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突然之間少了玩味的音調，冷硬的讓人感到發寒，陸錦州更多的是心驚。

當今天子的名號：“宇文梓”那三個字，這樣直呼出口，越是在證明他宇文璟如今便是要跟皇帝討回那筆天下皆知卻從未真相大白的舊賬！

縱然如此，陸錦州的猶豫還在，他不敢堵上絞國千萬的子民，而且他也沒有這個權利跟賭註作賭。

宇文璟回頭看著他，臉上的神色凝重，眼裏狠絕的冷意似鋒芒般尖銳。

“陸將軍若覺不妥，直言無妨，不過影風的解藥本王自然不會交出來！眼下是否想讓這三萬大軍血洗京都全憑將軍一念之間。”

陸錦州沈思片息，重甲襲地，伏低沈聲，“但憑王爺差遣！”

此一番出征，全是尐虞為絞國帝王慕白飛獻的策，宇文璟能夠說服尐虞，而且是打的是結盟共戰的旗，他如今也走到了這孤雁嶺下，就算是不答應宇文璟，帶著三萬大軍按著原計劃去，絕難有勝算。

他這一決定是順應天命，已成此行的定局！勘破這一層也就能下得了這甘心聽命的決心。

宇文璟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鼻頭，感慨出一句，“將軍果然通透，如此甚好！”

翌日，孤雁嶺，疾風冷雨，來的突然，大帳中並無暖流，清冷之下是副將鐵青的臉，“敢問將軍，昨夜來的是何人？”

“本帥要見什麽人何時需要知會你們了？！”

“啪”的一聲，陸錦州手裏的茶盞碎成幾片，噤聲之下雨聲、風聲越是清晰……

自那日大雨，這天連日裏放晴，頂著老大的太陽，戲臺上上下下，阮大家嬌貴的身子沒能受得住，才沒幾日就臥病在床了。

元寶伺候著，也就是熬些清粥，阮青衣進食很少，用元寶的話來說就是半仙兒，臨近歸墟終極飛升成仙了。

阮公子也不放在心上，平常時間昏昏欲睡，醒的時辰很少，醒來就去看看養著的老王八跟元寶，最多也是立在門廳前吹一陣子風。

起先戲班還會派人來催命一般來探望，但來了幾次就見阮公子多數時間都是在昏睡，後來也就越來越少。

就連往日時常登門折騰人的璟王也許久不見人影，更不用說那些往時偷摸著進出的戲迷了，也全都沒了蹤影。

才不過短短幾日，還未到半月有餘，這阮府本就門庭稀疏的地方更是無人問津了。

現下來的最多也就是蘇隱那塊木頭，也不過是三五天一趟，剛開始還從皇宮帶些名貴的補藥，到後來大概是見阮青衣毫無起色，索性兩手空空就來了。

阮大家天生的勢利眼，好不容易醒來一次，見他兩手空空，失落的一個勁兒嘆氣，開口勉強著上氣不接下氣的硬是將那句頗具教育意義的話完完整整講了出來。

“蘇大俠，下次看望病人一定記得帶些東西過來，這樣子顯得很有誠意，病人看了也會很高興的！”

元寶翻了個大大的眼白丟給他，“帶些東西”虧得阮大家沒臉沒皮，往常帶回來的名貴藥材全都吩咐他轉價買了出去，這坑人的事重病之下照做不誤，也不怕陰德有損。

不過此後蘇隱倒是聽話，但凡來一次就帶不少名貴藥材來。

只是還和以往一樣，這些藥材不是被當鋪收走，就是低價轉賣了出去。

有時候元寶也會熬成湯藥伺候他服用，阮青衣從昏睡中醒過來就直接端著去餵王八了，還振振有詞只要老鱉活的好，他就沒有要死的心。

就這麽又過了六七日，阮青衣的病不見好，人越發的病懨懨的，有時昏睡一日也不見清醒，人清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好似風一吹就散架了。

這日醒來，已是黃昏時分，元寶熬了一大鍋滋補的骨湯，阮青衣半靠坐起來，說是聞著味道醒來的，卻也只喝了半碗，叫元寶扶他出門。

老規矩臨門立了一陣子，又去看了看那只老鱉。

元寶忍不住道：“這王八再活個百年也不成問題，就你這樣子，今天活著明天還有沒有命都不知道，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阮青衣拊掌摸了摸那王八，笑道：“他活著你公子我就不會死！”

元寶這次倒是真急了，一跺腳，罵道：“你倒是想，現在就你這個樣子跟死了也沒兩樣，到底是害了什麽病怎地大夫看了都沒個說法，你也不急，難不成哪天死了才高興！”

難得元寶動真格，阮公子彎腰將那老鱉放回水槽，艱難起身，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鳳眼流光，揚眉淺笑，“元寶，你公子我應該沒聽錯吧，你這是怕你公子我提早見閻王老子去？”

元寶甩開他掐著自己臉的手，啐了一口，罵道：“好好好，等你死了，我正好卷鋪蓋走人！”

阮青衣扶著墻站穩，挑眉道：“那你現在走我也攔不住啊！”

他正說著話，大門外進來一個黑色的挺拔人影，不用看就知道是蘇隱，元寶招呼了一聲，說道：“蘇大俠來的正好，我家公子最近可能魔怔了，你來正好幫看看。”

蘇隱進門帶了一身的風塵，他並沒有接元寶的話，一閃身已經到了阮青衣的身前，拉著他的手臂，悶頭就是一句，“跟我走！”

阮青衣久病臥床，剛剛從床上起來，被他這麽一拉，褪下發軟直接傾倒，蘇隱情急將他摟住攬進懷裏。

兩人交織出來的氣息夾纏住，一個轉身間，那絲空氣中就有存了陣淡淡的難以言明的氣息，能夠令蘇隱紅了臉的氣息。

阮青衣推開他，拉開兩人的距離，整了整衣服的褶皺，不急不躁地說道：“蘇大俠，你這火急火燎的是想幹什麽去？”

蘇隱咬牙，猶豫了一下開口，“你體內能的子母蠱再過兩個月便能養成了……”

“那又怎樣？”

“皇上定然會來取蠱！”

“這蠱蟲本就是養給他的，取走也理應如此！”

蘇隱看著他說的滿不在乎，心底灼起一股無明業火，連自己也沒弄清楚在氣惱些什麽，就忍不住大聲道：“取蠱之後你就死了！”

阮青衣將眼神從他身上移開去，笑的沒心沒肺，“無妨，死我換阿驊活著比什麽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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