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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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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回來,承慶帝臉上依舊掛著笑,徒景年正在後殿看書練字,見承慶帝進來,忙放下筆,上前行禮,承慶帝拉起徒景年,笑道:“阿鯉何必這般多禮!”說著,看到桌上的《左傳》,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又開口考校了幾句,見徒景年言之有物,頗有自己的想法,並不是那些先生說什麽,就是什麽,不由更是高興了起來。

這時承慶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徐安平親自端了茶水過來,後面還跟著一個太監端上了一些瓜果點心,徒景年笑嘻嘻地抓了一把松子,剝開來然後遞給承慶帝:“父皇今日這般高興,想是有什麽得意的事情?”

徒景年在宮中還真是消息不怎麽靈通,他現在還沒到接觸政事的時候,因此,只能靠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推測,不過,想到之前聽說茜香國那邊的戰事一路報捷,心中也有了猜測。

承慶帝很是受用地接過那一小把松仁,拈了幾粒吃了,然後笑吟吟地問道:“阿鯉不如猜猜看?”

徒景年想了想,撫掌笑道:“可是南邊又報捷了?”

承慶帝點了點頭,笑道:“這次可是大捷,茜香國國都被攻破,那位不經過朝廷,自立為王的偽國主已經被俘,定遠侯已經押著他還有茜香國的王室返程了!”

徒景年確實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塵埃落定了,不過也是露出了笑臉:“兒子恭喜父皇,此次大捷,父皇威名武功當傳遍四夷了!”

承慶帝哈哈一笑,擺擺手道:“什麽威名武功啊,不過是微末小國,不值一提,比起太祖太宗的功績,朕還差得遠呢!”此言一出,自然就顯出了野心。

徒景年也是湊趣,笑道:“父皇如今正是青春鼎盛之時,建功立業的日子長著呢,到時候,兒子原為先鋒,為父皇提三尺劍,打出個大大的江山來!”

承慶帝拍拍徒景年的肩膀,雖說沒真的當真,卻也很是欣慰:“好,那父皇就等著阿鯉長大!”

徒景年拉著承慶帝的袖子,撒嬌道:“難道兒子現在還沒長大嗎?”

承慶帝看著站著也直到自己坐著時候肩膀的兒子,不由樂了:“阿鯉你現在還是個孩子呢,等你再過幾年,再說這個話吧!”

盡管對自己這麽一大把年紀還要撒嬌賣萌感到非常汗顏,徒景年還是擺出了一副不樂意的模樣,逗得承慶帝哈哈直笑,心裏只得安慰自己,如今自個還不是小孩子嗎?上輩子女兒都上大學了,回來還跟自己撒嬌呢,自個其實還小呢!

承慶帝這些日子心情愉悅,後宮自然也知道,皇帝心情好,意味著她們也能占到更多的便宜,一時間,那些大大小小的妃嬪各式手段,你送點湯水,她送點點心,今天你在禦花園賞花制造一個巧遇,明天太液池邊上又能看到幾個美貌的女子嬌聲說笑,一時間,明明都快入夏了,卻是一副陽春三月百花齊放的模樣。

承慶帝雖說不至於來者不拒,但是這段時間,他心情不錯,在後宮待的時間就比較長了,除了幾個宮中資歷比較深的妃嬪之外,還寵幸了一個美貌的姓周的宮女,回頭就將她封了更衣,很是掀起了一片醋海。

而他這次廣施雨露顯然很快看到了效果,後宮中一下子有三個人懷孕了,那位新上位的更衣更是一舉中標,將一些這麽多年肚子連一點消息都沒有的後妃們嫉妒得眼睛都紅了。倒是一些位份比較高的,打起了借腹生子的主意,打算回頭若是那位周更衣生下龍子,就將孩子抱到自己膝下撫養,即便是皇女,也有人打主意,畢竟有句話叫做先開花後結果,說不得就能招弟呢!

