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脆弱與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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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晚飯吃，而且還要站在那裏看著眾人大快朵頤，這種滋味是冰火兩重天的。
其實呢，一開始站著看人家吃飯的時候，大家這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覺得而有點過不去。
但是看到別的屆的前輩們也都有被罰站著的，也就不以為意了。
雖然已經習以為常，可是像現在這個樣子，一屆裏面，所有子弟沒有一個吃飯的，在這裏兩列整齊地站著。還是少見的。
“聽說，那周幫廚現在還在柳青墨的房門外站著呢，手裏舉著荊條。”一女子吃下一口米飯，筷子在桌子上晃了晃，夾著鵝黃色的絲葉菜，一口咬下。
“負荊請罪，看起來一點效果都沒有……”
一人享受地喝著一口百味湯，甜甜的滋味，肉香，菜香，還補。
柳飛絮被這裏的話語吸引，隨後更是差點流口水。
人，總是在餓得頭昏眼花的時候，發現什麽都好吃。
同桌的一女子盛了一勺子蔬菜糊，五顏六色的蔬菜，被濃稠的湯包裹著，味道飄香出十米外。
“哎！講師裏面也是爭鬥不少啊！明爭暗鬥的，這是做什麽呢？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但是這幫廚既然做了，幹嘛還裝模作樣請罪啊？早知道後果這麽不好，何必呢？”一人咬著一口長青葉，不解地問出聲。
“那你什麽意思？說他是無意的？”同桌的自然有人猜測，議論紛紛。
“說不好，就是無心的。”
“也是……害人害己的事情，講師都沒那麽蠢。”放下百味湯的勺子，肯定地點了點頭。
“是吧，應該是無心的。”
“看樣子，柳青墨這次被歹人害得不輕，所以火氣才這麽大，我看這件事情，一定會興師動眾。”柳飛絮耳聞這句話，也告知了大家。
這聲音，在有點聲音的小食堂裏，並不引人註意。
但是身邊的幾個人卻是真的聽見了。
伊雲纖塵側頭看她一眼，“你覺得呢？”
“覺得什麽？”柳飛絮脫口而出。
其實這幾個女子的談話，伊雲纖塵都聽見了。
她們在議論這件事情是否是故意為之的。
在門派裏，無心之過與故意為之，可是天壤之別的懲罰。而且大家也不會輕易使用血誓，畢竟損修為，畢竟也不是什麽好事情。
還記得當初在九夜發血誓的時候，那時候損傷不大，伊雲纖塵覺得可能與環境有關系。因為那個時候的自己已經是大陸上的強者。
而這時候，她明顯感覺到自己頭昏不舒服，想來是在這九霄大陸上，自己的修為過低，所以很多事情都很難輕易完成。但是還好，能夠承受。
她不動聲色地看向柳飛絮，重覆道：“你覺得那個幫廚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我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呢，反正……你知道的。”柳飛絮沖著伊雲纖塵無聲說了一句。
反正看見柳青墨遭殃，她就高興了。
伊雲纖塵卻是低聲道：“我還以為你會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很感興趣呢。”
柳飛絮覺得伊雲纖塵話裏有話，她忍不住多問一句，“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什麽都不知道，只是猜測。”
“猜測什麽？”柳飛絮追問出聲。
“你管我猜測什麽？”
“……”柳飛絮擺擺手，“你這個人真沒勁，有什麽就說什麽。”
“問題是我也不知道是否是有意的，所以問你，若是我知道了，還需要問你嗎？”
柳飛絮木木地點了點頭，說的也是啊。
“只不過……”回過頭來，柳飛絮仔細盯著那邊嘴裏肯定著周幫廚不是有意的那兩個女子。
她猶疑道：“那兩個女子，我看著比較眼熟，好似是在哪裏見過她們。”
