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傷員營帳，廖夢瑤被撲面而來的血腥味給刺激到，胃裏翻騰，她做的簡易口罩並不能阻隔這濃郁的血腥味，傷員太多了。

軍營條件並不好，沒有軟榻給他們睡，就連將領睡的都是硬榻，更何況這些士兵。只能睡在鋪在稻草的草席之上，身下墊著臟兮兮，沾滿鮮血的薄毯子。

一個個哀嚎哭喊，卻還死皮賴臉，強裝鎮定的笑著，受傷的人將遺願囑咐給還健全的人，健全的人一一應到，如果他們沒有在下一場戰役中死去，如果他們還能活著回到故鄉，戰友的願望可不就是他們的願望。

“新來的醫師？”終於有人註意到站在簾子邊的她，出聲詢問。

廖夢瑤點點頭，算是回答了他們。

“小丫頭做醫師，能不能行啊？”一些人懷疑的嚷嚷著，看向廖夢瑤的眼神充滿了不信任，他們可是要上陣殺敵的，隨便來個人糊弄他們可不行。

典型的重男輕女的思想，就算她所呆的國家在歷史上不存在，這種迂腐的思想倒真是哪哪都有。

“行不行，試試便知。”廖夢瑤晃了晃手裏的醫箱，略微輕蔑的說道，她佩服他們上戰場的勇氣，但同時也鄙夷他們看不起女性的思想，“那麽，誰願意第一個來跳我這火海，看看是否真的會燒死你們？”

在場士兵忽然安靜下來，倒當真沒有人敢當這第一人。除了產婆算是女醫師，可也僅僅只有助產拿點醫術，根本不算是真正的醫師。他們從來看見的都是男醫師，就沒見過女醫師，真的不敢拿自己的命去冒險。

“哦？殘酷的戰場都趕上，來救命的人倒害怕了？原來只是一群只懂殺人的莽夫！”廖夢瑤聳聳肩嘲諷的笑道，掀開簾子，作勢要走。

這一番話戳到了男人們的自尊心，可一個柔弱的小丫頭即便說的話讓他們不喜，也不能上去打人。

於是有人扯住廖夢瑤的胳膊，讓她停住腳步。

“誰說的，咱都是敢作敢當的好男兒，你治就治，皺一下眉頭咱都是懦夫！”士兵拍著自己的胸膛，一臉自豪之意，環視四周，隨意指了一個躺在地面上的人，“來，就他了！治！”

被指到的士兵還是個年輕人，雙目圓睜，瞪著指他的人，怒火中燒。

他和他有什麽過節麽！這麽害他？！他還年輕不想因為庸醫救治不當死掉！

奈何這多人看著，還有剛才那一番話，他要是不讓治，豈不是就成了懦夫。

一咬牙，偏過頭去不看廖夢瑤，用沙啞的聲音嚷道：“治！”

廖夢瑤望著這人的一系列表情，不禁覺得好笑，她有這麽可怕麽？就怪她是個女兒身，若是個男醫師想必剛進帳就被這些人呼來喚去的救死扶傷了。

廖夢瑤招呼健康的人打來一盆幹凈的水，端過去跪在傷員身邊，撥開醫箱上的搭扣鎖拿出需要用的東西。

盯了幾秒士兵身上的血汙，廖夢瑤舉起了剪刀，明晃晃的剪刀閃到了士兵的眼睛，士兵不得不瞇了瞇眼。

“嘶啦——”

士兵的上衣被剪刀劃開，廖夢瑤撩起上半截被剪開，沒有被鮮血粘在皮膚上的衣服，楞住，想了想後，還是覺得礙事，用剪刀剪開扔到一旁。

被治傷的士兵哪裏有被女孩子這麽對待過，當即羞紅了臉，渾身發燙。

廖夢瑤才不理會這士兵是個什麽心情，現在臉紅，等下就得疼白了他。

找好角度，迅速撕開粘在傷口的布條，長痛不如短痛。

驀的一聲慘叫竄入眾人的耳朵，嘖嘖，看著都疼。

的確把那點紅給疼成了白，而且眼淚都給疼出來了。

“忍著點，接下來更疼。”廖夢瑤輕聲說到，往水盆裏撒下鎮定止痛的藥粉，攪勻，用棉布沾水輕輕的擦拭著傷口四周的血汙。

士兵只覺得一股子清涼感透過傷口沁入血肉中，好似沒有剛才那麽疼，蜷在一起的眉毛松開點，繃著的身體放松了一些，沒有完全放松是因為廖夢瑤說的接下來更疼。

廖夢瑤見他身體放松了些，先在傷口周圍撒上止血鎮痛的藥粉，撒好後一只手拿大鑷子撐開傷口，另一只手拿小鑷子夾住暴露在外的，小心地往外拔。

“叮——”箭尖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因為廖夢瑤事先有撒上止血鎮痛的藥粉，本該噴湧而出的鮮血只淌出了一點，而早就穿好的針線三下兩除二立刻就將傷口縫合起來。

處理好溢出的血汙後，盆裏的水已然一片通紅。纏上繃帶，這人的傷口就算處理好了，接下來就是靜養。

沒辦法，這隨意指的一個人受的只是最普通的傷，實在體現不出她高明的醫術。

可即便如此，周圍圍著的一圈人也看出了她嫻熟的手法，紛紛誇讚著她。

能有如此嫻熟的技法，就說明不是鬧著玩的，他們怕就怕她只懂一點點醫術也敢跑來說救人，結果傷沒治好，白白因為醫術不精，處理不當死去，那才是他們所擔心的。

戰場不比普通人看病，普通百姓看病都是開藥方，全程是內服即可治愈的病，即便有什麽跌打損傷，所謂的民間藥酒就能治個七七八八。然而他們受的傷全是傷及筋骨的傷，不仔細處理傷口可能就會導致各種其他病癥，甚至還可能爆發瘟疫。

戰場一旦發生瘟疫，整個國家就可能覆滅，所以醫師必須精通醫術，杜絕一切隱患。

軍營之中大多是像廖夢瑤所說的“莽夫”。然而他們必須莽，戰場上就得莽，莽總比怯弱好，橫沖直撞總比畏手畏腳好，他們的身後是一個國家啊，國家中有他們的親人愛人啊！他們必須莽，還得莽的聰明。所以他們得看廖夢瑤的手法再來決定是否相信這個醫師。

廖夢瑤被全體士兵承認其醫術後就繼續救其他傷員了，忙完已經到了晚飯時分。

揉著酸痛的脖子走出傷病營帳，廖夢瑤累得很，長時間的工作讓她疲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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