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廖府不曾有過他一樣，廖府的公子都姓廖，哪有姓祁的。

連換了一批又一批的家丁也忘記了曾經的那個被廖老太爺所收養的異姓少爺。祁郡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了永耀國之中，祁郡之所以走之前對廖老太爺說了，就是讓廖老太爺他們不要去找他。祁郡走了，在院子裏陪廖理練劍的祁郡走了。即使再出現的那個祁郡也只是一個舊友，而非是什麽兄弟。

花蝴蝶又一次停在那一棵古樹上，秋風蕭瑟，花落人斷腸。秋意正濃，廖府也多了幾分衰落，這只是秋意的襯托。

人人都知道廖府平步青雲現在是京城最負盛名的大家族。不僅廖理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廖家派系的兵力更是執掌了近乎大半個永耀國，北島氏的江山有一半姓廖這句話也並非只是空談，廖家恐怕是除皇室以外的京城第一大家了。

可惜家族的繁榮昌盛的代價確實慘痛的，廖家的鼎盛換來的卻是家庭的破碎，親人關系的蒼白，沒人會覺得廖老太爺做錯了什麽，廖老太爺也時常自省自己是做錯了嗎？可是沒有人怪罪自己，也沒有對自己露出埋怨的眼神，那自己大概是沒有做錯的。

才只是四歲剛剛學會了說話走路，才只是剛剛體會到這個世界的廖夢瑤眼神中就失去了色彩，將所有的感情壓抑了起來。每每看到廖夢瑤那空洞的眼神，廖老太爺這才能清楚的意識到，哦，原來自己是做錯了。

沒有人埋怨過自己做錯了什麽，因為廖老太爺身為家族的族長為了家族的未來，犧牲掉廖夢瑤毋庸置疑。廖錦晏必須成為廖家的最後一個天才，不能再多一個百年一遇的天才了。就像是皇帝說的那樣，廖家可以顯赫，但是不能更加顯赫了。

可是這樣值得嗎？對於家族來說值得。但是看著曾經和睦美滿的家庭如今分崩離析，值得兩個字又怎麽說得出口呢。

“娘，你吃點東西吧？你不吃東西病怎麽會好起來呢？”尚還年幼的廖錦晏看著臥病在床的雪瑤，手裏攥著黃橙橙的護身符已經揉的皺巴巴了。桌上擺著已經涼透了的飯菜，依舊是一口沒動。

躺在床上的雪瑤面容依舊似曾經那樣精致，但是毫無血色，眼圈深陷。頭發散亂，因為身染重病將身體的養分不斷消耗，身材瘦得幾乎是皮包骨了。雪瑤裂開幹裂的嘴唇，鮮血便從裂開嘴唇中滲出，雪瑤笑了笑說道：“晏兒，娘親不餓。沒有什麽胃口吃飯，你還是去看看你妹妹吧，瑤瑤說不定餓了，瑤瑤也不怎麽好好吃飯了呢。”

廖錦晏搖了搖頭，眼淚從眼眶滲出，他抹掉了眼淚說道：“妹妹她不肯理我，現在蘭姨在照顧她。”

“蘭姨啊……”雪瑤眼睛看向天花板，不自覺吃力的笑了起來，“想不到時間過得竟然這麽快，連她都已經是姨了，我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娘親……”廖錦晏抓住了雪瑤已經無力的手，將揉的皺巴巴的護身符放在了她的掌心，“娘親你要趕快好起來，妹妹還在等你呢。”

雪瑤將視線重新放在了廖錦晏的身上，她看著和她自己一樣有著絢爛眼眸的廖錦晏，然後動了動手掌卻只做到了動一下手指。廖錦晏感覺到了雪瑤突然動了一下的手指，廖錦晏急忙抓緊雪瑤的手對雪瑤說道：“娘親你要幹什麽？”

雪瑤有些落寞的笑了起來：“想不到現在我竟然連摸晏兒你的臉都做不到了，原來我已經病得這麽重了。”

廖錦晏急忙將雪瑤冰涼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廖錦晏的語氣帶著哭腔：“娘親你不會死的！父親說了只要你聽太醫的話，每天都把藥喝掉，你的病就會痊愈的……”

雪瑤沒有回答而是有看向天花板，她現在思考總是需要花費很長時間，連腦袋都變得昏昏沈沈的：“你父親麽？原先你爹只不過是個油嘴滑舌的混小子，現在也變得這麽可靠富有魅力了，哼哼，我當年的眼光倒是沒有錯……”

看著雪瑤迷迷糊糊的像是一直在說以前的事情，廖錦晏心中感覺到了不妙，他立馬想要起身：“娘親你不要再說話了！我去找父親！！”

“不要走！不要……晏兒，娘親有話要吩咐你……”

雪瑤卻用盡所有的力氣死死抓住了廖錦晏纖細的手臂，廖錦晏感覺到了雪瑤手掌傳來的微微顫抖，廖錦晏又乖乖坐回了椅子不敢反抗雪瑤。

雪瑤看著廖錦晏稚嫩俊秀的臉龐然後笑了笑：“長得真像你爹小時候那機靈的樣子……嗯，也就眼睛像我了……”

廖錦晏用臉頰摩擦著雪瑤的手掌，想要將自己身體的溫度傳輸給手臂越發冰涼的雪瑤。雪瑤看著廖錦晏開口說道：“晏兒，你一直很懂事，很聽娘親的話。所以娘親希望你以後也能一直聽話下去……就算娘親不在了也是如此……”

“娘親……”廖錦晏的眼眶紅紅的，眼淚奪眶而出。

雪瑤卻打斷了廖錦晏，而是笑著接著說：“晏兒，你和你爹一樣從小就機靈，又怎麽會感覺不出來呢。娘親已經撐不住了，娘親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了。所以娘親想要在去那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之前，可以將所有想要說的事情都說出來。晏兒，你要好好聽清楚娘親接下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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