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悟過來，伊雲纖塵也覺得自己真是糊塗了。

雖然一時間把斬雲派當做榮譽當做信仰，但是她怎麽忘了一些運行的規則呢？

這件事情要是處理也只能是抓現行犯，而現在，什麽證據都沒有，誰也不會當回事。

知道多說無益，伊雲纖塵也不再糾纏，當下頷首，躬身道：“講師，叨擾您了。”

說罷，伊雲纖塵便是轉身就離開了講師辦公處。

可是伊雲纖塵這心頭就是有一股子怒氣揮灑不去。

她沈默著回到了住所，伊雲纖塵還沒開口詢問沈零，沈零便是已經說她手裏有繡棚，可以讓她練習一個時辰。

因為一個時辰之後會熄燈，這一點是肯定的。

而現在，有的人在洗漱，有的人已然閉目休息了。

伊雲纖塵看了百裏少敘一眼，見他聳聳肩，壓低聲說：“我沒有繡棚，只好問沈零的，她正好有。而且你還是跟沈零學習吧，我這雕蟲小技，免得把你帶歪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伊雲纖塵隨口一句，轉過頭與沈零說話。

“麻煩你了。”

“麻煩什麽？柳飛絮說得對，難得見你有不會的東西，如此我也算是高你一輩了，服氣不服氣？”沈零笑著反問，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

餘光中，伊雲纖塵見百裏少敘笑呵呵地沒說話，她便是明白沈零與尹歸緩之間的話題是真實的了。

她們不日就會定親。

如此，伊雲纖塵便是也回以沈零一笑，“那是自然。在選拔賽時我就當你是前輩，畢竟你修為比我高，更是隊長，此時再叫你一聲前輩也沒什麽。只是希望在你定親前，我能偷學幾招度日，方才不算辜負你的美意。”

“這時候又來打趣我？百裏少敘，你管管你家娘子。”沈零沒好氣一聲。看看選拔賽時候二人的修為，再看看現在的進度？

若不是相熟，保不齊就以為伊雲纖塵在挖苦人呢。

“現在她師從於你，我是管不住了。”百裏少敘擺擺手，將責任摘幹凈。

尹歸緩在一旁笑笑不語，可是那一臉寵溺的神情卻惹得旁人側目。

伊雲纖塵感受到周圍那些羨慕、嫉妒、恨的泡泡冒出來，心頭也是一陣笑意，是對沈零與尹歸緩的祝福。

而此時自己與沈零的關系，尹歸緩與百裏少敘的關系皆是這般好。

四人同行，旁人還能牽扯出什麽骯臟的話語呢？

一瞬間，伊雲纖塵心頭所有的不快與憂郁都一掃而盡。

言歸正傳，沈零說：“我覺得你先不要練習今日的針法，我擔心明日的訓練會是完整繡品，也就是說手帕封邊或者腕布打邊。”

伊雲纖塵點了點頭。

“你看著來，反正我是一點都不會。”

“穿針會不會？”

“你當我傻了嗎？”伊雲纖塵反問一句，這話真是讓人……心情舒暢。

沈零捂唇低聲笑說：“那我倒是好奇百裏少敘為什麽能合格，你卻是交了‘白卷’。”

“我仔細想想，百裏少敘家中有個繡娘很出色，出色到什麽程度呢？十家繡莊裏九家的一等繡娘都是那個人的徒弟。”

“這麽厲害？我怕是比不上。”沈零誇張一句。

“無妨，她打不過咱們。”她一臉笑容居然無比得意洋洋。

“……”

這話讓沈零沒法接。

翌日一早，還是昨日的光景。

柳飛絮雖然再次呼哧呼哧姍姍來遲，但也好在柳青墨晚她那麽一步。

柳飛絮列隊在首尾的時候，還手扶著腰，彎腰哈氣，嘴裏還吃了一把頭發，呸呸兩聲才吐出去。

“柳飛絮，是險些又遲到了吧？”柳青墨的聲音跟索命的鬼一樣，嚇得柳飛絮一個激靈。

“是……是……”她感覺喉嚨尤為幹燥，嗓子眼都要冒煙。

“索性今日是沒有遲到，若是晚了，你們一隊伍的人，就沒有早飯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睜大了眼睛看向柳青墨，特別是柳飛絮身後的一串人，以及與柳飛絮一起住在小破屋卻是同一組員的幾個人。