“我跟你說話呢，我好像真的看見過，特別眼熟，就是有點想不起來在哪裏看見過。”柳飛絮見伊雲纖塵不答話，忙是拽了她胳膊一下。
這時候，伊雲纖塵的註意力才順著柳飛絮的手指頭看過去，看見那兩個喋喋不休的女子。
周心兒的註意力放在柳飛絮的身上，見伊雲纖塵的目光也鎖定著兩個人，她心裏頓時浮現一絲不安。
雖然她面無異色，可還是因為伊雲纖塵的話，而側目。
伊雲纖塵說：“這兩個人，好像……”
好像認識周心兒。
“好像什麽？”柳飛絮忙追問。
伊雲纖塵搖了搖頭，收回了視線，“沒什麽，我也想不起來。”
“你怎麽這麽沒用？這都想不起來？”
這話說的，伊雲纖塵撇了撇嘴，“行了，有人吃完飯了，我先回去了。好歹主殿還有兩口糕點給我吃，如果你要吃的話，就在主殿外面等會兒，我拿給你一點。”
“也行，咱們走吧。”柳飛絮高興地點頭。
雖然一開始覺得這是件很沒有骨氣的事情，難道一頓飯要餓死自己不成？不過在每每冰冷的深夜被餓醒的時候，她還是選擇了，吃飯。
何況又不是伊雲纖塵一個人給她拿吃的，沈零她們都可以不是？吃就吃唄。
見伊雲纖塵等人都走了，周心兒也不在小食堂停留了。
事實上，此時的她聽聞周遭的風聲，這心裏有點沒底了。
她想知道，這柳青墨想搞什麽鬼？
是不相信那幫廚的說詞？還是在懷疑什麽？
周昊見周心兒心事重重的出去了，便是追了上去。
周心兒看他一眼，“找我何事？”
“我印象中的二小姐，是一個人高傲自信的人，無論何時何地，置身於何種危險中，都能面不改色。似乎一切都在運籌帷幄之中。從來不會這般焦急不安。”
周心兒的腳步頓了頓，晚間的風吹起她耳邊的秀發，臉上察覺到一抹冷意。
她低聲道：“我以前是這樣的嗎？”
“難道不是嗎？”
周昊一聲反問，但話語裏卻是無比肯定的事實。
以前的周心兒是什麽樣子的，就是他口中說的那樣子。只是他沒說的是，哪怕她那般強硬驕傲，也一樣有著不可觸碰的脆弱。
但是人不都是這樣的覆雜嗎？都有軟肋，都有鎧甲無法抵禦的時候。
周心兒微微一笑，這笑容深邃而迷人，她低聲又問：“難道我現在焦慮了嗎？”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周心兒否認。
她斂去笑容的眸子，一片清明，裏面就倒映了周昊一個人。
他搖了搖頭，也笑說：“是我說錯了。”
他承認，他不該這麽說。
因為周心兒的脆弱在於，她不願意讓別人看到她的脆弱，因為此時的她更加敏感。
周心兒在周昊的眼裏看到了非常柔軟的東西，它溫柔、細膩，讓她忍不住沈淪。
但是一瞬間，她又回過神來。
她不得不承認，她期望有人懂她，又害怕別人懂她。
她不覺得這樣的自己是矛盾的，因為她覺得沒有人能完全懂她，因為沒有人會是她，所以也不覺得失落。
而現在，周昊的回答是他說錯了。
她點了點頭，“你想要與我說什麽，不僅僅是這句錯誤的話吧？”
周心兒強調一句，聞言，周昊心裏更是心疼遍布。
周心兒雖然要強，但是他明白，周心兒的內心，真正渴望的是什麽。是有先夫人活在世上的時候。是一個家庭的溫暖。
但是很顯然，這樣的一切一直都被打破。雖然周家還沒有主母，但是後院很多事情已經是旁人在做主。所以對她來說，現下最重要的是權勢。
周昊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有的，只是無條件陪著她，向著她，成為一個對她有用的人。
雖然有些時候聽起來很是諷刺，因為他沒有利用價值，他就會被淘汰。
周昊壓下時常冒上心頭的想法，對於現下的情況冷靜分析道：“無需多想，那就是他做的事情，人證物證，都指向他一個人。”
聞言，周心兒的目光微微一變，醍醐灌頂。
周昊的提醒沒錯，人證物證，都是他一個人。
與自己何幹？
“你說得沒錯。”
如此，她便可高枕無憂。
不過想到沈茹初的事情，她又吩咐道：“等下你回去，註意一下沈茹初與伊雲華文。不管他說什麽，你都不要阻止，但是沈茹初要做什麽決定，就要阻止她。”
望著周心兒眼中的精明，冷風吹過，刮走了所有有關情愛的風花雪月。
周昊微蹙眉頭，煩惱道：“看今天的樣子，這沈茹初很容易被伊雲華文說服。”
“不能被說服。”周心兒果斷道。
“如果沈茹初被說服了，對咱們也沒有任何壞處，反而能看一出大戲。已經無法從沈之楓那裏得到答案，但若是沈茹初傾盡全力，這伊雲纖塵必定會暴露背後的靠山。”