另外兩位幸運兒其中一個就是甄昭容,另一個卻是端妃。端妃自從發現懷了身孕,那可真是大喜過望,她年紀可是很不小了,二十六七歲的人,放到後世,不過是剛剛大學畢業,還沒結婚的也是一抓一大把,放到這年代,幾乎是人老珠黃了,她感覺只怕這是自個唯一一個孩子了,畢竟年紀不小了,又不是很得寵,哪怕是宮中的老人了,一個月承寵一兩次都是難得,因此,對自己的肚子格外寶貝,剛剛確認,立馬恨不得封了自己的端儀宮,安心保養。

甄昭容卻是再次被一眾人羨慕嫉妒恨了,年紀輕,顏色好,有寵愛,現在連孩子都有了。不過大家也沒有只顧著拈酸吃醋,這個時候了,皇帝總不能還守著一個甄昭容吧,趁著這個機會,想辦法承寵,自個也懷一個才是正經,要是能趁機勾住聖上的心,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大軍已經回到了長安,承慶帝親自郊迎,還帶上了徒景年,算是讓徒景年這個太子再次在文武百官面前露個臉,刷刷存在感。大晉這時候正是鼎盛之時,軍容也極盛,看著那些穿戴著盔甲,身上似乎還帶著血戰之後的血氣的大軍整齊地半跪在地,山呼“萬歲”的場景,徒景年只覺心旌動搖,他不是沒看過後世的閱兵儀式,但是,和平年代的軍人,身上的氣息跟這些從戰場上剛剛下來的軍隊的氣息以及精神面貌是截然不同的,他有些恍惚地想著,這大概是冷兵器時代最後的輝煌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1 章

接下來便是太廟獻俘,然後又是論功行賞。

李滄作為主將,自然得了首功,被封了定國公,賈代善賈代化都恢覆了祖上的爵位,成為了榮國公和寧國公,右路那位比較悲劇,沒搶到頭功不說,後來也不過是沾了點湯罷了,因此,爵位也沒什麽變動,不過是升了個虛銜,賞賜了許多珠玉,還有俘虜自茜香國的貴族美人。

至於那位不過坐了不到一年的王位,就被抓住,哪怕為了讓他太廟獻俘的時候好看點,對他沒有怎麽苛待,反而好茶好飯伺候著的被定位為謀朝篡位偽王的前茜香國國主,一路上卻是擔驚受怕,戰戰兢兢,這會兒憔悴不堪,在太廟獻俘的時候,幾乎軟成了一團,在場的人暗地裏面都是嗤笑不已,有人更是直接便說,果然是不堪為人主之輩。

承慶帝接下來也很幹脆,好歹是坐過王位的人,承慶帝直接封了個安樂侯,然後將他塞進了一個前朝留下的破敗的侯府裏面,連同安樂侯原本的女人一起都塞了進去,下面的大臣眾口一詞,連聲道聖上仁慈,是聖明之君,至於心裏面怎麽想,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至於茜香國的王位繼承,承慶帝直接找了個王室的旁支,將他扶持上了王位,然後將一個宗室女封為公主,賜婚給他做王後。選他的原因就是他年紀正好,又沒有正式娶妻,正好可以通過聯姻讓兩國血緣更加親近一些。那位新任的國主差點沒被這從天而降的餡餅砸暈了。要知道,一般而言,甭管王室如何,宗室一向是子嗣繁茂的,這一位家裏同樣如此,他曾祖父是當年國主的親兄弟,但是,這幾代下來,哪怕他是嫡長子呢,到了他頭上,也沒什麽爵位,沒多少產業了,離平民百姓就差一步之遙,反正就是不上不下,空有一個王室同宗的名頭,半點實惠也沒有,要不然也不至於快二十了,還沒娶到一個合適的妻子,結果,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國之主,哪怕要仰他人鼻息呢,起碼在自己拿一畝三分地裏享受榮華富貴是足夠了。

這位新任的國主得了大晉的好處,自然要有所表示,要不然,讓大晉不高興了,自個這個新鮮出爐的茜香國國主沒準就要換人做了,茜香國開國兩百多年,有王室血統的人不要太多,換誰不是換呢!何況他原本不過是個連出現在宮宴的末座都沒機會的旁支子弟,來往的人除了沒落的貴族,差不多都是尋常百姓了,在國內半點根基也沒有,還指望著大晉幫忙穩定朝局呢,因此,本著不是自己的東西不心疼的想法,回國之後,就很是大手筆地送上了大量的貢品,都是茜香國的特產,珍貴的香料,大塊的烏木,極品的翡翠,象牙金沙珍珠寶石什麽的,另外還送了一對大象,外加數百的美女,應有盡有,倒是讓一幹剛剛凱旋歸來的將士大吃一驚,他們攻破茜香國國都的時候,已經掃蕩了一圈,王宮的寶庫都給掃蕩幹凈了,茜香國居然還有這般大手筆,可見自己之前肯定是找錯了地方,根本沒找到茜香國真正的寶庫所在呢,這會兒不由捶胸頓足,懊悔不已。

