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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Chapter 62 夜班公交車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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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無常忍著笑, 低頭看著這膽小的絨球子到底想往哪兒躲。

小絨球現在已經顧不得害怕“黑袍厲鬼”的氣息, 左鉆右鉆但看起來仍是好大個絨球,根本躲不住。

而後慌不擇路的小絨球, 用四只爪爪抱住黑無常的胳膊, 很是不講理地慢慢往自己身邊拽,就像拽過來一條小被子, 把大部分絨球成功遮蓋起來。

就在小絨球稍稍松氣, 以為安全了的時候。

公交車上滿座的幾十個乘客, 和站在售票臺後面的乘務員, 幾十個腦袋突然唰的轉頭, 面帶整齊劃一的微笑, 盯著車廂中間的兩人。

而公交司機沒有加入微笑凝視大軍, 不是因為害怕撞車,而是因為駕駛座上……根本就沒有人。

302路仍舊在靜靜行駛。

所有乘客毫無征兆地站了起來, 微笑著從懷中掏出紙片兒一樣鋒利的菜刀,整齊劃一的舉起, 動作就像上了發條的木偶, 哢哢哢朝著兩人逼近過來。

小絨球:“唧!!!!!!”

軟乎乎的絨球爪子使勁蹬踹著,試圖往黑無常的襯衫裏鉆。

黑無常輕笑一聲,用雙手抱穩這只嚇狠了的小絨球:“我本尊在,你怕什麽?”

就這半秒鐘的功夫, 微笑著的女乘務員和五六個乘客已經沖到近前, 先後舉起紙片一樣鋒利的菜刀, 向兩人砍來, 眼看已經避無可避!

黑無常冷笑:“沈不住氣了?用紙刀砍成碎塊,還怎麽偽裝成活人間的謀殺?”

說話的同時,伸手就把貼得最近的乘務員的腦袋扯了下來。

小絨球嚇得叫都不敢叫,弱弱的發出可憐兮兮的:“唧?”

在微笑的女乘務員腦袋和脖子分家的那一剎那,整輛公交車和所有舉刀亂砍的乘客突然頓住,隨後迅速燃燒了起來,爆發出一串絢麗的火花。

小絨球看到那原本異常真實的公交車,在短短一瞬間變成了薄脆的白紙,打著卷燃燒殆盡。

沒了車體的支撐,黑無常抱著小絨球在離地一米的空中剎住身形,而後穩穩落地。

302路公交車上的一切全都在瞬間化為了灰燼,只有那句後座上握著手機的的王鵬屍體,在慣性的作用下向以極快的速度前飛去。

而兩分鐘以前,比所有人都慢了一步的劉局長,終於還是放心不下坐車趕來現場指揮,正用對講機向所有人發出指示,而後頭就被屍體砸了個正著……

10分鐘後,劉局長腦袋上敷了個冰袋,怒氣沖天的坐在辦公室中:“豈有此理,犯罪分子先是偽裝成受害人給家屬打電話挑釁,當著十幾個情景的面拋屍,簡直太囂張了!從一開始就沒有公交車,這是殺人兇手通過電話編造故事,牽著我們的鼻子轉,說不定他就在那棟高樓上看著我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找那根本不存在的公交車!”

趙林剛剛帶著幾個星期從小區裏出來,是看見了302路公交車突然從疾馳的黑影變成白紙車,而後燃燒殆盡的,他不得不打斷劉局長的話:“劉局,302路是真的存在的,只不過剛剛燒了……”

劉局長額頭上青筋直蹦:“一輛公交車能在幾秒鐘內燒沒了?”

後邊一個小刑警弱弱開口:“那是白紙紮的公交車。”

靜默了幾秒鐘後,辦公室爆發出一場世紀大爭吵!

章昱謹和張宇站在門外,明哲保身地沒有參與辦公室裏的咆哮討論。

張宇叼著根煙,但並沒有點著:“這算是什麽事兒?這個案子本來就是我們特調處的,西山公安分局倒是放手啊!”