“你說的沒錯，但是在門派裏不行。我們受制於講師，還有執法堂，還有一個月後的反饋會。可是出了門派，大家都可以為所欲為。”周心兒勾唇冷笑著。
周昊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太陽早已西沈，月亮大搖大擺占據了天空領地。
十遍門規，鬥轉星移，天空魚肚泛白之際，才草草完成。
洗漱後，大家來到小食堂外集合，在檢查門規的時候，沒想到這講師一頁一頁翻看，最終，有人遭了殃。
柳飛絮並沒有那麽老實，而是跳著抄寫。
這可以說是蒙騙講師了。
十遍門規，繼續老老實實熬夜。
其實不止柳飛絮一個人，大家都會耍點小聰明，也就被抓了現行。
眾人心裏哀嚎不斷，還是柳青墨講師好啊！
有一就有二，在柳青墨講師只是掃一眼檢查的情況下，大家學會了渾水摸魚。畢竟門規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何必要抄寫如此多呢？
精神上的痛苦讓人煎熬，肉體上的痛苦更是讓人哭泣。
午飯過後，終於有休息的功夫，該補覺補覺。而那些昨夜沒有完成任務的人，該抄寫抄寫。
若是平日裏柳飛絮早就罵罵咧咧開來，但今天蔫兒了。沒力氣了，累啊！
周心兒見沈茹初鬼鬼祟祟離開，她尾隨而上，在無人的時候攔住了她。
“怎麽，現在有事情都不與我商量了嗎？”
沈茹初面上的精神不濟，訕訕一笑，“心兒，我什麽都沒想做。”
“周昊與我說了，昨晚你與伊雲華文說了很多。”
“對，周昊勸我了，叫我不要輕舉妄動，他說這是你的意思。我當然知道這是你的想法，你也是為我好。我也聽了。”沈茹初笑了笑，但是一臉疲憊，那笑容看起來憔悴得緊。
“你真的聽了嗎？”
周心兒雖然也有些困意，但是話語中的強勢，讓沈茹初不得不提心吊膽，她擔心周心兒會阻止她。
因為沈家與周家的關系，周心兒也不會想要讓自己受到損傷，所以保險一點，就是現在不要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
但是周心兒不是她，她怎麽感同身受她的屈辱？
“心兒，我什麽也沒做。”沈茹初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還是否認出聲。
“你是什麽都沒做，還是沒來得及去做？”
周心兒眼裏的神色犀利，好似戳穿了她所有的小心思。
沈茹初知道瞞不了周心兒，旋即變了臉色，面上怒道：“心兒，我不奢求你能幫我，但是，你要理解我的心情，我，一刻也忍不了了！”
“做事，要分析利弊。”
“我沒有你那麽冷靜，沒有你那麽理智，更沒有你那麽聰明！”沈茹初揮手打斷了周心兒的勸說。
她直視周心兒，肯定道：“所以我現在無法冷靜下來去分析什麽現狀，我只知道，伊雲纖塵不過一個外來戶，我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找幾個修為高的子弟將她殺了，再屍首毀掉？如果東窗事發，你覺得你能全身而退？”周心兒句句反問。
沈茹初的面色變了變。
因為周心兒說得沒錯。
她的計劃，她的想法，這樣處理的過程、後果。
周心兒統統想到了，一絲不差。
“既然你已經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瞞你。你要不要幫我？”沈茹初問了一聲，“如果你幫我，我知道，我的勝算更大一些。你那麽聰明，一定能讓咱們全身而退。”
我憑什麽幫你？周心兒聞言心下忍不住冷笑。
這沈茹初什麽時候這麽單純了嗎？
但是她也不會說不幫沈茹初這句話。
她輕聲說：“茹初，你知道伊雲華文為什麽給你出主意嗎？你自己心裏應該清楚這個問題吧？”
沈茹初微微垂首，低聲說：“他有野心，要一家之主的位置，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你與我說過，我也覺得是對的。而現在，他或許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在努力。”
“對，他把你當槍使。”
周心兒冷靜的話語，過分冰冷，讓沈茹初無地自容。