拿到了茜香國的貢品,承慶帝也得表示表示,也是很大手筆地賞賜了一番,然後就拿著進貢來的珍品,除了收到自個內庫裏面的或者是拿到內務府做再加工的,一部分賞賜給臣子,另一部分就賞賜給了後宮還有宗室。

徒景年作為太子,自然是得了大頭,他同樣是有來有往的,自己名下的瓷窯那邊已經燒出了玻璃,那裏的很多工匠都是這個年代手藝頂尖的,很快摸索出了各種玻璃制品的訣竅,有顏色的玻璃液弄了出來,還能吹出各種花樣來了。

正巧,這次瓷窯那邊進上了一批玻璃的器皿還有擺件,有幾件頗具匠心,一個是整套的十二花神杯,用的是蝴蝶杯的手法,倒入酒水之後,就能看到杯中的花朵,而且酒水深淺不同,花朵姿態也是各異,據說工匠們為了燒出這一套花神杯,足足燒了近百窯才摸索出來了,次品全部被砸碎回爐重造,這是如今唯一的一套成品,另外就是一套四扇的四時花鳥的玻璃屏風,用的是徽宗的花鳥圖,專門讓匠人吹制出來的。雖說用的還是透明的玻璃,但是經過細細打磨之後,花鳥幾乎纖毫畢現,跟原畫幾乎沒有差別。

這兩件直接就被徒景年獻給了承慶帝,承慶帝對此頗為喜愛,一方面大把的賞賜送到了東宮,另一方面,聽說是東宮名下的瓷窯送上來的,幹脆便讓內務府直接找這個瓷窯,訂制專門的禦用玻璃制品,徒景年搞出來的玻璃,算是一炮打響,就等著以後財源滾滾了。

☆、第 22 章

徒景年的皇莊裏面真心沒有太過重要的東西,他如今最大的劣勢就是年紀,這也決定了,皇莊裏的奴婢管事,多半真正效忠的不會是他,他們會聽他的,開發玻璃之類的東西,但是,真正機密的東西,他們並不會瞞著承慶帝。徒景年一時半會兒也沒別的辦法,在宮裏真正屬於他的人手都很少,何況是在宮外。

因此,徒景年不過是叫人在莊子上實驗一些玻璃制品,然後讓他們開發骨瓷什麽的,至於什麽槍支彈藥,堅船利炮之類的,那是免談,總得等到徒景年手頭有了自己的班底才行,如今就是叫他們搞點基礎性的東西出來,比如說,弄點硝酸硫酸純堿什麽的,另外,他已經在叫人向出海的海商收購海外的種子,要知道,到了這裏之後,什麽玉米、土豆、番薯,他可一樣都沒見過,問別人也都說不知道,估摸著這些還都遠在海外呢!

徒景年如今並不是很著急,他若是能坐上皇位,怎麽折騰都無所謂,他要是不能,那麽,一切都免談,如今做的自以為利國利民的東西,到時候都是圖謀不軌的罪狀,因此,如今多賺點錢,打打基礎就足夠了,其他的,可以緩緩圖之。

承慶帝也沒覺得徒景年玩物喪志,做人哪能沒有一點個人愛好呢,何況這年頭自己設計點日常用具其實是件雅事,很多底蘊比較深厚的人家,都會自己設計一些玩器、器皿什麽的自己用,或者是走禮,很多文人更是會自己制作筆墨紙硯,便是一些閨閣女子,親自動手制作箋紙合香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何況,這些只需要徒景年吩咐一聲下去,又不用他自己做,他該做的事情一樣做得很好,得了好東西,就獻給自己,那是徒景年做兒子的孝心,高興還來不及呢!