章昱謹:“我們幾個不能扛著受害人的屍體去住賓館,總得有人配合查案,這本來是北市特調處的工作,但他們現在……算了,我打個電話。”

特調處不論是總部還是分部,一直都極其缺人,渠南市總部還有執行組一個人都不剩的時候,更別提北市分部,現在基本全去了清河省牛家,處理那被忘川水浸泡過的上千具屍體。

忘川水是極陰之物,那些浸泡幾十上百年的屍體,放到焚化爐裏都點不著,沒了羅淦的鬼魄看押,那幾千具屍體簡直是招鬼變僵的利器,北市特調處的人全線壓上,忙得連軸轉,現在北市特調處裏,基本就剩看大門的了。

章昱謹打了20分鐘電話,得到的結果是,北市特調處接手不了這個案子,總不能讓看大門老大爺去給受害人屍檢,但他們能盡力騰出人手,派個執行員過來協助調查。

打完電話,章昱謹舒了口氣:“讓分部調查員去應付劉局也好,小竹呢?”

張宇叼著煙從窗口往下看了看;“小竹又變成球了,剛才分局門崗不讓進,說不能帶寵物,現在吳赦正捧著它在警局外面散步。”

章昱謹:“吳……執行員也被攔在外面了?”

“不然呢,還夾道歡迎把他請進來?”張宇對這個關系戶很是看不慣:“他是會捉鬼還是會除妖,能給小竹當保姆是他的榮幸,就讓他捧著小竹在外面好好轉唄!”

章昱謹悄悄往外瞧了一眼。

警局之外,身著襯衫長褲的男子手裏捧個絨球,從街這邊遛到街那邊,再從街那邊遛到街這邊……

章昱謹又灌了兩粒速效救魂丸,終究沒敢去管外面的那位大人。

遛了20分鐘後,在百忙之中過來看一眼絨球子,而後被迫在大街上遛了十幾圈的黑無常無奈開口:“好了麽,現在能不能變回人形?”

剛剛被嚇慘了的小絨球,看了看四周黑洞洞的街景,很是堅決的搖了搖頭,而後繼續縮在黑無常的手裏充當胖胖的毛絨掛件。

於是,剛才嚇唬了小絨球的黑無常,只得自食惡果繼續捧著這小祖宗遛彎。

小絨球整只球都埋在黑無常泛著冷意的臂彎裏,發出悶悶的聲音:“唧唧唧,唧唧唧唧?”剛才那個公交車上面好嚇人,它是特意在那裏等著我,準備殺人滅口了嗎?

黑無常:“不,它不是在等你。”

小絨球微微放心:“唧!”真的!

黑無常:“它手的本意,是殺掉聽到行車路線的所有人。”

小絨球嚇得四只絨爪爪抱著黑無常的手臂,當做被子似的把自己胖胖的身軀圍繞了起來,只露出一雙大眼睛。

黑無常:“……”好吧,本尊根本不適合帶絨球。

於是,重新把小絨球嚇壞了的黑無常,只得繼續捧著小祖宗遛彎,同時像講睡前故事一樣講解案情:“如果不是‘王鵬’的來電,警局根本不會知道王鵬被害,更別提鬼車的行駛路線,但它又要殺掉所有聽過電話的人,你可知這是為何?”

小絨球歪著腦袋思索了片刻,而後茫然的搖了搖頭,大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黑無常,期盼著他的解答。

黑無常:“你自己想。”

小絨球氣呼呼的啊嗚一口,咬住了黑無常的指尖。

黑無常:“……”

一口咬下後,小絨球尖尖的小糯米牙,戳破了指尖凝結的陰氣外殼,一絲屬於‘黑袍厲鬼’的可怖陰氣散逸而出。

原本正奶兇嗚嗚的小絨球,這才意識到咬的是誰,瞬間就被這恐怖的氣息嚇蔫兒了。小絨球很乖地松嘴,看到略微蒼白的指尖,被尖牙戳得有點透明後,又心虛地湊近舔了舔。

指尖溫熱的觸感,讓黑無常像被燙了似的猛然收手。

亮晶晶地大眼睛怯生生看向黑無常:“唧?”

看著小絨球無辜的大眼睛,黑無常突然有些氣惱自己的反應過度,千年來還從未有人敢做出如此逾越之舉,這個膽大妄為的絨球子竟敢……但它只是個愛咬人的小球子,養只貓兒都有撓人的時候,對不對?

