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生試和鄉試不同, 衙門那邊是不會過來報喜的。

因而阿瑤他們一行三人回到大柳村的時候，並不會出現被圍堵的情況, 不過家人例外。

從孟奶奶, 到王氏，孟二柱夫妻, 孟三豐夫妻，還有六個姐姐以及三個姐夫並三個外甥, 恩……因知道今天是發放紅榜成績的日子，已經出嫁的三個姐姐和姐夫也帶著孩子趕了過來。

一溜十多個人站在家門口, 看著也頗為的壯觀。

“娘, 小寶中了。小寶中了, 第五名, 我是秀才的爹了。”孟大梁這才看到孟奶奶她們的身形，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從牛車上跳了下來, 一路狂奔的跑過去, 口中還不斷的大喊說道。

得益於孟大梁的高嗓門，和孟家大房住的近的鄰裏, 自然也聽到了，他們都知道孟大房的獨苗, 念書是不錯，也知道他今年下場，但到底是別人家的事，具體的就不是很情況。

況且他們也不覺得阿瑤能考得上，畢竟他才多大, 十三歲。

能考得上？

如今聽到孟大梁的高喊聲，心裏帶著疑惑走了出來。

不會是真考上了吧？

“孫兒謝過祖母，拜過爹娘，二叔二嬸，三叔三嬸，感謝你們的教導，如今也算有所成。”說著對著他們做了一個長長的拜手輯。

“好孩子，你快起來，你可是秀才公了。”孟奶奶一把拉著阿瑤的手，臉上的笑容都快裂到耳後去，“小寶，你真是太給奶奶爭氣了。”孫子如今才十三，就成了秀才公，別說是十裏八村，就是整個縣城，估計也尋不出來。

他們孟家真是祖墳冒青煙，竟然有如此的造化，出了個秀才公。

幾個姐姐也都滿臉笑容的給阿瑤道賀，三個姐夫，性情雖然不一，但有一點卻是共同的，就是有學問情節，今見小舅子才十三歲就已經是秀才公，來日的前途必定是遠大的，也立刻都上前道賀。

心思機敏的三姐夫，更是讓自家兒子去拉阿瑤的手，想著也能沾沾秀才公的福氣。

來日說不得也能中個秀才。

雖沒有報喜的，不過經過剛才孟大梁的高喊聲，不少人也都知道了，孟家大房的獨苗中了秀才，更有柳大叔也作證，是真的，第五名呢。因此，不過片刻時間，便已經傳遍了整個大柳村，立刻就聚集到了孟家這裏，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就連大柳村的村長，也來了。

熱鬧的氣氛，在阿瑤拿出象征秀才的戶籍貼後，更是達到了一個頂峰。

因考中了秀才，他的戶籍貼已經和尋常百姓的不同，從青灰色變成了大紅色，這是身上有功名的讀書人特有的，用於區分不同。

“奶，我們是不是該給爺爺上柱香，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孟盼開口說道。

本來正捧著阿瑤的戶籍貼，怎麽也看不夠的孟奶奶，聽到這話，才反應過來，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是呢。這樣光宗耀祖的消息，自是要告訴老頭子，一起歡喜歡喜才行。”

只是她這一動，險些把手裏的戶籍貼給丟出去，嚇的孟奶奶的臉都有些白。

不過所幸人多，自是沒有掉到地上。

……

說是要給孟爺爺上香，但因過來湊熱鬧的百姓實在太多了，你一言我一句的，雖說孟家在大柳村的口碑素來是不差，但這樣熱鬧還是第一次。

最終還是村長出面，勸說了幾句，孟奶奶又高興的宣布，過兩日，會在家裏擺宴，給孫子慶祝，這才全走了村民。

“多謝村長出言。”阿瑤對村長拱手一拜，如是的開口說道。

村長笑容滿臉的擺擺手，“不過兩句話，當不得秀才公的道謝。”時隔都要二十年了，他們大柳村裏終於又出了個秀才，真是不容易啊！

擡頭看了一眼阿瑤，十三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眉宇間都還帶著青澀，但卻已經是秀才公。

這麽好的孩子，為毛就不是他家的呢？

在送走了村長後，孟家人立刻就進家，並且把房門也關上了。

然後，

由孟奶奶帶著去了自己住的南屋，孟爺爺的牌位也擺在這裏，上了香，把阿瑤已經是秀才的事，也說了一遍，還定下了明天去給孟爺爺上墳燒紙的事。

因阿瑤考上秀才的緣故，這天孟家是格外的熱鬧，有說有笑的，氣氛很是歡喜。

對於阿瑤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大柳村的村民，既是羨慕又嫉妒的，當年和阿瑤一起在李秀才那裏，讀過兩年書的孩子的家長，心中還更多了幾分酸澀。

瞧瞧，都是一起念的書，年歲也相差無幾。

但人家卻已經是秀才公，自家這個，什麽都沒念出來。

若說這幾個家長是心裏酸成檸檬的話，那孟家二房，便更多了幾分的覆雜難耐，還有悔意。

這幾年來，孟家大房和二房的關系處的並不好，甚至幾次都起了爭執，多半是因為借錢的事。

要知道，孟家二房的孫子多，孟大牛成親後沒兩年，底下的孫子也都到了說親的時候。

成親是要花銀子的吧。

本來孟二爺爺之所以會給長孫聘趙嬌嬌，是想著趙家家境殷實，能幫襯一下家裏，但沒想到，成親前，趙家那邊就諸多的要求，成親後，趙嬌嬌的陪嫁倒是不少，光是壓箱底的銀子就有十六兩，更不用說還有其他。