但是那是事實。
沈茹初雖然惱怒，但不是傻子，她點頭道：“我知道怎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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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看到別的屆的前輩們也都有被罰站著的，也就不以為意了。
雖然已經習以為常，可是像現在這個樣子，一屆裏面，所有子弟沒有一個吃飯的，在這裏兩列整齊地站著。還是少見的。
“聽說，那周幫廚現在還在柳青墨的房門外站著呢，手裏舉著荊條。”一女子吃下一口米飯，筷子在桌子上晃了晃，夾著鵝黃色的絲葉菜，一口咬下。
“負荊請罪，看起來一點效果都沒有……”
一人享受地喝著一口百味湯，甜甜的滋味，肉香，菜香，還補。
柳飛絮被這裏的話語吸引，隨後更是差點流口水。
人，總是在餓得頭昏眼花的時候，發現什麽都好吃。
同桌的一女子盛了一勺子蔬菜糊，五顏六色的蔬菜，被濃稠的湯包裹著，味道飄香出十米外。
“哎！講師裏面也是爭鬥不少啊！明爭暗鬥的，這是做什麽呢？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但是這幫廚既然做了，幹嘛還裝模作樣請罪啊？早知道後果這麽不好，何必呢？”一人咬著一口長青葉，不解地問出聲。
“那你什麽意思？說他是無意的？”同桌的自然有人猜測，議論紛紛。
“說不好，就是無心的。”
“也是……害人害己的事情，講師都沒那麽蠢。”放下百味湯的勺子，肯定地點了點頭。
“是吧，應該是無心的。”
“看樣子，柳青墨這次被歹人害得不輕，所以火氣才這麽大，我看這件事情，一定會興師動眾。”柳飛絮耳聞這句話，也告知了大家。
這聲音，在有點聲音的小食堂裏，並不引人註意。
但是身邊的幾個人卻是真的聽見了。
伊雲纖塵側頭看她一眼，“你覺得呢？”
“覺得什麽？”柳飛絮脫口而出。
其實這幾個女子的談話，伊雲纖塵都聽見了。
她們在議論這件事情是否是故意為之的。
在門派裏，無心之過與故意為之，可是天壤之別的懲罰。而且大家也不會輕易使用血誓，畢竟損修為，畢竟也不是什麽好事情。
還記得當初在九夜發血誓的時候，那時候損傷不大，伊雲纖塵覺得可能與環境有關系。因為那個時候的自己已經是大陸上的強者。
而這時候，她明顯感覺到自己頭昏不舒服，想來是在這九霄大陸上，自己的修為過低，所以很多事情都很難輕易完成。但是還好，能夠承受。
她不動聲色地看向柳飛絮，重覆道：“你覺得那個幫廚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我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呢，反正……你知道的。”柳飛絮沖著伊雲纖塵無聲說了一句。
反正看見柳青墨遭殃，她就高興了。
伊雲纖塵卻是低聲道：“我還以為你會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很感興趣呢。”
柳飛絮覺得伊雲纖塵話裏有話，她忍不住多問一句，“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什麽都不知道，只是猜測。”
“猜測什麽？”柳飛絮追問出聲。
“你管我猜測什麽？”
“……”柳飛絮擺擺手，“你這個人真沒勁，有什麽就說什麽。”
“問題是我也不知道是否是有意的，所以問你，若是我知道了，還需要問你嗎？”
柳飛絮木木地點了點頭，說的也是啊。
“只不過……”回過頭來，柳飛絮仔細盯著那邊嘴裏肯定著周幫廚不是有意的那兩個女子。
她猶疑道：“那兩個女子，我看著比較眼熟，好似是在哪裏見過她們。”
“我跟你說話呢，我好像真的看見過，特別眼熟，就是有點想不起來在哪裏看見過。”柳飛絮見伊雲纖塵不答話，忙是拽了她胳膊一下。
這時候，伊雲纖塵的註意力才順著柳飛絮的手指頭看過去，看見那兩個喋喋不休的女子。
周心兒的註意力放在柳飛絮的身上，見伊雲纖塵的目光也鎖定著兩個人，她心裏頓時浮現一絲不安。
