擇，差點沒把她給逼瘋。

‘住手！你這白癡！’系統忽然察覺到肖曉的精神不穩定，趕緊脫離研究的狀態，把肖曉的精神力給平覆住。

‘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你現在精神力好不容易回穩了點，為何又作死呢？’系統無奈的看著已經進入休眠狀態的肖曉，無奈的說道。

本來系統想直接把那些垃圾記憶給清除掉的，可是肖曉就算昏迷了，那些精神力觸手依舊全部攬著那些片段不放，好像那些噩夢像是寶貝一般。

‘不能忘……’肖曉的精神觸手不斷的重覆著這三個字，想讓系統不要把這些記憶給刪除掉。

‘……人類，嘖！’見肖曉不打算放手，系統只能嫌棄的念了兩句，無可奈何的操縱起蕭言來，將肖曉放到了雙胞胎的旁邊去。

看著肖曉的睡臉，被系統操作的蕭言忽然非常人性化的笑了笑。

“祝你好夢。”

這詭異的情景沒有被人看到，因為唯三的觀眾都進入了休眠狀態，蕭言笑完之後就恢覆不茍延笑的狀態，好似剛剛那個笑臉是個錯覺一樣。

窗外，是高掛在天上的月娘，或許……它才是唯一知道真相的那一個，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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