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紅衣姑娘趴在地上, 哭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阿瑤和江一帆一時有些無語。

她，這是過來碰瓷的嗎？

阿瑤和江一帆相互對看了一眼, 皆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並不是說沒有看過此等哭鬧的場景，實在是哭鬧的對象真的是比較少見, 若是個七八歲的孩童也就罷，不管怎麽撒潑哭鬧，都很正常, 但眼前這個姑娘，看著也有十五、六歲, 若是放到現代的話, 倒也還能說得過去。

不過放到這裏, 十五、六歲出嫁比比皆是。

一個姑娘家。

而且看她的衣著，家裏應該有些家底的，如今卻在大庭廣眾下, 哭成這樣？可真是, 不知道讓人該怎麽說才好？雖說大梁朝的民風開放, 但像是這般的行為, 還是會影響到己身的名聲。

即便是在家再怎麽得寵, 被養的嬌氣, 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吧？

“姑娘，六姑娘……”一個十三、四歲，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 這個時候扒開人群，跑了進來，一看到地上的紅衣姑娘，面色一變, 立刻就撲了過去，大聲叫嚷著：“姑娘，姑娘，你沒事吧？你可別嚇我。”

“夫人，夫人，您快來啊！姑娘被人欺負了。”

這都是什麽情況啊？

本來因紅衣姑娘的哭喊聲，就引來不少好奇的寶興，紛紛的駐足停留在門口，想要看看，是發生了什麽事？如今又被丫鬟這高嗓門的一喊，人更多了。

甚至不少人還走進了店裏，使得本來就不算大的店面，立刻變得擁擠起來。

小二一看如此，急的出了一腦門的汗，不過還算他機靈，見自己撐不住場面立刻就把在內房裏的掌櫃給叫了出來。

掌櫃是個四十出頭的男子，容貌雖然不顯，但眉宇間透著精明，他顯然是個很有經驗的，見此場景，倒也沒有任何的慌亂之色。

而是立刻讓小二把那些站在門口，明顯是過來看熱鬧的百姓，給請了出去，並且暫時的關上了店門。

店門一關，倒是隔絕了外人的窺探。

不過店裏本來就有兩三個客人，後來又進來幾個，八卦好奇，是人類的天性，小二在請人的時候，一個反應快的當即就說，自己是過來買東西的，有人開了這個口，後面的自然有樣學樣，也不肯走。

掌櫃雖然心裏清楚的知道他們的話多半是假的，不過也不好往外趕人，若是傳出他趕客人這樣的話，於店裏的聲譽不大好，便也只當自己沒看到。

“這位姑娘，你還是先起來吧？有什麽好，我們好商量，你這樣趴在地上，實在是，是……”掌櫃一時有些卡殼，好半晌，才憋出一個，“…不雅。”

掌櫃的這一開口，丫鬟似乎才意識到，自家姑娘如此趴在地上痛苦，實在不成樣子，尤其是還有不少人盯著看，便也低聲開口說：“姑娘，還是先起來吧。”

陶珍兒只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是丟人丟大了。

她在家裏一向都是千嬌百寵的，從未受過任何委屈，使得她養成了嬌蠻霸道的脾氣，剛才被人無視也就罷了。

自己沒註意，竟然摔倒，疼的她眼淚當場就掉下來，委屈和難堪油然而生，立刻就哭了起來，再後來她意識到不妥時，已經有些晚了。

她雖然趴在地上哭，不過也聽到了，周圍議論的聲音更大。

這也是她後來趴在地上不敢起來的原因。

這般丟臉，若是被人看到容貌，那她還有什麽名聲可言？將來還怎麽嫁人？倒不如就這麽趴著，沒人看到她的臉，也就不知道她是誰？

如今聽到掌櫃已經把那些看熱鬧的人驅逐，店門也關了，心下好受了不少，這才在丫鬟秋霜的攙扶下，從地上站了起來。

“都是你這個女人害的？我要殺了你。”自覺丟人丟大的陶珍兒，起身後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找人算賬。

恩……

就是找阿瑤。

“都是你的錯，我不會放過你的。”陶珍兒本是擡手就要打過來，但她才擡了腳，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剛才的事情，又收了回去，只是她的語氣卻越發氣急敗壞了。

阿瑤才不是個樂意吃虧的主兒，翻了個白眼，當即就懟了回去：“……拜托，長點腦子，搞搞清楚，是你要搶我的東西，撲過來，自己沒收住力道，摔倒的，關我什麽事？”

“誰讓你躲了？”陶珍兒理直氣壯的開口說道，“你若是不躲的話，我又怎麽會磕到？”

江一帆上前一步，皺眉說道：“這位姑娘，請你自重，你這話實在太過分，敢情你的意思是，我夫人只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任你打才行。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陶珍兒被江一帆這話說的一噎。

不過她早就被寵壞了，雖然被堵的沒話說，卻也依舊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你這是強詞奪理，分明是你們先要搶我看上的玉佩，我才會如此的。”

江一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顛倒黑白，表裏不一的人，一時間實在是被陶珍兒的厚顏無恥，給刺激到，但是秉性修養擺在那裏，一些過分的話，他是有些說不出來口的。

