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隱兩鬢散落的碎發都濡濕了緊貼在臉上，受過冷汗的浸泡，臉上的人皮面具在黏濕的臉上，漸漸有幾分剝離的意味。

阮青衣伸出手停留在他的臉上方，猶豫了片息，那手還是縮了回去。

“為什麽不看呢？”

屋裏突然多出一把聲音，問句裏多了份意興闌珊的味道。

即便不回頭，阮青衣也知道來的人是誰，隨口回了一句，“怕他長得勝過我，王爺瞧了會動心。”

宇文璟冷笑一聲，走過來，突然擡手飛快的在蘇隱身上點了兩下，速度快到阮青衣只是眼前一花，還沒能完全看清他做了什麽。

“阮公子是怕萬一破了他的臉，被人察覺，他這宇文梓的影子人做不下去，還丟了性命，本王說的對不對？！”

阮青衣搖頭，答非所問，“我只掛心王爺的性命。”

宇文璟臉上的冷笑斂幹凈，抽出桌上的那把黑金寶劍，森冷開口，“我剛才點了他的死穴，他現在這樣子就算是有意識，想沖開也辦不到，不如阮大家替我宰了他，一了百了。”

他說著將手裏的寶劍遞給了阮青衣。

阮青衣接了寶劍，還劍入鞘，笑道：“王爺大概不是想他死，是想我死吧，殺了他，皇上可能要把我活剮了！”

“你不很想讓他弄死你嗎，正好借他之手，送我為你陪葬，不就正是遂了你的心願麽？！”

宇文璟突然逼近，阮青衣手裏的劍本還未完全還盡劍鞘，就這樣的橫在了兩人之間，隱隱的從劍刃泛出寒光來，映襯在宇文璟噴火的瞳孔裏，戾氣更甚。

阮青衣抵住劍柄往後縮了縮，宇文璟逼上來，奪過他手裏的劍，“哐”的摔回到桌上。

寒梅淡淡的氣味被彌漫在兩人之間的酒香沖淡。

宇文璟猛地將他推在墻上，繼而覆上唇狠狠的咬了下去，原本腫脹帶著水泡的唇輕易泛出血腥，彌散很快，掩蓋原本還滯留在宇文璟唇齒間的酒香甘甜。

阮青衣任由他作為，直到肺裏的空氣被耗光，喘不上起來，才回應似得掙紮一下。

唇齒間血腥的味道貫穿，混著宇文璟身體裏特有那種酒的醇香，等被狠狠的推開，阮青衣輕咳了一聲，血腥的氣味愈發濃烈。

宇文璟擡袖用力的擦了把嘴，將那血跡全都蹭在了大紅的衣袖上，血色也很快跟衣料融合。

“你記著，本王沒死之前，你最好留著你的這條賤命！”

“王爺放心，縱是再活一千年阮青衣也不覺夠，這條賤命定是要留著給王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阮青衣面不改色的戲謔。

宇文璟忽而笑了一下，轉頭面向蘇隱，“阮大家，你的蘇大俠恐怕已經死透了。”

阮青衣擡眸掃去，蘇隱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發際間又是一層細細密密的汗，就算是沒死情況也不見得多好，他卻似沒心沒肺一樣的笑了。

“王爺殺人太費事，點了他的大穴止血難道就是為了嚇嚇我？！”

宇文璟無所謂的聳肩，“本王對殺他沒多大興趣，對嚇你更沒興趣，只不過殺他的人不該是我，不然不就太無趣了？！”

那玩世不恭的神色又浮現在了臉上，阮青衣微微發怔。

月色淒迷，青光打在阮青衣怔楞的臉上。

宇文璟看著他呆楞的神情，很不舒服，向著蘇隱的方向側目，“怎麽，阮公子還未承歡便舍不得了？”

聽他這麽一說，阮青衣垂眸淺笑開，“天下千萬人，我只不舍王爺一個人，若不是王爺當初讓阮某救人，這人同阮某何來交集？！”

不帶半分真心說出來的情話於阮大家而言最是拿手，張口就來，宇文璟早就習慣，聽了更笑的張揚，促狹的眼眸亮出幾點星光，只一開口那話就變了味兒，“不錯，你最好揣著這樣一顆心，萬一本王死在你前頭，定會在黃泉路上等你來作伴。”

阮青衣低垂著眼眸，看不太清臉上的表情，只是笑的清淺，甕聲道：“王爺是金做的命，千秋萬代不死的身。”

金做的命？！

宇文璟勾唇冷笑，金做的命是個錘煉軟化的破命，怎麽抵得上水做的命？

阮青衣看不穿他的心思，卻能看見他臉上的冷笑，已然得曉這馬屁拍的並不是很好，話鋒一轉，補上一句，“日後定有所有為。”

宇文璟將人拉過身前，阮大家還打算繼續，就被冷硬的一聲“閉嘴！”堵了回去，很識相的閉上了嘴。

“給我聽好了，下月初十之前，宇文梓還未解決了宇文桓，我送你去地府闔家團圓！”

門外腳步聲接近，宇文璟最後留了一句：“放心，一定給你也找個陪葬！”說完意味深長的朝蘇隱一瞥。

阮青衣似想起了什麽，拉著宇文璟的衣袖，正色講了句，“刑部的那個侍衛，勞煩王爺費心救命。”

宇文璟略一思索，微微點頭，就在門被打開的一瞬，人已經從窗外掠了出去。

茵茵拿了傷藥回來，阮青衣不會解穴道，只能等蘇隱自己解穴醒過來，於是只做了止血包紮。

天色已晚，做完這些阮青衣上下眼皮打架，眼睛不住的往蘇隱躺著的床上瞟。

茵茵見他要休息，告退守在了外屋。

阮青衣扶額，裏屋僅一張床，他沒有想睡地板的意思，退去滿是血汙的外衫，躺在了蘇隱的旁邊。

只一日的變故就讓他覺得身心俱疲，合上眼沒多久人就昏沈睡了過去。

睡夢裏，喉間有股腥甜，輕咳一聲，血從嘴裏溢出來，他似乎有所察覺，想擡手擦去，只是心力不足，終是沒了動靜。

輾轉於身上的遍布的刺痛，身邊有股特有的淡香傳來，蘇隱清醒，不願睜眼，旁邊不時有輕微咳嗽聲傳來。

開始只是一聲輕咳，之後越來越頻繁，血腥的味道由淡轉濃，那陣不同女子脂粉的自然淡香混雜在血氣中，似完全淡去。

蘇隱起身，桌上燈燭未熄，身側躺著的人背對著自己，看不見臉色。

他擡了擡慣用的右手，太過吃力，只能換了只手去碰身邊的人，他並不想把人吵醒，但是濃烈的血氣讓他不安。

血的氣味太過熟悉，以至於他幾乎能辨得出那味道根本就不是來自自己身上的那些傷處。

阮青衣似乎睡的很沈，蘇隱推了推他的肩膀，沒有該有的反應，他的力道不小，而且叫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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