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分開，血絲從阮青衣嘴裏滑出，宇文璟抽身撤開，仰面躺了一陣，他起身披好那件大紅的衣袍走到了門前忽然轉過身來，“阮大家，出來這些年，有多少家底？”

阮公子躺在床上挺屍，聽他這麽問，沒跟上思維，“嗯？！”了一聲。

宇文璟笑著湊過來，在他耳邊嗅了嗅，說道，“本王缺錢花！”

“王爺，你……”

“王府裏養著那些漂亮的倌兒，本王不能餓著他們啊，瘦了就不好玩兒了！”宇文璟說著拍了拍他的臉，“你說呢？”

阮青衣笑的有些勉強，終究還笑的出來，“但憑王爺喜好，若是缺錢，讓人到阮府來討吧。”

這樣乖順的回話，宇文璟心情大好，喝了口酒站起身來，踹開門迎著月光走了出去。

門未關，有風吹入，帶起一片血氣。

阮青衣勾唇笑，滿臉的血汙，笑的猙獰無比，活脫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元寶從楚湘館背了人出來，已是宵禁，街上的燈多數熄了火，一輪上弦月掛在天際，清冷的光掛在阮青衣血染的臉上。

一手打燈籠一手背人，元寶越走越想罵人，哼哧哼哧的喘氣，走到石橋的時候，他實在背不動了，於是把人放在石頭上一手扶著，自己坐在一旁緩勁兒。

阮青衣身上滿臉的血汙，月光照著，看著瘆人。

元寶越看越害怕，一陣心煩意亂，想了下從腰間扯了塊汗巾，一抖蓋在了阮公子的臉上。

汗巾是戲服帶下來的，粉白色，繡了幾朵牡丹全在邊角，遠看去就跟蓋了白布。

元寶自己瞧著出了身冷汗，正想把汗巾給扯下來，卻見阮青衣一伸手，自己給拿了下來，他沒料到阮青衣會醒來，嚇的大喊了一聲，跳了起來。

阮青衣本來靠在他身上，他這一條=跳，阮公子身子一歪差點摔個狗吃屎，等穩住，臉登時由白轉了綠。

“呀，公子你醒了，沒事罷？！”

看的出阮公子臉色發黑，元寶忙湊過去給他順背。

“這是怎麽回事？你當你公子我已經歸西了，拿塊蓋面布遮臉幹嘛？”阮青衣看著手上的東西，臉愈發的綠了。

元寶開始抹臉，一把接一把，阮大家是個不易動怒的主，卻也是會動怒的主，這一惱，元寶知道大事不好。

“這個月月錢莫要領了……”

“公子！”元寶軟聲叫了一句，帶著哭腔，“我想給你擦臉來著，從風華苑背你回來，見你一臉的血，想給你先擦擦來著！”

阮青衣聽了摸了把臉，上面有幹涸了血跡，的確是那麽回事，消了不少氣，咧嘴一笑，開口道，“嚇你的，來，背公子我回去，再做個宵夜。”

元寶極不情願的背起人，黑著臉往回走，阮青衣趴在他身上，擡眼四處瞎看，正北方向火光沖天。

“北邊似乎起火了！”阮青衣拍了下元寶的臉，元寶擡頭看了眼，漫不經心道，“那個方向是桓王跟李暢統帥那些人的府邸，若是起火，官府第一時間就趕去了，公子就不要操心了！”

費力背回人來，元寶委屈巴巴的熬粥，阮青衣洗過澡，懶在榻上給他養的那只王八洗鱉甲，等吃過粥，已快天明。

阮青衣乏的厲害，想起風華苑的戲是在下午場，悶頭便睡了去。

睡到自然醒，餓的肚子響才起身，元寶不在屋裏伺候，他醒來周圍也沒個人，不由的皺眉喊了兩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外頭有了腳步聲，元寶拎著菜進門來，見阮青衣坐在床邊，說道，“公子你醒了？”

“買菜要這麽久？現在不應該是午飯的點兒嗎？”阮青衣是有些餓，看著外頭日頭，心想這元寶是越來越沒譜了。

“嘿嘿，公子你餓了！”元寶咧嘴笑。

阮青衣白了他一眼，心說屁話，什麽時辰了，元寶掏出一包糕點，塞到他手裏，說道，“集市上賣的，公子先吃！”

阮青衣不依不饒，問他為何走了這麽久，元寶只好照實答了。

昨夜北邊果然起了火，李暢的府上起了火，府上跑出幾個仆人小廝，還有一雙七八歲女兒，其他人都被燒死了。

元寶在集市上聽人議論，便聽幾句，有傳言說李暢一家是被仇家給害了，殺人滅口，著火的晚上，兵部的人全都去救火了，火滅了之後找出一具沒燒焦的屍首，發現身上有刀傷……

阮青衣聽完，搖頭道，“仇家？！”

“據說好像是江湖上的仇敵尋仇的。”元寶答了句話，阮青衣想了陣，暗覺奇怪，李暢家世代為官，江湖的仇家怎麽敢輕易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來呢？天子腳下殺人放火？！

李暢在朝廷是重臣，這樣做豈不是公然挑釁皇家嗎？

元寶飯都上了桌還見他想的入神，叫了他一聲，伺候他洗漱，絮叨道，“公子還是莫要閑想了，外面傳言多了去，你出去一聽說不準就聽到到底誰幹的了。”

阮青衣點頭卻沒說話，坐在桌前吃過飯，就讓元寶收拾準備去風華苑。

收拾停當之後，外面陰沈沈的，空氣裏有些潮濕的味道，看樣子是要下雨，元寶取了傘，這才出門。

市集上不少人在議論李暢的死，因為唱戲的緣故，阮青衣的耳力很好，凝神聽了幾個，有的說是仇家，有的說是得罪當場的權貴，還有人說通敵叛國被皇帝發現了，秘密處決了……

傳什麽的都有，各有各的理，阮青衣聽了忍不住笑，原來人死了之後還能有這麽多假想，他倒是好奇那人如何死的。

到了風華苑，天下起了蒙蒙細雨，正是春日，戲臺是露天搭建，為的外面場上的觀眾席上能多坐些人，今兒下雨，戲臺撐了頂棚，雨勢不大，也無多大影響。

雖下著雨，但是觀眾席上仍座無虛席，場上都準備齊了，阮青衣到後臺化妝。

戲園子裏的人也在議論那人的死，跟外頭的傳言沒什麽區別，阮青衣聽得無趣，自顧自的上了妝，等著盯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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