承慶帝自己也頗為喜歡這種晶瑩剔透的玻璃,中國其實很早就有玻璃制造的技術,一般叫做琉璃,藥玉,但是因為各種原因,都是有色的玻璃,不夠剔透,甚至因為戰亂,有一陣子,玻璃的制造技術幾乎失傳了很長時間之後才恢覆了一些,等到宋朝海貿盛行之後,來自西洋的近乎透明的玻璃自然要比國內哪些比較渾濁的玻璃更讓人喜歡,只是西洋的玻璃制品一般並不符合中國人的審美觀,加上玻璃是易碎品,運輸不易,而且哪些來自西洋的商人也要追逐利潤,因此,這些外來的玻璃價格非常高,自然,能買得起的人也就非常少了。

宮裏也有玻璃制品,但是多半是玻璃鏡,還有一些玻璃的杯子,但是都是西洋來的那種高腳杯,根本不符合中原的審美,因此很少有人用。結果這回,徒景年的莊子上折騰出來的玻璃,在各個方面都完勝,因此,很快內務府便給那邊下了一堆的單子,而一些相對廉價的玻璃器皿還有擺件甚至是玻璃做的首飾很快也出現在了市面上。

東宮的庫房算是財源廣進,徒景年又叫下面做了些玻璃酒器還有寓意比較好的玻璃盆景,當做三節兩壽的禮物,送給了東宮的那些太傅少傅左右庶子以及詹事府的一幹屬官,然後又各送了一套應景的給了蘇家和曹家,至於其他的,暫時跟徒景年沒關系。

不過,哪怕是這些,已經給徒景年帶來了一些好名聲,這會兒承慶帝的一腔父愛還都在徒景年身上,因此,在給親近信任的臣子賞賜的時候,難免要帶上徒景年兩句,設宴的時候,專門將那十二花神杯還有玻璃屏風擺出來,各種顯擺,而東宮那些先生也覺得徒景年頗為尊師重道,自然,雖說徒景年這個太子平常壓根撈不到刷存在感的機會,但是,這些人在外面可是頗有聲名的。

承慶帝做皇子的時候,有一次白龍魚服,結果行蹤洩露,遭遇了刺殺,差點就送掉半條命,饒是如此,還是受了傷,好在並不嚴重,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癥,從那以後,承慶帝便不再有微服私訪的習慣,即便想要出宮,身邊也是明裏暗裏帶著諸多護衛。

這次正值休沐日,之前徒景年死纏爛打,磨著要出宮玩,承慶帝想想徒景年生在宮中,幾乎就沒有真正出過宮,就算是上次出城郊迎凱旋的將士,一路上也早就清過道,又是一直用著太子的儀仗,坐在專門的輦車裏面,壓根看不到外面怎麽回事,因此,承慶帝便許諾,這次休沐日就帶徒景年出宮玩。

大晉的早朝制度並不像明清的時候那般變態,時間並不算早,一般就是辰時之後才開始,這年頭一般也沒什麽夜生活,畢竟沒有電燈,再多的蠟燭提供的照明也就那個樣,大家多半早睡早起,辰時也就是七點到九點一般也就很是不早了。休沐日沒有早朝,前一天的時候,徒景年就宿在了大明宮,卯時一刻的時候就被叫醒了,洗漱更衣之後,用過了早點差不多也就是卯時三刻了。

應該慶幸,如今宮中沒有什麽長輩,比如說太後什麽的,少去了晨昏定省的步驟,因此,用過早膳,就可以出宮了。

承慶帝看著一向小大人一樣很是自持的徒景年扒著車窗看著路邊的人還有建築,不由失笑,還是個孩子呢,不過,他登基之前就住在外面的王府,對宮外卻是比較了解的,因此,便笑道:“阿鯉,現在還沒有出皇城呢,能有什麽好看的,等一會兒到了內城,爹帶你好好見識一下!”

承慶帝雖說答應帶徒景年出來玩,但是,卻僅限在內城,這邊住的人非富即貴,治安自然不錯,至於外城住的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承慶帝哪怕自覺關心民生疾苦,卻不會隨意往那些地方去的,畢竟,那種地方,三教九流的人混雜,安全上未免有些不那麽可靠。而且,長安的東市西市都在內城裏面,足夠讓徒景年見識一番了。

☆、第 23 章

距離皇城比較近的多半是勳貴人家,開國百年,勳貴們其實多半已經沒落了,如今當家的多半是當年那些開國元勳的第三輩乃至第四輩的人,主要還是跟著太宗的那一輩,太祖過世的時候,天下還沒有真正平定呢,一直到太宗登基差不多二十多年的時候,才算是穩定了如今的疆域,像是當年的四王八公,差不多就是那一輩的人。