於是,黑無常大度地原諒了這只肆意妄為的小絨球,用雙手捧起這只絨球子,放緩語氣:“下次不允許。”

小絨球乖乖點頭:“唧。”

原來這才是黑無常大人害怕的,嗯……我記住了。小絨球開心地想。

小絨球安定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它開始唧唧唧地問地府情況。

黑無常這段時間非常忙,輪轉王丟了閻王殿,是千年難遇的重大罪過,而罪魁禍首羅淦也被押入天庭受審,但仔細算下來,十殿閻王中的另外九殿,罪責更重。

輪轉王只是在五百年前隱瞞了羅淦逃走之事,而後在前日不敵羅淦的鬼魄陰兵,被打出了閻王殿。而剩下的九殿閻王,在知曉羅淦身份之後,仍是與他稱兄道弟,這是故意為虎作悵,徹頭徹尾的反叛!

然而,天庭只是輕飄飄剝奪了九殿閻王執掌鬼差勾魂之權,抄了十殿閻王的閻王府,將其中所有貪汙的香火全部納入了天庭,而後又罰了地府大大小小的官員一大筆銀錢。

這件事,輪轉王反倒沒有受什麽沖擊,他本來就不管鬼差勾魂,也就損失些香火。

而黑無常則成了最大贏家,現在陰間鬼差也歸屬他掌控。

無常勾魂,閻王審判,他一人手中的權力足以與十殿閻王分庭抗禮。

但尷尬的是……

無常殿,交不起罰金。

現在黑無常不僅要接管所有的陰司鬼差,還要時不時的去應付在無常殿中轉圈的天兵。

小絨球不解地唧唧問道:“九殿閻王犯了那麽大的罪,羅淦都以為他們會被嚴厲懲罰,但為什麽沒有事?”

黑無常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嘲諷:“如今,為祖宗燒香祭拜的,比求仙拜佛的人要多多少?地府窮,天庭更窮,對天庭來說,把地府這些善於貪沒的肥羊留下來,慢慢搜刮,要比換上一批新官要好得多。”

說完,黑無常感覺到手中小絨球軟乎乎的爪爪不安的踩了踩,他低頭看去,只見小絨球大大的眼睛中充滿了善意和關心。

黑無常心情稍稍愉悅了幾分,這小家夥總算知道本尊處境的險惡。

而後……

小絨球輕輕問道:“唧,唧唧?”無常大人,用不用我給你燒一點香?

黑無常的淺笑僵住。

小絨球繼續關心:“唧唧,唧?唧?”你的無常殿中一個銅子也沒有了,用什麽去交罰款?我給你燒幾根香火吧?

小絨球那充滿憐憫的大眼睛中,寫著明晃晃兩個大字:貧窮。

黑無常:“……”

十分鐘後,小絨球終於不再害怕,成功變回了人形,黑無常毫無留戀地轉身消失在空氣中,沈著臉回到空空蕩蕩的無常殿,去應付催債的天兵。

章昱謹擔心了許久,看竹寧獨自回來,而張宇又站在旁邊,只得隱晦問道:“小竹,那位同事沒回來?”

竹寧想起無常殿門口的大洞,有些心虛:“他應該是回去修房子了吧?”

張宇不屑冷哼了一聲。

章昱謹張了張嘴,終究沒能對那位大人的住房發表評價。

當劉局的辦公室內結束了世紀大爭吵後,法醫那邊也對王鵬的屍體作出了初步判定,死亡時間在通話前20到40分鐘之間,氰化鉀中毒致死。

耿利和康大勇的屍體缺失了腦漿,而王鵬的屍體,則丟失了所有的脊髓。

劉局長:“很可能是儀式性謀殺,兇手先將被害人毒死,再取出屍體部分器官。”

法醫欲言又止:“劉局,王鵬的身上並沒有任何外傷,我是在解剖屍體之後,才發現他脊髓丟失。並且到目前為止,我並沒有想出任何一種無創口取出脊髓的方法。”

一時間屋子裏的刑警面面相覷,沒人開口。

副大隊長在經過劉局的批評後,不敢再提起靈異事件,硬著頭皮開口打破僵局:“也許是創口比較隱蔽?”

張宇毫不客氣:“也許是兇手忘了呢。”

趙林不解其意:“忘了?”