雖然她面無異色，可還是因為伊雲纖塵的話，而側目。
伊雲纖塵說：“這兩個人，好像……”
好像認識周心兒。
“好像什麽？”柳飛絮忙追問。
伊雲纖塵搖了搖頭，收回了視線，“沒什麽，我也想不起來。”
“你怎麽這麽沒用？這都想不起來？”
這話說的，伊雲纖塵撇了撇嘴，“行了，有人吃完飯了，我先回去了。好歹主殿還有兩口糕點給我吃，如果你要吃的話，就在主殿外面等會兒，我拿給你一點。”
“也行，咱們走吧。”柳飛絮高興地點頭。
雖然一開始覺得這是件很沒有骨氣的事情，難道一頓飯要餓死自己不成？不過在每每冰冷的深夜被餓醒的時候，她還是選擇了，吃飯。
何況又不是伊雲纖塵一個人給她拿吃的，沈零她們都可以不是？吃就吃唄。
見伊雲纖塵等人都走了，周心兒也不在小食堂停留了。
事實上，此時的她聽聞周遭的風聲，這心裏有點沒底了。
她想知道，這柳青墨想搞什麽鬼？
是不相信那幫廚的說詞？還是在懷疑什麽？
周昊見周心兒心事重重的出去了，便是追了上去。
周心兒看他一眼，“找我何事？”
“我印象中的二小姐，是一個人高傲自信的人，無論何時何地，置身於何種危險中，都能面不改色。似乎一切都在運籌帷幄之中。從來不會這般焦急不安。”
周心兒的腳步頓了頓，晚間的風吹起她耳邊的秀發，臉上察覺到一抹冷意。
她低聲道：“我以前是這樣的嗎？”
“難道不是嗎？”
周昊一聲反問，但話語裏卻是無比肯定的事實。
以前的周心兒是什麽樣子的，就是他口中說的那樣子。只是他沒說的是，哪怕她那般強硬驕傲，也一樣有著不可觸碰的脆弱。
但是人不都是這樣的覆雜嗎？都有軟肋，都有鎧甲無法抵禦的時候。
周心兒微微一笑，這笑容深邃而迷人，她低聲又問：“難道我現在焦慮了嗎？”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周心兒否認。
她斂去笑容的眸子，一片清明，裏面就倒映了周昊一個人。
他搖了搖頭，也笑說：“是我說錯了。”
他承認，他不該這麽說。
因為周心兒的脆弱在於，她不願意讓別人看到她的脆弱，因為此時的她更加敏感。
周心兒在周昊的眼裏看到了非常柔軟的東西，它溫柔、細膩，讓她忍不住沈淪。
但是一瞬間，她又回過神來。
她不得不承認，她期望有人懂她，又害怕別人懂她。
她不覺得這樣的自己是矛盾的，因為她覺得沒有人能完全懂她，因為沒有人會是她，所以也不覺得失落。
而現在，周昊的回答是他說錯了。
她點了點頭，“你想要與我說什麽，不僅僅是這句錯誤的話吧？”
周心兒強調一句，聞言，周昊心裏更是心疼遍布。
周心兒雖然要強，但是他明白，周心兒的內心，真正渴望的是什麽。是有先夫人活在世上的時候。是一個家庭的溫暖。
但是很顯然，這樣的一切一直都被打破。雖然周家還沒有主母，但是後院很多事情已經是旁人在做主。所以對她來說，現下最重要的是權勢。
周昊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有的，只是無條件陪著她，向著她，成為一個對她有用的人。
雖然有些時候聽起來很是諷刺，因為他沒有利用價值，他就會被淘汰。
周昊壓下時常冒上心頭的想法，對於現下的情況冷靜分析道：“無需多想，那就是他做的事情，人證物證，都指向他一個人。”
聞言，周心兒的目光微微一變，醍醐灌頂。
周昊的提醒沒錯，人證物證，都是他一個人。
與自己何幹？
“你說得沒錯。”
如此，她便可高枕無憂。
不過想到沈茹初的事情，她又吩咐道：“等下你回去，註意一下沈茹初與伊雲華文。不管他說什麽，你都不要阻止，但是沈茹初要做什麽決定，就要阻止她。”
望著周心兒眼中的精明，冷風吹過，刮走了所有有關情愛的風花雪月。
周昊微蹙眉頭，煩惱道：“看今天的樣子，這沈茹初很容易被伊雲華文說服。”
“不能被說服。”周心兒果斷道。
“如果沈茹初被說服了，對咱們也沒有任何壞處，反而能看一出大戲。已經無法從沈之楓那裏得到答案，但若是沈茹初傾盡全力，這伊雲纖塵必定會暴露背後的靠山。”
“你說的沒錯，但是在門派裏不行。我們受制於講師，還有執法堂，還有一個月後的反饋會。可是出了門派，大家都可以為所欲為。”周心兒勾唇冷笑著。
周昊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太陽早已西沈，月亮大搖大擺占據了天空領地。