勳貴人家所在的坊市真的是沒什麽好看的,一路上都是朱紅的大門,鎮門的石獅子,門口或坐或站的門房,這會兒還早,路上壓根沒什麽人,這些宅子裏要采購什麽東西,一般寅時左右就要搞定了,要不然,叫家裏喜歡吃新鮮菜蔬果品的主人早點吃什麽呢。好在這邊都是青石鋪地,一路上還算平穩,並不顛簸。

承慶帝倒是對這邊挺熟,這會兒便坐在一邊,遙指著那些寫著什麽國公府、侯府之類的牌匾,告訴徒景年哪個是哪家,虧得承慶帝記性很好,很多人家除了一些大朝會還會出面之外,家中壓根就沒人真正在朝了,承慶帝還能說出個幾分來。

徒景年心中卻差不多有了盤算,這些勳貴人家如今還有人在朝,但是,聽起來,下一代有出息的少,紈絝的多,過個幾代,差不多爵位也就到頭了,自然跟平民百姓無異,這些人就算放縱,也是無所謂的。如果是比較爭氣的,能用的話,用一用也無妨,當然,前提是忠誠。

承慶帝差不多也是一樣的心思,這些勳貴祖上的確是有功的,如今雖說紈絝的比較多,但是也沒有什麽顯而易見的惡行,不老實的早就在前幾次站隊錯誤的時候被奪了爵,現在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這會兒國家財政還是很充裕的,雖說有挖國家墻角的,但是也沒那麽明目張膽,一個國公一年也就是三千兩的俸祿,財政又不是撐不起,在外面買個前朝的青花瓷,還得幾千兩呢,沒什麽打仗的機會,過上兩三代人,一個人家也就是花個幾百兩就能搞定了,因此,犯不著計較這些。

不過承慶帝還是說道:“其實要說起來,這些勳貴人家,要比那些文官可靠不少,畢竟,這些勳貴多半當年就是泥腿子,跟著太祖太宗這才有了翻身的機會,因此,對朝廷很是忠心,可是文官不一樣,不管哪朝哪代,都得用他們,他們又自以為是聖人子弟,心高氣傲,偏偏又少了點骨氣,當年宋朝覆滅,多有讀書人本來世代受趙家恩惠,最終卻投敵叛國,到頭來還要幫著那群蒙古人欺壓漢人,無恥之尤!”承慶帝對讀書人表面上敬重,心裏卻是不怎麽瞧得起的,這也是徒家人的通病,這年頭識字率還算是比較高的,雖說暫時還比不上宋朝那會兒,但是差得也不遠了,因此,讀書人只有沒地方安置的,沒有不夠用的,因此,殺幾個文官,根本不心疼。

這也是難怪,據說當年太祖當年家裏也是個小地主,總算是衣食無憂,偏偏攤上個知縣,聽說他們家有個祖傳的寶貝,為了討好自己的上司,一個蒙古人,硬是汙蔑他們跟反賊有勾結,所謂破家縣令,滅門知府,太祖全家算是倒了血黴,幾乎被殺了個幹凈,最終太祖帶著年幼的弟弟爬狗洞逃了出來,先是乞討了幾年,然後就幹脆真的投了義軍。那個縣令就是個漢人,太祖後來打下了縣城,直接就將那縣令千刀萬剮,挫骨揚灰了,後來一路征伐,發現許多在元朝為官的漢人比那些蒙古人還有酷烈一些,為了討好主子,無所不用其極,尤其他們對很多事情知根知底,做起事來更是不留餘地,因此,對讀書人便生出了鄙棄之心,後來開國之後,雖說不得不重新啟用讀書人為官,畢竟,太祖手底下一堆泥腿子,叫他們拿著刀子砍人,那是不在話下,要是讓他們為政一方的話,那純粹是禍害百姓了,因為他們實實在在根本不懂該怎麽做,好心也能辦壞事,加上也要收士人之心,重啟了科舉,還啟用了前朝的一些進士做官,但是心裏面,對這些人卻是半點也不信任的。就像是孔家、孟家,元人那般殘暴,他們照樣做著自個的衍聖公,孟子被封了亞聖,孟家也是過得很滋潤,這讓太祖如何相信讀書人的操守!