張宇直言不諱:“兇手在抽了耿利和康大勇的腦子後,還不忘在他們的顱骨上用改錐開了個洞,偽裝成人類所為,這次時間緊迫被我們追著車跑,它抽了脊髓之後,就忘了在屍體上開口子了。”

劉局長簡直覺得是胡說八道:“什麽叫忘了開口子了?如果沒有向外連接的通道,脊髓是怎麽被抽出來的!”

張宇沒好氣:“那方法可多了,肝心脾肺腎,腦髓骨脈膽,活人身上的林林總總,哪樣不能弄出來?”

章昱謹:“張宇你少說幾句!”

劉局長眼睛瞪得滾圓,胸膛一起一伏半天才憋出兩個字的怒喝:“放屁!!!”

張宇這輩子,下到鬼怪陰魂,上到天王老子就沒怕過誰,他忍了的劉局長大半晚上,這下拍桌子就沖上去罵了起來。

兩邊的人連忙拉架,整個辦公室亂作一團。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門外站著一個身穿長衫,古代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他遲疑地開口問道:“特調處總部的同志可在這裏?”

章昱謹趁機拎著張宇一路從暴風雨中心,擠到了辦公室門口,好歹止住了這場即將演變成鬥毆的吵架:“我們就是。”

這身穿長衫的男子滿身儒雅的書卷氣,他拱了拱手:“在下孫書成,是北市特調處的後勤員。”

現在章昱謹已經顧不得來人是執行員還是後勤,只要來一個相信有鬼的幫手,他就已經謝天謝地。

於是,章昱謹很是熱情的向孫書成介紹了特調處總部,還有西山分局的幾個人。

在劉局長眼中,特調處這個組織,本來就非常的不專業,現在看到這身穿長衫的孫書成,簡直都要被氣得半死:

“漢服穿到警局來了?你們說吧,這案子到底還辦不辦!”

“這是宋服。”孫書成溫聲糾正,他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看向章昱謹直接說起了案情:“我這兩日也在留意疑似案件,一周以來,北市先後有三個社會閑散人員失蹤,都是在夜裏零點之後,也許會和這個案件有關。”

章昱謹:“監控有沒有拍攝到公交車相關畫面?”

孫書成從袖中取出薄薄的一份資料:“這只是上報給北市特調處的的疑似案件,因為失蹤人口的流動性較強,暫時還沒有被警局立案,也沒有調過監控,但這三人都有坐夜班公交車的習慣。其中名叫松野的失蹤者,初中畢業後輟學在家,失蹤當日和幾個朋友在網吧外喝完啤酒後,被朋友看到上了24夜班路公交車。”

孫書成頓一下,而後緩緩道:“而北市三個月之內的夜間失蹤案,一共有11起。”

章昱謹神色瞬間嚴肅起來:“這個案子在特調處總部已經立案,這三個人也歸進去,立刻去調監控。”

劉局長全程被排除在外,聽著所謂的特調處調查員在通篇胡扯,而那個新來的故意打扮成古代書生樣貌的孫書成,衣衫不僅與周圍格格不入,還滿是泥漿汙漬,顯得極為不正式,礙眼至極!

劉局長額頭青筋直蹦,忍著火氣低聲喝道:“你們幾個要玩過家家,請去你們的特調處。只要進了警局,就必須衣著得體,這裏不是展示個性藝術的地方!”

張宇冷笑著看向劉局長:“這時候還挑這些小刺,孫調查員死時就穿的這身衣衫,他能怎麽辦?”

孫書成聞言歉意點頭,而後撤去了周身遮掩的鬼氣,緩緩地顯露出原本面貌……儒服長衫被劃得破破爛爛,身上被樹枝或者類似東西劃出來的傷口,一道道的深可見骨,腹中嵌著碗口粗細的斷裂樹枝,鮮紅的血液浸染了單薄的衣衫,順著袖口點點滴落,消失在半空,看起來驚心動魄。

孫書成的右臂幾乎被完全折斷,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耷拉在肩膀下,而長衫之下本來清晰的雙腿,卻越來越模糊直到消失,整個人飄在地面三寸之上。

孫書成直直穿過幾位刑警,和隔在中間的書桌,飄到劉局長面前,用僅剩的半顆頭顱,歉意淺笑著;“在下於宣和年間,不慎車馬受驚墜崖而死,現雖能用鬼氣遮掩一二,但無力改變太多,確實有礙觀瞻,還望各位同僚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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