周心兒也微蹙眉頭，難不成明日要讓周昊叫醒柳飛絮？呵，真是戲劇性。

柳飛絮聞言眼睛是一亮，嘿！大家榮辱與共，不想讓我吃飯你們也別吃飯啊，這個主意好！

柳飛絮今早起來都覺得心情好了，特別是看見柳青墨的時候。

“不要這麽驚訝，我不是開玩笑的。”柳青墨沈聲說道。

“現如今這個時代，任何成功都不可能是單兵作戰，需要人與人之間的分工合作，九霄新秀榜的測試就很直白。是門派隊伍賽。”

“不是要求你們和旁的門派形成敵對關系，而是在比賽場上，你們是一體的，你們要贏，你們要為了自己的榮譽而戰鬥，所以要團結。”

“我不想再過多重覆這句話了，也不想把寶貴的一個月的時間浪費在這些說教上面，你們都有自己的腦子，都可以自己想明白。”

寶貴的一個月的時間啊。

柳飛絮聞言真是想吐血，什麽寶貴，她恨不得早些過去呢。

的確，像是柳飛絮這種人的為人處世，她很難獲得可持續的友誼支撐，她隊伍中的人，但凡有一個想到了團體利益，這柳飛絮也不會再次險些遲到。

配合，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與韓易經講師說過了，今日不論是除草活動還是學習藥理知識，都以隊伍為單位評價，表現都良好的可以吃午飯。若是哪一方內部有任何的矛盾問題，比如不服從命令，比如孤立排擠他人，那就不要怪韓易經講師不讓你們吃午飯。”

柳青墨的話音不重，但是他的話卻讓人站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對於現在沒辦法擺脫主殿的她們來說，吃飯，成了奢侈的事情。

誰讓來了主殿呢？那就只能服從安排了。

“聽明白沒有！”

柳青墨一句喊話讓眾人的思緒回籠，立刻回答道：“聽明白了！”

柳青墨掃視了一眼眾人。

“今天咱們先不訓練，自省一下自己的行為，想一想，昨日大家都做過什麽？”

“……”

在柳青墨面前，哪怕是張牙舞爪的螃蟹，這一刻也乖順地不說話。

甚至於柳青墨發問了，還是無人敢跳出來答話。

這種問題……不好答。

柳青墨見眾人不語，便是率先開口說：“我倒是聽到了一個傳聞，內容我不多加贅述，只是一點，有人險些從石橋上摔落，可恰巧被尹歸緩扶住，免於一難。這句話，是咱們哪一位子弟宣揚出去的？”

聞言，伊雲纖塵的視線頓時掃向柳青墨，他這是什麽意思？

但柳青墨的目光卻是看著他人，似乎是在觀察。

只是伊雲纖塵不能東張西望，遂作罷。因為柳青墨說得很清楚，那是他身為講師的事情，作為子弟就應該遵守子弟的規矩。

伊雲悅猛地擡頭看柳青墨一眼，見他那犀利的目光似有似無地掃視著自己的方向，她面色一白，當即垂下頭去。

垂在身側的手掌微微握成拳，難不成柳青墨知曉了？

可是當時她與別人說話的時候，那小食堂周圍都沒什麽人，誰會關註到自己？而且一傳十十傳百，這？又怎麽能說是自己？

只是頭頂上的視線讓人心裏直打鼓，上上下下的忐忑不安。

這沈思的每一句，她的心仿佛都要從肚子裏跳出來，已經躍在嗓子眼裏……

柳青墨哈哈一笑，“好了，我也就隨便問一問，大家閑來無事聊聊天沒問題，但是有一句話我想提醒大家。”

這笑聲，似乎是揮去了所有情緒波動。

“做人可以沒有能力，但不能搬弄是非。我說過你們的一言一行也好，一舉一動也罷，都要註意一點。”

柳青墨雖然面不改色，但是訓斥的語氣分外明顯。

“我這是最後一遍，聽清楚了，最後提醒一遍。”

柳青墨下了最後通牒，再有犯事的是新徒中的人，就別怪柳青墨翻臉不認人了。

“是！”眾人異口同聲回答地響亮無比。

“行了，提著木桶，自己跑去石橋提水去藥谷。以隊伍為單位分開跑。”柳青墨不再多說，嘩啦啦從空間戒指裏倒出來四十個木桶。

不是從九符塔開始提桶的嗎？怎麽今日路程變長了？

眾人皆是如此疑惑，可柳青墨不準備作答，所有人只能自我嘆息一聲：哎，命啊！

若是像昨天一樣，無所謂，自己慢慢走到藥谷還不錯，但是今日柳青墨全程監督，那種感覺讓人想棄了命！

“保持隊形，快快快！”