十遍門規，鬥轉星移，天空魚肚泛白之際，才草草完成。
洗漱後，大家來到小食堂外集合，在檢查門規的時候，沒想到這講師一頁一頁翻看，最終，有人遭了殃。
柳飛絮並沒有那麽老實，而是跳著抄寫。
這可以說是蒙騙講師了。
十遍門規，繼續老老實實熬夜。
其實不止柳飛絮一個人，大家都會耍點小聰明，也就被抓了現行。
眾人心裏哀嚎不斷，還是柳青墨講師好啊！
有一就有二，在柳青墨講師只是掃一眼檢查的情況下，大家學會了渾水摸魚。畢竟門規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何必要抄寫如此多呢？
精神上的痛苦讓人煎熬，肉體上的痛苦更是讓人哭泣。
午飯過後，終於有休息的功夫，該補覺補覺。而那些昨夜沒有完成任務的人，該抄寫抄寫。
若是平日裏柳飛絮早就罵罵咧咧開來，但今天蔫兒了。沒力氣了，累啊！
周心兒見沈茹初鬼鬼祟祟離開，她尾隨而上，在無人的時候攔住了她。
“怎麽，現在有事情都不與我商量了嗎？”
沈茹初面上的精神不濟，訕訕一笑，“心兒，我什麽都沒想做。”
“周昊與我說了，昨晚你與伊雲華文說了很多。”
“對，周昊勸我了，叫我不要輕舉妄動，他說這是你的意思。我當然知道這是你的想法，你也是為我好。我也聽了。”沈茹初笑了笑，但是一臉疲憊，那笑容看起來憔悴得緊。
“你真的聽了嗎？”
周心兒雖然也有些困意，但是話語中的強勢，讓沈茹初不得不提心吊膽，她擔心周心兒會阻止她。
因為沈家與周家的關系，周心兒也不會想要讓自己受到損傷，所以保險一點，就是現在不要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
但是周心兒不是她，她怎麽感同身受她的屈辱？
“心兒，我什麽也沒做。”沈茹初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還是否認出聲。
“你是什麽都沒做，還是沒來得及去做？”
周心兒眼裏的神色犀利，好似戳穿了她所有的小心思。
沈茹初知道瞞不了周心兒，旋即變了臉色，面上怒道：“心兒，我不奢求你能幫我，但是，你要理解我的心情，我，一刻也忍不了了！”
“做事，要分析利弊。”
“我沒有你那麽冷靜，沒有你那麽理智，更沒有你那麽聰明！”沈茹初揮手打斷了周心兒的勸說。
她直視周心兒，肯定道：“所以我現在無法冷靜下來去分析什麽現狀，我只知道，伊雲纖塵不過一個外來戶，我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找幾個修為高的子弟將她殺了，再屍首毀掉？如果東窗事發，你覺得你能全身而退？”周心兒句句反問。
沈茹初的面色變了變。
因為周心兒說得沒錯。
她的計劃，她的想法，這樣處理的過程、後果。
周心兒統統想到了，一絲不差。
“既然你已經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瞞你。你要不要幫我？”沈茹初問了一聲，“如果你幫我，我知道，我的勝算更大一些。你那麽聰明，一定能讓咱們全身而退。”
我憑什麽幫你？周心兒聞言心下忍不住冷笑。
這沈茹初什麽時候這麽單純了嗎？
但是她也不會說不幫沈茹初這句話。
她輕聲說：“茹初，你知道伊雲華文為什麽給你出主意嗎？你自己心裏應該清楚這個問題吧？”
沈茹初微微垂首，低聲說：“他有野心，要一家之主的位置，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你與我說過，我也覺得是對的。而現在，他或許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在努力。”
“對，他把你當槍使。”
周心兒冷靜的話語，過分冰冷，讓沈茹初無地自容。
但是那是事實。
沈茹初雖然惱怒，但不是傻子，她點頭道：“我知道怎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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