加起來，足有二、三十兩銀子。

孟二爺爺先開始看到趙嬌嬌的嫁妝，心裏還得意，趙嬌嬌雖然長得不大好看，但女人嘛，天黑了都一樣，但能舍得給閨女出這樣一份嫁妝的就不多了。

果然，自己沒給長孫娶錯媳婦。

趙嬌嬌的嫁妝雖然多，但她卻是個鐵公雞，把嫁妝死死的捏在自己的手裏，一文錢都不肯拿出來。

這讓孟二爺爺很是生氣，若非為了銀子，他怎麽會願意給長孫娶這麽一個三大五粗，堪比男子的女人回來。

先前還端著長輩的身份，強行讓趙嬌嬌把嫁妝拿出來補貼家裏，卻沒想到趙嬌嬌的性子被其父和幾個哥哥給驕縱壞了，當即就嚷了出來，滿村的喊，這家不要臉，居然強迫媳婦把嫁妝給拿出來，

時下媳婦用嫁妝補貼婆家，是很常見的事，但那都是建立在自願的基礎上，強行逼迫兒媳婦把嫁妝拿出來，可不是什麽好名聲。

趙嬌嬌除了在村裏嚷嚷，更是回娘家告了一狀。

趙大刀當天就帶著他那幾個人高馬大的兒子，氣勢沖沖的找上門來，又是好一番的鬧騰，吵鬧了好幾日的時間，讓孟家二房一度在村子擡不起頭，孟二爺爺更是好幾日不曾出門。

因趙嬌嬌不願意把嫁妝銀子拿出來，只肯偶爾補貼一下自己的小家，這讓孟二爺爺的其他幾個兒子兒媳很是有些不滿。當初可是說好了，之所以答應給趙家那麽多的聘禮，就是因為孟二爺爺曾經和他們許諾，說是趙嬌嬌過了門，便會把嫁妝銀子拿出來，給底下的幾個弟弟成親用。

如今卻不算了。

趙嬌嬌他們得罪不起，孟二爺爺是大家長，是公公，在家素來積威甚重，自然不敢明著說，但心裏卻免不了怨懟。

而今年，孟二爺爺又有三個孫子要成親，老三家的二兒子，老四家的大兒子以及老五家的大兒子，但孟家二房卻拿不出三份聘禮的銀子，再者，成親擺宴也要錢。

便多次登門問孟奶奶借銀子，孟奶奶自然是不肯借，她家這幾年下來，幾個孫女出嫁，孫子讀書，開銷大，家裏沒再存下錢，甚至早些年存下來的銀子，還動用了一些。

她家大孫子才十三歲，還不知道要讀多少年？未來能不能讀出什麽也不知道？小寶可是他們大房的獨苗，她自是要早早的為孫子打算。

因此，不拘是孟二爺爺如何說，幾個侄媳婦又如何的哀求，孟奶奶都沒松口一點。

兩房之間本就不算和睦，因為此事，兩房之間的怨恨結的更深。

屬於即便是在路上碰到，也不帶搭理的那種。

不過呢。

孟家二房的人在舉行同慶祝宴的時候，登門了。

只帶了兩把青菜和十幾個雞蛋就來了。

說是賀禮，讓正在招待客人的孟奶奶，臉都拉下來，翻了個白眼，若不是怕在這個大喜的日子鬧起來，丟了家裏的臉，她絕對直接拿大掃帚把人給哄出去。

不止是孟二奶奶生氣，就是幾個媳婦在看到孟家二房帶來的東西，臉色也都不大好看，尤其是看到二房帶的東西少，但一家子，小三十口的人，都過來了，單是他家，兩張桌子都還不夠坐。

“大嫂子，我們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地方？”孟二爺爺的幾個媳婦，並沒有上桌，而是到了後院，臨時搭建的露天廚房，看著正在切菜忙活的幾個婦人，笑著問道。

王氏的語氣可不好，硬邦邦的，“用不著，我們這裏都忙完了，你今日是客人，去前院且坐著吧。”說著就起身離開，不再理會她們。

幾個媳婦頓時露出尷尬的神情，尤其是在其他幫忙的婦人，看過來的時候，更覺得明顯了。

不過幾人的臉皮也都是練出來，很快便也恢覆過來，只是讓她們呆在這裏受白眼的冷待，也不能夠，丟下一句‘既是沒什麽可忙的，那我們就去前面幫著招呼客人了。’

“這孟家大房和二房看來是真鬧得不愉快，你剛才沒見，秀才娘的臉，拉的可是老長呢。”

等她們一離開，便有一婦人低聲對另一人說道。

那人道：“可不是嗎？不過想想這幾年來，兩家沒少鬧，這樣也不奇怪。”

“我聽說是因為二房那邊，幾次借錢不成，才鬧翻的。”一個略年輕的媳婦也加入進來。

第一個說話的婦人，四下看了看，沒看到孟家人，不過她還是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說：“是真的，我家不是就在他們家後面嗎？可是聽到了好幾次，其中鬧得厲害的一次，都聽到哭喊聲呢。”

“這麽嚴重，也難怪兩家關系這般僵硬。”

“好了，少說廢話，時辰差不多了，涼菜已經調好，先端出去吧。”其中一個生的和藹可親的圓臉婦人，揚聲說了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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