太祖之後,徒家人依舊沿襲了這樣的作風,只不過面子上做得更好看一些,不像是太祖太宗一樣,一點點小錯就揪著不放,恨不得將人填草扒皮不可。哪怕是原本對讀書人還算敬重,但是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了,這些人別看讀的是聖賢書,但是多半沒有那麽高的思想覺悟,都是一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主,心眼多,會鉆營,對他們沒必要太客氣。

承慶帝這會兒這麽說,也是看著徒景年對自己那些老師非常客氣,擔心兒子被那些腐儒教得迂腐了,真相信什麽聖人之言,覺得那些文官多高風亮節呢,徒景年卻是點了點頭,笑道:“爹說的是,兩宋的時候,趙家與士大夫共天下,也沒能叫他們真的都對趙家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何況,暴元屠戮中原,真有那等忠直之人,也難以幸免,留下的自然多是蠅營狗茍之輩!”

承慶帝滿意地點了點頭,說話間,馬車已經差不多出了這些勳貴紮堆的坊市,往東市而去了,街市上熱鬧了許多,承慶帝見徒景年的目光落到了路邊那些賣諸如面人、糖葫蘆的小攤上,不免莞爾一笑,輕輕敲了敲車窗,對外面的人輕聲吩咐了兩句,很快,隨身伺候的太監就拿著裝了糖葫蘆、糖人、面人的碟子進來了。承慶帝笑吟吟道:“阿鯉,這些在宮裏可是少見,不過,略嘗兩口便是了!”

徒景年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不過是想到後世跑到影視城旅游的時候看到的場景了,算上心理年齡,他都差不多知天命的人了,哪裏還會對這些感興趣,不過,心中也不是不動容的,不管承慶帝以後怎麽樣,起碼到目前為止,承慶帝一直對他很好。這麽想著,徒景年拿了一根糖葫蘆,先咬了一顆下來,然後湊到了承慶帝一邊,笑道:“爹,你也吃!”

承慶帝猶豫了一下,見徒景年滿臉期待,也是咬下了一口,胡亂嚼了嚼,便咽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4 章

長安作為天子腳下,首善之地,一直以來就是整個大晉的經濟政治中心,因此,街市上極為繁華,這會兒又是太平盛世,因此,路上人的精氣神都很是不一樣,這裏又還在內城,能進來的都是有些閑錢的,便是些混混閑漢,多半也能夠跟一些權貴之家扯上關系,那些做小生意的,沒準祖上就是皇親國戚,因此,多半穿得頗為體面,一派盛世模樣。

徒景年這麽看著,自然也這麽說了。承慶帝一邊驚訝於徒景年看問題的角度,心中頗為欣慰,嘴上卻說道:“這也是太祖太宗他們留下的基業,何況,這邊本是內城,若是天下百姓都能衣食無憂,那才是真正的盛世!”

徒景年笑道:“那兒子就祝爹心想事成,創出一個名副其實的盛世來!”

承慶帝摸了摸徒景年的頭,微微一笑:“臭小子,這個天下,以後不也是你的嗎!”

承慶帝說得直白,但是徒景年卻也不敢真的當真,說實話,史書上那麽多太子最終沒了善終,難道一開始的時候,皇帝不是真心想要將天下留給太子的嗎?人心易變,何況帝王之心本就深不可測,因此,徒景年只是說道:“父皇千秋萬代,兒子給父皇做個馬前卒便足夠了!”

承慶帝哈哈一笑,親昵地拍拍徒景年的肩膀,笑斥道:“什麽馬前卒,你是一國儲君,總該有自己的氣度胸襟!”

說話間,車子便慢慢停了下來,外面徐安平輕聲道:“老爺,大爺,到東市了!”

承慶帝應了一聲,徐安平親自開了車門,弓著腰扶著承慶帝下車,而一個跟著過來的小太監伶俐地跪趴在地上做了凳子,徒景年也踩著那個小太監的背走了下來。一開始的時候,遇到這種真正拿人當做工具物件的事情,徒景年還看不慣,如今雖說依舊不怎麽習慣,但是已經可以催眠自己當做很正常了。當然,在這個世界,這種事情的確很正常,奴婢是沒有人權的,一般的人家,只要能拿得出像樣的理由來,隨隨便便就可以處置了家中的奴婢,打死也是沒事的,另外,大晉律上還明明白白寫著良賤不婚,這裏面雖說有些可操作的餘地,但是也就是民不舉,官不究的事情,若是真的翻出來,也是個不小的罪過。