從小食堂到達藥谷。

這一段距離，怕真是要了命了。

梧絲片清涼的氣息籠蓋在前方的空間裏，眾人嗅著那一股子涼意，頓時察覺到這是冬天應該有的寒意。

扭過頭望著柳青墨遠去的背影，她們也沒有打算可以休息，因為韓易經講師近在咫尺。

“好，水澆完，去吃早飯。”

韓易經沒為難他們，可是眾人照樣怨聲載道。

只是那些聲音說不出來，憋在心裏，便是表現在面上。

“臉色不要這麽難看，我也沒讓你們做什麽，別一個個給我哭喪著臉的。”韓易經皺了皺眉，大清早的，他可不想擡頭一片看過去都是病歪歪的模樣。

倒胃口。

本來就剛吃過不怎麽樣的早飯，他怕自己會吐。

若是柳飛絮知道韓易經這個家夥心裏是這麽個想法，她一定拿起木瓢砸死他。

有吃的還不知足，還不好吃？欺負誰呢？！

有個詞叫認命，有個詞叫習慣就好。

對於大家最好的安慰不過如此。

吃過早飯人總是精神了許多，可是柳飛絮感覺一路從小食堂過來，這奔波的二裏地，此時已經消化完了。

這不限制速度的一路上，伊雲纖塵也沈默寡言。

百裏少敘昨日就想問伊雲纖塵一句話，當時想著呢，過後總也想不起來，剛才吃飯的席間看著伊雲纖塵的面色不太好看，想著周遭人多也沒多問。

這會兒找見個空檔就連忙發問，“你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

伊雲纖塵微微蹙眉，吃飯席間的確感覺小腹墜痛難受，和前兩日的感覺一樣，只不過早起的時間更久一些。

平日裏偶爾著涼或者其他原因，這小腹都會有一點不舒服，她一向都是忍著，畢竟過一會就完全好了。

但是這次疼得有些不正常，她準備吃過早飯去問問醫師。

雖然心裏有這個打算，但是現在感覺肚子一切正常，身體除了訓練的酸疼以外，並沒有哪裏不舒服，想想也就不提這事了。

她也察覺到百裏少敘可能已經知道她的不對勁，但是已經好了，就不打算多說了，免得他擔心。

但是這時候他既然問了，就如實回答。

聞言，百裏少敘摸摸伊雲纖塵的眉心，讓她別皺著眉頭，自己的眉頭反而緊鎖。

“等下問問韓易經？”

“你傻了？韓易經只是煉丹師不是什麽醫師。”伊雲纖塵輕笑著抓下百裏少敘放在額前的手掌。

她笑說：“我不跟你說是怕你擔心，跟你說了你果然擔心了，沒事的，斬雲派又不缺醫師，回頭難受了再找醫師也沒什麽關系。”

“能不擔心嗎？你自己說說？”百裏少敘看著伊雲纖塵，佯怒一句。

意識到自己的話語有問題，伊雲纖塵立刻告饒道：“好，是我說錯了。你也別多想。”

“等下如果不舒服就立刻找醫師，如果都沒有不舒服，那就晚間休息去找醫師詢問。”

“好。”

如此決定了，百裏少敘緊蹙的眉頭才稍微舒展開來。

“老是說我醜，你這模樣照樣醜。”伊雲纖塵盯著百裏少敘看，喃喃一聲。

後者嘴巴一咧開輕笑一聲，像是所有陰雲都被這陽光吹散，他笑說：“如此才相配。”

也是，醜夫醜妻，天生一對。

“說什麽說什麽，你們倆一樣醜！”前面停著雙手叉腰的柳飛絮，聽著靠近的百裏少敘二人說著這話，她就沒好氣一聲。

百裏少敘與伊雲纖塵相視一眼，皆是笑出了聲。

這笑得柳飛絮莫名其妙，她深深撇嘴道：“百裏少敘，快點歸隊，等下韓易經就來了！”

“你這像那惡婆婆，硬是要拆散二人似的。”

有人靠近，掩唇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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