“沒話說了吧。”陶珍兒看著不語的江一帆，自以為他是理虧，頓時得意洋洋起來。

不過江一帆好修養，一些難聽的話，他說不出來，但阿瑤可不是，輕輕的捏了捏他的手掌心，上前一步，冷笑一聲道：“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你……”陶珍兒並不愛念書，學識修養也有限，不然也不會是這個脾氣，雖然不大聽得懂阿瑤說這句話的意思，不過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麽好詞。

想要反駁，因不懂意思，連反駁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最終只憋出一句：“你們都欺負我！”

聽到這話，阿瑤翻了個白眼，這到底是誰家的姑娘？不會是她父母有個仇家，自己招惹不得，想著日後把女兒嫁過去，攪的別人家天翻地覆，故意把女兒教成這個德性的吧？

在這一瞬間，

阿瑤不由自主的有些陰謀論了。

別說是阿瑤無語，在場的一眾人，表情也都有些一言難盡，雖然他們之中不少人並沒有親眼所見，不過從阿瑤他們的話語中，大概也拼湊出一些情況來，再加上，剛才掌櫃詢問小二到底發生什麽事？

他們也聽了一耳朵。

知道是陶珍兒看上別人手裏的玉佩，人家不肯相讓，她便伸手去奪，被人躲過去，自己才摔倒，如今卻又反倒打一耙。

這可真是……

讓人無力吐槽。

“夫君，我們走吧。”阿瑤開口說道，“和這裏……”說著指了指腦子，“……有殘疾的人，你便是長了八張嘴巴，也是理論不清的。”

如果和腦殘能說得通的話，那她就不是腦殘了。

江一帆點點頭，他覺得娘子說的甚對，和這種腦子明顯是有問題的人，是講不通道理的。

“掌櫃的，這個玉佩，我們要了。”阿瑤轉頭對掌櫃說道，“麻煩結算一下。”

掌櫃先是楞了一下，而後很快反應過來，“好，誠惠十六兩。”

江一帆拿出錢袋，把銀子遞過去。

就在這時，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隨後就聽到了一個清脆的少女聲，說道：“有人在嗎？掌櫃的，快點開門。”

現在局面已經很好的控制住，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哭鬧的客人，而卻關門一天，只是還沒等掌櫃的開口去吩咐小二開門。

便聽到一個似松了一口氣的聲音：“是侍書姐姐，姑娘，是夫人來了，定會為您做主的。”

話落音。

人也已經快步的走到了門前，一把把門拉開。

一個約莫三十多歲，衣著頗不俗，頭上也是插金戴銀，保養得宜的婦人慢慢的走了進來。

外人似乎不認得眼前的婦人是誰？

不過阿瑤卻認了出來，畢竟在原主的記憶裏，這張臉，真的太清晰了。

這個就是做出偷龍轉鳳，田瑤兒的生母，顧春燕。那就是說，這個紅衣少女，應該就是原主的便宜妹妹了。

她記得，顧春燕一共生有四個女兒，除了田瑤兒被偷龍轉鳳，換了出去，其他都好好的，不過原主成為陶天賜妾侍的時候，她那三個便宜姐妹都已經嫁人了，倒也一次都沒見過。

不過看著眼前的少女，阿瑤覺得，原主沒見過，也是一種幸運。

陶珍兒一看到顧春燕，乳燕投林般的撲倒了對方的懷裏，心裏的一腔委屈也都有了發洩之地，“娘，你可是來了，女兒……”

話都還沒有說完，淚水便滾滾而落。

顧春燕素日是最疼寵這個小女兒，如今聽著女兒委屈的哭聲，立刻柔聲哄道：“珍兒乖，娘在這兒呢。別哭，可是受了欺負，有什麽委屈只管告訴娘，娘會為你討個公道的！”說著話，目光似淩厲的掃了在場人一圈。

似乎在無言的告訴他們，誰欺負她女兒，她絕對不罷休。

果然，

這可還真是腦殘殘一窩。

女兒是這麽一個脾氣秉性，當娘的能好到什麽地方去？再想想原主記憶裏，顧春燕的一些騷操作，阿瑤有些慶幸，幸好原主沒要求她認回去，不然，她說不得半路就要撂挑子不幹了。

阿瑤如是的想到。

只是雖然知道對方是她如今的生母，不過今生彼此，她們註定就只能做個陌生人，因而側頭開口說：“一帆，我們走吧。”

江一帆點點頭。

只是他們這才走了沒兩步，

陶珍兒正和顧春燕告狀呢，忽然就看到阿瑤和江一帆要離開，以為他們是見到顧春燕過來，心虛了，害怕了，要逃，立刻伸手一指，語氣惡狠狠的開口說：“娘，就是她，就是她欺負我，害的我跌倒在地，出了大醜。”

“這位姑娘……”

顧春燕順著女兒的手，便看到了人，只一眼，她本來要問罪的話，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直接楞在了那裏。

眼前這個姑娘，

她，她，她竟然和娘年輕的時候，長得有六、七分的相似。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瞬間的從顧春燕的腦海裏閃過。

這個姑娘，她不會就是自己那個只見了一面，就被送走的，那個無緣的女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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