皇宮裏面更是如此,宮女還有點餘地,畢竟除了皇後或者是高級的宮妃的陪嫁,一般的宮女都是良家子出身,到了年紀還是得放出去的,可是太監不一樣,太監一般都是罪人之後,也就是官奴,或者是一些窮得揭不開鍋的人家,為了活命,自己割了下面到宮裏來尋出路,哪怕上面嚴令,不許私自閹割,也不能阻止這些人向往做吃喝不愁的“公務員”的心。很多時候,宮裏沒有那麽多位置安置這麽多太監,因此,很多不是正規途徑出來的閹人只得在宮外自尋出路,很多只能淪為乞兒,除非宮裏要補充人手,否則他們想要出頭,真的是比登天還難。因此,對於這些太監來說,只要有一點往上爬的可能,都是要抓緊機會的。

路邊的人看到這等場景也見怪不怪,頂多想著,又有豪客上門了,一般人家也沒這樣的排場,因此,路邊叫賣的聲音更是殷切高昂了幾分。

承慶帝牽著徒景年的手,然後熟門熟路地拉著他進了附近的一家名叫駐雲樓的茶樓,嘴上解釋道:“這家茶樓可是老字號了,裏面做點心的大師傅祖上可是前朝的禦廚出身,裏面的四時點心在京中一向是出了名的!”

徒景年立刻會意,這駐雲樓應該跟承慶帝有些關系,若是不知根知底的,能夠確保安全,承慶帝也不會來,何況,京中規模稍微大一點的鋪子,哪家背後沒個權貴撐著,要不然,這等近乎是日進鬥金的勾當,沒有足夠強力的靠山,早就被一幹胥吏地痞流氓敲詐得傾家蕩產了。

承慶帝見徒景年神色,驚訝於徒景年的敏感,須知徒景年從未出過宮,哪裏知道外面這些勾當,不過想到徒景年自己手上頗有些產業,似乎已經有一些沒了靠山的商家,找上了東宮的門路,估摸著是東宮手底下的幾個管事太監告訴他的,便也不覺得奇怪,因此,只是帶著徒景年還有一行人直接走了進去。

駐雲樓的掌櫃看到一行人過來,親自迎了過來,陪笑道:“原來是三爺,可是好久不見,快快樓上請!”說著親自引路,引著一行人上了三樓的一個雅間。

這個雅間看起來位置並不是最好的,但是進去了才知道,裏面別有天地,墻上墻上掛著一些字畫,看著不起眼,但是多半是前朝名家的手筆,窗戶上糊著上好的松綠色的軟煙羅,擺著各種精致珍惜擺件的百寶格充當了屏風,隔開了空間,香案上一只仿古青玉博山香爐中升起了淡淡的煙霧,凝而不散,散發著清幽的香味,旁邊還擺著一個碧玉荷葉盤,裏面放著兩個石榴,一個完整,一個似乎是被剖開了,露出了一粒一粒的石榴子,卻不是真的石榴,而是上等的紅翡雕成。

好在徒景年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承慶帝疼愛他,東宮裏各種價值連城的擺件字畫也很是不少,因此不過是掃了兩眼,頗為淡定,跟著過來的人臉上或多或少都顯出了一些驚訝之色。

跟著他們出來的除了伺候的太監,就是一些大內侍衛,這些人多半出身不算差,要不也混不到禦前,但是同樣的,一般也不會是那等家世很高的人家出來的,畢竟,這些侍衛其實跟那種給勳貴子弟鍍金,一般就是拿來充門面的龍禁衛不一樣,做這等大內侍衛看著風光,經常能在禦前露臉,但是,很多時候是真的要拿命來拼的,就像是之前承慶帝遇刺事件,當時負責守衛的禦前侍衛因為失察,竟是讓人帶了利器出現在了承慶帝面前,還重傷了皇後,那就是死罪,哪怕他們後來極力彌補,還是被問罪,甚至要牽連家人。因此,這些人多半出身不上不下,有勳貴的族人,或者是武舉出身,哪怕在宮裏面當差,能夠見識到的也很有限,何況,這裏也不是皇宮,僅僅是個茶樓呢!這樣想著,一些人心中便若有所思起來!

徐安平有些鄙夷地瞧了那幾個人一眼,然後便伺候著承慶帝跟徒景年坐了下來,又輕聲吩咐了一直在一邊等候的掌櫃幾句,掌櫃便弓著腰退下了,很快便有人送上了各色的茶水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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